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月厌恶地没说话,转过身继续挖那边的土豆了。
从原身的记忆中,她得知这个人一向不正经,年轻的时候是个二流子。
不务正业就知道四处勾搭姑娘,还搞大了两个姑娘的肚子,姑娘的娘家人找上门来要说法,吓得他一向怕事的爹跑到外地的亲戚家藏了。
而一向不持家不会管事的娘又只是唉声叹气。
后来还是苏老爹出面平息了这两起丑事——苏老爹粜了家里的两担玉米,赔了钱。
那时候苏老二才五六岁,一大家子还没有分家。
就因为这事,苏老太和苏老爹不知闹了多少次,后来终于分家了——当时其实只是分了灶。
苏义天的新院子是在苏老三出生后才慢慢修起来的,也是苏老爹帮忙修的。
当然这苏家二叔也因为哥哥的恩情消停了好一阵子,分家后每天争着抢着给哥哥家干活——但就算这样,苏老太依然一看到他就来气。
后来在苏老爹四处托人帮助下,这二叔就和西畔的一个歪嘴女子结了婚,渐渐地也就不来哥哥家看嫂子的脸色了。
第26章 儿子要和老子拼命
估计因为成了家又有了为虎为王的资本,这二叔慢慢地又开始本性外露。
每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看到老婆不顺眼还会毒打一顿。
歪嘴女子那时也脾气好,每天忙出忙进似乎也没什么怨言,嫁过来两年就生了两个儿子。
但这仍然不能让这二叔改邪归正,每天在村里和几个不正经的女人不三不四地调笑。
歪嘴女子腰杆挺起来是在大儿子苏江10岁那年,那天她掰玉米忙活了一天,中午也没顾得上回去做饭。
可就在她背着一麻袋玉米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时,苏义天就一飞脚踢了过来,正好踢到她的脸上。
她连同麻袋后退了几步后摔倒在地,顿时感到眼冒金星。
这时苏江从屋子跑了出来,双手紧紧握着一把菜刀,大喊着“住手”,那架势,似乎要将老爹给砍了。
这苏义天看到儿子双眼发红,冒着恨光,真的怂了。
虽然口中骂骂咧咧,但伸出去的拳头还是悻悻地缩了回来。
歪嘴女子被儿子感动地又哭又笑,顿时感到气长了不少。
从此家里的地位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这二叔仍然会对老婆不满,但却再也不敢动手了。
当然对于他在外面乱搞的事,歪嘴女子也本来没当一回事,不放在心上。
她有儿子就够了,要男人做什么。
记忆翻得越多,谨月对这个人越厌恶。
她把几个土豆快速地捡进篮子,头也没抬,冷冰冰地说:“你还是回你们地里去吧,待在这儿也不方便,让人看到了不好。”
“啊呀呀,咱们叔叔和侄媳妇,是长辈和晚辈,别人能说啥闲话,我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来,我帮你挖。”
说着就几步向前,拾起地上的锄头,谨月一把夺过锄头,气得骂道:“你还是自重点吧。”
这二叔也是懵了,这小娘们以前柔柔弱弱的,现在还脾气上来了,四处张望了下,不远处的地里也零零星星有干活的人,也就猫着腰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地里吐一口痰,一脚把一个土豆踢的老远,骂道:“他娘的挡在这儿晦气!”
谨月气得真想一锄头砸碎那个短脖子上的秃脑袋。
什么东西!
也不撒尿照照自己,还欺负了老娘头上来了。
真是奇葩!
不过因为这个,谨月又得到了10个积分。
当三个大尼龙袋子,两个篮子都装满土豆时,谨月擦着汗抬头望了望,太阳已经偏向了西边。
苏老二还没过来,谨月这时才觉得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也没带馍,只能一口又一口地喝水充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对面的小路上还没有出现熟悉的人影,乌鸦凄惨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这荒山野岭的,阴森森地有点恐怖。
谨月一向胆子小,记得三年级的一个暑假,她去乡下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外婆家的厕所在后院。
每当天色昏暗下来,她都不敢去上厕所,每次要外婆陪着去。
后来外婆干脆给她在屋子外面准备了一个小盆子。
谨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前世那些温情场面又开始在大脑中回放,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就停这儿吧,再上去又不好掉头。”
是苏老二的声音。谨月转过头一看,发现他和苏老三正推着推车,从另一头的山路上下来了。
第27章 你去睡吧,我来做
谨月急忙胡乱擦着眼睛,迎了上去。
刚到车子边,伴随着清脆的“哇”,一个扎丸子头的小脑袋忽然从车框内伸了出来,吓了谨月一跳。
随即娘俩就亲昵地抱在了一起。
谨月挨到苏慎冰凉的脸蛋,责怪苏老二:“你带孩子干什么,这马上天都黑了,天气又凉,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妈妈,是我缠着爸爸,让他带我来的。”
“你听听,我能有啥办法。”苏老二无可奈何地耸了下肩。
谨月把苏慎抱下来,扶着推车把手,苏老二和苏老三麻利地把土豆往车子上搬。
不大一会儿,几袋子土豆就被捆绑地结结实实了。
苏慎嚷嚷着要坐上去,可这路实在颠簸,再加上土豆已经堆得很高了,谨月说什么也不同意。
最后就由苏老二拉车,谨月和苏老三轮流抱着苏慎回去了。
等他们到家,月亮已经升上来了,苏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苏老三的肩膀上睡着了。
谨月去地里,晚上是张氏做饭,她做了点玉米面片,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
正屋,还有角落的小房子里此时透着昏暗的煤油灯光。
剩饭还在锅里,但已经没有一点温热气了,谨月借着月光往灶膛塞了一把麦秆,点燃了火。
苏老二和苏老三把土豆搬到院子的墙角后,三个人站在厨房快速地吃了饭。
说是饭,其实汤多面少,和面糊糊汤差不了多少。
苏慎估计也饿了,端着小碗坐在门槛上狼吞虎咽着。
吃完饭,苏老二抱着苏慎回房睡觉去了,谨月快速地摸黑洗完碗。
累了一天,她此时感到腰酸背痛的,于是关好厨房的门,放下门帘,然后揉着腰打着哈欠准备回屋。
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碰上刚从正屋出来的苏老太。
她一手杵着腰,叉着腿下了台阶,然后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你嫂子还在给老三糊墙呢,你去搭把手吧。”
语气冷冰冰的,但显得不容置疑。
有没有搞错?累了一天还去糊墙?
这比前世互联网行业的996都还恐怖!
“还有一个月呢,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苏老太显然没想到谨月会这样说,她停下脚步,问:“你嫂子大着个肚子,忙活了一天,没你累?”
谨月真是不明白,还有一个月呢,张氏怎么偏偏今晚要做这些。
她今天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这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她实在不想和张氏待在一起!
“那老三老四他们今晚睡哪?”谨月也不知道自己抽哪根筋,傻头傻脑地追问了一句。
苏老太估计也懒得回答,直接回屋了。
张氏听到谨月进来,也没说话,就好像谨月不是个人而是一缕空气一样。
两个人自从鸡蛋的事产生矛盾以来,就不再说话了。
压抑!
昏暗的灯下,谨月看到靠窗户这边的墙已经糊了一大半了。
糊墙的事谨月小时候也在外婆家做过。
她摊开纸张,拿着小笤帚扫着浆糊,打算从对面开始糊。
“多大的人了,娶个媳妇还得当嫂子的忙活。”
张氏自言自语。
“我也真是命苦,大着个肚子,还得没日没夜地干活。”
“大着个肚子”这几个字让谨月的心动了一下。
都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说:“你回屋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张氏抚纸的手停顿了下,继续糊。
不过这次不是自言自语了,而是直接对谨月说话了,而且语气还很不错。
“那什么,他二婶,我这人性子急,那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第28章 忙活了一夜
这突然的一出倒是把谨月弄得不好意思了。
谨月知道自己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心软。
她忙说没什么,她也有错。
张氏把手中的纸贴在墙上,啪啪拍了几下,就转过身子,溜到谨月身边,悄悄地说:“他二婶,我听说这李氏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我不知道。”谨月对于八卦一向不太感兴趣,也知道背后说人不好,就敷衍着。
“我今天中午去二娘家借簸箕,她娘家和二娘的娘家是邻居,二娘清楚地很,说她妈常年卧病在床,她爸又不管事。
家里基本全靠她做主,就连买几只鸡,几只猪的,她爸还得问她的意见呢。”
“哦,是吗?”
“怎么不是呢?所以我们两个以后可不能再闹矛盾了,我们得统一战线。”张氏的手抚上了谨月的肩。
原来是想拉拢我?哼!
谨月实在不想参与到这种婆媳大战,妯娌大战中去。
她的想法就是抚养好慎儿,和苏老二好好过日子。
“你快去休息吧,这都半夜了,你不困肚子里的孩子都困了。”
“那这墙咋办,地里的活还多着呢,娘这边又催得急,说天气冷了墙不容易干。”
“没事,我来做。”
“这让我多不好意思。”
“你快去吧。”
“不瞒你说,这会肚子还真动的凶,那他二婶,就麻烦你了啊。”
谨月微微笑了下,张氏就摇晃着肥大的身子,笑吟吟地说着感激的话,出去了。
谨月这会也累得不行。
这屋子虽然不大,如果只是糊炕上的部分,倒也不多,但苏老太要求整个墙面都得糊,那工作量也不小。
夜深人静又是独自一人,谨月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鬼之类的东西,窗外稍微有点点声响她就吓得心砰砰乱跳。
她关上门窗,尽量让自己不去乱想,强打着精神,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把一张又一张的白纸贴在墙上。
就在谨月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糊墙上时,门外有脚步声,谨月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
“咚咚。”敲门声让谨月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
“谨月?”
是苏老二的声音。
谨月紧张的情绪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她一下子跳过去,打开了门。
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苏老二走进来环视了下整个屋子。
“嗯,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呢,这天都快亮了,你,你忙了一夜啊?”
“没事,快完了。”
你娘下的死命令,我还能怎么办,做你家的媳妇真够累的,谨月心里想着。
“你快去睡会吧,看你眼皮都肿了。”苏老二夺过谨月手中的小笤帚,握着她的手,“你也不知道多穿点,手这么凉。”
谨月哭笑不得,就一件旧棉袄,已经穿在身上了,还能穿什么啊,披被子吗?
不过有人心疼关心总是值得欣喜的。
她说:“剩下不多了,我还是糊完吧,明天还有其他农活呢。”
“你快去睡会吧,剩下的我来糊,糊完正好去挑水。”
谨月确实也眼皮子打架快支撑不住了,就回屋睡觉去了。
第29章 你是在给我摆成绩?
苏老二拿着脸盆和小笤帚从小屋子里出来时,天还没有完全亮,正好碰到起床去后院上厕所的苏老太。
苏老太朝屋子里睃了一眼,没看到其他人。
“老二,你在干什么?”
“我,准备去挑水。”
“这墙,是你糊的?”
“不是的,娘,是谨月糊的,这才刚糊完,我,我就顺便过来看看。”
苏老太看了看苏老二那副不自然又结结巴巴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就瞪了他一眼,大腹便便地朝后院走去。
苏老太从后院出来时,发现厨房依然没个人影,苏老三的新屋里也没有磨盘转动的声音,就走到谨月的门外使劲地捶了下门。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做饭?”
谨月心里那个气啊,这才刚睡下好不好?
她还没应,就听到对面张氏的声音传来:“娘,我去做,我去做。”
苏老太转身走了,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
谨月虽然感到头晕眼花,但还是起来了。
她头发也顾不上梳,只得胡乱地用手揽了揽,用橡皮筋扎起来,然后洗了把脸,就准备出去。
这时候苏慎也醒来了,撅着嘴巴撒娇,让谨月抱她一会。
无奈之下,谨月又耽搁了几分钟来哄苏慎。
张氏已经在厨房忙碌了,谨月打算去推磨,刚走进屋子,就发现苏老太阴沉着脸,往磨盘洞口倒着玉米。
“我来。”谨月快步走过去,试图接过苏老太手上的小簸箕。
苏老太甩了一下,没理。
谨月知道苏老太是因为自己起晚了才发脾气,但是自己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糊墙,她也是知道的啊。
就算牲口尚且有休息的时间,何况还是人呢。
这样一想,谨月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不过现在人家终归是长辈,她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抓住苏老太手中的推磨杆。
“我来推吧。”
苏老太这次甩的力度更大了,一胳膊肘碰到了谨月的胸口。
“还是让我这个命薄的老太婆来推,你福大的人还是睡你的觉去吧。”
谨月实在难以忍受苏老太这样刻薄,就语气生硬地说:“我就晚起了一会儿,也没耽误什么事吧。”
“没耽误?要不是我叫你,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如果家里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信马由缰,那这日子还怎么过?”
“可我昨天挖土豆,晚上又糊墙,本来睡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你这是在给我摆成绩?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那墙是你一个人糊的吗?自己的分内事不做,推给男人做,还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