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萦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没有作声,任煜那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能干什么活,看着别人干活还差不多。
“萦萦你有时间的话也过去玩玩,帮我监督一下那臭小子,别让他捣乱惹事。海岛气候还是不错的,你看小煜朋友圈,他还时不时的出海转转,到时候让他带你出海捕鱼,海滩烧烤什么的。”
时萦应付的嗯嗯两声,认真吃饭。
章清可能是因为快内退了比较闲,这两年热爱给她联系适龄男生一起吃饭、逛街、喝咖啡、看电影甚至一起出行,俗称相亲。
在经历过三四次被套路之后,时萦采取了逃避大法,坚决不主动联系章清,和章清见面后只要一有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苗头就立马找借口跑路,实在避无可避当面加上了男生联系方式后,回家就说清楚自己是被迫的然后不等回复立刻删除对方。
这三招百试不爽,非常灵验。
没想到章清现在拉出了自己儿子。时萦醒悟过来,之前没介绍儿子是因为他在国外,现在回国了可不就立马拉出来遛了。
时萦和任煜不能说是青梅竹马,只能说是从小认识,认识,但不熟。
她比任煜大两岁,从小也不喜欢和小屁孩玩,两家人就算聚会,他俩也是各玩各的,长大后就更少有交集,关系维系在见面打声招呼的程度上,非常稳定。
现在章清让时萦奔赴临海,表面上说是去监督任煜顺便度假,但实际上这和相亲有什么区别,还是自己上赶着过去。
时萦表示不可能,做不到,告辞。
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告辞,饭还没吃完呢。
时萦慢条斯理吃着饭,拿出自己全部的糊弄功力跟章清打太极,终于吃的差不多了,时萦拿手机扫码买了单,跟章清告别:“章阿姨,去临海的事我想好了联系您,您让任煜再多玩一阵子,他在国外学习也够辛苦的,回国了可不得好好休息一下嘛。我和朋友约了三点多去东湖拍照呢,我先走了。”说着示意了一下自己这一身汉服,让章清觉得她等会还有安排。
章清点头,叮嘱时萦路上注意安全,别玩太晚,早点回家,也早点联系她。
时萦当然没有人约,也没有去东湖,而是带着伞直接打车回家,也算是听了章清的话,早点回家。
到家后的时萦一把瘫在了沙发上,虽然只出去了一个上午,但精神消耗丝毫不亚于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时萦现在只想睡觉。
一同倒在了沙发上的伞挪动了几下,用伞柄碰了碰时萦的手。时萦闭着眼睛不想动,问:“你刚才在展厅要说什么?”
伞又碰了碰她的手,时萦睁眼坐起,语气毫无歉意:“不好意思,我忘了一把伞不会说话了。”
“让我猜猜……哎,好累,不想猜,让我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起来再说。”说着起了身,准备去换衣服卸妆洗澡睡觉。
伞急了,飘浮着追上来用伞柄打了一下时萦戴着的戒指。
时萦反应过来,问:“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对吗,你在展厅是想和我说这个?”
伞顺时针转,又打了一下戒指。
“不是吗,是不知道还是不是想说这个。那你想说什么,你想要这枚戒指?”
伞逆时针转转转。
“你要戒指有什么用,你一个伞又戴不了。不给,别烦我,我要睡觉。”
伞顺时针转,转完还过来围着时萦转。
时萦不为所动:“你今天别想拦着我睡觉,怎么转都没用。”
伞期期艾艾的跟了一会时萦,见她真的不为所动,也就飞回沙发上睡大觉去了。
时萦得到了清净,好好的补了一觉。
醒来时已是夜幕半垂,时萦感受了一下咕咕抗议的肚子,准备出门找点吃的。
眼看着伞又想重现睡前的场景,时萦把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扔到沙发上,说:“给你玩玩,你别弄坏了。我下去吃点东西,你好好待着。”
伞飞扑过去挡住即将滚落下来的戒指,乖巧的躺在沙发上向左转了一圈。
第十二章 夜市断指
时萦家小区距离大学城不远,附近夜市很是红火,尤其最近学生刚返校,沉寂了小半个夏天的大学城夜市也重新热闹起来。
烤冷面、烤面筋、烤豆腐、烤鱿鱼、烤肉串,烤一切可烤之物;油炸臭豆腐、炸串夹馍、炸串拌饼、炸猪排鸡排、炸鲜奶,炸所有美味食材。
更有炒面炒粉炒拉条,煮菜煮串煮饺子,天南海北,学生爱吃的小吃都有,天上地下,顾客喜欢的食材都做。
时萦走进让人目不暇接的长街,站在一家炒面摊子前要了份肉丝炒面,又让老板单加一个鸡蛋盖在面上。
老板挥舞着手中的铁锅,朗声应了句“好嘞,您找地方坐”,手上的功夫不停,铁锅中的食材上下翻飞,甚是好看。
刚找到位置坐下,旁边来了一对情侣,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一份炸土豆,男生才起身去点了份炒面。
时萦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看情侣觉得尴尬,不看又不知道看哪儿,四周乱看一圈,最后与桌子下正在捡垃圾吃的流浪狗对上了目光。
夜市这种地方,流浪猫狗非常常见,大学生们也有爱心,经常会自掏腰包喂它们。
这条狗虽然毛不太干净,但看得出来没少吃学生喂的零食,在桌子底下对啃剩的骨头爱搭不理的,明显在玩。
时萦的炒面上来了,拼桌的情侣从旁边摊位又买了冰粉在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食,时萦加快了进食速度,想要速战速决赶紧回去,离开这令人尴尬的地方。
桌下流浪狗的尾巴甩到了时萦的脚,时萦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流浪狗转了个身子正望着她,好像在等她喂食。
她从盘中挑拣了一番,夹出一筷子肉丝丢在还算干净的位置上,这条狗看到乞讨成功,立马放弃了正在玩的骨头,过来吃肉。
时萦看了狗刚才玩的骨头一眼,感觉有点不对劲,定神一看,那哪儿是什么骨头,分明是一根手指。
还是个女人的手指,桌下光线不好,但她还是看到了那指甲上的鲜红指甲油。
时萦无奈,自己是真的点背,吃个夜市都能碰到尸体。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炒面,起身打了个报警电话,然后找炒面的老板买了一小袋已经切好的当做配菜的火腿肠,坐回自己的位置,边吃炒面,边掏出火腿肠片喂狗。
警察让她保护现场,她觉得有必要留下当事狗。
治安局来的时候时萦已经吃完炒面,喂狗的火腿肠也几乎见底,旁边情侣的炒面才吃到一半。
警察从桌下取出那根手指的时候,旁边的情侣还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萦也不认为有向他们解释什么的必要,只对来做笔录的警察简单描述了事情经过,将喂狗的道具转交给对方,留下联系方式后便准备回家。
转身的时候看到旁边警察手里拿的透明物证袋里的手指,时萦心底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为了验证她的感觉,时萦扭过头去又看了眼那根手指。
时萦像早上对比断手的时候一样,抬起自己的手比对了一下,然后像确定了什么似的,一把拉过拿着物证袋的警察的胳膊:“你好,警官,这个指头,好像是我的。”
年轻的警察被时萦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好似突然犯病的女人,但他知道首先要保护好物证,其次有事要找领导。
“这位女士,你刚才说这是你的手指?”一个好像是下班后临时被征召过来的男人对着光举着物证袋端详了片刻,转头问时萦。
这位警官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风衣,脚踩一双高帮皮靴,左手手掌缠了白色纱布,看这纱布的位置和他如有实质的正在打量时萦的目光,时萦觉得他应该不是文职人员。
男人头发略长,而且似乎很久没有修理过了,额前的头发已经快要挡到眼睛,应该是来的匆忙,发丝稍显凌乱。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用黑沉的眼睛,冷漠地打量面前的时萦。
时萦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可能又碰上“事儿”了,那个袋子里的手指很可能就是她的,但她现在没有少一根毫毛,没有办法向别人解释。
她首先下意识本能地否定:“不是。”不等旁边刚被她吓到的年轻警员反驳她,就对着面前冷肃的男人解释:“我是看到这根指头上的美甲,和我的一模一样,而且指头的样子也和我的看起来差不多,您看看是不是。刚乍一看就觉得是我的指头掉了,后面才反应过来。”说完转头对年轻警员道歉:“抱歉啊,闹了个乌龙,吓到你了。”
时萦伸出右手向男人展示自己今早为美美出行刚贴的美甲片,无名指的样式确实和证物袋中的一模一样,包括甲片修剪的长短,大小,指头的细节,打眼看去袋子里的手指就是时萦手指的战损版。
男人挑了挑眉,示意身边的年轻警员记下这个细节,等年轻警员给时萦的手拍完照,他客气又疏离的对时萦说:“可能后续还需要您提供一下美甲的购买途径,或是其他信息。请您保持电话畅通,方便我们随时能联系到您。”
时萦点点头表示了解,问:“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男人颔首,示意时萦随意。
时萦回到家,放松下来就感觉刚才吃的炒面都消化完了,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只好拆了包饼干随便吃两口。
边吃边和伞聊自己出门的遭遇,感叹自己自从遇到了它,怪事就没有消停过,感叹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承受这些。
说着说着也不见伞有动静,时萦转过头看一眼沙发,猛地把饼干往茶几上一丢,一把抄起躺尸的伞,质问道:“你这两个坠子哪儿来的,我下午给你的戒指呢?”
伞挣出时萦的束缚,悬浮在空中,半合着给时萦展示和第一个挂坠的位置一起组成等边三角形的两个新的挂坠,一黄金一白玉,全呈第一个挂坠的水滴模样,上面还雕了和伞面上一样的花纹,显得很是配套,很是美好。
时萦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把我那么大一戒指,就做了这两个挂坠?”
伞好像听不懂好赖话,滴溜溜地逆时针转了一圈。
时萦更生气了:“那戒指是从什么地方拿回来的你不知道吗,那种地方出来的东西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伞左转右转右转。
时萦无力:“行,你觉得没问题就行。玩吧,能咋,大不了被你害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十三章 医院
第二天,时萦没有等到治安局的问询,而是收到了时父的电话。
时父说他儿子摔倒磕到了脑袋,他妻子人在国外最早明天晚上才能回来,而他自己也在外省出差。
儿子身边只有个阿姨照顾,时父语气恳切地希望时萦可以去医院顶一白天,他今晚坐红眼航班回来。
时萦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一种她不是在生活中而是在游戏里的抽离感,仿佛时父是游戏里的NPC,打的这通电话是在给自己派发任务,派发自己不得不接受的强制任务,可想而知任务途中一定不会一帆风顺。
但时萦没有办法拒绝,事情看起来确实是事赶事赶上了,而她也只需要在医院陪护一个白天,等时父回来就可以交班,她没有理由拒绝。
时萦只能带上手机和伞,去赴这一场鸿门宴。
时父的儿子叫年年,平时算是很乖巧安静的孩子,见到时萦会小声的叫姐姐。
时萦对年年和他妈并没有什么意见,她说过她尊重时父的选择,就不会对这对母子心有芥蒂。
时萦到的时候年年正躺在病床上,看到时萦还坐起来叫了声姐姐。时萦见他虽然头上贴了块纱布,但意识清醒表达流畅,看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她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医生表示不排除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需要住院观察。
阿姨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时萦也无事可做,给时父发了消息告知他这边的情况,自己扯了条充电线坐在病床边开始玩手机。
年年看着时萦玩手机,好几次欲言又止,时萦仿佛头顶长了眼睛,她头也不抬地说:“医生说你要静养,不能玩手机,阿姨也没给你拿平板,拿了你也玩不了。埋头睡觉吧。”年年只得躺平,无聊的开始扣手。
午饭时间,阿姨给年年送来了家中厨师精心制作的病号餐,时萦也跟着吃了两口,吃的时候开始胡思乱想,她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出事,是不是因为她只待在一个地方玩手机,没有乱走,那些事也就没机会找上门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时萦非常作死的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安全;不信邪的进了楼梯间,无事发生;坐电梯加爬楼梯上了天台,上面甚至还有人在晒太阳。
时萦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引导自己找了这一番死,她终于折腾够了,回到病房喝了口水,一眨眼的时间,手里一直握着的伞,又没了。
“小时,愣着干嘛,赶紧把牌子别好上班了,病人都在外面排了半天了。”一个年约三四十的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推了一下时萦。
时萦咽下还在嘴里的半口水,把手中的保温杯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桌子很是凌乱,看起来上面都是女孩子的个人用品,在她眼前的位置有一个名牌,上面写着护士时萦。
时萦应了声好,拿过名牌像旁边的女人一样把它别在胸前,对着镜子整理护士帽,镜子里面的她长相几乎没有改变,但看起来年轻了一点,没想到这玩意玩Cosplay还要调整年龄,着实是非常细节了。
跟着刚才提醒她的胸前名牌名字是徐倩的护士走出更衣室,来到了科室中,看起来应该是要准备工作了。但时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需要做什么。
徐倩带她到了有着四五排座椅的等候大厅,座椅上等待的人有男有女,都是年轻人,且基本上是男女配对,看得出来应该是情侣或是夫妻关系,人群气氛凝重,有一种粘稠滞涩的感觉。
大厅中摆放的易拉宝和墙上或张贴或悬挂的宣传海报,都显示这是时萦未曾涉足过的,甚至了解都非常有限的一个领域,计划生育科室。
时萦看着徐倩熟稔地开始坐在前台应对上前询问的病人及家属,她有条不紊地开了大厅的喇叭:“看门诊的病人左边电脑排队,刷卡等叫号,预约了今早手术的病人带着预约单右边排队。”拥挤的病人们很快听话的分成了两队。
徐倩拉过时萦,示意她坐在右边的空位上,对原本在测量血压的护士说:“让小时测血压,你刷一下门诊的病人”,然后转头对时萦说:“你先帮忙测一下血压,等会人齐了你再进去。”
时萦点点头,学习刚才护士的样子,让填好资料的手术病人排好队,来一个病人就让坐下、伸胳膊,她只需要按按钮和等单子出来看一眼,写上病人的身高体重,然后夹在病历里。
还好她有点常识,知道女性正常血压值的大概区间,她做了半个小时左右,没有遇到血压值不正常的情况,成功苟过第一关。
做完后又等了一会,便有护士组织病人们排队进手术室,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自己的病历本。徐倩拍拍时萦的肩:“进去吧,今天的病人资料已经做好了,十个人流两个清宫,人流里面有一个上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