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应该像日本的大和抚子一样,装作没事的样子等他回家。然后温柔贤惠的说上一句,亲爱的辛苦了,不要担心我,男人就应该多打拼自己的事业之类的。”白舟开始模仿深夜档日剧里女主角等丈夫回家的神态与语气,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
“你要是真这么做,羽生那孩子一定会生气地在你的小屁股上来上两巴掌,好让真正的白舟快点回来。”老奶奶笑着开口,活了一辈子没什么别的本事,对人的了解还是很准的,“羽生是个好孩子呐,他也很想向你多讨要一点支持吧。”
“可他要什么样的支持呢?他不愿意让我去冰场陪他,回家也不跟我说话。”白舟有些难过的说,而且一想到他站在电梯门前质问自己的样子,她智齿上刚缝针的伤口就又开始疼了。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老奶奶缓缓的开口,“寻找答案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或许你比他先找到也说不定。”
“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了,”老奶奶站起来,拿起壁橱上方悬挂的小提琴对白舟说到,“听完今天我拉的曲子你就该回家去吧,不然你的小未婚夫就该踹翻我这个老太婆的门了。”
“他敢?”白舟一边笑骂着羽生,一边开始仔细聆听小提琴悠扬的乐声。她望向壁橱上方的一张老照片,那或许是一个节日,一群少男少女们围坐在一起望着人群中央正在拉小提琴的男孩,呈现出一脸陶醉的模样。
因为人群都背对着镜头,白舟分辨不出哪一个人是年轻时的奶奶,但白舟觉得她应该在里面,或许每一颗年迈而又从容的内心下都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吧。
晚上睡觉时,羽生紧紧地抱着白舟的腰,像是怕下一秒女孩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舟酱牙还疼吗?”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白舟有些红肿了脸颊,今天晚上他特意在女孩的粥里多放了两勺糖,但她也没有多喝上几口,跟平时的好胃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疼了。”白舟低声回答。
“你撒谎,牙仙是不会保佑说谎的小朋友的。”羽生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白舟被羽生的话逗笑了,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有精力开玩笑,话说他们俩不是还在生气吗。
于是白舟干脆以牙还牙,伸出手捏住了男孩的脸颊开口,“等yuzu下次拔智齿,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羽生真的好瘦,脸颊捏起来着实没什么手感。
“可我的四颗智齿早就都拔完了,要是牙仙惩罚我,让我长第五颗智齿的话舟酱可以试试。”被捏住脸的羽生含含糊糊胡的解释。眼神无辜的好像恨不得明天自己就能长出第五颗智齿一样。
果然看着羽生这一脸真诚的模样,白舟根本没办法长时间的生气,于是她回抱住了男孩的腰,咯咯地笑出了声音。
可笑着笑着白舟就沉默了,女孩将脸贴在羽生的胸膛上闷闷不乐地开口,“yuzu,我好难过的,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听了白舟的话,羽生有些抱歉地抚摸了起她的后背,接着把头埋在女孩的肩膀上开始磨蹭,像是在思考如何表达自己的心事。
“对不起,舟酱。”羽生的语气有些艰涩,似乎说出每一个字都需要勇气,“但我...我真的还想多拿几块金牌啊。”
“你还没有亲眼见到过,那个站在领奖台最中央的我呢。”
“我真的好想向你展示,最完美的羽生结弦是什么样子啊。”
深夜里羽生的声音脆弱的有些发抖,这两年的他尝过了所有孤独的滋味,一个人成长的感觉真不好受,好不容易的他等到了白舟。他像一棵干涸的禾苗开始在女孩身上汲取所有有关幸福的养分,可他是怎么回馈白舟的呢,他连多问一句她为什么牙疼的关心都没有做到,这种自责让他心慌。
同时他又必须竭尽全力的去训练,可瓶颈期伴随着伤痛已经困扰他很久很久了。他当然有很多方法和手段可以拿冠军,但羽生想走的路只有那么一种,那是一条必定要付出很多,又没有前人指引的路。
听完羽生的话,白舟一边又一遍的吻着他的唇,两人额头相抵,睫毛轻微地颤抖着。黑夜里两颗无助的心就这么紧紧的贴在一起,在给予安慰的同时又在索取。
生活就是这样,去哪里找那么多正确答案,大家都是忐忑的向前迈着步子罢了。不过还好,因为不是一个人了,至少会比曾经更多一份勇气。
“yuzu,”白舟又一次唤了羽生的名字,在他耳边说道,“别担心我会让你笑的。”
她曾答应过羽生要站在他的身前,那她就一定会努力给他一些答案。
第二天,白舟来到了老奶奶家里,请求她教会自己拉一首曲子。
“小提琴很难学的,”老奶奶善意的提醒着,“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学会的东西。”
白舟说她知道,她也完全不指望自己能学会这门高难度的乐器,她只要能会拉一首曲子就好了,哪怕死记硬背都可以。她背的下高中三年政史地十几本课本,大学英语考试几大千个单词,难道现在还记不住一首曲子两分多钟的演奏方式吗。
经过那一晚的交流,白舟和羽生的关系缓和了很多,每次羽生出门训练前,女孩都会扑上去主动给他一个吻,然后急急忙忙地把男孩推出家门。
“我感觉舟酱还是有事瞒着我,”被推出门的羽生用手扒着门缝,探出脑袋希望白舟能给他解答。
“是有事瞒着你,但相信我是一件好事。”为了打消羽生的顾虑,白舟又点起脚尖狠狠地亲了他一口,然后目送着羽生一脸疑惑地离开。
白舟预料过小提琴会很难学,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难,听着自己拉出跟锯木头一样的音色,真是有些感觉哭笑不得。
她发现自己的计划出了一些偏差,自己拙劣的小提琴的水平根本配不上羽生炉火纯青的花滑技巧。于是她放下琴坐在老奶奶书房的椅子上开始发呆。
女孩回想起自己的曾经,学生时期中上等的成绩不好也不坏,高考后上了所排名一般的重点大学,工作后也只是在岗位上本本分分的努力承担着自己的责任。
“还不错”,如果用一个词概括白舟之前的生活的话那就是还不错。现在想来,没什么大志向的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情。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老奶奶看着眼前有些泄气的白舟开口安慰着,并又给她递了一瓶旺仔牛奶。
白舟晃了晃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轻松些,她熟练的拉开易拉罐,望着壁橱上的照片和奶奶闲聊起来。
“奶奶,请问照片上的人是爷爷吗?”白舟终于问出了这个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奶奶微笑着对白舟点了点头,算是给予了回答。
“那照片里的人哪个是奶奶呢?”白舟提问到。
奶奶对白舟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在照片里。
“因为那张照片是我拍的啊。”奶奶充满回忆的说着,“那天他小提琴拉的真好,我就想应该记录点什么。”
“小舟是不是觉得,我的小提琴应该是爷爷教的?其实并不是,那是他走后我自学的。”
“年纪越大,我就越觉得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
“证明他曾经来过这个世上,证明他是我心里最好的小提琴手,证明我曾呆过在他身边。”
这天羽生像往常一样在冰场上默默地滑行,脑子里回忆着今天训练时的种种细节。
媒体总是在渲染他英雄迟暮的形象,但羽生知道自己无论是技巧还是体能都在一点一滴的进步着。
随他们说去吧,羽生仰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只有一样东西能堵上媒体的嘴的,那就是比所有人都更好的成绩。
接着,他听见了入口处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羽生觉得自己可真是矛盾,即不希望白舟看到犹豫不决的自己,可在她出现时嘴角又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
而正当他准备转身时,耳边响起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由小提琴演奏的巴黎散步道。
羽生并没立即转身,而是跟随着女孩不怎么熟练的曲调和节拍迈开了步伐。怂肩、转身、踢腿、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像刻在骨子里一样熟悉。
但羽生从来没有合过如此糟糕的配乐,白舟拉走音时刺耳的锯子声,吓得他差点在冰面上劈了个叉。
女孩有些忐忑地停了下来,明明之前老奶奶已经再三嘱咐过这个地方的指法,但白舟做的时候还是错了。
不过羽生似乎并不在意,转身冲女孩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两分多钟的音乐里,羽生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的全神贯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的画面。
有关自己第一次上冰时候的样子,有关白舟第一次把琴架在下颌上的样子;有关自己首次排练出一个完整节目时兴奋地样子,有关白舟磕磕绊绊艰难地学完这首曲目的样子,有关自己初登奥运赛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有关女孩现在站在冰场旁局促表演的样子。
回忆与联想交织在一起,让羽生觉得现在两人的配合真的又拙劣又滑稽。
但白舟真的遵守了约定,她确实让羽生笑了。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糟糕”的演出了吧,羽生喃喃的想着。不,这话说的太早了,万一哪天白舟想不开还学了第二首呢?那他要随时做好即兴合乐的心里准备。
琴声终于停了,在只有两个人深夜的冰场里,羽生张开双臂,弯下了腰,将手放于胸前后向白舟郑重的行礼。
男孩低垂的头发掩饰的他的神情,但羽生知道自己心里泛起了五味杂陈的酸。
接着他站起身来向白舟滑去,他滑的很慢,每一步的用刃都极深,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刻在冰面上。他抬头凝视着白舟的眼睛,女孩的表情有些紧张,似乎在为刚刚糟糕的表演感到难为情。
羽生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突然有好多话想对白舟说。
为什么舟酱不早几年找到我呢? 那时的我自负又骄傲,我会将所有的荣誉与鲜花作为聘礼,来给予你最热烈而又诚挚的爱。
为什么舟酱不晚几年找到我呢? 那时的我自足而又坦然,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更成熟的心智来陪伴你,体会冰场下情意绵长的人生。
而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在我对明天有那么多那么多不确定性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呢。
我真的好想,呈现比现在更好的状态,来好好爱你啊。
终于羽生滑到了白舟面前,他轻轻地俯下身子开口询问,“牙还疼吗?”
白舟点了点头诚实地回答着,“疼。”
接着羽生托起白舟的脸,在女孩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动作小心翼翼确保自己不会弄疼了她。
他贴着白舟的唇面吻了好久好久,闭上眼睛的瞬间泪水便流了下来,落在女孩的脸颊上,冰凉而又滚烫。
白舟回抱住了羽生的腰,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相连的心跳声似乎能给予双方充足的安全感。
这个吻饱含了爱与支持,自责与内疚,宽容与体谅。这让两人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化为乌有,也让两人明白了未来的路应该如何走下去。
老奶奶说的对,爱不是最难的,生活才是。生活不是让你为了爱人委屈自己,而是设身处地的着想与体谅。
“要是有羽生结弦花滑最糟糕配乐大赛,我应该能得第一名吧。”白舟自嘲地说到。
“那我一定订制一个纯金的奖牌,然后亲自给舟酱颁奖。”羽生抱着怀里的女孩,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为什么是巴黎散步道呢,舟酱?”羽生好奇地问道。
“因为其他短节目的曲目太难,而自由滑曲目太长我都学不会。”白舟诚实地回答。
“就没有稍微浪漫一点的理由吗?”羽生对白舟略显耿直的回答,露出了失望的小表情。
白舟拉着羽生的脖子,让他低下了头在耳边低语,
“因为那天你笑的很开心,而我想替你回忆点什么。”
“别忘了下次比赛也有露出同样的笑容啊,羽生选手。”
“我还等着亲眼见你,”
“站在领奖台中央的样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巴散后yuzu曾说:是因为紧张,所以还想试试自己会不会笑.所以记得要一直保持笑容啊,我们亲爱的羽生选手
第36章
傍晚时刻羽生准时打开家门,备赛期加大的训练量让男孩早已饥肠辘辘。他正吹着口哨,兴致勃勃地期待着晚上白舟会做什么好吃的。
正在玄关处换鞋的羽生开始习惯性搜索女孩的身影,厨房的灶台上正咕嘟咕嘟煮着汤,餐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客厅的沙发上还耷拉着她午睡的凉被,可唯独没看见白舟本人。
人呢?
就在羽生感到疑惑时,他发现阳台上飞出了一只拖鞋,随着目光上移,便看见白舟正半个身子趴在栏杆外,重心不稳地扑腾着双脚。
起初羽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几秒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后,他呼吸一紧,扔下换了一半的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跨过客厅的沙发和茶几,冲女孩大喊,
“白舟,你在干什么!”
“你快给我下来!!!”
几个眨眼的功夫羽生便窜到了阳台,抓住白舟的后衣领猛得往后一拽,两人便齐刷刷地倒在了阳台的地板上。
羽生手忙脚乱地检查起了眼前的女孩,在确定她完好无损后,二话不说将白舟拎到了沙发上,对准女孩的小屁股就是两个巴掌,打的啪啪作响。
“为什么要打我?”白舟一边喊疼一边大叫,要知道男孩平时连骂她一句都不舍得的。
“还问我为什么?我要是晚回来一步,那我们就只能下辈子再见面了!”羽生没好气地回答。
接着他捏住女孩的下巴指责道,“4岁的晴彦都知道不能攀爬栏杆,你大晚上的干嘛呢? 我刚刚哮喘都差点要被吓出来了。”
接着白舟反驳性的指向了阳台外面解释说,“我只是想要摘树上那颗柚子。”
羽生顺着白舟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在正对阳台不到两米远的树梢上挂着一颗金灿灿的柚子,在深秋的夕阳下显得饱满多汁十分诱人。
“舟酱你给我解释一下,是楼下的水果店不够近,还是我工资卡里的钱不够多?”羽生无法理解白舟的脑回路,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训练太忙而忽视了女孩的心理健康。
“可是你看,”白舟坐起来一本正经对着羽生的眼睛说到,“这是我们这片街区唯一的一颗柚子树,它不偏不倚恰好长在我们公寓外面。”
“树上别的果实都还是青色的,只有这一颗,只有这一颗柚子它成熟了,它是金色的!是金色的!”
“而且它正好且唯一对着我们家的阳台出现,在你还有两周就要去比赛的时刻。”
“难道它的到来不是为了给我们带来好运吗?!”
“不行!我一定要把它摘下来放在你的奖牌柜前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