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江家的事。
她怎么都是外人。
几秒后,锦棠坐到他旁边,没有想象中地调转车头。
江少珩踩下油门,一直往前开,这不是回老洋房的路。
“我们要去哪?”握住旁边的车门把手,锦棠看向他。
江少珩说了句“京郊”,随后,车内恢复安静,锦棠有种错觉,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窗外,两侧的树影不停从眼前划过,锦棠感受到车速一阵阵加快。
京郊的夜,几乎没什么车。
濂珠江一过,是几幢私人别墅,四周,连丝灯光都没有。
锦棠第一次来这边,被那个很大的落地窗吸引。
在苏烟宁生日那会,她跟江少珩提过一句,喜欢那扇明亮的落地窗。
京郊这幢别墅和杳霭苑不同,复式三层,窗户从上蔓延到下,采光极好。
夜色浓郁,晚来风吹动衣角。
跟在江少珩身后,入眼,玄关的陈设只有黑白两色。
客厅放了架三角钢琴,金色的英文篆刻在右侧边,很长的一行。
脱了鞋子,她踩在鹅绒地毯上。
身后的关门声响过一秒,还没转身,她落入个温暖怀抱。
江少珩的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猝不及防,两个人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
几日的思念堆叠,江少珩顺着她的衣角往里探。
滚烫炙热的掌心贴在腰间,锦棠低低出声:“别在这。”
江少珩的脑海中浮现锦棠和所谓同事同框的画面,眼神黯淡了几分。
“锦棠。”
“嗯?”
她的话里都带着凌乱的气息,全身升温。
江少珩的嗓音沉沉,如数落在她耳边:“你乖乖的,就待在我身边。”
转过身,还没等她开口,江少珩的身影笼下来,他的吻带了丝占有和掠夺。
把人抵在玄关墙上,唇齿纠缠。
锦棠的呼吸被强占,被动又生硬回应这个热烈的吻。
她细长的胳膊交叠挂在江少珩的脖颈上,像是找到了个支点,拖起虚浮的身躯。
摇摇欲坠,呼吸越来越急。
几分钟后,他的单臂拦住所有去路,撑在墙边。
贴合着她的唇,说每一个字都有轻轻划蹭,让人心痒难耐。
“不喜欢这,喜欢落地窗?”
她望向窗外时,眼里会沾上淡淡水光,琥珀色的瞳孔通透明亮。
“别……”
她的话被一个打横抱起的动作终止,而后,柔和的月光落在身侧。
锦棠落入一片干净的地带。
她没穿鞋,被放在软沙发上,一直起身,就看到江少珩在松领带。
简单两下,喉结处的扣子也松了。
锦棠后撤,侧目,眼里是窗外的孤单夜景。
采光好的像在礼堂里。
“这会被人看到。”
几秒后,薄纱似的帘子降下来,这像是定制的。
“现在不会了。”
临了,她的声音被吞并,在温凉的夜色中,沉溺下坠。
……
翌日清晨,她在二楼卧室睁眼。
光线落到视线中,锦棠抬手挡住,昨晚,江少珩抱她回房间也没消磨荒唐又旖旎的欲色。
他抓着锦棠的脚踝,两个人的体温交融。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热气,萦绕在她耳边,“锦棠。”
“喜欢我吗?”
在那种境遇下,问这样的问题,是件很犯规的事。
她断断续续的喜欢两个字用了全部力气,哑信明显。
“一直跟着我,好不好?”江少珩吻她,在两个人最动情的那一刻。
抬手,她感受到自己耳边汗涔涔的热意,嗓子很干,“好。”
彼时,面对浴室的镜子,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红色痕迹显眼。
江少珩像是故意的。
前几次,他从来没有去吻过这些地方,从上至下,像是特定占有。
怎么都洗不掉。
不出意外,锦棠又跟馆长请了次假。
赤着脚从楼梯下来,她以为和之前一样,江少珩会不知所踪。
直到看见眼前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他换了件衬衫,喉结旁边有隐隐约约的红色抓痕。
是昨晚把人撞疼了,锦棠伸手挠的。
锦棠盯着那抹突兀的红,出神顿住脚步。
“来吃早餐。”
这栋别墅没有管家,一开始,锦棠以为这是江少珩不常来这边的原因。
后来才明白,这完全是给她建的宫殿。
又或是,金丝笼子。
简单的牛奶三明治,江少珩坐在她对面,把原本拿在手里的文件往旁边放。
“听老管家说,你很喜欢藏书楼里文物遗迹的书。”
锦棠双手捧着杯子,点点头:“嗯,我大学就是学这个专业的。”
“读了研?”
“没有。”锦棠微微垂眸,低声开口,“家里不太支持,就去博物馆工作了。”
她描绘得风轻云淡。
至少,她不想在江少珩面前去揭开那些往事。
空气里,凝滞了一秒。
江少珩问她,想不想继续回去读书。
“你也刚毕业,很多人这个年纪才刚刚读研。”
江少珩是在国外拿到金融硕士才回来接手家里产业的。
其实,锦棠很心动。
但现如今,实在不是个去读书的好时机,她欠了苏烟宁很多钱。
现实往往并不遂人愿。
“不了,已经工作这么久,我也习惯这种生活节奏了。”
她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失落。
她伸手去蘸盘子里的甜果酱。
“锦棠,我只问你想不想。”
这话一出,她得动作明显顿住,她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想法,还是轻轻“嗯”了一下。
江少珩:“那就做自己喜欢的。”
他让锦棠好好考虑。
吃过早饭后,江少珩回了书房。
他接到了韩助理的电话,盯着桌面的几份文件,他轻“喂”了声。
“少爷,咱们杳霭苑确实有监控器。”
并不惊讶,江少珩交叠着双腿,默不作声,等着那边的人继续说下去。
“另外,我问了那天在老戏台旁边的管家,楼上看台似乎有人经过。”
齐雅蕴这事,来得蹊跷。
偏偏在江氏内部整顿的几天,江少珩并不在杳霭苑,她想从锦棠身上下手。
江家人的手段,多不胜数。
齐雅蕴当初能狠心把唯一的亲生儿子留在老爷子身边,就注定是个敢舍一切的狠角色。
现如今,不过是在锦棠这儿博点同情,她做得出来。
“你让人继续盯着。”江少珩微眯眼,身体靠在椅背上。
“锦小姐那边……”
江家这场明争暗斗,本不应该把锦棠卷进去。
一开始,江少珩就知道,齐雅蕴是有意接近。
在锦棠第一次来杳霭苑那会,或者更早,齐肆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他毕竟也是老爷子手里带出来的。
装傻充愣这么多年,也就是为了躲避家族内部的争斗。
如果真的是不学无术,江景林那点产业早就被他败光了,留不到今天。
锦棠本是个局外人。
可慢慢的,她真的成为了其中一环。
半推半就被齐雅蕴盯上,这些,都是江少珩默许的。
他或许真的对锦棠有喜欢,但终究不是第一位。
爱情这东西,不是必需品,他二十八年间都没有,总归,也算不上重要。
“你今天的话很多。”江少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里夹杂着不悦。
“对不起,少爷。”
韩助理顿了两秒,才道:“我只是觉得锦小姐知道后,会怪您。”
她不过是无心入局。
在错综复杂的计谋面前,锦棠的存在,很渺小。
室内静得出奇,微弱的电流声在江少珩耳边环绕。
他的嗓音很低,没什么温度。
“她不会知道的。”
第24章 入局
一连几日, 锦棠没再回过杳霭苑。
两点一线,不过是起点变了。
韩助理总是能准时准点出现在博物馆门前,带她去京郊的别墅。
锦棠像是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别墅里经常添置食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江少珩给她买了很厚的几摞书,让韩助理亲自送来的, 大部分是考研资料。
他对这些没研究,市面上有的,都摆在了锦棠眼前。
还有一些是从杳霭苑的藏书楼里拿的, 她扫过几页的典籍。
锦棠在上面做过标记,很快就能找到下一页。
韩助理说:“您看完就跟我说, 我拿回去替换。”
她真的在着手考研的事。
起先, 她也问过韩助理,为什么一直不回老洋房了。
“少爷说杳霭苑养着不少人,京郊这边清静, 以后我来接送您。”
她信了。
京郊这边的别墅是楚聿白操盘开发的, 压根没对外售卖。
周围甚至没有邻居,确实清静。
在京郊这几天, 也就是苏烟宁经常来找她。
听说, 大明星刚结束上个剧的拍摄,天天躺在家里。
客厅内, 苏烟宁比量着这些书的厚度, 直摇头道:“这么多?”
“你真的都愿意看?”
苏烟宁面对古籍上的文言文, 忽然意识到,原来过了这么多年, 她还是不爱学习。
闻言,坐在一边的锦棠放下手中的碳素笔, 继而点点头。
苏烟宁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两眼,她是那种记台本都要比别人多用一小时的演员。
赶上周末,她在锦棠这边待到饭点。
厨房今天做了道羹,野生松江鲈鱼,熬了白白的汤。
锦棠留她吃饭。
外面的天色暗了,别墅内亮起昏暗的灯,光影落在软地毯上。
餐桌前,两个人相对坐着,锦棠把一张银行卡推过去。
垂眸,苏烟宁往嘴巴里塞米饭的动作一顿,随即放下筷子。
“这张卡你拿着,我每个月会往里面汇四千块,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之前就说好的,这算我借的。”
她的嗓音平平,但态度却挺坚定。
三十万对于苏烟宁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锦棠却要还好几年。
往往人会对自己缺失的东西格外在意。
锦棠的工资并不高,现在不给家里生活费,又要去还钱。
当事人原本想推拒的心思被收回,她拿了桌上的银行卡。
“行,那我就收下了。”
苏烟宁把它揣进兜里,而后端着空碗伸手,“再给我盛点。”
“我前段时间拍戏节食了,现在见什么都想尝尝。”
起身,锦棠帮她添了半碗,“够吗?”
“嗯,够了。”
苏烟宁给她讲片场里的糟心事,说是一个组里的勾心斗角比电视剧正片还精彩。
锦棠给她夹了一块鱼肉,皮和刺都用勺子剃掉了。
“这些事你都会和楚老板讲吗?”锦棠虽然没见过她几次,但印象里,苏烟宁就是个很会撒娇的女孩子。
“你说楚聿白?”
“我才不跟他说呢。”苏烟宁耸耸肩,嘴里咬着筷子尖,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撒娇适度,我总觉得他会有烦的那一天,所以就算以后我们俩分开了,也得是我甩他。”
苏烟宁想得清楚,她要大大方方离开。
“你也不用惊讶,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想法,就像是你宁愿来找我借钱,都不想跟江少珩开口。”
锦棠能懂她的意思。
每个人坚守的东西不同,锦棠希望她和江少珩之间,纯粹一些。
真心没有市值,谁都估摸不出价格。
但相较之下,锦棠终归是比苏烟宁要贪心,她要的东西看不到,难以定义。
窗边,只有一轮孤月。
她像是困在个玻璃房子内,四四方方的天地。
其实,江少珩也不经常到京郊这边来。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四天。
锦棠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自己的行踪仍旧很透明,什么都瞒不过。
晚饭后,楚聿白来接苏烟宁回去,在别墅门前,他摘掉眼镜,俯身亲了怀里的人。
从落地窗前看去,锦棠又默默移回视线。
那晚,江少珩也没来,倒是韩助理开车帮他拿了份文件。
临走时,他停在玄关处,“少爷最近有些忙,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我知道了。”锦棠双手抱臂,靠坐在沙发边。
眼前,书页往回翻,文字上有她圈出的红色重点。
“那您早点休息。”
一门之隔,在突兀声音响起后,室内又重新恢复寂静。
她拿起桌边的黑色碳素笔,触及到纸面,晕成个黑点,思绪久久都没收回。
她忽然有点怀念杳霭苑的日子……
……
黑色迈巴赫隐在浓浓夜色中。
京郊风光,树缝漏不进一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