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妈妈说,今晚会去朋友家吃饭,其实也不算撒谎对吧。
白舟姐姐在甜品店门口接上了她,牵着她来到了自己和羽生住的公寓。
在白舟将钥匙插入门锁的那一刻,小惠摒住了呼吸,对她来说门后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她从类没有想过自己能踏入的地方。
“欢迎回来,舟酱。”熟悉的男声有再一次响起,比跟甜品店相比更多了一份暖色。
小惠看见羽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习惯性地给了姐姐一个拥抱并亲吻了她的额头。
接着她看见羽生俯下身看向了他,小惠甚至能从羽生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倒影,接着她听见男孩微笑着说到,“当然也欢迎我们的小客人。”
小惠没想到今晚的饭是羽生做的,白舟姐姐嫌弃他饺子的底部煎的过火了,便把饺子都翻了过来,挑了几个品相好的放到了小惠的碗里。
羽生跟她说真不好意思,家里难得有客人来,自己还会出这种洋相。
小惠不太好意思的说,其实她妈妈也经常给她吃煎糊的饺子。
之后他们又聊了好多有关他们国中的事情,比如他走了之后学校的花滑部门还在不在,比如他们是否还需要进行令人讨厌的卫生大扫除,比如他的英语老师是不是还会拿他做自己学生的反面教材。
小惠对羽生的每一个问题都尽力事无巨细的回答着,她第一次觉得羽生不再是电视里的影像、不再是老师和白舟姐姐口中的描述,他和自己的生活轨迹在某段时间真实的产生了关联。
“原来我和小惠又同一个班主任呀。”羽生欣喜的问道。
小惠点了点头,这是她为数不多觉得骄傲的事情。
“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下周我们还能见面。老师明年就要退休了,他问我是否愿意回学校,参加他最后一届国三生的班会课。”羽生补充到。
“既然如此,小惠就负责冷场时帮我回答问题吧。”羽生望着眼前的少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老师可没跟我们说过羽生选手会来啊?是,是要我当托的意思吗?”小惠惊慌的求证着。
“别害怕,我相信小惠的口才的。”白舟拍了拍小惠的肩膀表示鼓励。
“我记得老师说班会貌似有主题来着?”羽生开始思考起了老师的嘱托。
“是的,”小惠补充道,“老师上周跟我们说过主题了。”
“主题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类似于你的梦想是什么?是班会课永恒经典的主题,大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却总希望十几岁的孩子说出的答案。
为了下个星期的班会,小惠拿出自己的作文纸,认认真真地打起了文稿,她答应了羽生要当托,那她就一定会好好在全班人面前回答这个问题。
她一边写字,一边又不禁联想起了那天白舟姐姐晚饭后送她回家的场景。
白舟就像真的姐姐一样牵着自己的手,问她晚上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回家路上给她买一杯奶茶什么的。
其实小惠一直没想通,为什么白舟要请她到家里做客,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于是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白舟说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对她非议后又向她道歉的女孩子。
其实白舟在和羽生公开后的这两个月里,经历的远比小惠想象中的要多。虽然大部分人是善良的,但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阴影。
“你们说我不是大美女算什么?还又欧巴桑在超市指着我后背说,看啊她腰一定比羽生选手还粗吧。”白舟惟妙惟肖的模仿着那群聒噪的妇人,现在她能把这间事当笑话讲给小惠听,而两个月前她难过的食不下咽。
那种纷扰的议论声落到身上那种滚烫的感觉,白舟忘不了,但她依旧要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事。
“那为什么还要公开呢?”小惠小声的问着姐姐。
“总不能躲一辈子吧,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一直藏在人群后面呢?”白舟反问着女孩。
其实就算是羽生,也没有小惠想象中那么坚强。羽生能拿世界冠军又如何,他没办法停止群众对白舟的好奇,即便这种好奇大多数时候是不带恶意的,但总有某些时刻的言语会对两人造成伤害。
“羽生也有受不了的时候,他有一次问我,如果我不是羽生结弦,那我们两个的生活会不会更幸福呢?”
小惠没想到白舟会经历这么多,因为他们的恋情并没有被媒体进行铺天盖地的报道。小惠以为逃离了媒体的追杀,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平稳而温馨的。
“那姐姐是怎么回答的呢?”小惠问道。
“我说正因为你是羽生结弦,我们才要生活的更幸福给他们看啊。”白舟回答着。
“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小惠给予了大声地肯定。
“其实小惠来找我的时候,姐姐真的很感动呐,你让我觉得自己真的被更多的人接纳了。”白舟向小惠道谢,并真的在回家路上给小惠买了杯奶茶。
小惠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接着问起了白舟,“姐姐,你说我会遇到自己的羽生选手吗?”
“当然,每个女孩都会遇到。”白舟肯定的回答着。
“还要多久呢,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小惠兴奋的说到。
“当小惠做好准备的时候。喜欢或许是你会因为一朵玫瑰的绽放而驻足,而爱是你愿意忍受尖刺将它捧在手心。”
白舟耐心的回答着,并告诉小惠没关系的她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思考自己的答案。
终于到家门口了,白舟冲女孩挥手告别并大喊到,
“小惠记得想好自己的发言哦,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们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小惠久久地望着白舟的背景,她仿佛从姐姐身上看到了一株树苗是如何成长为木棉的经历。
一个星期后,班会终于来临了。班里的同学们从三天前就开始激动不已,明子推着小惠说你终于又可以看到羽生选手了。而小惠却对明子说要自己必须要冷静,不然等会儿发言就要忘词了。
羽生和白舟推门进来的瞬间,教室就爆发了轰鸣的尖叫声,幸好别的班的同学都已经放学离开了,不然白舟和羽生听力一定会受损。
当同学们还在躁动时,小惠看见坐在讲台上了羽生冲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询问自己这个托有没有准备好。
小惠立马点了点头,她当然准备好了,她的文稿背的比任何一篇课文都熟练。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班里有的同学回答要当科学家,有的回答要当警察,有的回答要当和羽生选手一样的顶级运动员。国中时的少男少女也许就这点好处,他们还有无限的未来可以畅想。
羽生鼓励说,“大家的想法都很棒,请务必要珍惜有同学和你一起奋斗的时光啊。等长大就会发现能一起前行的朋友会越来越少的。我也很怀念上国中的感觉,当时我就老是被班主任要求表演跳跃来着。”
伴随着同学们的笑声,羽生望了一眼一旁即将退休的班主任,希望他不要介意自己的玩笑。
接着羽生看向了坐在班级中部的小惠,对她说到,“能请这位同学说一下自己的答案吗?”
能感觉到全班的同学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小惠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好自己将来要干什么,爸爸希望我当一名医生,妈妈希望我当一名老师,不过我都不太感兴趣。但我知道有些事,是我一定要做到的。”
“我不能墨守成规,不能人云亦云,不能讨厌逆境,不能谄媚他人。”
“我会保持善良、保持热诚、保持爱人的心。”
“就像...羽生选手曾经做到的那样。”
那一刻,明子觉得自己的好朋友有些不一样了,那个曾经胆小又沉默的小惠,正直直的望着羽生选手,眼睛里的光芒应着窗外的落日像是要和内心的某些东西告别。
“要加油啊小惠,你会比我做的更好的。”羽生知道自己话不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是对女孩由衷的祝福。
最后的最后,羽生问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小惠突然站来起来,她说她没有问题,但有一个请求。
“你可以亲吻一下白舟姐姐吗!”小惠红着脸喊道。
班里的同学瞬间又炸开了锅,一起呐喊着,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舟酱,你也听到了,这是同学们的要求。”
羽生也不怯场,托着白舟的后颈就吻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那天的亲吻,成为了仙台市中学永恒的传说,同学们用自己青春期天花乱坠的辞藻描述着当时的浪漫。
小惠作为当天的见证人,送给了白舟一份礼物。
那是一个笔记本,里面记录了羽生所有被数学老师夸奖过的题目类型和公式。在最后一页小惠写到,
“或许里面辅助线的画法,羽生哥哥自己也忘了,”
“但我还是想把它们记录下来送给姐姐。”
“因为这是为数不多姐姐未曾参与,而我能够分享的,”
“有关羽生哥哥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在人生某个阶段,我们都会因为羽生选手的参与而变得更加美好。
第35章
(会有一段架空的比赛时光,没有特意描述具体赛事,只是为了多一种祝愿的“如果”)
伴随着叶子的边缘渐渐泛起微黄,夏天悄悄过去了。羽生回忆起来这个夏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比他曾经度过的任何一个夏天都要更加丰富。
他买了新房子、和心爱的女孩订了婚、见了双方的父母、举办了盛大的冰演。这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孩子,而日子就这样永远平顺的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但羽生和白舟都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备赛季来了,而他们都需要适应因此而渐渐变化的生活。
“舟酱,为什么你最近回家都这么晚?”晚上九点羽生终于在电梯口截住了晚归的白舟。他有些不高兴,女孩明明知道随着他训练时间增加,两人每天相处的时间就晚饭的两三个小时,她还老不在家。
白舟带着口罩,刚出电梯门就看见羽生一张气鼓鼓的脸,被质疑的她眼里首先露出了两分惊讶,接着是三分的委屈和五分的愤怒。
看到女孩没有解释而是目光炯炯的瞪着自己,羽生有些急了,其实前几天他就想找机会问白舟的,但每次等他训练完回来女孩早就已经睡了。
“舟酱?”羽生俯下身又尽量好脾气地叫了声白舟的名字。
“舟酱?”见女孩不回答羽生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仍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的他,双手捏住了女孩的脸颊上的肉向两边扯,想要惩罚一下她。
而下一秒他就发现女孩的眼里瞬间包满了泪水,两根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一脸痛苦万分的表情。
明...明自己下手也不是很重啊,羽生连忙在心里慌张的想。
接着羽生就听见白舟噙着眼泪颤颤巍巍地开口,
“快...快,放开我,”
“我刚刚拔了智齿。”
“在不放开,我就要被疼死了...”
深夜凌晨训练完的羽生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手的他头一次有些不敢面对白舟。因为女孩三小时前就没给他道歉的机会,一把推开他后直接捂着肿痛的脸把自己锁进了房门。
打开门的羽生就看见白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睡觉,而他望向卧室的大门,上面贴着白舟给他的留言,“为了不欺负备战期的运动员,我睡沙发,你睡床。”
羽生看着门上的留言气笑了,说的什么话,要是让双方的父母知道他让白舟睡沙发,就算他在参加奥运也只能睡地板。
于是他在沙发前蹲了下来,想要跟女孩道歉。但女孩似乎还没有消气,翻了个身背对着羽生不想跟他说话。
羽生叹了口气,老实说他现在挺累的。备战季的训练会比平时消耗更多的精力,而他心里也有些不知怎么诉说的压力。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白舟说道,“对不起舟酱,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拔智齿的事情呢?”
白舟沉默了一阵,有些闷闷地开口,“我前几天跟你提过的,我牙有点疼。”
“不过yuzu这段时间好像都听不见我说话。”白舟能感觉到,羽生像是给自己束了一个看不见的茧,专注力一直很强的他,对花滑以外的生活都少了几分关心。
听了女孩的话,羽生突然间想起来了。前两天因为家里一直在喝粥他觉得奇怪就随口一问,白舟当时就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牙疼。
而他因为正在思考教练给的训练反馈,便忘了问女孩牙疼的原因。
羽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起初还在心里抱怨白舟最近都很晚回家,结果现在发现自己也没有做到应尽的职责。
其实羽生和白舟都不是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斤斤计较的人,而现在的他们竟然还会像小朋友一样相互怄气。
你晚上都不在家,是因为觉得有比花时间陪陪我更重要的事情吗。
你还是让冰场陪你吧,至少它不会长智齿,也不会跟你闹变扭。
而至少有一点是羽生能确定的,那就是他今晚一定要和白舟睡一张床。于是他干脆连被子带人把白舟抱了起来,在女孩的惊呼中把她送回了卧室。
“真是青春啊,没想到还能有小伙子因为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婆而吃醋。”一位白发银丝的老奶奶笑眯眯地开口,她坐在白舟对面的摇椅上,一边手喝着手里的咖啡,一边听白舟抱怨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老奶奶和白舟的缘分很特别,几个月前她为了感谢白舟在超市门口帮她捡掉落的物品而送了女孩一瓶旺仔牛奶,而几个月后她和来看望女儿的白妈妈在公寓楼下的长椅相识并熟络地聊起了各自家里的八卦。
就这样老奶奶和白舟成了邻居,通过白妈妈的介绍有了更多的接触,或许是因为晚年独居的生活过于寂寞,老奶奶会时不时请白舟来家里坐坐。白舟也十分愿意前来,因为老奶奶不但会招待她喜欢的旺仔牛奶,还能拉十分好听的小提琴给她听。
而这段时间白舟不在家的晚上,其实都是躲在老奶奶的书房里度过的。
白舟当然有不想回家的原因,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沉默而又隐忍的羽生。他会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陷入沉思,比如窗外的树、比如卧室的白墙、比如客厅放满奖牌的书柜。
白舟也曾尝试和羽生聊天,但得到的回答往往就是男孩应付性的回答。
“嗯。”
“好。”
“对。”
女孩觉得又心疼又生气,她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觉自己挤不进羽生的世界里,毕竟有关花滑自己能给予的帮助确实有限,而有些心结需要羽生自己解开。
“他就是个固执的小朋友,而且不会好好说话。”白舟一边跟老奶奶抱怨,一边把手里的旺仔牛奶嘭得一声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