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独角兽——春汐【完结】
时间:2023-08-04 23:09:58

  “欣雅。”她靠上她的肩膀,“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啦。”
  “无论是去年你偷偷把压岁钱借给我;还是前段时间,你那么努力地在论坛上替我说话。”
  “我都记得的。”
  乔方语抬起头:“你永远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的语气无比认真。
  唐欣雅扑哧一声笑了,别过头去,又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
  “哎呀乔乔!真是的,肉麻死啦!”她用笑声把这一段揭过,“你知道就好啦!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也会站在你身后的。”
  乔方语也放松了下来,跟着她一起笑:“嗯!我明白。”
  ——她会记得唐欣雅的好,还有文静的、宋思学的、倪玥的。
  她这么普通一个人,却有那么多顶好的朋友,给了她好多好多的力量。
  但有句话,她会偷偷藏在心里。
  ——如果没有许惩,她大概也不会拥有那么多的朋友。
  她不善言辞,习惯把自己封在城墙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好好交流。
  是他像光一样,穿透了层层闭锁的墙。
  温柔又强势地,把那个笨拙又不可爱的她带了出来,告诉她,你很棒。
  然后她才发现。
  自己好像也会发光。
  “……唉!那就这样吧!今天我就当在广播站没看见你这个人,快走吧!”唐欣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勉强算是认下了乔方语的这位“朋友”。
  乔方语也带着许惩往外走,唐欣雅嘀嘀咕咕的:“你要是动手打人,我可饶不了你。”
  许惩松松托着肘,懒声道:“冤枉啊。”
  小姑娘太瘦,还有一堆营养不良的毛病,他平常在教室坐着都怕把她挤坏了,哪儿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唐欣雅翻了个白眼:“说的跟什么似的。”
  “去年打薛宇文打到留级,自己都忘了?”
  诡异的静默。
  乔方语依稀记得,她在论坛的高楼贴里见过这个故事。过程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许惩抄袭不成恼羞成怒,还有人说是许惩横刀夺爱痛殴情敌。
  总之结局是许惩在十五班考场门外,把学霸薛宇文一砖头打得头破血流,连监考老师都没拦住。
  乔方语没有问过许惩过去的事情。
  但学习小组里的后进生中,有人曾在玩笑时不慎提起了这桩事。
  那时,许惩的表情不太好。却没否认。
  乔方语有点紧张,想开口替唐欣雅圆场。
  许惩却忽然出声,说,不是我做的。
  两人都站定下来,望着许惩。
  他个子比二人都高,微低下头,眸色漆黑,神情认真。
  他语气淡淡,重复:“我没有打过薛宇文。”
  乔方语急道:“那为什么……”
  “但我认下了这件事。”许惩顿了片刻,“因为,我认下它,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轻声笑了下,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了。
  静默之中,他移开目光,望向日色西沉后的北方天空。
  有风掠过空旷操场,把衣摆吹得翻飞。
  他抬起手,摩挲过耳边黑色骨钉,露出的一截手腕清瘦冷白。
  “……”乔方语缓慢地眨了下眼。
  她很想喊他的名字,却仿若如鲠在喉。
  还是唐欣雅及时打破了气氛:“行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同意你继续做我好朋友的同桌了!”
  “但要是乔乔说你一句不好,我可不饶你!”
  许惩转过头来,那一瞬的沉寂转瞬而逝,仿佛只是乔方语的错觉。他又变成了那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纨绔模样。
  “哦,我难不成还该对你说句谢谢?”
  “学生会的大人宽宏大量,准许我跟乔乔交往了?”
  “什么大人!”唐欣雅被他噎得头皮发麻,“不是,什么交往!!”
  听见少年压低的笑声,她才恍然,自己是又被许惩耍了。
  她气得直捏拳头:“许惩……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扣分!”
  乔方语又开始新一轮左右安抚:“唉呀欣雅,扣他等于扣我们班呀……”
  -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
  下周,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
  或许是应和着活动的氛围,这几天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像是片片金箔,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在塑胶操场上洒下光斑。
  因为之前郭政的指派,乔方语每天下午,还要抽空画班级的黑板报。
  她原本以为会占用很多时间,不过没想到,居然有好些同学主动跟着她来了,愿意帮她分担工作。
  乔方语分外感动:“那个……谢谢大家……”
  她有点无措地站在七班巨大的板报墙外,不知道该如何答谢。
  宋思学一挥手,干脆地说:“都是班级荣誉,每个人义不容辞,都过来!”
  “乔方语,你负责设计吧。这边大家各自说下特长,你安排就行!”
  文静笑眯眯举手:“我练过书法哦,考了级的。”
  学习小组里有人跟上:“我抄过村里的大字报,可以写打印体。”
  许惩也凑过来,微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大猫模样,拖腔拖调地说:“我学过素描、水彩、油画,全部出自名师哦。”
  围观的人都很捧场地“哇”起来。
  只有乔方语知道,这人口中的“名师”,就是姓乔名方语的自己罢了!
  乔方语抿了下唇,故意不搭理他:“那这样,文静,宋思学,刘帆……你们几位负责抄写。”
  她把目前能够分配的工作,一一委托给了主动前来的同学们。
  主图的绘制,自然还是由她负责。
  她之前已经在纸上设计了好几种不同的方案,但是站在板报墙边,面对外景布局,先前的方案又显得略微单薄了。
  她席地坐下来,拿粗铅笔在纸面上涂涂改改。
  被她刻意忽略的许惩坐到她旁边,隔着一小段略显暧昧的距离。
  她运笔的动作再大些,手肘就快要撞上他的腰了。
  乔方语用余光,试图打量他的神情,盘算着有没有机会挪远一点。
  不然许惩在这里,太影响她设计水平的发挥。
  ——许惩垂着头,并没有看她的方向。
  乔方语松了口气,背绷紧了一点点,悄悄往前挪。
  “阿语。”
  许惩忽然出声。
  “……哎!”乔方语还没动,就被他懵然抓包,吓了一跳。
  许惩走到她身前,躬身垂下腰。
  他的身影逆光,被晴日勾出了温柔的轮廓,树隙间漏下了一点阳光,像是跳动在他指尖上。
  他指节轻晃,铅笔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削尖的笔头朝内,磨得圆润的笔杆递给她。
  ……像是医院病房的肥皂剧里,男主人公呈上的玫瑰花一样。
  许惩笑着换下了她手中粗糙磨手的那根粗铅笔,说:“既然主公不肯重用,毛遂只能自荐咯。”
  “大画家,我配不配得上给你打杂?”
第41章
  在旬假之前, 乔方语总算敲定了黑板报的最终设计方案。
  七班的板报墙就在包干区的足球场边,树影投下半幕光彩,如同泼下的鎏金, 光点细碎摇晃。
  她在这一基础上重修了设计,将作为主体的图案和人物全部移至了左侧,而不是像绝大部分黑板报一样, 置于中央。
  七班来帮忙的人都没有意见, 有路过“刺探”的其他班级学生不屑一顾地点评:“还以为艺术生画得能有多好, 人物都偏了。”
  许惩忽然提起颜料桶, 绕远路朝几人而来,凛凛视线从头顶扫过。
  外班学生们被他瞪得发怵:“呃……惩哥, 是我们不懂艺术!”
  许惩懒哼一声:“不懂就闭嘴。”
  “是是是。”
  他还欲开口, 远处乔方语忽然挥了下手。
  “许惩——”
  少女一根细细的手臂在风里晃了下, 手上握着一支已经有点干掉的笔刷,语气俏生生的。
  “这支也要麻烦你啦。”
  他甩下站在球场边的几个外班学生, 跑着往她的方向去。
  “好。”
  “交给我。”
  -
  天气依旧晴朗。
  旬假比平日多一天休息, 乔方语计划好了,一天陪许惩出门, 一天带奶奶去医院做透析,余下一天提前回校,把黑板报完成。
  可惜郭政并不想让大家休息。
  “一连开一周的运动会, 现在还想休息整三天?”
  “你们以为时间过得很慢吗?一眨眼, 高考就来了!”
  “上次五校联考的成绩, 忘了?一点紧迫感没有?有没有点学生样子?”
  他啰啰嗦嗦地在教室演说了半节课, 底下坐着的学生大都蔫了。
  只有许惩丝毫不为所动, 手上的游戏都没停,在郭政训话间隙的一秒里, 传来一个清晰的。
  “Penta Kill!”
  “Legendary!”
  “You Win!!”
  全班鸦雀无声。
  郭政的死亡凝视投射过来,乔方语受不了这种感觉,只好在桌下悄悄碰了下他手臂。
  她的指尖戳在他小臂上,有点硬。
  许惩感觉手上像是有蚂蚁爬过去,一抬眼,摘下耳机,看她:“怎么了?”
  乔方语:“……”你还有脸问!
  她只能抬起手悄声耳语:“你音效没关!郭老师看你呢!”
  “哦。”许惩满不在乎地点了下头,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抬头望讲台,混不吝地笑。
  “老郭来一局?我技术特好。”
  郭政恨不得把这货拎门外罚站。
  奈何这位是许家太子爷,动不得碰不得。
  他脸皮一抽,训话的兴头全搅没了。
  “学习是自己的事!某些人,好自为之!”
  撂下这句就走了。
  班里窸窸窣窣地响起交谈声,有人抱怨,有人放松。
  和许惩玩得好的几个人明目张胆地转过了头,对许惩竖大拇指:“哥。牛还是你牛,你就是全班大救星!”
  连宋思学都回头点了个赞。
  许惩笑得懒洋洋的,手上还在打游戏,这回没放出声音。
  他又把耳机插上了,也不知道他MP4里放的是什么,能这么好听。
  乔方语没再聊天,低头专心做作业去了。
  郭政确实脾气不好,动辄训人几节连堂。
  但他有句话说得不错,学习是自己的事。外在的压力越大,越要抓紧时间、好好安排,才能在一年之后,交出一份满意答卷。
  她不再乱想,沉下心翻开一页新的习题。
  -
  周末出门前,乔方语一如既往早早醒来。
  “阿语,是不是要出去哪?”奶奶也慢慢爬下床,乔方语赶忙过来扶她。
  “对,和朋友约好了出门玩。”她语气很轻快,“不知道去哪儿呢。”
  方芳的手搭在她手背上,一双粗糙褶皱的手抚过少女白皙的手背,仿佛时空回溯,过去与未来交织在一起。
  奶奶苍老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是班上的好朋友啊?”
  乔方语脸红了一下,小声地嗯了一声。
  方芳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起身,在五斗柜里缓慢翻找着。
  “奶奶,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乔方语说。
  方芳摆了摆手,“找着咯。”
  她拿出一个针线盒,粗粝的掌心磨过乔方语的脸颊。
  她有老花眼,盯着她的时候,瞳孔都像是注视着远处。
  “我们阿语,多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穿一件不合身的衣裳出门呢。”
  “奶奶……”乔方语嗫嚅了下,“这件挺好的,我特意买的大一号,现在同学们,都流行这么穿呢。”
  她心知肚明自己说的是假话。
  她之所以买这件衣服,不过是因为断码打折。
  这件衬衫是纯棉的,材质很好,只是可惜大了两个码,她只能穿在外套里面。
  而这个夏天炎热漫长,根本没给她叠穿的机会。
  方芳坐在缝纫机前,将乔方语的衬衫沿着肩线剪开。
  她只用手比出一拃,连尺规都不用,便落剪干脆利落地将布料裁开。
  乔方语坐在奶奶的矮床上,把脸捧成一朵小花,甜甜地夸:“奶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那可不?”方芳笑起来,“奶奶要是没点本事,你乔爷爷当年,能被我迷得,晕头转向的?”
  “……当年你爷爷还在村里当兵,哎呀,夏天热哦,那个地上,都裂开来,虫子死在缝缝里面。”
  “他非要从村东口,跑过桥,到西口边找我。”
  “说是来这里检查、检查,其实谁都知道,他就是想泡我呢!”
  “轮到他站岗,他也不好好站,就站在我家院子前面,往我窗子里,丢石榴花。”
  “我们当时大姑娘都会唱一首歌。石榴花、花石榴,落满一地石榴红。石榴红、红石榴,旭日初升东方红……”
  “后来他退伍咯,听说我爸爸把我许配给隔壁村的教书先生,急得哦,在火车上站了好几天,眼都没合,就跑回来找我。”
  “他一到我们家,就昏过去了。”
  “那双解放鞋,都磨没了底咯。”
  “我就把他的鞋子补好,衣裳缝好,悄悄的,放在他床头边上。”
  “他一醒来,看到衣裳、鞋子,就明白了。整个村子,除了我,这手艺上哪儿找去?”
  方芳笑盈盈地絮说着过去,一双浑浊的眼睛映着水光,晶莹如碧波荡漾。
  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石榴花般的脸颊,笑出酒窝的嘴角。
  就好像旷野的风、五六十年前的阳光,又穿越时空,拂卷过她灰白发梢。
  那是属于她的,少女时代。
  她放下剪刀,在缝纫机连贯的咔哒声里,将裁剪好的衣服一片片缝合好。
  她的故事也进入了尾声:“爷爷一醒来,就光着脚丫子,把我补好的鞋子、衣裳,全部都抱在怀里,往我家前厅,就冲出来了。”
  “那个教书先生,还在我家门口议亲嘞。”
  “他急啊,一边喊‘爹、爹’,一边拦着我爸爸。”
  “结果没拦住,被袖子绊倒了。他在我爸爸面前,摔了一个大马趴!”
  “别人去拉他,他不起!抱着我缝的东西,砰砰砰。他在地上给我爸爸磕了三个大响头!”
  “他说他这一辈子,都会对芳芳好,求我爸爸把我许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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