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一遍,听得人心都化了。
“苗苗别喊了,你妈不要你了,不会带你走,快到姨姨这来,姨姨给你糖吃。”对于自己的长期饭票,周湘香心里虽然气,但还得哄着。
更何况她说的也是大实话,据她了解,周湘云嫌弃自己闺女不是一天两天,早想把人丢了,她现在要回本家重新开始,怎么可能还带她这个拖油瓶。
“苗苗,快,把手给妈妈。”周湘云挤到窗边,半个身子探出来,奋力地伸手去够。
周湘香:“……”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同志放开我,实话给你说了吧,那人虽然是孩子她妈,但她对孩子一点不好,”长期饭票要跑了,周湘香哪还坐得住,挣扎着要去抢小苗苗,就得先过列车员这关,连哄带骗:“那么小一孩子,她居然想把人扔下,自己去过好日子,你说有这样当妈的吗?”
列车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苗苗!”
“妈妈!”
一声声深情呼唤中,母女俩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对方,这样感人肺腑的画面,周湘香很难站住脚。
周湘香感到绝望,完了,她的饭票要没了。
好在关键时候车门关上了,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火车缓缓启动,而小苗苗还没上去。
周湘香大舒一口气,极轻地笑了。
老天爷终于偏向她了。
周湘云看到她的笑,果然女主光环不容小觑。
在娱乐圈,谁不知道她周湘云,十五岁出道,一炮而红,十八岁摘得双料影后桂冠,演技炸裂,绝对的实力派,与之实力一样炸裂的是她的绯闻,三天一换,圈里的男明星,一大半是她前男友,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二十八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追根究底,周湘云是不婚主义,而且不大喜欢小孩,她打算戏耍人间到六十岁,吃安眠药煤气中毒,漂漂亮亮地死去。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死在了二十九岁的第一天,穿进了这本《七零娇宠后妈》年代文里,女主周湘香温柔强大,善良美好,历经千幸万苦回到本家,即便女配周湘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她也不计前嫌地将她的闺女视如己出地养在身边,这一举措感动了远在大西北搞科研的男主顾何,两颗心慢慢靠近,最后携手相伴走上人生巅峰。
周湘云觉得好笑,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坏事做太多,老天爷才跟她开这么大玩笑,作为超一线大佬,周湘云收到的哪个不是女主剧本。
而原主算什么?不要说女二,连女四女五都排不上号,就一给男女主送娃的工具人炮灰,戏份少得可怜,就在返乡这段戛然而止,哦,后文还出现了一次,却也不是正面描写,只是女主随口提了句:如果我不自己找回来,疯的就不是周湘云,而是我。
周湘云现在就疯了,都什么三观不正的剧情!原主回乡过自己的日子,碍着你们亲、嘴还是滚、床、单了?原主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娃,那是娃吗?不是,是你们爱情的桥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非要给人弄疯了。
一定要追究,原主最大的错就是太喜欢顾何,一见钟情,非他不可,在这个耍流氓情节恶劣是要吃枪、子的年代,她都敢把人灌醉了霸王硬上弓,周湘云也是佩服,恋爱脑命都不要了。
顾何不愧是男主,百步穿杨,一次就把周湘云肚子搞大了,没办法,只能跟原主结婚。
婚后,顾何也想和原主好好过日子,偏偏从小受宠长大的原主不满足,觉得身边人都该以她为中心,围着她转,顾何对她不冷不热,原主就往死里作,顾何忍无可忍,不仅跟她把婚离了,还申请调去了大西北,有多远躲多远,念及自己亲骨肉,每月按时汇生活费。
要不是这二十块的生活费,钱雪红早就把人扫地出门,原本对原主疼爱有加的周家其他人,因为她未婚先孕败坏家风,致使周家成了棉纺厂最大的笑话,对原主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原主接受不了,冲动之下自己打包回乡,想着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虽然乡下周家一个比一个极品,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他们亲骨肉,血浓于水,一定不会对她太苛责,原主长得美,也想得美,结果被活活折磨疯了。
“妈妈!”一个软糯奶呼的声音把周湘云拉回现实。
周湘云脑子还未彻底清明过来,一个奶香味的小团子扑进她怀里,两只小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小短腿勾在她身上,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周湘云眨了眨眼睛,脸上一大写的懵逼,小团子怎么爬上来的?她好后悔刚刚走神错过了一个亿!
多亏旁边的大妈热心肠,眉飞色舞比划道:“我的老天爷呀,妹子,你闺女可真厉害,山里猴子也比不了,就这么咻咻咻爬上来了。”
徒手爬火车!周湘云简直不敢相信,毕竟怀里的小女孩才两岁半,上辈子她出道的第一部 戏,就跟两岁多的小童星搭过戏,一言不合就嘤嘤嘤,几场戏下来,她感觉自己聋了。
从那以后,不管是接戏还是拍广告,她都不想跟小孩子合作。
周湘云一直自诩不是善男信女,甚至是个利己主义者,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是再清楚不过,初来乍到,自身难保,不可能被几声妈妈冲昏了头脑,带个拖油瓶在身边。
刚刚之所以配合小团子上演生死离别的戏码,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给女主周湘香添个堵。
谁想小团子这么大能耐,自个儿从车窗爬上来了,这就很尴尬了,她总不能把人扔下去吧?
在周湘香眼里,小团子是香饽饽,但在她这就是烫手的山芋。
她要是把男女主的爱情桥梁拐走,才算是跟女主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女主不得追杀她到天涯海角才怪。
周湘云托住小团子的屁股,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冲着周湘香喊道:“快来,我丢给你!”
小苗苗:“?”
众人:“?”
周湘香:“……”
火车轰隆隆步入正轨,速度越来越快,周湘云在挑衅她,周湘香气得捶胸顿足。
“妈妈~”小苗苗从周湘云怀里抬起小脸,一双圆乎乎的杏仁眼湿漉漉,眼尾红彤彤的,明明那么委屈却又忍着不哭,让人心疼不已,她巴巴地看着周湘云,小心翼翼地开口,“苗苗乖,妈妈不要丢下苗苗,苗苗求求妈妈了。”
周边所有人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这么可爱一闺女,你要是丢下去,我们也把你丢下去。
周湘云清了清嗓子,伸手摸摸小团子乱糟糟的小卷毛,柔声哄道:“苗苗不怕,妈妈不丢下你。”
小苗苗小脸纠结,眉毛拧成毛毛虫,“可是妈妈刚说丢苗苗下去。”
“妈妈气她呢,让她欺负我们苗苗,打她!”周湘云轻轻地拍了拍小桌子,看小苗苗的眼神能滴出水来。
她可是双料影后,任何角色信手拈来,现在,她就是这辆列车上最好最温柔的妈妈。
小苗苗感动坏了,一头重新扎进她怀里,小脑袋在周湘云胸口蹭了蹭,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整个人一抖,仰起头,两眼瞪圆,直愣愣地看着周湘云。
周湘云也是后知后觉突然想起,原主一直不喜欢自己闺女,所以从来没对她这么温柔过。
完了,这么快露馅了!?
第3章
小苗苗本质是凶兽幼崽,即便穿到人类小女孩身上,也保留了原来的看家本领,比如攀爬。
发达有力的前后肢,让她可以快速地爬上高大的乔木,进行嬉闹玩耍,或者躲避危险,小苗苗才能轻而易举地爬上周湘香肩膀和火车。
除此之外,小苗苗的嗅觉格外灵敏,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气味尤为敏感,成年熊猫更是通过嗅气味寻找伴侣。
小团子盯着她,眼睛都不带眨,像是想透过她看别的人,还能谁?她亲妈呗,前脚才穿进来,后脚就给识破,还是个两岁小奶娃,周湘云从没这么失败过。
怎么办?乱扯一通,先蒙混过关再说。
胡诌的话已经到嘴边,一根小手指突然抵了上来,小苗苗撅着小嘴对她说,“嘘——”
周湘云:“?”
小苗苗警惕地扫了眼周遭,确认再三,叔叔婶婶大爷大妈并没恶意后,才收回手,凑过去到她耳边,小小声,带着欢喜和雀跃,“小九,我找到你了。”
“谁是小九?”周湘云一头雾水。
“就是你啊,”小苗苗骄傲地抬起小下巴,“苗苗是最聪明的崽子,小九骗不了我的!”
周湘云顺着她的话,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苗苗趴在她肩膀上,用力地吸了吸小鼻子,语气天真无邪,“因为小九身上有狐狸味呀!香香哒~”
周湘云作为绯闻一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换男人,就被黑粉骂上热搜,说她最多的就是妲己转世,一身骚、气的九尾狐狸。
周湘云彻彻底底地笑了出来,屈指轻轻地刮小苗苗的鼻子,“就你机灵。”
小苗苗觉得痒,缩成一团,往周湘云怀里拱,周湘云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小卷毛耷拉在耳侧,让她想起自己养的那只折耳猫。
还怪可爱的。
***
进入腊月后,乡下人家一年到尾这段时间最闲,没事做不就扎堆坐村口东家长西家短瞎聊嘛。
“周家那个抱错的闺女今天回来,你说她是不是脑阔有包啊?放着好好的城里人不当,回村干嘛?”
“小香找回去了,城里那家还能再养个吃白饭的?谁家的钱都不是烧来的,更何况知青院那边都在传,那闺女品行有问题,没结婚就乱搞男女关系,孩子还在肚子里,男方跟她把婚离了,就赖在娘家蹭吃蹭喝,这谁受得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家那些个老少爷娘们没一个好惹,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这回又来一个,以后见着都躲着点走,不然非得扒你一层皮。”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他们狗咬狗多热闹,一大家子十来号人,都知道那闺女今天回来,一窝蜂全跑了,就留个六岁小娃看家,这不明摆着给人下马威呢,过不了三天,肯定哭着嚷着回去。”
“突突突……”
听见熟悉的拖拉机声,闲聊的几个妇人纷纷抬起头,就见第一生产大队长开着拖拉机,从红星镇方向驶过来,立马吸引了不少孩子,边追拖拉机边喊二叔公。
曾家村在三里公社规模算大的,总共分了四个生产大队,其中第一第二第三生产大队都是本地人,世代扎根长在这里的曾姓子孙,家家户户都是亲戚关系,只有第四生产大队长姓周,也就是原主的二哥,周湘华,周家是三十年前从湘西那边逃难过来的。
这些,原文只字未提,是周湘云一路上跟曾二忠聊天了解到的,周湘华能在一干曾姓的人中杀出重围,抢到大队长的位置,可见有些本事,管着村里其他外姓人不说,知青院在他手底下也没出过任何纰漏。
曾二忠说他脾气不好,发起火可吓人了,而且手段强硬,说一不二,别说他们生产队的人不敢惹他,就是他们三个大队长也有点怵他。
而这么一铁血手腕的铮铮男儿居然惧内,是个名副其实的妻管严,周二嫂该是何等奇女子,周湘云好奇得很,然后找机会刷一波好感,毕竟小团子上户口的事儿,还要周家二房出马解决。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有点难度,周二嫂一听说她要回来,连夜拉上自家男人跑了。
不仅周家二房,周家其他人也一样,都当她洪水猛兽。
越这样,周湘云反而越来劲,循循渐进,逐一攻破,都等着真香吧。
“今天坐不了,二叔公要送客人回家。”周湘华走之前麻烦曾二忠送几个知青回城过春节,人没两个,但大包小包,村里的牛车根本拉不下,他这才去公社借了拖拉机。
在火车站碰到周湘云母女,顺道把人带回曾家村。
往常曾二忠都会抱孩子们上车,在村里突突突地溜达一圈,今天坐不到拖拉机,孩子们仍是兴致盎然,追在后面又蹦又跳,叽叽喳喳吵得顾苗苗要醒不醒的,缩着小短手小短腿,圆滚滚的一团窝在周湘云怀里,闻到周湘云身上的香味,她喜欢极了,用力地吸了一口,闭着眼睛拿脑袋蹭了蹭,嘴里发出奶奶的吱吱声,
周湘云将小苗苗蹬掉的小被子拉起来,盖到她身上,随即整个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以免吹了冷风受凉。
小苗苗再次沉沉睡去,不忘伸出一只小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小被子。
周湘云伸手点点她头上的两只小揪揪,用气声笑道:“这么喜欢啊,不就一张绣花枕巾吗?”
没错,小苗苗盖身上的根本不是小被子,而是一张绣着两根翠绿竹子的枕巾,小苗苗从城里周家唯一带走的一件物什,火车上,她神秘兮兮地从自己棉袄里扯出来,往自己身上一搭,“睡觉觉,盖被被。”
这么有仪式感,周湘云忍不住逗她,“妈妈也想盖被被。”
小苗苗眼珠子转了转,在确定自己的被子太小妈妈盖不了之后,她爬到她妈的身上,小短手小短腿努力地张开,呈一大字形,把自己当被子给周湘云盖上了。
果然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周湘云开始犹豫了,下个站还要不要把小团子送回去,纠结过后,决定冷酷无情一把。
结果,小团子太暖和,盖身上,周湘云睡过了站,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再下车太折腾,周湘云就把人留了下来,到时候就算周湘香找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周湘云也不是什么善茬。
给顾何的信在火车上就写好了,连带身上仅剩的一毛钱交给了曾二忠,曾二忠下午要去镇上办事,正好托对方帮忙寄一下。
周湘云写信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二十块的生活费,原主生了,现在换她带娃,顾何那个亲爹就得出钱养她们娘俩,她才不当冤大头,便宜了钱雪红和周湘香。
拖拉机载着周湘云母女走远,村口的几个妇人回过神发出感叹:“周家那闺女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细眉毛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肤嫩得跟鸡蛋似的,怎么看也不像周战山的种,多半又搞错了!”
李春花生了五胎,前面三个儿子,老四一闺女,一岁不到就没了,最后一胎怀的双生,也就是周湘云和周湘君。
老四没了,周战山一直想要个闺女,对再怀孕的媳妇格外呵护,将人拉到县城医院生产,才会阴差阳错地抱错娃。
周家三兄弟随他爹,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唯独周家老幺,李春花总跟人显摆,说小儿子长得最像她年轻那会儿,所以才尤为偏心周老幺。
大伙对她的话,都不太信,李春花跟着丈夫搬来曾家村那会儿,也就二十五六岁,不说多年轻,至少没上年纪,却也没见到模样多好,顶多只能说是清秀,生得出那么漂亮的崽?村里不少人怀疑周老幺是抱错了,没成想会是周湘香。
女肖父儿肖母,周老幺既然随了李春花,周家那个城里闺女肯定长得像她爹,没个小姑娘样,所以才没人要,自己爬男人的床。
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就那张脸,这十里八乡找不出第二个与之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