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气球，家里不是多得很嘛，妈妈回家让爸爸给你吹一个。”小女孩她妈弯下腰安抚她。
“我不要，我就要那样的。”小女孩甩开她妈的手，指了指林枳栩的方向。
“买什么买，每次买了玩了一会儿就扔了，浪费钱。”女人抱起胳膊看她闹腾。
不出一秒，那小孩儿就往地上一躺，岔着腿耍起脾气来。
“呜呜呜呜呜呜，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起来。”
“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告诉奶奶去，说你虐待我，不给我买气球。”
“你去说好了，你不怕回家挨你爸打你就接着闹，看谁犟得过谁？”女人丝毫不在怕地，甚至已经司空见惯般熟练地掏出手机在一旁玩起了王者。
路过的人都纷纷回头张望，林枳栩被那小孩儿吵得烦了，一把扯下那个气球就要拿过去给她。
就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宋京辞拦住了她。
林枳栩偏头，“？”
有些不解。
宋京辞唇角下压，垂着眼睑盯着她，那眼神里有些闪烁，喉结一动，“你确定吗？”
这有啥不确定的，给了就给了，一个气球能值多少钱，大不了再买一个呗，林枳栩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那小孩儿看到有人理她，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莫须有的眼泪鼻涕，自来熟似的拿过林枳栩的气球，“谢谢姐姐。”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林枳栩一愣一愣的，顿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小孩妈妈过来扯过她手里的气球，厉声斥责，“不要拿别人的东西，这不礼貌知道吗，陈果果。”
名叫陈果果的小女孩又赖回了地上哭闹。
林枳栩刚想解释是自己主动给的，女人将气球还给了她，柔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这个你还是拿着吧，毕竟给她她也不珍惜。”
林枳栩连忙说没关系，心想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三分钟热度。
“陈果果，再不走雪糕店就要关门了，到时候买不了你别怪我啊。”女人竖起三根手指，“我数三个数，你不起来就打电话给涛涛老师了。”
“妈妈，”陈果果立马爬起来不哭不闹地过来牵妈妈的手，“我起来了，我不哭了，你别打电话给涛涛老师。”
“嗯，果果真乖，走吧。”
女人走之前朝林枳栩两人颔首微笑。
母女两个走后，林枳栩拿着那根气球的带子在食指上绕着，而后递给宋京辞，“你再帮我系上。”
宋京辞还是重复刚刚的动作帮她系上，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浑身散发的气息都是枯萎低沉的。
“你怎么了？”林枳栩问他。
宋京辞没吭声，一语不发，也没看她，神色淡淡地落在地上，无数个白炽灯印在白色瓷砖上晃得人有些迷离。
“你生气了？”她试探性地问出声。
刚刚的那一幕落在他眼里的确有些刺眼，宋京辞想，林枳栩说的很对，他就是心眼很小，但是她又何尝不是心眼太大，合着总该是没心没肺的，在意的终归是他自己。
眼底滚烫到泛红，心里想被塞进一团棉花一样，堵得他快喘不过气来，精致利落的下颚线崩得像一根弓弦一样，喉间有些哽。
宋京辞掀睫看她，“大小姐在乎我生气吗？”
“在乎啊。”林枳栩下意识地回他，这句话一说口两人皆是怔住了。
还是宋京辞先反应过来，语意有些涩，像没熟的柿子，刚长出来的青李，以及麻嘴的芒果，他瞳里的光在发颤，“大小姐今天就可以把我的东西轻易送给别人，那是否之后也会随随便便地将我丢下？”
这能一样吗，人是人，东西是东西。
林枳栩没觉得这两者能联系在一起，用直男的思维来讲，就是无理取闹。
宋京辞垂落的散乱发丝扫过他泛红的眼尾，好不可怜。
她发现了，宋京辞很会混淆概念，关键她还没办法找到论据去反驳他。
“我……”
“那大小姐不如还给我，毕竟给你你也不会珍惜。”
靠，这是用那位妈妈的话来点她呢。
宋京辞说着就要来解她腕间的带子，林枳栩迅速往后一缩，“谁说我不要了！”
“我看你嫌弃得很啊。”他收回手，没了动作。
“才没有，我刚刚只是下意识地想帮那个小女孩儿，所以才给他的。”林枳栩捂住手腕。
宋京辞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呵，语气更加委屈，神情也染上几分落寞，“说到底，我于大小姐来说，还是比不上旁人的。”
茶香四溢，迟砚洲见到高低给得给他颁个奖。
林枳栩正想着怎么说，一个卖花的女孩走了过来，“小哥哥，要给女朋友买束花吗？”
宋京辞没搭话，女孩又问向林枳栩，“小姐姐，要给你男朋友买束花吗，他看起来心情不好。”
“他是我哥。”她弯起嘴角，余光里瞥到宋京辞身子一顿，头也全部抬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眼瞎我眼瞎。对不住。”女孩连连道歉。
林枳栩对宋京辞的反应还算满意，笑着解释，“骗你的，给我――男朋友拿一束白色洋桔梗吧。”
说到男朋友三个字时还故意停顿，咬了字眼。
“好的，”女孩拿起花递给林枳栩，“你拿好。”
女孩走后，她将花伸到宋京辞面前，“宋京辞，别生气了。”
他垂眸看了眼那花，上面还挂着水珠，摇摇欲坠的快要顺着瓣尖儿落下来，宋京辞抬手摩挲了一下花瓣，瑟瑟茸茸的质感，连结的束缚不紧，没拽它就自己断了。
“林枳栩，你知道洋桔梗的花语吗？”只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那么多花，偏偏选了洋桔梗，是有心还是无意。
宋京辞不知。
林枳栩当然知道，洋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只给你，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心，但在你面前，我愿意卸下所有防备拥抱你。
但她还是装作不懂的模样“啊”了一声，“我不知道呢。”
听这语气，宋京辞就知道她是明晓的，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花瓣的汁水被揉溅开来，他接过那束花，没说什么，似是妥协。
这期间，八戒一直都很乖，也不吵也不闹，林枳栩弯下腰捧着狗的脸揉了起来，“哎呀，我们八戒怎么这么乖啊。”
宋京辞看到那只狗就迅速冷了脸，爱屋及乌，恶其余胥这句话在他身上就验证的很明显。
几人吃完饭汇合的时候，时间还早，林枳栩想回家歇着，方早死活要拉着他们去唱卡拉OK。
张书仰他们走在前面，他围着沈阅问东问西，想要套出点沈阅“妹妹”的信息，也就张书仰单纯好骗，信了这回事儿。
方早可不信，她手上的八卦消息从来都没错过，她拉着林枳栩走在后面，宋京辞跟在她们侧后方。
“沈阅哪来的什么双胞胎妹妹？好啊，林枳栩，你骗我！”方早控诉着。
“不骗的话情书的事情又得捅到老李那，到时候咱俩都得去喝茶。”说起这个，林枳栩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你好歹重新抄一遍也好比直接给他好吧。”
方早心虚地笑笑，“这不是你字好看嘛。”
“哦对了，他妹妹是咋回事啊，”她突然脑洞大开，倒吸一口气，“不会就是他自己吧，分裂出来的另一个女生人格。”
林枳栩应付地点点下巴，假情假意地鼓掌，“耶，你好棒哦，都猜对了呢。”
“拜托，你好歹装也装的真一点吧。”
方早晃晃她的衣袖，想要得到验证，“我猜的到底对不对？”
“没那么复杂，他就是个女装大佬。”林枳栩见瞒不住，索性说了出来，“不过这事儿不能告诉张书仰，他藏不住事儿，分分钟就给你捅出去了。”
“也告诉不了啊，”方早朝前面努努嘴，“你看张书仰现在已经完全陷进去了，难道跟他说他喜欢的人根本不存在，还是告诉他他喜欢的是个男生。”
“诶？”林枳栩偏头看她，有些疑惑，“你不是也喜欢他，你看起来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方早切了一声，有些鄙夷，“你觉得姐姐我会吊死一棵树上吗？”
“我跟你说我最近刷到了一个超帅的爱豆，真的帅惨了。”
林枳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吧。”
倒也可以，以后不用受情伤了，挺好的，挺乐观一小姑娘。
他们选了商场里的透明的k歌房，按小时收费，林枳栩对唱歌不感兴趣，就只是靠着玻璃门看着他们闹腾，八戒倚着她在那打着瞌睡，下巴一点一点的，眼皮不断耷拉着，看着有些搞笑。
宋京辞也跟着站在她旁边。
都是些流行歌曲，一会儿独唱，一会儿男女合唱，沈阅也是自来熟，已经跟方早他们混的很熟了。
熟悉的前奏响起，是沈以诚的《告白》，沈阅接过话筒。
不得不说，沈阅真的少年感十足，能在他身上看到那种张扬热烈的青春，是夏日冰镇的橘子汽水，是飞扬的红色发带，是被被风带起校服衣摆。
歌曲放到第一个结点，方早和张书仰已经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替他控场。
“因为你爱上整个夏末\我开始迷上你暖暖酒窝\你和我光脚并排着坐\天南地北什么话都说……”
明明是痞帅的长相，但是嗓音却很低沉又有厚度，带着点烟嗓，如果宋京辞是磁性的大提琴，他就是闷重的圆鼓。
林枳栩站的累了，歪头靠在了宋京辞的肩膀处，在音乐声中问他，“宋京辞，你会唱歌吗？”
“我觉得，你要是唱的话会比他要好听。”
“因为，”她停顿了一下，手指钻入他手心，轻挠了几下，顿时感觉少年的身子僵硬了，林枳栩眉眼稍弯，眼下的卧蚕充盈起来，“我更喜欢你…的声音。”
宋京辞手指微动，握紧了怀里的那束花，捏出的褶皱就像他的情绪一样无法伸展开来，他沉下眼眸，企图掩盖掉那些控制不住的翻滚的情绪。
几秒钟后，他点了下头，“好，我回家给你唱。”
闻言，林枳栩先是一愣，而后得逞地笑了。
看来，鱼儿上钩了。
真是期待少年今后欲罢不能的样子呢。
她在想，如果宋京辞心思是单纯的，那么高岭之花一旦下神坛一定是死心塌地的，他们不好勾，但只要钓上了就会无法自拔。
一整首歌唱完，林枳栩已经完全卸了力地靠在他身上，她气虚站不了太久，而且腿昨天还受伤了。
“脚疼了是吗？”宋京辞侧头问她，洗发水的香味嗅入鼻尖，林枳栩的身高在女生算高的，他一转头嘴唇就能触碰到她的发丝。
林枳栩转了转脚尖，“有点儿，没事还能忍忍。”
这时沈阅已经唱完，突然响起了一首很老的歌，不知道是谁点的。
“靠，哪来的这么老的歌？”方早吐槽，准备去切歌，没想到屏幕卡住了，点不了。
“卡了，真是无语。”她双手一摊，”等吧，看看等会儿会不会好。”
林枳栩越听越觉得节奏熟悉，她接过话筒，“我来吧。”
“这粤语歌诶。”张书仰提醒她。
林枳栩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自己会唱，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一首歌，是一个秋日，阳光穿透树叶的罅隙照进来，老式音响放着李克勤的《红日》，还伴着偶尔的滋啦声，阳台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吹得满地的银杏在空中起了一道黄色的龙卷风。
音响外，还叠着另一道雄厚的跟唱声。
前奏一放完，林枳栩就接上了第一句台词，意料之外的，她竟然唱的还不赖，发音也算标准。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歌，很多年轻人都没听过，更别说唱出来了。
宋京辞轻眨了一下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林枳栩唱歌，少女的声音本就清脆若铃，念着粤语平添了几分韵味。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键。
没录了几秒，沈阅迎面走了过来，不只是有意无意，轻轻撞了一下宋京辞的肩膀，手机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不好意思啊，可乐喝多了可能有些飘。”丝毫不走心的道歉，脸上还挂着欠扁的坏笑。
宋京辞不屑于和他计较那么多，只是有些不爽录音被打断了，他面色带冷地扫了沈阅一眼，说出话足够冷淡，“那你可得走好了，小心哪天摔死。”
闻言，沈阅一点也不恼火这毫不客气的“问候”，吊儿郎当地扯了下嘴角，“那多谢提醒了。”
说完，五指捋了下垂在额前的碎发，将头发往后梳去，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
宋京辞没再理他，弯腰捡起了手机，录音已经中断，也就录了十秒不到。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脸上像抹了一层寒霜。
这人真的比他的狗还要烦人。
反观沈阅，已经在那蹲着逗狗了，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挑衅。
一曲完，方早和张书仰很给力地鼓起了掌，欢呼起来。
“哇哦哦哦哦哦，大小姐唱得太好听了吧。”
“还想再听。”
“打住，”林枳栩将话筒抛给张书仰，“有点假，还是别夸了。”
“你哪能这么说我们？我们可是好姐妹诶。”
“就是。”张书仰在后面跟着说，立马反应过来，“我们可是好朋友诶。”
膝盖的灼烧感愈发强了起来，急需冰的东西来缓解，林枳栩往宋京辞的方向走去，“你们玩吧，我累了，先走了。”
她走到宋京辞面前，“宋京辞，我们回去吧。”
“好，腿还可以吗？要我背你吗？”
“先不用。”林枳栩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背自己，不过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让人背她。
刚推开玻璃门走出去，门还没回弹回去，沈阅跟了上来，当然还有八戒。
“林枳栩，明天我带八戒去狗咖，你去吗？”
“她没空去。”宋京辞率先出声，声线更冰，像加了薄荷草的冰水。
林枳栩满脸狐疑，不是这哥们儿就见了三次面总不至于喜欢上自己吧，她倒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但像他这么勇的还是第一个。
而且，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她两个好朋友都喜欢他，林枳栩怎么可能做恶毒绿茶跟他单独出去。
“林枳栩？”沈阅丝毫没把宋京辞的话听进去，又问了一遍。
“好啊，”她应了下来，但话还没说完。
宋京辞眉头一蹙，转头看她，眼色微动，双眸在耀眼的射灯下也黯淡了下来，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这一刻商场的冷气像暴雨般降了下来，让人通体生凉，一种莫名的恍惚从脚底撺进脑子里，宋京辞差点站不住脚。
就在沈阅以为得手的时候，林枳栩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可以去，但你别去了，狗可以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