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死变态如此不知廉耻,喜欢轻薄调戏自己的弟妹,今日这样的机会怎能让他错过。
将紧握的菜刀慢悠悠塞进他手中,花如锦黝黑的瞳孔中隐隐透出一丝魅惑:“我房里的门栓有些陈旧松动了,还得劳烦二哥差人去帮我修理修理。”
语声轻盈撩人,如薄雾般萦绕在窦元丞耳边。
她这是何意?
窦元丞内心涟漪四散。
莫非是被自己吓怕了,要向自己讨饶?
定是,定是,这世间有几人不惧鬼魂索命。
她将防身的刀具给了自己,又故意留宿花家,还给了暗示,想来是觉得以往在窦家人多眼杂不好与自己亲近,所以才逃回花家引自己前来。
可真是只聪明的小狐狸。
每次都让父亲那老东西撞见自己的好事,他虽不罚不责备,可也从未让自己如意,只怕早就自己个儿先惦记上了这小狐狸。
咳,终究还是做儿子的技高一筹。
念及于此,他内心一阵狂喜,小声低语道:“不过一夜的时间,弟妹何必再折腾,夜已深沉,还是将就着早些歇息吧,如此万一夜里受了惊吓二哥我也好差人及时去伺候。”
“倒是二哥考虑周到。”
花如锦凤眸微沉,压着步子保持着一瘸一拐的姿势缓缓迈入内院。
胡南汐与二房众人见她将菜刀给了窦家公子,也顿时放松了警惕。
想到天明之后,这死丫头就得被拉去殉葬,孟羽棠和花时语母女默默相视着嘴角都忍不住现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回到先前的屋子,花如锦先是翘首打量了眼最西边的角落,微弱的灯光映照在柳叶窗上,似有哭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这个时候她也无暇再去顾及蔡氏母子,轻轻关上房门后,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各处。
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陈旧的床榻和木桌,也就靠着墙角的一口衣柜和很小的妆台。
因紧邻着外院的厨屋,屋子里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烟熏味。
她将散落在地的床被、凉枕重新收拾起来,铺好被褥之后,依稀记得衣柜中还有一把剪刀,刚买不久,十分锋利,便立刻寻了出来。
看了眼并未拴严实的门栓后,这才放心的拿着剪刀躺回了榻上。
吹了灯,将剪刀藏入凉枕之下,开始静静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虽然有些困倦,可这个时候她连眼皮也没敢合上。
记得窦家二郎有些身手,如果不能一招制敌,这死变态必然不会再放过自己。
今夜是自己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既不能将他弄死,却又不能让他有反抗的力气。
静静的躺在床上凝神思考,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有了动静。
随着门栓滑落在地的轻响声传来,花如锦下意识的在黑暗中摸了摸凉枕下的剪刀。
微弱的脚步声如鬼魅般若隐若现的充斥在屋子里,她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急促的呼吸声正在向着自己缓缓靠近。
“弟妹。”
低沉的呼唤声夹着阵阵冷意悄无声息的响起在她耳边,花如锦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偷偷闭上了双眼。
第5章 以牙还牙
“弟妹,二哥进来了哟。”
低语声连续在耳边响了几次,花如锦装作熟睡着向床榻外侧翻了翻身,一只手却已偷偷的伸进了凉枕下方。
黑暗中,她隐隐的感受到有衣物掉落在床上,随后是自己腰间的束带被人缓缓剥开。
她尽可能的沉住气,就在衣物即将散开的一瞬间,花如锦瞧准时机握紧剪刀猛的向正要扑下来的那道黑影双腿间径直刺去。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立时响彻整个屋子。
“二哥,不要。”
花如锦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迅速拔出剪刀朝着惨叫的黑影凌厉一脚猛的踢了上去。
“嘣。”
黑影直接仰翻过去,沉闷的撞击声让整个床榻都跟着地动山摇的猛烈一颤。
“你个贱......”
“二哥不要,二哥不要啊。”
不等痛苦的叫骂声出口,花如锦赶紧下床搬起面前的桌案又狠狠朝床上砸了下去。
“啊......”
哀嚎声越来越大,歇斯底里的开始在整个院子蔓延。
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巨大响动,窦家奴仆和花家众人立刻赶了过来。
眼看着火光重新将草屋照亮,花如锦暗暗瞥了眼已经瘫软在床上痛得面目狰狞的窦元丞,连忙拾起地上的剪刀慢悠悠的退到了床榻边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拉住凌乱的衣衫,做出一副十分惧怕瑟瑟发抖的样子。
接下来,她倒要看看花家老婆子如何袒护窦家二郎。
“二公子。”
率先冲进屋来的几名窦家老嬷嬷看到浑身狼狈的窦元丞,吓得面色一紧,赶紧迎了上去。
“快......快......将这贱人送官。”
窦元丞紧捂着流血不止的裆部,疼得咿呀乱叫,唇角都被咬出了血来,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再也顾不得什么翩翩公子的形象。
“三少夫人,你怎么能对二公子这般心狠手辣,要是员外怪罪下来,你们整个花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下半身已是鲜血淋漓的窦元丞,为首的老嬷嬷一边恶狠狠的瞪向花如锦,一边吩咐奴仆们上来为他检查伤势。
瞧着这番情景,孟羽棠脸都绿了,怒瞪着花如锦,大声叫骂道:“你个死丫头,看你做的好事。”
“二伯母说的什么话呢。”
花如锦重重的吸了吸鼻子,故意看向脸色阴沉的胡南汐,将先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柳知县早已为我颁了节妇匾,离任前还让官衙为我们花家造贞节牌坊,我一个弱女子,二哥大半夜的却跑来我房里想要欺负我,我如果念着伯婶情意从了他,不光是我们花家颜面扫地,更是让柳知县为难,还请祖母为我做主。”
“你还弱女子?”
孟羽棠细细打量了眼床榻上脸色已经煞白的窦元丞,气得大气直呼,赶忙看向胡南汐恳求道:“母亲,这死丫头下手不知轻重,将二公子害成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个悍妇,快些将她送官吧。”
胡南汐脸色阴晴不定的,只是瞪着诺大的瞳孔紧盯着花如锦。
她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玩这样的阴招,更没想到窦家二公子会如此不知收敛,在自己家里干出这样的事情,还让人给拿了个现行。
心里气着孙女坏了自己的好事,可又拿她半点法子没有。
正当她茫然无措之际,儿子花君年已从城里回来,领着医师和蔡白薇母子几人急急忙忙的进了屋。
看到缩在衣柜角落的花如锦,浑身衣衫不整,蔡白薇心痛的连忙过去搀扶住她,哽咽着问道:“如锦,你没事吧?”
花如锦慢悠悠的摇了摇头,便见花君年压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榻前,直勾勾的怒视着窦元丞,厉声质问道:“二公子,你怎会在我家如锦的房里?她可是你弟妹呀。”
“我......”
窦元丞疼得额间冷汗直冒,唇角已经发白,全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花如锦这小毒妇是在算计自己。
可暗暗的瞥了眼身上乱糟糟的衣衫,一时间也是百口莫辩。
“这......”
他跟前的老嬷嬷自知难以解释,又担心自家公子的伤势,只好敷衍道:“六爷,我家公子被三少夫人伤得不轻,还是先让我等将公子抬回府去医治,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吧。”
“不可以。”
跟着进来的医师冷嗤一声,直接拦在了窦家人前面,阻住了去路。
浑厚低沉的嗓音让花如锦经不住多看了眼那人。
修长挺拔的身材被一身蓝色绸衫包裹,俊美柔和的脸庞处处散发着沉稳的贵族气质,让她随即记起此人正是原主的表哥舒瑾玄。
早年间,胡南汐为了银子,将女儿花梓妍卖给了县里医户舒家给犯病的儿子冲喜,因过了病气产下两个儿子没两年就病逝了。
但因着这层姻亲关系,两家一直交往甚密。
舒瑾玄缓缓解下身上的披风,过来披到花如锦身上,这才重新面向窦元丞,肃声说道:“伯婶不交言,叔嫂不见面,窦家二公子对胞弟遗孀如此不敬,与禽兽何异?”
说罢,立刻转向胡南汐,斩钉截铁道:“还请外祖母发落,立即将人遣送官府,为表妹做主。”
胡南汐紧咬着牙关暗暗捏紧了拳头。
如果将人押送官府,无疑是要与窦家交恶;可若将人放走要是再被窦家反咬一口,孙女的死活是小,花家的名节是大。
当年老三的事情让全家上下这么多年一直抬不起头来,如今这一家老小可再也不能沦为村里人的笑柄。
反复思忖之后,她狠狠的瞥了眼花如锦,只得松口吩咐门外二房的花君煦、花承安父子:“窦家二公子罔顾人伦,欲对胞弟遗孀不轨,速去县衙报案,求知县大人为我花家做主。”
“我看谁敢。”
为首的老嬷嬷顿时急了眼:“我窦家有功于本县,我家员外更是数次受到过前任知县大人的嘉奖,柳知县即将高就入京,你们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是非就不怕柳知县怪罪吗?”
“可你家二公子犯的是奸淫妇女罪呀。”
花如锦紧了紧肩头轻薄的披风,缓缓走回床榻边,狠狠的瞥向说话的老嬷嬷:“按着大业朝律令,奸淫者当处以绞刑;奸淫未遂者,廷杖一百流三千里,嬷嬷觉得柳知县是紧着官身重要还是替我这二哥出头要紧?”
“咳,如锦啦,何必将事情做得太绝,你二哥想必也是无心之过,你将他伤成这样已是伤了两家和气,若再将人扭送官府,回到窦家你再如何与你公爹相处?”
花君煦在县衙本就是个末流小吏,人微言轻,哪肯因为侄女的事情与窦家和前任上司交恶。
况且,侄女耍这么多心思无非就是想着离开窦家,如此免不得要和窦家打一场难缠的官司,耗尽去的银子全然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他连忙劝道:“我看啦,大家不如各退一步,你二哥还是先让人送回去医治,至于你公爹那里,我亲自去与他求个情,经过今日之事,我想他也能明白你这几年的苦衷,只要你安安心心的留在窦家,他自然不会再强迫你为姑爷殉葬。”
“要是今夜我这二哥进的是堂姐的屋子,二伯还会选择如此息事宁人吗?”
花如锦目色冰冷的指了指门外围观的花时语,花君煦顿时哑口无言,与孟羽棠面面相觑了眼后,只得依了母亲的吩咐,默默的领着儿子急忙出门。
“窦家家风不正,我那公爹却视若无睹,那就让我这做儿媳的来替他管教管教他这不守家规的逆子。”
时至此刻,人证物证皆在,花如锦已俨然不惧会有人再敢袒护窦元丞。
只要以此为契机撬动官府立案,赢得上公堂的机会,她倒不信窦家那位大善人宁可舍弃自己的儿子也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第6章 死因
舒瑾玄虽然不同意窦家人将窦元丞送回府去,可也担心闹出人命来会对表妹不利,于是先将花家人请出了屋子,这才替窦元丞用了些金疮药,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最后又吩咐带来的几名壮实的家丁守在草屋外,这才安心的离去。
窦元丞见此情形,渐渐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妙,刚有了点力气,便忍着疼痛朝外面大喊威胁道:“花如锦,你个小贱人,你竟敢将本公子扣在这里,你们一家都给我等着,等我父亲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话可直接惹恼了本还想护他的胡南汐,愤懑的甩了甩袖子沉着脸就转身离去,再也不愿过问这位窦家二公子的死活。
而听着屋子里面那无力的咆哮声,花如锦微微扭了扭唇角,只觉得滑稽可笑:这可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摆公子爷的款。
看来自己终究是手下留情了,竟让这死变态还有喊话的力气。
不过做律师多年,她对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
如果防卫适当,即便上了公堂辩护起来也不是难事;可一旦防卫过当,就算占理受害方多多少少都会受到连累。
所以她才将今夜的事情安排得合情合理,就连下手也十分注意分寸。
好在刚才那一剪刀下去虽说没能要了这死变态的性命,但帮他改改风流的性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他的死活不过在自己一念之间,犯不着再为这样一个阶下囚浪费口舌。
目光冰冷的瞥了眼屋内,便搀扶着蔡白薇率先回了最西边的茅屋里。
花君年虽是惧怕母亲,可她将自己妻女害成这般模样,此时也顾不得胡南汐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抱了药箱领着花幼恩、花沐阳两个小豆丁和表侄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尽是些不省心的,没用的废物。”
孟羽棠暗自发了句牢骚,心知表侄向来同情怜悯势弱的六房,今日让他撞见了家里这摊子事,定是会帮着如锦这死丫头把事情闹到官府去。
她得趁着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解决了心头的大事,于是赶着天明前悄无声息的带着女儿花时语离开了花家小院。
回到西厢房后,花君年重新添了油,屋子里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花幼恩、花沐阳姐弟毕竟年幼,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刚被抱上床,花幼恩就打起了呼噜。
倒是花沐阳,迷迷糊糊的还抓着花如锦的衣襟,担心的问:“阿姐,是不是将欺负你的那个坏蛋送到了官府,祖母就不会要你去死了?”
“快睡吧,阿姐是打不死的小强,可没那么容易死。”
花如锦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
虽说与两个小豆丁没什么感情,可原主疼爱他们,自己得尽量维持人设,也学着原主往日里那温和的性子将小豆丁诓睡。
花沐阳闭着眼,哈欠连天,嘴角却还在轻轻扭动:“那窦家那死鬼呢,他还会来缠着阿姐吗?”
腮帮子微微鼓了鼓,气得小豆丁直接睁开了眼。
一家上下都没见过那死鬼,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凭什么还要一直缠着自己阿姐。
“那死鬼已经让阿姐给制服了,他不敢再来。”
看着小豆丁愤懑的样子,花如锦轻声安慰了句,一边继续诓睡小豆丁一边陷入了沉思。
这年头不讲唯物主义,上至君王显贵、下至黎民,对于鬼神的信仰可谓是虔诚得很,倘若窦家那老家伙仍想拿死人做文章,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好在窦二郎这死变态眼下已没了兴风作浪的力气。
舒瑾玄在一旁替蔡白薇把脉检查伤势,听着姐弟二人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愤懑:“我虽与窦家那位三公子只有一面之缘,可往日也听人提及过此人,据说是位谦谦君子,即便是死了也不该这般胡搅蛮缠,更何况他与如锦的亲事本就是稀里糊涂的,算起来还是他负了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