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独角兽——春汐【完结】
时间:2023-08-04 23:09:58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那点把戏,还敢在我面前溜?”张真真依旧尖酸刻薄,毫不留情地讽笑出声。
  直到乔方语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撑着桌子站起身,肩膀都在发颤,大声地喊:“你闭嘴啊!”
  班内许是没有料到这一出,短暂地寂静了片刻。
  乔方语的发丝凌乱,低血糖让她什么也看不清,视野里尽是大片黑金交替的惶然。
  但她没有停止,她努力稳住发颤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张真真,如果你是班级领队,你有拒绝她加入队伍的权力。”
  “但你没有,仅仅凭借外在就对人妄下论断,随意羞辱的资格!”
  教室里依旧没人说话。
  乔方语只觉得自己小腹的疼痛感更剧烈了,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像是要把她的肠子和胃都拧干一样,冷汗直冒。
  ……没有人支持她吗?
  想想也是。毕竟,她好像也只是她们所厌恶和排挤的“少数”之一而已。
  乔方语手一松,撑住桌面的那点力气瞬间就散了。
  倒下之前,她好像听见教室前排爆发的争吵。有个人握住了她的胳膊,掌心温厚,她的意识也随之落入了深冷的海洋。
  -
  医务室。
  乔方语睁开眼的时候,身旁坐着文静和宋思学。
  她倏然醒来,猛地坐起,大口喘着气。
  还没等她开口问,校医拉开帘子走进来,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开口问她平时的用药禁忌。
  乔方语对这一幕太过熟悉,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常见过敏。于是校医给她开了止痛药,以及一些维生素片。
  文静担心地问:“你是不是平时就有营养不良?刚才医生给你输了包葡萄糖,说你血糖低得可怕。”
  乔方语问:“多少钱?”
  对面二人沉默。
  文静:“现在是考虑钱的时候吗!!”
  她气急败坏地把乔方语按回床上,说:“要不是许惩眼疾手快,你这颗脑袋都要砸地上!”
  乔方语眨了下眼,慢慢地说:“谢谢你们送我来医务室。”
  文静刚想说话,宋思学收到了手机信息,抬头说:“郭老师喊我们先回班,那乔方语,你先休息。”
  乔方语点头说好,听见两人跑远的脚步声。
  她躺在病床上输液,四下观察了一圈。
  墙上有挂钟,时间才指向十点半。
  乔方语骤然安心,伸手将滴剂的速度又调快了些。
  这样她回班的时候,一定不会错过地理课。
  不料那位校医却转过了头:“不要动挂瓶。”
  乔方语低声解释,想要早点输完液,回去听课。
  校医沉默片刻,又转回身,叮嘱她平时注意饮食休息,要习惯随身携带一些慢升糖食物,生理期前注意保暖等等。
  他说得絮叨又不耐烦,乔方语依旧认真记下了。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和关切都出自真心。
  哪怕她知道,以自己的家庭条件,和照顾奶奶的压力,有些事情是真的没法做到。
  如果要让她在自己难受和奶奶生病之间取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她这次的痛经那么强烈,就是因为奶奶年纪大了,之前因为腹膜透析的缘故,腹股感染,偶尔梦魇就会尿床。
  为了洗好奶奶的床单和被罩,她在生理期前蹲了很久的冷水池,身体反应才会来得这样气势汹汹。
  “谢谢医生。”乔方语诚恳地说。
  她的吊瓶也见底了。
  校医给她拔了针,压住伤口,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再多说。
  “不用付钱,走学生医保。”临走时,校医忽然说。
  乔方语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下来,朝校医浅鞠了一躬,就小跑着赶回了教学楼。
第38章
  在她走后没几分钟, 医务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许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拉开折椅就坐。
  校医:“你怎么还没走?”
  许惩冷冷地抬眼,半晌伸出手臂:“我可能有点问题。你给我看看。”
  校医无语, 但奈何三中的医疗后勤都少不了许家投资,他与这大少爷也算得上熟悉,只能搬出血压计, 捏动气泵。
  室内一时寂静, 只听见汞柱推高的呼哧声。
  许惩垂着眼, 神情晦涩难明。
  方才的情景像是卡顿的CD机, 定格在短暂帧数,无限重复。
  ——少女撑着课桌, 浑身都在颤抖。即便话语尽数被喧嚣淹没, 她依旧在很大声、拼尽全力地诉说。
  他看见她的背影削瘦, 蝴蝶骨凸起,支起的棱角撑起白衣, 整个人像是一只翅膀受伤的、摇摇欲坠的鸟。
  日光落在她身上, 那么耀眼,那么壮烈。
  ……
  “你没任何问题。”校医说, “很健康,除了心率有点高。”
  许惩拧着眉:“那不就是心脏病?”
  校医:“生理性。放轻松静坐一会就好。”
  许惩:“但我想到一个人就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这是病吗?”
  校医悠悠道:“刚才你抱进来的那小女生?”
  许惩:“有那么明显?”
  校医翻了个白眼, 懒得说话。
  他本来坐在桌前抄资料, 忽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许家那位有名的刺儿头公子抱着一姑娘冲进来, 连打招呼的礼节都没了, 对着他劈头就是一句:“能不能治, 不能我叫急救了!”
  把他吓得心惊肉跳,还以为是什么突发恶疾。
  结果也就是痛经而已。
  “喜欢人家就追呗, 我像你这年纪的时候不也这样。”校医摸了根烟,“女生喜欢的无非就那么几套,花啊戒指啊礼物啊。”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攒了好久零花钱给那谁买了束香槟玫瑰,结果你小子给我把花瓣全揪了?”
  许惩黑着脸起身:“不记得。”
  校医把烟点上:“当年真好啊,无忧无虑的。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嘉丽?嘉雯?”
  许惩:“……”
  “年少时的喜欢都是这样的,很单薄,胜在一个简单纯粹。”
  “当然无疾而终的概率也大。”
  “十几岁的小孩嘛,热血的时候觉得全世界都是自己的,动辄就是永远、一辈子。”
  “结果一转眼,全都忘咯。”
  许惩凛冽目光:“那只是你,姜弘川。”
  校医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不悦的模样:“我倒是希望你别动真格儿。”
  “许惩,你考虑清楚你的立场。文家许家,无论哪一个,都容不下一个出身普通的夫人。”
  “不说别人了,就你爸和你后妈那样子,肯让她进屋?”
  “可别到时候害了人家。”姜弘川意有所指。
  “我现在就很庆幸,当初没和沈嘉雯表白。不然姜家破产,她一个外人,福没享几天,还得跟我还债,倒的什么霉。”
  许惩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把他烟盒抄了。
  “别抽了,一个校医,在医务室抽烟,信不信我给你举报了。”
  姜弘川笑,笑到俯身咳嗽,抬起头抹了下眼角:“你一个翘课的学生,威胁我啊?”
  他把烟灭了,目光停在很远的地方:“我没啥可说的了,我一个人生的loser。反正,你将来别后悔就行——这是干啥?”
  他啼笑皆非地看着许惩塞给他的一根棒棒糖。
  许惩别过头,自己也撕了一根放进嘴里:“平替。少抽点烟。”
  姜弘川捻着棒棒糖的细棍,没说话,半晌扯了下唇角:“还挺甜。看不出来,你这种人,兜里居然天天揣着这玩意儿。”
  许惩拍了下他肩膀,起身离开,语气淡淡:“给她带的。”
  姜弘川坐在原处,愣了下,想起他对女生叮嘱过的,要随身多带些升糖食物。
  “……这小子还真是。”他喃喃撑住额头,“比我强点儿吧。”
  -
  乔方语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还在上自习。
  她沿着墙边走回座位,身旁的许惩依旧不在。
  她有点失落,本想向他道谢,这下也办不成了。
  坐她前面的同学说,她晕倒的时候,许惩刚巧过来,扶了她一把。
  之后文静和班长架着她去了医务室,许惩也跟了出去,之后就没回来。
  “你可真是吓了我们一跳。”那同学说,“不过,托你的福,吴姗能上台表演了。”
  吴姗就是方才被张真真嘲讽太胖,不让她加入啦啦队的女生。
  “张树柯她们组的历史剧《大唐盛世》想加个伴舞,正好她学古典,这会儿已经出去排练走位了。”
  “就连体型都完美,张树柯开心死了!她之前还以为,班里的舞蹈生肯定全被张真真抓走了呢,没想到还让她捡了这么个宝!”
  乔方语也如释重负地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因祸得福,她也希望吴姗不要因为这件事灰心难过,失去对舞蹈的喜爱。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而“少数”并不等于“错误”。
  只要找到合适的舞台,那些与大多数人不同的特点,也能成为独一无二的闪光。
  吃过止痛药,乔方语的痛经缓解了不少,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体虚。
  趁着课间,她起身想去教室前排的饮水机接点热水。
  许惩刚好从外面走来,阳光炙热,他前额还挂着薄汗,看见她便立刻站起:“要什么,我帮你。”
  乔方语忙摇摇头:“接点水而已,我也想走走的。”
  许惩点头,坐下拽了拽领口,燥热的空气非但没有让他凉爽下来,反倒更憋闷了。
  他出神地望着乔方语的背影。
  纤细的、倔强的,像是干枯野地里长出的风铃草。
  分明遭受了那么多不公正的对待,却无怨无恨,从没想过要把痛苦也加诸别人身上。
  就像是把石头丢进海洋,对山谷谩骂吼叫。
  涟漪与回声荡开,海依旧是海,山不改青苍。
  她仿佛从苦难中汲取了向阳而生的力量。
  有时候,他会无法避免地从她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许惩的手无意识地搭上了耳侧的黑色骨钉,摩挲,直到冰冷坚硬的矿石在他指腹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啊——”
  “嘶!”
  “我草!”
  几声乱叫骤然在耳边炸响,许惩滞了下,才感觉有温烫的液体从他头顶流过去了,后颈一阵发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许惩同学!”乔方语站在他面前,焦急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眼眶通红,哆哆嗦嗦地放下空杯子,“我,我去找块冰……”
  乔方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去接杯热水,竟然会在走回座位的时候被人撞到,一不留神直接把满杯热水泼在了许惩头上!
  乔方语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为什么不把杯盖盖好,为什么不走得小心一点……
  这下完了,许惩一定生气了,再也不想理会她了吧。
  他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神情阴冷,狭长的眼眸仿若寒刀,一道断眉看起来凶戾无比。
  乔方语咽了下唾沫,紧张到闭上眼:“对不起许惩!如果……”如果你想要报复回来也可以的,只要能让你消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许惩就漠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力的阴影。
  周围没人敢吭声。
  乔方语好绝望。
  而那片阴影却倏忽转向,放过了她。
  许惩站在张真真的面前,把她意欲离开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他垂下眼,一双黑眸深冷。
  “我看到你撞她了。”
  张真真的心骤然漏跳了一拍,本能反驳:“不,不我没看见,我不小心的,走廊人太多了!”
  许惩目光满是嫌恶,语气冷得像冰:“走路长点眼睛,别烫着我同桌画画的手。”
  “我——”
  张真真的辩解还未开口,许惩上前半步,俯身,居高临下地微眯双眼。
  张真真几乎被他俯视逼问的目光压到了墙缝,一阵寒意从背后窜上来。
  许惩的眼神仿若鹰隼看向无生命的猎物。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距离里,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警告。
  “再有下一次,你就和你妹妹一起滚出学校。别在我面前碍眼!”
  “我知道了……”张真真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害怕,满身冷汗淋漓,她缩了下身体,恍惚许久才抬起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许惩……”乔方语依旧站在他桌边不知所措,周围有人眼疾手快,宋思学拿了块湿毛巾过来,文静挽着乔方语的胳膊,紧张地看着许惩,生怕他真的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来。
  但是许惩没有。
  他越过整排惊疑不安目光,走到乔方语面前。
  被烫伤的皮肤泛红,在他冷白肤色上分外突兀。
  他发梢的水珠还在往下滴落,砸在她手背上,依旧存着热意。
  许惩半蹲在她面前,撑着膝盖抬头,语气是出乎意料的温柔。
  “我又没赖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嗯?”
  乔方语的眼睛更红了。
  许惩伸出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戳,乔方语被迫仰起了头,和他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黑沉,语气寻常:“不舒服就好好休息,这种事就该我来做。”
  他说着,拿起乔方语已经泼空了的水杯,向教室外走去。
  末了回头,笑着问她:“对了,红糖要多少度才能化开?”
第39章
  许惩在班里跟张真真起冲突的事, 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最近是运动会筹备期,不少班委、干事都得了使用手机的“特权”,小群里的消息疯传。
  [靠, 那可是烫水啊!许惩没直接对她动手算客气了!]
  [何止是客气,简直是菩萨心肠]
  [泼水的不是真真好不好,我闺蜜就在七班, 水是许惩同桌弄洒的!]
  [啊?许惩还有同桌, 谁啊]
  就在话题快要转向乔方语的时候, ID为“高一七班班长”的人忽然在群里发了一个口令红包。
  群聊立刻被接龙刷满:
  [惩哥英俊潇洒]
  [惩哥英俊潇洒]
  [惩哥英俊潇洒]
  [……]
  没水群的人莫名其妙:
  [这是在干什么呢?许惩不是今早还在班里闹事么]
  但是这些聊天在铺天盖地的红包雨里根本连不成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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