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是壮小伙子,未免冰被重新冻住,都拿出了所有的力气干活。
锯子很快打破冰面,一路朝着两岸而去。
待冰块锯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人便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叉子将冰块与冰面进行分割。
叉子平时是用来往地里撒粪的,此时被狠狠插进冰面,没几下,冰块便与冰面分裂开来。
随后,其他人便用锄头、绳子,把被分成小块的冰拖上地面,运到他们事先选定的区域,简单地修整一下表面。
夜苍苍让他们把所有的冰砖都削出一个向内倾斜的角度,再用这些修整过表面的冰砖围成一个圆圈,然后逐层往上。
由于只有四把锯子,几人分成了三个小队,一队人锯冰,一队人铲冰运冰,一队人修整搭建。
锯冰最费力气,三个小队便来回替换。
这么一来,锯冰都速度虽然没有提升,整体的进度却快了起来。
夜苍苍虽是女人,却没在一边干看着,她也帮着运冰。
正忙碌,夜苍苍注意到村后有人朝这边张望。
“是明诚,还有苏家院里的几个。”孙粮满突然说,满眼不屑,“明诚这名字还是遇哥给取的,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孙粮丰不满地瞪了眼孙粮满,“别瞎说!”
夜苍苍知道孙粮丰是不想让孙粮满说得太多,将来自己和苏成等人重归于好后埋怨他们,便朝着孙粮丰笑了笑,“这算什么瞎说,不就是忘恩负义吗?不过,明诚的名字是苏遇取的?”
“嗐,”孙粮满叹了口气,他没孙粮丰那么多顾及,张嘴就说道:“苏遇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嘛,苏家大娘还活着的时候,担心遇哥没有自己的孩子,断了根,非得让苏成两口子把明诚过继给遇哥。”
孙粮丰接话道:“不过那时候苏遇病得太重,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又怎么照顾得了一个小孩子?所以由他给取了名字,还是由苏成两口子养着,只盼着将来能给苏遇养老送终,可惜……”
第24章
夜苍苍挑了挑眉,可惜苏成和吴大喜越养这孩子越亲,便更舍不得让他给苏遇养老了,反而总是借口这一点,让他去管苏遇要东西。
平时管苏遇要吃的,没事的时候就去翻翻苏遇的东西,想要什么了就直接拿走,何止是忘恩负义,简直就是小白眼狼!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去理会那些看热闹的人,为了避免切好的冰块被重新冻住,他们必须得动作快一些。
在冰砖垒到人肩膀的位置时,夜苍苍便让他们加大向内倾斜的角度,冰砖开始往里倾斜。螺旋上升。
“这样能行?”
几人都有些迟疑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房子。
“能!”夜苍苍斩钉截铁。
说完让人继续加大倾斜角度。
几人面面相觑,但随着角度越来越大,他们奇异地发现,这座冰屋成了一个斗拱型,而最后一块被切成不知道什么形状道冰砖塞进去之后,竟然真的没有倒塌,而是被紧紧冻住了。
这样一来,这间房子已经完成,上面夜苍苍还留了个气口,方便做饭的时候出烟。
冰屋的门口开得比较低,不过,进去之后便豁然开朗,人在里面站立、行走都没有问题。
面积不是特别打,但两个人居住、做饭已然足够。
“还是挺冷的。”孙粮丰也进来看了看。
夜苍苍正要接话,忽听外面孙粮满“哎”了一声,又有人钻了进来。
来人进门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可不是嘛,这就是个大冰窖,这玩意儿怎么住?人还不冻死?”
孙粮丰一愣,来不及说话,就又有人钻了进来,紧跟着刚才那人后边一边摇头,一边煞有介事地开口:“住不了住不了,阴气太重,太重!怕是苏遇住进来直接就死了吧?”
话音未落,他一个趔趄,险些撞到门口的冰砖上,直接和躬身钻进来的两人撞在了一起。
屋里屋外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夜苍苍正慢吞吞地收回脚。
她的鞋子、裤脚在冰天雪地里折腾了一天早已湿透了,但她就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仪态自然地收回腿之前还抬脚拂了拂鞋底。
看了全程的孙粮丰盯着夜苍苍那只脚目瞪口呆!
被踹了的人叫苏西尘,约莫三十几岁,长得人高马大,是苏氏一族这一辈中说话很有分量的一位。
此时,他的脸涨得通红,双眼吃人一般死死地瞪着夜苍苍,“夜氏,你竟敢踹我!”
“踹你怎么了?敢诅咒苏遇,为长不尊,你是什么东西?再敢胡言乱语,我不光要踹你,我还要扇你呢!”夜苍苍一扬下巴,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泼妇,泼妇啊!”苏西尘指着夜苍苍,一个劲儿地冲旁边人大声说道,“难怪苏成要苏遇休了你才肯让他进门,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被休!苏遇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样的女人!要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房子,这就是一座活脱脱的大冰窖,活棺材!住在这里边的,早晚得死!你也得死!”
第25章
“死?那也要拉你做个垫背的!”夜苍苍抄起自己刚刚用来运冰砖的木棍便砸了上去,一棍子敲在了那人背上。
“你们苏家这些人,无情无义,一心想要吃绝户,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我和苏遇就算死了,我们俩剩下的东西,就算给大风扬了也不会留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诅咒我们死,那我就诅咒你们全家都要为我们陪葬!之后祖祖辈辈子子孙孙谁都别想好过!”
夜苍苍连续几棍用足了力气,直把人打得险些趴在地上。
这下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刚刚还有要说几句风凉话的,全都齐刷刷闭了嘴。
他们谁都没想到夜苍苍会这么狠,不光下手狠,心也狠,他们可没想过要为那么点东西赔上自己的子孙后代。
一时间,冰屋里谁都没说话。
夜苍苍持棍而立,面色阴翳。
苏家人站在冰屋门口,讪讪地看着被打得龇牙咧嘴的苏西尘。
苏西尘扶着腰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一张脸几乎皱在了一起,“夜氏!”
“怎么?挨打没够吗?”夜苍苍手里的棍子晃了晃,往前走了一步。
孙粮丰连忙打起了圆场,“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现在苏遇和弟妹是遇到一些困难,几位叔伯又何必跟人家过不去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哼!”苏西尘不屑地扫了眼夜苍苍,“希望他们能有三十年才好。”
“我们没有不要紧,放心,我会在地下,日日夜夜烧香磕头,期待与你们重会的!”
“……”苏西尘面色一滞,被其他几个人飞快拉走了。
夜苍苍重重哼了一声,为原身感到不值。
原身进门之后,不管是谁,只要家里有事去叫她,她都会去给搭把手,可这些人他们一遇到困难立刻露出真面目来了!
天色渐暗,夜苍苍拜托孙粮丰几人帮着盘一口做饭的土灶,自己则带着剩下几个人上山把她和苏遇的东西收拾一下搬了下来。
两只兔子一天没有进食,蔫蔫地趴在竹篓里。
夜苍苍抓了一些枯叶给两只兔子喂了,匆匆赶回山下,孙粮丰等人正砌好土灶,还帮着夜苍苍收集了一些柴火。
夜苍苍心中感激,正要去接苏遇,孙伯庸却扶着苏遇来了。
原来,两人在家里听孙伯庸的小孙子说了刚才苏家人来这边的事,苏遇担心夜苍苍被欺负不论如何也要过来。
孙粮丰闻言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了两下,夜苍苍却不禁一笑,上前扶住苏遇,“我没事,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苏遇点头,孙伯庸说:“你说的那办法还真管用,一直给他喝热水,温度真的下去了,就是出了许多汗。”
夜苍苍再次对孙伯庸道过谢,孙伯庸让孙粮满回去取苏遇的药,自己和剩下的几人也没有多留,帮夜苍苍把苏遇扶进冰屋之后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孙粮丰重新回来,不但把苏遇的药送回来了,还送来两张皮子。
“有些年头了,但是铺在雪炕上应该能好一点儿,不然这么冷,你们应该还是没法睡。”孙粮丰说。
夜苍苍和苏遇再次道了谢,夜苍苍想把他们那天收集的地衣拿出一些来送给孙粮丰,但想了想又作罢,他们现在穷成这个样子,实在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感谢。
第26章
冰屋里生了火,温度不像之前那么冷了,一开始夜苍苍担心冰会化,但不知是不是外面温度太低了,冰在化了一部分之后,又满满冻结在底部。
夜苍苍在冰炕上铺了一层干树叶,又铺了一层草垫,才把皮子和他们的被褥铺上去,扶着苏遇在上面躺下。
正准备去弄点水烧烧,夜苍苍手腕被苏遇攥住。
“苏西尘他们把你吓坏了吧?”苏遇问。
夜苍苍一顿,随即笑了,“还好,还有孙粮丰他们在呢,我想他应该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还手。”
“不管怎么样,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都要先保护好自己。”
知道他担心什么,夜苍苍点了点头,“好。”
替他掖了掖被角,夜苍苍起身做饭。
今天早晨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她怎么都没想过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自己又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
苏遇一连喝了三天药,感冒的症状才消失,但还是浑身没什么力气,脸色白得夜苍苍一度觉得他会原地去世,动一动便浑身冒汗。
这三天里,夜苍苍不敢远走,好在苏遇看起来虚弱无比,感冒的症状却没有了。
然而,三天的时间,之前村民送过来的吃的和夜苍苍采的地衣都所剩无几了。
夜苍苍没办法,只能重新打起那些松子的主义,给苏遇熬松子粥,好在她在后世时虽没什么大成就,一手厨艺倒还看得过去。
不过,只吃这些也不行,尤其苏遇的身体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还有家里的门也必须想办法弄一张门帘了。
这两天不知是好奇,还是想等他们死了继承他们的粮食,夜苍苍发现总有人在冰屋附近打转,时不时还有人通过门口往里面看,一点儿都没有非礼勿视的觉悟。
想了又想,夜苍苍决定再进山一趟,看一看她上次挖下的那两个陷阱,是不是有猎物上钩。
“不行!”苏遇一听就严辞拒绝,“如今山上积雪正深,万一踩空后果不堪设想!绝对不可以去!”
“我会小心的。”
“那也不行!雪窝子可没长眼!”苏遇绷着一张脸,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他现在只是不发烧了,但总觉得身体比前两天还不如,动一动便又酸又疼,根本没办法陪夜苍苍一起上山,可若让她一个人上山,他心中怎么也放心不下。
两人正在争执,外面传来孙粮丰的声音。
夜苍苍出来一看,孙粮丰和吴大叔抬着一个木门正站在雪地里,她不由得微微一愣,“吴大叔,粮丰大哥,这是……”
“前两天我来打水看到总有人朝你这边打量,回去就用剩下的木料打了个门,有点薄,别嫌弃。”吴大叔笑呵呵地说。
“怎么会?”夜苍苍大喜过望,“能有个木门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遇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见此情景对二人也是好一番感谢。
木门是孙粮丰提供的尺寸,吴大叔亲自动手做的,当下二人一起动手帮他们把木门装上,小小的屋子立刻又暖和了许多。
装好门,夜苍苍请两人到屋里坐下,孙粮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看了看夜苍苍,又看了看苏遇,把东西递了过去。
第27章
夜苍苍和苏遇见状不由得一愣,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孙粮丰两步上前把那方砚台塞在了苏遇怀里,“你是读书人,不能没有这个,我们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咱们是同村人,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就是,苏遇,这是你吃饭的家伙什儿啊,不能放下!”吴大叔也说。
夜苍苍和苏遇相互对视一眼,把这方砚台送出去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过能再拿回来了。
指尖轻轻在砚台上抚过,苏遇抿了抿嘴,“谢谢你,粮丰大哥。”
“谢什么,当务之急是养好你的身体,等你好起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孙粮丰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
吴大叔再次附和了一声,让他们不要想太多,随后便和孙粮丰一起起身告辞。
不料,孙粮丰走了几步忽又停住,“对了,有什么事就直接到我家找我,最近下大雪哪里都去不了,我爹也在,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直说就行。”
孙粮丰说到一半顿了顿,“没事的话……就算了,少往村里去。”
夜苍苍和苏遇一时都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谁也没往心里去,点了点头胡乱答应了。
关好木门,夜苍苍拨了拨柴火,苏遇忽然说:“过两天,等我身子再好一些,我就去镇上的书店看看,问问有没有代人写信、读信、抄书的差事。我干不了多少力气活,但抄书总还可以,实在不行,我便去找我的夫子,接一些书院的抄书活计,等有了钱就可以把房子盖起来,不管怎么样,我好好挣银子,不会再让我们流落街头了。”
夜苍苍转头望去,苏遇依旧捧着那块砚台坐在炕上,然而,不知是不是夜苍苍的错觉,她忽然觉得苏遇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她微微一顿,缓缓笑了。
“好,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家里的粮食且够吃呢,一切都等你身体好起来再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到镇上看看,把剩下的松子卖一卖,还有,你忘了,我们还有燕窝呢?估计能卖不少钱,这段时间你不如想想镇上什么人收这个。”
“好!”苏遇重重点了点头,收好砚台,从炕上爬了起来。
他的药已经吃完了,身上的难受却更厉害了。
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苏遇出了一身汗,气也喘不匀了,不得不扶着炕坐下。
夜苍苍暗暗皱眉,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苏遇比生病之前虚弱多了,可是明明病已经好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病去如抽丝?
可是现在上不了山,也出不了门,想要给苏遇补一补营养都难如登天。
再一次砸开冰面取水,捕鱼的想法再一次出现在脑海当中。
一网十万斤鱼夜苍苍不想了,但捞个一条两条煎个鱼煲个汤总还可以想一下的吧?
家里没有鱼篓,也没有渔网,想要捕鱼就得现编。
在后世时,她倒是见过别人编成的捕鱼神器,但自己从来没动过手。
不过,实践出真知嘛,正巧他们屋子附近就长着几颗竹子。
夜苍苍二话不说,进屋拎了斧头就砍了两棵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