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彻英俊的面容上神情莫测,半晌对着身侧“风阮”露出一个幽幽的笑容,掐起她的下巴道:“她说你不喜欢我?阮阮,你喜欢我么?”
“风阮”看了看风阮,又看了看弗彻,显然处于迷蒙的状态,“这究竟怎么回事?”
弗彻不依不饶继续问道:“回答我,喜欢我么?”
“弗彻你有病?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同你成婚?”
弗彻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冰凉的笑意噙在嘴角,“瞧,她喜欢我。”
“于我而言,这就够了。”
虽不及爱,但她喜欢他,有她常伴身侧,他很满足。
风阮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英俊容颜,呼吸一点点变得紧促,他疯魔了不成?!清楚的知道是假的也要堕入其中!
也对,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万法唯心造,掠神阵随自心而创,那么应该是心死阵消。
他渴望爱,在梦境中自欺。既然这爱由她生,那么就让她来用力敲碎他不可言说的偏执,敲碎他为自己编造的迷离幻境。
方才来时她已经试过,她在梦境中可以使用残余神力,只是不知道他和“风阮”到底是万年前的功力,还是万年后的。
总要试一试,不杀了“风阮”,他不会醒过来。
风阮眼神一厉,指尖幻化出长剑来,悍然飞身掠向“风阮”。
弗彻见状,纵身至“风阮”身前,将她挡在身后,金光化为屏障,试图抵住这凌空一剑。
然而风阮的长剑仍以不可阻挡之势破开了金色屏障,直插入弗彻肩膀。
风阮扬了扬眉,她残余神力对抗万年前的两人绰绰有余。
方才弗彻护着身后“风阮”,亦不能出手袭击身前风阮,大滴血液顺着风阮剑尖落下,他看得心中一苦。
明明受伤的是他的肩膀,却好似有钝痛锤在他的心脏。
风阮并未理会他的神色,指尖神光犹如实质绳索,将男人紧紧捆在原地。
“风阮”见状,袖中数条白绫以直线为痕射来风阮周身。
洁白的长绫与亮银的剑身相撞,刹那之间绽开漫天雪色碎光,长剑击得白绫四散,“风阮”终究不敌负有神力的风阮,被风阮一剑插进了心脏。
风阮缓缓接下她倒下的身体,心中滋味怪异难言。
她杀过很多人,但自己杀自己......
风阮放下少女软倒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弗彻。
弗彻僵硬着身体未动,神色一刹之间恍若凝固,血红双眸中的光一点点碎裂,难以言明的痛苦如刀割般寸寸卷裹他周身。
被神光绑缚着的身体所露之处皆是爆裂的青筋,他看着少女倒在地上的身体,无声的血泪自男人眸中落下。
风阮在他身前站定,神情淡漠无畏,“如此,你可愿醒了?”
弗彻这才将眸光转了过来,低眸看着自己身前扮成黄脸麻子模样的风阮,周身乖戾阴翳气息横生,眸中霎时起了一片黑雾,竟将金光完全隐去!
这感觉太过阴悚可怖,风阮看得周身生凉,恍如再次被他拉入了暗沉深渊。
好半晌过去,她才听到男人的声音。
他轻轻“啧”了一声,腔调又慢又凉,带着十分偏执,“我为什么要醒,她是假的,可你却的的确确是真的你,不是么?”
风阮被他的话语惊得毛骨悚然,她抿了抿唇角,稳住自己几欲颤抖的声线,“弗彻,你还没疯够?”
他明明被缚,森寒狠戾的气息却一点不减,眸中绽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既然在梦境中能够永远得到你,我为什么要出去?”
丧心病狂。
风阮心头缓缓划过这四个字。
黑雾弥漫让他好似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又阴阴柔柔笑了起来,低眸看了风阮一眼,含着无限缱绻,语气甚至极为温柔,“阮阮,待会见。”
......
在风阮听到第二次“待会见”之后,她心中就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瞬间转换了场景。
四根蟠龙金柱环绕水气缭绕的圆壁温泉池,紫檀香炉袅袅青烟绵绵不绝,微风吹拂下殿前铜铃轻微摇曳。
黄色轻纱帷幔荡在殿内各处,昏幽的殿内只听得到泉水潺潺声,池畔种植着翠竹,竹节紧促,竹叶细长整齐,冥暗的光线中笼着一层朦胧绿色。
风阮是真的要抓狂了。
他是梦境的主宰者,如今更是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带他离开梦境的难度简直是成倍上升。
方才她明显察觉到他有将自己永远和他一起困在梦中的欲望。
风阮握紧自己的手指,这太过可怕。
失策了,她就应该让弗彻独自解开掠神阵。即便凭她自己找到刑天剑的希望不大,她也应该自己闯一闯,总比被迫被困在他的梦境中的好。
如今再来后悔太晚了,破解梦境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杀了“风阮”不成,莫非是杀了弗彻?
他在梦境中的本体消亡,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风阮迅速转首回眸。
弗彻身着一身白色寝衣,前襟处随意敞开,露出一线雪色锁骨,墨色长发未束一物,随意披散在周身,俊美容颜上神情寡淡,一派悠闲地走向少女孑然而立的身影。
尽管他看起来如此平静正常,风阮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果然下一刻,弗彻并不怎么温柔地将风阮拽到了自己的怀中,大掌死死禁锢在她的后腰处,甚至若有若无在她的尾椎上摩挲。
他低眸看着少女惊愕的脸庞,毫不在意笑了笑,“阮阮,喜欢这里么?”
风阮不答,只静静看着他。
她现在真是有点晕眩,一连换了好几版弗彻,她的灵台已经有些不太清明。
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任由男人将她打横抱起,一寸寸没入温泉池中,两人的衣衫皆被温热的泉水打湿,勾勒出身体曲线。
弗彻将她放在泉水中央,指尖金光一闪,不知是触发了哪处机关,粼粼池水波动得更加剧烈,一圈圈的波纹自两人周身渲开。
随着水面的波动,玉白少女雕像缓缓冒出,直至整个玲珑身躯都暴露在水面之上,水面纹路才渐渐消失。
少女雕像容颜倾城,唯一异色便是眉间有一抹朱砂神印,唇角勾着清浅笑意,不论人物形态还是衣饰都栩栩如生。
弗彻贴近风阮耳蜗,鼻息喷洒在她玉白肌肤上,低垂着的眼眸漆黑,幽沉黑雾似是再也笼不住,惊悚感和暧|昧感并融。
他开腔,声音低低哑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阮阮,你离开我这一万年来,每年下雪的时候,我便来此处泡温泉。我将‘她’抱在怀中,幻想了一年又一年。”
风阮呼吸滞涩了很长时间,伸出手指将他推离自己的耳侧,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大概是真的......有病。”
弗彻笑得有些愉悦,“相思病?还是疯病?”
风阮认认真真看他,迟疑了片刻缓缓触上他的眼睛,感受到男人不纯的仙力,这是一万年之后力量不纯的弗彻。
风阮试探完毕,骤然出手,掌心神光大盛,轰然一击拍碎他的心口。
神魂重创,用尽了最后一点神力,风阮也猝然吐出一口鲜血。
清澈的池面上血滴如雾洒,是她的,更多的却是弗彻的。
弗彻倒在了温泉池中,身体渐渐沉了下去。
直到水面恢复了平静,风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没有从弗彻的梦中出来。
少女紧蹙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静寂,唯有泉水流动之声,空气却突然冷了冷,风阮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往身后缩了缩。
她撞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男人身前衣袍半掩,外泄一抹风|流欲色,死死贴着少女的后背,唇角掀起,露出一个优美的笑容,“阮阮,这下可怎么办呢?你一点神力也没有了。”
他将风阮翻过身来面对着他,感受到少女的推拒,修长身体将她压在池壁上,长腿一勾,错落置身在她的腿间,以一种暧|昧交欢的姿势牢牢桎梏住她挣扎乱动的身体,随后逮着她的唇深吻了下去。
柔软的唇相触,尖利的齿咬开少女的檀口,毫无章法地啃噬着她香甜的内里,他空虚了太久太久,这一吻便强势掠夺着缠|绵了很长时间。
直到他自己都要呼吸不过来,他才稍稍撤开了些许,抬手掐着少女的下颌,换成额头抵上来,在风阮耳侧低低喘息,全身经脉都在疯狂叫嚣着。
风阮的手得到自由,狠狠扇了男人一巴掌,侧首看到男人眸底涌动出来的黑雾,冷笑道:“你到底是谁?”
他已经是一万年之后的弗彻,两人进入梦境之前,他从未逾矩,处处忍耐,如今却一改往日态度,又变成无法无天、乖戾恶劣的凉薄模样,眸底还涌动着那层诡谲黑雾。
弗彻闻言精致唇角微勾,不知是少女哪里愉悦到了他,低低笑出了声,细听不难听出带着几丝讥诮,并未回答他到底是谁这个问题。
风阮脑子飞快分析目前局势,却发现自己犹如走在大雾中根本弄不明白这个男人的真实意图,甚至对他感觉越发陌生。
她将手掌抵在他赤|裸的胸|前,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些,换了个问题问道:“你知道这里是梦境,还停留在这里不肯出去......究竟想要干什么?”
男人闻言又低头亲了过来,模糊沙哑地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人打扰。”
“阮阮,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第76章 幽冥鬼域(7)
阮阮, 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风阮被压在温泉池壁,温暖的水波荡漾在周身,她却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可怖寒冷。
身前的男人眸中黑雾沉浮, 不容反抗地扣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贴近自己, 大掌将她推拒在他胸|前的双手一把握紧压到身后, 薄唇低低哑哑再次重复了一遍, “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嗯?”
弗彻的梦境完全是他按照自己心中想法为自己塑造的一处异域空间,梦境中他是主宰,梦中一切随他意念而动, 因此将风阮永远留在这里的执念愈发深刻。
他腾出一掌抚上少女的额发,喉间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似怜似嘲,笑起来像是一个不疾不徐的疯子, “听说神域有棵不老树,自创世便存在, 与天地同生同寿。”
风阮抬眸看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男人温热的鼻息落在风阮芙蓉面上,暧|昧如潮生,“阮阮知不知晓我也与天地同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弗彻眸中黑雾隐动的愈发浓厚, 轻嘲出声, “没什么。”
他稍撤远了一些距离,以便能锁住她的双眸以及整个娇俏脸蛋,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 漠然的哑声响在她耳畔,“与我一起呆在梦中不好么?在这里, 没有人可以再阻碍我们。”
他看着眼前少女莹润如玉的脸庞,情不自禁又凑了过来,伸出一指勾起她的下巴,舔上她的唇角,“包括你自己。”
风阮偏头,他的唇落空,他便顺势吻上她的脸颊,禁锢着她反复在她腮帮下巴处流连,渐渐有向下的趋势。
少女眸中泛起惊惶之色,双手挣扎出来去推他,她神力被他算计用光,此刻便如蚍蜉撼树,怎么也推不动。
他的吻逐渐变得又凶又狠,风阮不断的躲避着他强势缠|绵上来的薄唇,声音里满是慌乱,“弗彻,你让我想想!”
她话语中明显的松动之意顺利让已濒疯狂边缘的男人停下侵略的唇舌,弗彻的呼吸喷洒在少女玉白的脖颈间,指尖轻抹掉她脖颈间温泉的水珠,英俊的容颜氤氲在水汽中瞧不明晰。
风阮用力将他推离自己一些,窒息的压迫感少了些许,灵台变得清明了些,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方才松口明显让弗彻恢复了一点冷静,但显然,他还是处于一种清醒又疯狂的状态。
甚至风阮感觉得到,他现在若是再轻易受到一丁点刺激就会爆发,方才的亲昵中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动情了。
凶兽滚烫肿胀,不容忽视地卡在她腰腹间,恨不得马上就要攻城掠地。
梦境中他是主宰者,他眸底黑雾浓重得几乎要将她吞噬进去,扭曲变态的想永远将她困在这里。
他如今已经是一万年之后的弗彻,心中的魔障同万年前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杀死“风阮”不成,杀死“弗彻”也不成,那破开此局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见少女迟迟不语,弗彻手指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感受指尖如水般滑柔的触感,笼住她的头贴近自己,说出的话却如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
“阮阮,你在拖延时间?还是想跟我虚与委蛇?”
风阮心中升起无法言喻的冷麻,在他逼迫十足的视线中只觉头皮都要炸掉,努力控制好自己脸上的神情不崩裂。
少女眸中有控制不住被逼出来的潋滟水色,抿了抿唇道:“弗彻,是你在反客为主。是你问我要不要留下来,你确定要用这样的姿态跟我说话?”
其实这话说得毫无底气,现在控制权掌控在弗彻手中,他方才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一下风阮的意见,因为无论风阮应不应下,决定权都在他那。
可既然他问出了口,风阮自然也会顺藤摸瓜。
看到风阮泛着温软水色的神情,弗彻眸中的温度无声无息暖了上来,宠溺地道:“好,你好好思考。”
风阮垂下眸光,避开男人迫人的视线,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脑海疾速思考。
清守长老曾经教导过她,宇宙混沌皆有万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是宇宙规律的本源,囊括了世间所有规程,是万物的最终归宿,掠神阵中的梦境自然也不例外。
万法归一,可是一归何处?
自从进入了弗彻的梦境,她便像是走入一个又一个迷宫,在他布下的迷阵中被他的主意识牵着走,毫无主动权。
此处梦境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她杀不死他,被他牢牢控制在这里,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身在困局,却毫无破局之计......
风阮咬着嘴唇,眸光复杂地看向弗彻。
弗彻看到少女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嘴角牵起要笑不笑的弧度,嗓音凉凉徐徐,“阮阮,你还是想跟我虚与委蛇。”
他的声音响在她耳畔,风阮只觉得心悸,她尽量用着平淡的声音否定他,“没有,我没有。”
氤氲迷离的光线中,少女白皙的面容绝丽,秀眉如翠羽修逸,眼眸潋滟着倾国色,若月光洒在粼粼海面之时的一刹光辉,让人想起大海的纯洁无垢,灿烂胜星华。
只是她眉间朱砂已然全消,再无曾经瑰色。
她的肌肤在温泉池中泛着淡粉,肉眼可见的吹弹可破,冰肌玉骨被这身湿透了的素衫笼罩,即便过了一万多年,他仍记得那滋味如何销魂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