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时萦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好什么，等病人进完后，她也跟着走进了手术室。和想象中不太一样，进门不是直接的手术间，而是给病人更衣换鞋的准备区，做手术的病人们已经鱼贯而入，时萦还在踌躇自己要不要换鞋。
听到前面有人叫她，她索性直接拿了一次性鞋套套上，往前找是谁在发声。“小时，这边”有个短发的护士挥了挥手中的本子，“给你放这儿了，快点准备，王医生大概十分钟到。”
时萦答应了一声，心想这个游戏的新手引导还挺到位的。
时萦坐在给她安排的工位上，桌面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打开了一个类似表格的软件。今天的病人信息已经从导诊台电脑上传了过来，自动形成了一个有着几列缺位的表格，这几列空白应该就是她的工作内容了，她看着空白的地方猜测。
时萦翻了翻之前的工作记录，想找个参考，看看之前的都是怎么做的，她好照猫画虎。
紧接着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第十四章 人生劝导师
时萦虽然大学学的不是医学，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也几乎没有这么深入的接触过医院，但这些东西放在任何一个思维清晰逻辑正常的人面前，都会被以为是在恶作剧吧。
昨天的工作记录，第一行，张梅之子，性别：男，周龄：6……到这里看起来还算正常，后面就画风急转：死亡原因：染色体异常，怨气值：3，是否接受安抚：是，安抚后怨气值：0，是否投胎：是。
时萦往下翻了几条，昨天共有8个病人，其中周龄最大是18周，最小就是第一个的6周，死亡原因让时萦大为震撼，有胚胎自身问题，有母体条件问题，有外力影响问题，还有母婴血型不合的问题。
她又往前翻了翻，客观条件没有问题，只是母亲主观意愿流产的也不在少数，死亡原因写的就是母亲主张流产。
怨气值都在0到9之间，应该是分了十档。大多数的怨气值都在5以下，时萦看了六七天的记录，只发现一个怨气值是7的情况，周龄15，死亡原因是遭受外力击打，最后也接受了安抚，选择了投胎。
时萦叹了口气，不知道这里说的安抚是怎么做，如果可以，时萦也想安抚好它们，让它们早点投胎，重新做人。
又翻看了几天的记录，时萦将页面调回今天的工作内容上。
十个人流两个清宫，其中一个上环。
清宫的应该已经记录过了，软件里只出现了十条需要填写内容的表格。
时萦估摸了一下时间，伸出脑袋问外面观察区的小护士：“手术开始了吧？”
护士点点头：“应该是，你的活马上来了，别乱动了，我给你把门关好。”
时萦：？本来以为自己坐小办公室是工位设置的问题，原来是自己需要单独作业吗，还是门窗紧闭的那种。
时萦只得听话的缩回身子，任由护士把门关上，坐在电脑前安静的等待着。
很快时萦就知道为什么要关门了，肉眼可见的一个光团穿门而入，停留在了时萦的左手边。
电脑左边放着一个半球形的木制底座，时萦之前以为是招财进宝的盆子装饰，现在这个光团放在里面非常合适，原来进来的是这种宝贝。
光团在里面待了两秒，电脑上的表格的第一行就自动填上了性别周龄和怨气值的内容。时萦感叹了一下真的很玄幻又很高科技。
她看着电脑上的内容，九周的女孩子，怨气值只有2，死亡原因是母亲主张流产。
她暗自庆幸没有刚上来就出现一个高怨气值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着和光团搭话：“很遗憾你的母亲没有选择带你到这个世界来看看，可能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光团晃了晃，时萦接收到一段信息，没有声音没有文字，只有一段意识，但能让时萦明白要表达的内容。
“妈妈跟我说过了，她在不知怀孕的情况下吃了药，怕我有缺陷，只能选择和我说再见。她早上还跟我说希望我下次能顺利做她的宝宝呢。”
时萦沉默，但还是实事求是的告诉它：“你再次投胎的话，做你妈妈的宝宝的概率很低，概率你懂吗，就是说你可能做不了你妈妈的宝宝，但你可以做别人的宝宝，叫另一个人妈妈。”
时萦说完都想扇自己一下，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没想到这个光团是个好脾气的，它又晃了晃，说：“我知道的阿姨，妈妈说了，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我去到哪里都能得到妈妈的爱。”
表格中自动填上了（是否接受安抚）是，（安抚后怨气值）0，时萦手动填写了是否投胎的选择：是。
填完表后，半球形木盆升起一道白色光幕，完整了整个球形，让人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再打开时，刚才的光团已经毫无踪迹。不知是送去投胎了还是后面还有程序要走。
时萦觉得这个看起来是木质的底座功能非常强大，既能检测又能传送，自己只需要谈心和勾选是否投胎，感觉难度不大。
没想到第二个就让她感到棘手。
资料显示是个20周的男孩，怨气值7，死亡原因是心脏畸形，做了引产手术。
时萦只能打起精神应对：“现在引产对你而言是最佳的选择，这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很难了，如果你顺利出生了，你感受到的只会是成倍的困难。引产后对你而言可以重新开局，只是几个月而已，早点重开早点享受。”
光团根本不为所动，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时萦硬着头皮继续搜肠刮肚：“心脏畸形的原因很多，可能是父母基因问题，也可能是环境引起的基因突变。你想，如果是前者，有基因问题的父母，在你的角度看应该不是最好的选择吧，重开换一对健康强壮的父母不是更好吗？如果是后者，身为父母却不能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导致了你心脏畸形，是不是说明他们能力不足，这样的话换一对有能力的父母你这一生是不是会过的更舒服呢？”
光团有了点动静：“我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在刚怀了我时结了婚，但那个男人不是我爸爸，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妈妈结婚时烫染了头发，做了指甲，婚后住进了味道很大的新房，还背着那个男人抽烟。我觉得她一点儿也不想要我，我现在这样是她故意造成的。”意识的波动非常剧烈，震得时萦脑仁疼。
时萦也没想到引产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故事，原来不是每个孩子都被期待来到这个世上，原来不是每次流产都是泪水中带着无奈。
时萦只得再次安慰：“她不想要你是她的问题，面对这样的人，最好的选择是快速的离开。她引产时也是受了大罪的，只会比普通生产更痛苦。你获得了解放，而她遭受了痛苦，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好恨她。我明明可以健康的出生……”
“恨她可以，但不要耽误自己呀”，时萦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拖着不去投胎，她除了做噩梦也不会有别的伤害，但你呢，你可能会错失好人家的投胎良机，以后的科学家变成普通富二代怎么办，这个差价可是你恨不回来的。”
“你说的对，她不值得。但我觉得富二代也挺好……”
时萦看到显示屏上的“是”和“0”一出现，便飞快的填写了是否投胎的是将这个可怜的孩子送走，光幕出现，隔绝了光团剩下的话，只留一句“富二代也挺好”在时萦的脑海围绕。
她也没觉得富二代哪里好了，这个富二代不还是坐在这给它们当人生劝导师吗？
第十五章 打工人没有休息
时萦摇摇脑袋，把富二代从脑子中甩出去。
她觉得这个工作看起来特殊，但其实没什么风险，也很轻松。
只要把这些涉世不深的光团子忽悠住了，劝它们去投胎，就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一个半小时后，时萦结束了自己的接待工作，检查了一下表格，确认无误后点击上传，今早的工作就完成了。
中午吃了饭没时间休息，时萦被安排在导诊台，整理今天的门诊病人资料，给预约了手术时间的病人排手术并告知术前注意事项。
下午的病人不太多，时萦整理完手上的资料后才三点多，后面还有零星的病人，来一个加一个就是了，时萦翻看着病人资料，心安理得的摸起了鱼。
没想到进入这种类似游戏副本的场景里还需要打工，上午的超自然工作还有点新奇意味，下午就基本是文员工作了，让时萦想起自己毕业后上班的那段痛苦经历，往事不堪回首。
但现在她应该可以准点下班，医生可能会加班，护士一般是轮班制，一般不太会加班。
不知道她要在这个副本里面待多久，下班后该去哪里，副本是给她安排了员工宿舍还是她会有自己的房子。
安排完一个19岁大学生明天的流产手术，时萦唏嘘不已，她之前只是听说过这种事情，今天真的见到了。
想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只想着上完课出去吃新开的餐馆，放了假背上包出去旅游逛吃逛吃，对男人没有一点兴趣。
同龄的男生她总觉得幼稚，各方面都不够成熟，成熟的男人时萦又嫌弃他们年纪大且油腻。
时萦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单身挺好的，恋爱不是人生的必修课，她对男人敬谢不敏。
又来了一对年轻夫妻，女方要求做清宫手术。徐倩刚好在旁边，接过病历问：“第几次怀孕？”
“第三次”
“有孩子吗”
“有一个孩子”
“做过两次人流？”
“嗯，这是第二次。”
徐倩示意时萦录入信息，边对女人说：“想什么时候手术？”
“今天可以吗？”女人略带一丝急切。
“今天吃饭喝水了吗？吃了不能做。”
“没有，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禁水禁食了，今天早上抽了血，一直没吃东西。”男人在旁边回答。
“行，那给你安排今天下午。下午没有麻醉师了，做不了无痛。你生过孩子，应该问题不大。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的，谢谢。”
“没无痛啊……”男人在旁边小声嗫嚅，女人听见对他骂了一句：“你带好套我就不会做这么多手术。”
徐倩见怪不怪，看了一眼他们，又对女人说：“你这美甲不能进手术室，去把指甲露出来一个。”
女人为难：“我这现在也卸不了。”
徐倩不为所动：“拿指甲刀刮掉也行，露出指甲本体。”
男人摸出自己的钥匙串，对女人说：“没事，我给你剪。”
两人走向了等候区的座位，去剪指甲了。
时萦看看旁边摆放的易拉宝上宣传的多次流产的危害，摇了摇头，各人自有缘法，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行。
但既然下午也有手术，那自己早上的工作是有人和自己换班吗，时萦思索着问出了声：“倩姐，下午的安抚工作是谁在做呀？”
徐倩以为她忘记了排班的内容，手上整理病历的动作不停，快速回答时萦：“小鹿啊，小江这个月去急诊那边了，小鹿上月去的，下个月该你了啊。”
时萦：“哦哦，好。”看来这个工作是她、小鹿、小江三个人在计划生育科室和急诊两个地方轮班。
计划生育科工作量大，所以需要两个人上下午换班，急诊可能没这么大工作量，一个人就够了。
但时萦觉得急诊的死亡原因应该都不太那么平和，怨气平均值不会太低。
唉，活就没有好干的，要么是量大难度不高，要么是量小难度高，打工人是真的难。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五点半，其实四点多时萦基本就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了，整理一下资料，归置一下桌面，接杯水，再上个卫生间。
徐倩五点多就已经慢慢赶人了，门诊的医生五点下班，处理完最后一个预约手术的病人，整个科室基本就空了。
护士们回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下班，时萦也跟着在贴着自己名字的衣柜里拿了衣服换上，发现衣服下面还有一个手机。
怪不得病人有手机，医生有手机，就是没看到护士拿手机，原来大家都手机都放在柜子里，下班才能拿到。
时萦点开手机看了看，密码解锁，没有指纹和面部解锁的选项，试了几个自己常用的密码，都不对，而且输入多次错误后锁住了，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再试。
一块板砖，时萦嫌弃。
她和大家一起换好衣服出了医院门诊楼，用去门卫室取快递的借口和已经在规划下班后去吃串串的年轻护士们分开，然后自己在医院里转了一圈。
大概熟悉了地形，她坐在医院里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再次尝试解锁手机，还是猜不对，时萦有点烦躁，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摸摸衣兜还有两张现金，时萦考虑要不去快餐店凑合一晚，明天得想办法刷机或者去管理处找一下自己的资料，总不能天天流浪街头。
刚走出医院大门，时萦感觉头有点晕，使劲闭了下眼又睁开，头晕的感觉没有了，但眼前的场景完全变了样子。
眼前的医院还是刚才的医院，但活动的人群不一样了。
时萦出来时，背后的大花坛边沿上坐了几个人，在玩手机，行车口没有车辆出入，门口也没什么人，零星的几个正在路边等车。
现在玩手机的人不见了，行车口大开着，车辆源源不断地正从马路上转弯进门，大量的人正从人行道进入大门口，从大门口走向门诊楼和住院部。
天光也变了，时萦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第十六章 辛酸套餐
她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破手机虽然解不开锁，但至少能看个时间。
刚才出门时大概是下午六点多，现在时间，上午七点半。
时萦又仔细的看了看，今天是22号，自己填了一天单子不会记错，但手机上显示是23号。
是手机坏了还是她又要上班了？
时萦的预感不是很好。
她快步走进门诊大厅，正中间的电子屏幕上有现在的时间，和手机上一模一样。7:35。
时萦不再犹豫，快速跑去食堂刷卡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拿着早餐到更衣室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正在换衣服。
看到时萦拿着早餐，提醒道：“小时你可快点吃，吃完赶紧换衣服。倩姐已经去前面了，五十点人呢。”
时萦点点头，快速三两口解决完包子，换上衣服鞋子戴好帽子，端起温热的豆浆一口饮尽，抹了抹嘴就往大厅走去。
昨天没有点人吗，时萦回忆昨天的情形，应该是徐倩自己默默点了，不是像销售那种要站队喊口号，她们也没那个时间。
今天时萦的工作流程和昨天一样，她也比昨天从容了很多。
早上有二十二个光球，她是比昨天熟练了，但工作量的翻倍让时萦从九点半一刻未停的忙到了十二点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