林枳栩撇了撇嘴，真是阴魂不散。
她头转了转，打算眼不见为净。
醒醒啊，林枳栩，宋京辞他只是个凤凰男，想要霸占家产，千万不能上心啊。
“小仰子，”林枳栩身子往旁边一侧，头枕在臂弯里看张书仰，“我想吃烤面包片了。”
张书仰低着个头，用手臂挡住动作，不让别人看他在做什么。
“张书仰！”林枳栩抬起头，食指屈起悄悄他的桌面，“老李来抓人了。”
“哪？”张书仰猛地抬起头，有些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看了半天才发现林枳栩在骗他。
“你干嘛呢？”她往前瞅瞅。
张书仰嘿嘿一笑，有些腼腆羞涩，“我抄了一首情诗，想念给沈阅的妹妹听。”
“啊？”方早本来在跟同桌聊她新粉上的爱豆，听到他的话连忙拖着凳子过来，“你加他联系方式了？”
木凳在花纹地面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混在嘈杂吵闹的环境里也不算特别突兀。
至今沈阅女装大佬的事情还没告诉张书仰呢，主要也是没法子讲，万一伤害了一颗青春萌动的怀春之心怎么办。
聊到他的“女神”，张书仰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在那踟蹰，支吾着什么。
“这个……”
林枳栩清了清嗓子，他立马招了，“没有，我加了沈阅，他说会帮我转告的。”
闻言，林枳栩和方早对视一眼，这个狗男人，演戏还演上瘾了，真以为自己人格分裂的。
方早干笑一声，打算旁敲侧击，“那个有没有可能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呢，再说，这个世界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多，你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林枳栩点头，“对啊，我觉得六班的那个徐思淼挺不错的，你之前不是还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吗？”
张书仰脸一红，梗着脖子辩解道，“哪有眉来眼去，你不要瞎讲，我只喜欢过沈阅的妹妹。”
“小仰子，你认真的啊！”方早弯下腰，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看他。
“什么话，”再说下去估计张书仰要恼羞成怒了，“我一直都很认真。”
林枳栩：“……”
她摇了摇头，没救了，坠入爱河中的小男生啊。
话已至此，方早也不好再提醒什么，只能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有些语重心长，“小仰子啊，你…哎，别受伤就好。”
“受什么伤？”张书仰狐疑地瞄她一眼。
“情伤。”方早已经往座位走，林枳栩在转头回去的时候替她补了一句。
“不是，我还没开始你们就搞得我注定要失败了，是怎么回事？”张书仰愤懑地拍了拍桌子，心里不免有些委屈，怎么一个个都不看好他。
最后一节课上完，林枳栩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李恒香走进教室前门朝她招手，“枳栩，你收拾好过来一下，老师找你有些事。”
林枳栩快速地观察了老李的神情，眼角上扬，眼里有光，嘴角带笑，应该不是坏事。
“好。”
“老李找你干嘛？”方早凑了上去。
林枳栩摇了摇头，“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用不用我等你。”
她刚想说不用，方早就已经挎上她的肩膀往办公室走去，“走走走，我就陪你这么一小段儿哦。”
林枳栩有些迷惑，“我没让你陪啊。”
“嘘，别说话，”方早伸出伸出食指抵在她嘴唇，“问你个事儿呢。”
林枳栩不知道方早要问啥，只能被她拉着经过走廊。
这个时间点阳光不算太热烈，风里夹杂着烈日的余温，有种温柔的暖意，栏杆的条状光影落在教室墙壁上，随着人影的走动而缺失再补原。
教学楼门口的那颗大栾树，粉红色的果实已经开始萎缩，余下的是金黄的花簇，黄灿灿地落了一地，像蛋炒饭似的。
“什么事儿？”
“宋京辞去国外了，你这几天跟他联系了没有？”
林枳栩撩了下脸颊乱飞的碎发，“没啊，有什么好联系的。”
“他也没打电话给你？”方早一脸惊讶，而后反应过来，“对哦，他那个高岭之花能主动联系就真是稀奇了。”
“你不联系他，不怕他被国外的美女给拐跑了，那可是前凸后翘肤白貌美的哦。”
林枳栩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要拐去年一年早就拐跑了，还用憋到现在。”
“再说了，别拐跑了不更好，他留在国外就没人占我家产了。”
“那个…枳栩，”方早被这句话提醒到了，刚要说些什么，两人就到了办公室门口。
大门敞开着，李恒香刚在饮水机面前接了杯水，一抬头看见了林枳栩，“林枳栩来了，快进来。”
林枳栩进了门，方早见状闭了嘴，其实她想说关于那天聚会听到的话，她仔细想了想，再结合自己这些天的观察，宋京辞可能不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是…真的喜欢林枳栩。
她怕哪天林枳栩动心，这一直会成为横在两人之间的刺。
办公室里的空调来的比教室里还要低，进门的一瞬间林枳栩就被激得打了个喷嚏。
“冷了？”李恒香见状连忙将空调温度调高，将窗户打开。
“谢谢李老师。”
李恒香招呼林枳栩坐下，开门见山，“林枳栩，是这样的，下个星期学校有迎新晚会。”
她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学校是想安排舞蹈，弹唱，小品等等这些节目，然后我想让你上去跳一舞，再找个钢琴伴奏。”
李恒香喝了口水，接着说，“本来是想安排你和宋京辞的，但宋京辞不是去国外比赛了吗，老师就给你安排另一个人男生，你们两个这段时间排练一下。”
“可以不？”话说完，李恒香抬头看她，询问着她的意见。
“没问题啊。”跟谁搭档都无所谓，而且这下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练舞了，林女士也不好以腿伤为由压制着她了。
“那行，没啥事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李恒香点点头，开始理桌面上的教案。
“李老师再见。”
-
回家洗完澡出来，等会儿已经在床上趴好等她了。
“等会儿，姐姐来啦。”林枳栩一脚蹬掉拖鞋蹦上床，巨大的弹力将狗狗弹了起来。
等会儿有些不高兴地嗷了一声。
陪等会儿玩了几分钟，林枳栩脑中突然回想起下午方早说的那些话，掏出手机翻到了晚饭时她故意拿林婉的手机偷看到的电话。
是的，她和宋京辞这么多年没有互加联系方式，她也不止这一个手机号码。
没犹豫几秒，林枳栩就拨通了电话，她向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做。
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英国那边该是下午一点。
刚拨过去没多久，就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但语气就跟对待陌生人一样。
“宋京辞。”她靠在靠枕上，等会儿就趴在她胳膊上。
很轻的一声，可宋京辞在嘈杂的候场区却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声音轻灵，仅仅是念他名字的三个字，心就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像一把沾满蜂蜜的刷子扫过苦涩的心脏。
“林枳栩，”宋京辞对她的声音很敏感，一下就听出来了，他走到楼梯口，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些闹音。
打来的这个电话号码他并不认识，对于陌生电话宋京辞向来是不接的，但这通像是什么驱使他按下了接通键。
林枳栩左边眉毛一挑，有些诧异他一下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
“宋京辞，饼干你吃了吗？”
他眉间一锁，没想起这回事儿，只记得行李箱里塞了几包小熊饼干，宋京辞以为是林婉放进去的，打开的时候被同房间的舍友看到就给顺走了。
他沉默了，不知该怎么说，现在宋京辞只想穿越到前夜将那盒饼干夺回来。
“宋京辞，我有点饿了，你那饼干还有吗？”不怕死的舍友还不怕死地凑过来问。
宋京辞一个眼刀秒过去，吓得男生连忙缩了回去。
太可怕，太可怕。
林枳栩心下了然，假装抽噎几声，“我给你的那包小熊饼干你给别人了？”
“我给你的那包小熊饼干你真给别人了？你明儿再想吃我的东西可不能了。”
“……”宋京辞有些无措，只好道歉，“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给我的。”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宋京辞，逗你玩儿的。”
宋京辞没说话，视线投向窗外，是很标准的英式建筑，远处大楼的钟转动着秒针，下面是河流，不时有邮轮经过，发出船鸣声，很可惜是个阴天，像笼罩了一层黑纱一样暗暗沉沉的。
来英国的这几日，他给林婉和宋锡云都打了电话，却唯独没给林枳栩打电话，他怕她烦，毕竟去年一年在加拿大她都没有联系过他。
该是不想看见自己的。
一阵无言，这一分钟里，两人都保持沉默没有说话，林枳栩还是先不耐烦地那个，拉下脸给他电话，爱答不理。
刚想挂电话，宋京辞清润低沉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船鸣声飘进耳朵里。
“林枳栩，其实，我有点想你。”
第28章
？！？！？！
听到这话, 林枳栩愣怔了几秒，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嘴巴微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京辞居然诉说想念这个词, 她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把情绪说出来的。
这句话真的会让人虎躯一震。
电话那头有些吵，而林枳栩这边很安静, 等会儿已经在打瞌睡, 眼皮半耷拉着，似乎是在等她, 但是自己又快撑不住了。
这一幕看着倒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目光移向窗外, 溶溶月色下闪着那么几颗微光, 槭树的树影在摇晃，在潮水般的月光海里探了下来。
她身子往下坠，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前的一小块白皙, 空气里是木质调的鸢尾香, 花的粉质感和根茎感格外明显，还夹杂着沐浴露的皂感。
半干的长发垂落在枕头上, 一点一点泅湿着棉质的布料。
宋京辞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 轻抿了下嘴唇, 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是说，我想等会儿了。”
林枳栩眉眼稍弯，没有拆穿他, 空出来的那只手搭在等会儿背上, 像哄小孩儿似的轻拍着。
“哦？我知道，我没当真。”
“但是, ”她话顿了顿, 吊着人的胃口，“我想说的是, 我想你了。”
不太认真的语气，却说着让人心悸的话，宋京辞下意识地撑住身后窗沿，一瞬间的冰凉刺得心一颤。
他刚想说什么，楼梯安全出口那探出来一张亚洲人的脸，很漂亮的女孩子，“CI，马上该我们上场了。”
普通话有些不太标准，有点粤语的口音。
“辞？”林枳栩听到这句称呼，尾音上扬，眉毛一挑，“我们？”
叫得挺亲密啊。
宋京辞你挺行啊，才出去几天就勾搭上了一个小妹妹。
“不是――”
“CI，Laleb老师在叫你来了，快来不及了。”
宋京辞的话被李乐一打断，急促地招手催促着他上台。
她内心不免有些吃味，林枳栩撇了撇嘴，按掉了通话键。
“行吧，我挂了。”
一阵忙音，宋京辞看着熄掉的屏幕，心在慢慢下沉，他察觉到了林枳栩不开心的情绪。
他垂下眼睫，默不作声地将手机收起来。
李乐一见他没动，走到宋京辞身边，不禁有些好奇电话那头是谁，“你在给你妈妈打电话吗？”
她对这个男生挺感兴趣的，外表虽看上去清冷，话也不多，但看过他弹琴时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迷恋上。
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对胃口的男生了。
李乐一对自己还是挺有自信的，家中独女，深受父母宠爱，家世不错，在港区也算个豪门，学校乐队里那么多男生追她，区区一个宋京辞算什么。
宋京辞眉眼懒散，连掀都懒得掀开，声音有些冷，“不是。”
“那是女朋友？”李乐一夹起甜甜的嗓音，歪头挤出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大胆地试探着他。
宋京辞抬起腿往剧院候场区走去，甩下一句话，“不关你的事。”
李乐一看着男生的背影，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眉梢极快地挑动几下。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有了。
时间点一到，外面大钟摆到3的位置，宋京辞上台了，他神情淡然地朝台下鞠了一躬。
李乐一站在台下看他，淡黄的背景，聚光灯落在少年身上，他脊背挺直地坐在琴凳的三分之一处，像一颗挺拔的雪松，松针散发着锋芒。
宋京辞一身黑色燕尾服，长款的一般人穿会显得很土像一个服务生，但他穿只显矜贵高冷的气质，指尖开始在黑白琴键上跃动，熟练而优雅。
音符一出，李乐一就知道了，是《Northern Lights 》。
她离得近，甚至能看清追光下宋京辞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光线里漂浮的灰尘颗粒在他演奏的这几分钟里凝结住，像即将要飘落的一场大雪一样，还未来得及附上他的肩头和发丝。
这一刻，李乐一心跳快的快跳出胸腔，像狂风巨浪般无法压制住，将她平静的内心翻了个底朝天。
因为这一刻，以至于她在后来好多年里都无法释怀。
……
那边林枳栩挂完电话就将手机扔到一边，给睡着的等会儿吓醒了。
“等会儿，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
“等会儿，以后这种不拒绝的男孩子不准要，听到了没有？”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小狗也听不懂，以为林枳栩是无聊想找它聊天，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算了，不想了。”林枳栩心里在自欺欺人，拿起手机和那个给她伴奏的男人聊天。
那男生叫陆嘉州，跟她同级不同班，老李给她的联系方式，让他俩自己联络排练时间，反正一个星期，看自己安排，准许自习时间可以排练。
林枳栩跟他约的明天中午的午休时间，去艺术楼先试试水，看看合不合拍。
打完最后一行字，又恢复平静，房间里只有空调扇叶摆动和等会儿的呼吸声，她拉过一旁的蚕丝被盖过头顶，黑暗笼罩过来，林枳栩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原谅宋京辞了。
快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林枳栩掀开被子打算倒杯水喝，经过客厅的时候瞅见柜子里的零食，一道拿了出来。
人就是这样，没看到的时候倒是不想吃，但一旦看到了就管不住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