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欢久不醒来,他不可能一直在盐城耗下去。
他已经传信与父皇,让他联络沧澜神医。
只要月欢回到皇都,自有沧澜医治。
当然,他也在信中提及了月璟的死。
还有江岐隐瞒了武功修为的事实……
第137章 亲了我,要负责
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月欢,闻陌都没怎么休息。
他从月欢的房间离开后,在客栈掌柜哪里买了壶酒,顺带要了热水。
屏风后,男人的身影若影若现,衣衫尽褪,热气袅袅。
哗啦的水声轻响,男人舒服低叹。
满头的青丝披散在如玉的肩膀之上,沾染了水色丝丝漂浮于水纹间。
影影绰绰间,看不真切……
周身的疲惫四散开来,闻陌拿过一旁的白色酒壶,仰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纤长的脖颈呈现出完美的弧度,勾魂摄魄。
烟雾缭绕里,男人的神色幽远深邃。
叹息低喃,“栖栖啊……”
该怎么才能拥有呢?
闻陌的眉心缠绕着一朵愁云,月欢的情况……越发不好了。
经脉枯竭,又被震伤。
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以他的诊断,如果月欢再经历无法挽回的创伤,她可能连二十岁……都是奢望。
她不愿意喝江岐的血控制病情,每一次的昏迷毒发,都是在损耗她自身的生命元气。
现在又动了想要把江岐送回大周的想法,无异于在自杀!
他探查过月欢喝了江岐鲜血之后的脉搏,江岐的血不仅能压制毒发,还有浸润之效,可以让月欢受损的经脉得到滋养。
他该怎么做才好呢?
废了江岐把他困在月欢身边么?
心……真痒啊。
那样的话,栖栖会恨他的吧?
闻陌闭了闭眼。
北齐——
他已经许久未曾回去了……
月欢之前所乘坐的马车,已经被吴庸套上新的骏马,完好无损的送到了月珏等人下榻的客栈。
眼下,驾着马车的人还是咱们的老熟人。
——江岐。
他本想雇一个临时的马夫,被月珏一句话气得‘乖乖’地承包了马夫的工作。
“两个选择,要么你架车,要么我现在立马上去叫欢儿的另一个朋友,相信他会很乐意。”
江岐沉沉地瞪着月珏,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月欢走进了车厢。
月珏把月欢安置在软榻之上,又细细的替她掖好被子。
才幽幽开口,“启程吧。”
一帘之隔的江岐并未应声,抽在马背上的鞭子就是就是最好的回答。
月珏感受到江岐的怒气,唇角微勾。
笑话,他怎么可能让这条恶龙与月欢独处一个车厢呢?
当着他的面就敢轻薄挑衅,没他守着,月欢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
他可不依!
马车摇摇晃晃间,很快就到达了上次的‘事故’现场。
月珏掀开帘子,遥遥看了过去。
微风四起,并无血腥。
除了枝头上不知名的鸟叫,寂静空远。
要是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
“走快些。”
月珏的嗓音很静,很平和,可就是让江岐听出了一股压抑的味道。
他淡淡地瞥了眼不远处月璟身死的案发地。
“怎么,心疼了?”
自刎而已,便宜他了。
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月珏察觉到越发慢下来的马车,知晓江岐是故意。
也就不再开口。
心疼什么呢?
心疼岁月不饶人。
心疼物是人非。
心疼为了那一丝浅薄地关怀,迷失的……少年。
江岐见里间没有任何回应,低嗤一声,“无趣。”
马车肉眼可见的跑得快起来,周遭的风景在不断后退,后退……
无声做着最后的告别。
天色渐晚之时,马车已经出了盐城地界。
倏地,一声破碎的嘤咛响起,很轻很浅。
闭眼假寐的月珏猛地睁开眸子朝月欢看去,就见软榻上闭着眼睛的人儿脸色苍白,呼吸粗重,冷汗涔涔。
紧拧的眉心纠成一团,薄唇之上是深深地牙印,“欢儿!”
月珏快速行至榻前,轻拍月欢的小脸,眸色焦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这还是月欢自昏迷以来,第一次有反应。
江岐听见车厢里的动静,心脏猛地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蓦地勒紧了缰绳,迫使马车停下。
掀开帘子闯了进去。
倏然迎上月珏赤红的眼尾,他焦急的朝月欢看去,看清她的脸色。
神色阴郁,“让开!”
三两步走到月欢榻前,牵起月欢的手握在手里,果然一片冰凉。
“月欢?”
月珏嗓音有些抖,“停下来做什么,快走!欢儿需要找大夫!”
江岐森冷地睨了眼月珏,“大夫?找谁?闻陌还是沧澜?”
他甩开月珏的钳制,撩起衣袖,解开手腕上的发带。
“你做什么?”月珏问。
江岐脸色虽然阴沉但并不慌乱,只见他迅速抽出腕间的匕首,往手腕上狠狠一划。
鲜血瞬间滴落。
江岐把冒着鲜血的手腕往月欢嘴边送去,捏着月欢的下颌,迫使她喝下急流而下的温热血液。
“欢儿这是……堕魂发作?”
江岐的脸色更加冷沉了,连日来发生的这些事,让他没有机会给月欢喂血。
才会导致她今日再一次毒发。
一如既往的,月欢对血腥很抗拒。
昏迷之中的她拧紧了眉心,唇齿紧闭。
江岐抽回手腕,狠狠地吸了一口,当着月珏的面俯身朝月欢吻去。
“——你!”
江岐伸手抬起月欢的下颌,
月欢吃痛。
一吻罢,江岐抬眸看向月珏僵硬的脸,戏谑道:“怎么,又想骂我畜生?”
“太子可有别的办法?月欢她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方式呢。”
“不亲不哄,还不喝。”
月珏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拳头,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江岐欠揍的脸,也只能梗着脖子骂一句,“无耻!”
要不是他也看见了月欢不肯主动喝血,他又怎么可能放任江岐亲她。
“无耻?”
“你大概不知道吧,自从月欢拒绝主动喝血之后,我都是这般喂她。”
“太子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江岐悠悠说完,又吸了一口鲜血,无视月珏铁青的脸色,再次吻了下去。
嘴里的铁锈味,今日竟意外的甜呢。
月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江岐这般模样,他心底深处是感激的。
至少,此时此刻他在江岐身上见到了真切的担忧。
他是真的害怕月欢出事。
江岐一吻结束,看着月珏黑沉沉的脸。
语不惊人死不休,“月欢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懂?”
第138章 他死了,也会这般难过吗
“是谁,教你这么不要脸的?”
月珏还未吭声,帘子就被人掀起。
站在帘子一端的,赫然是被两人抛下的闻陌。
月珏:“……”
这是狗皮膏药么?
这也能追上?
不过,他这句话说得倒是深得他心。
闻陌睨了眼月欢红艳艳的唇瓣,自然也没落下江岐那血色的唇。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快步走到月欢身边,执起她的手腕把脉。
果然,发病了。
闻陌长长的眼睫之下是汹涌的戾气,身体本就不好还带着她这般折腾。
还试图甩掉他这个大夫。
要不是这人是栖栖的兄长,他真的很想杀人!
闻陌忍着怒意从袖袋里掏出瓷瓶,倒出药丸就想喂给月欢。
月珏一把拉住他的手,警惕道,“这是什么?”
闻陌皱眉看向月珏,“你没见过?”
他记得月欢从与青山离开的时候,自己给她备了好几瓶,月珏不应该没见过才对。
“我应该见过吗?”
月珏抓住他的手没放,生怕闻陌一不小心给月欢喂了什么不知名的药物。
自从知道闻陌可能来自北齐之后,他就格外防备。
江岐看着磨磨唧唧的两人,翻了个白眼,“别白费力气了,你那药月欢吃过,根本不能压制她的毒发。”
他垂眸睨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手腕,“还有,什么叫不要脸?”
“她不亲我如何喝血?”
江岐似是故意耍无赖,亦或是占有欲作祟,当着闻陌的面狠吸了口鲜血,二话不说的亲上了月欢的唇。
唇瓣相贴,软绵绵的。
是江岐贪恋的气息。
闻陌阴沉地睨着江岐的侧脸,手上青筋暴起。
这是在挑衅他么?
闻陌微眯的眼尾上扬,杀意尽显。
什么叫他的药是白费力气?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药不能压制月欢的毒发,否则他早就杀他十万次了!
就连一旁的月珏都感觉到了从闻陌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江岐这个被杀意包围的中心又怎会感知不到?
就在诡谲的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一声细微到极致的闷哼响起。
瞬间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局势。
几个男人身体微顿,猛地朝月欢看去。
感觉最强烈的莫过于江岐。
他怔怔地盯着眼睫轻颤的月欢,薄唇一动不敢动,似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晏栖感觉自己好似浸泡在血液之中一般,浓重的铁锈味包裹着她,甚至源源不断地向她袭来。
疲软无力的身子,连动一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沉重的眼皮似被粘黏在一起了一般,想要睁开,怎么都不得其法。
她是被月璟打碎了骨头么?
晏栖脑海里恍惚地想起自己和弈棋被截杀的事。
弈棋被捅穿了心脏,她抱着弈棋也被甩飞了出去,
弈棋躺在哪,一动不动,她怎么爬也爬不到弈棋的身边。
就连在梦里绝望也席卷着她,晏栖无声落泪,喃喃痛语,“弈棋,不要死……”
三个男人闻言怔住,脸上的表情或心疼,或内疚,或悲恸。
江岐沉郁地盯着她的滑落的泪珠,在眼泪掉落枕间之时,伸出指尖拦截。
他看着指尖的晶莹,睨了眼月欢极度不安宁的小脸。
把指尖放进自己嘴里。
很咸。
江岐轻抚着月欢的脸,靠近她的耳边呢喃,“月欢,弈棋的死,你就那么难过么?”
那么他呢?
他也曾以她之手执剑,刺入心脉之处。
他死了,月欢也会这般难过么?
正在这时,晏栖的眼睛倏地睁开,怔怔地看着江岐。
难过又无神,好似没缓过神般。
“弈棋……死了?”
“欢儿?”月珏见月欢睁开眼睛,欣喜不已,立马凑到月欢近前。
月欢的眼睫无力的颤了颤,眼睛并未看向月珏。
她疲惫地眨巴几下眼睫,复又闭上了眼睛。
再没了动静。
月珏心头一紧,惊惶道:“闻陌,欢儿她……”
怎么了?
闻陌倏然抓起晏栖的手腕,半晌后,“并无异常。”
喝了江岐的血,她的堕魂暂时并无威胁。
“想来大概是伤心过度,又睡过去了吧。”
她方才不是还哭了么?
月珏闻言,松了一口气。
无事就好,这几日惴惴不安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江岐仍旧趴在软榻边上,直勾勾地盯着月欢紧闭的双眼。
凤眸漆黑一片。
她的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人?
一个暗卫,值得她在梦里都为他哭么?
平安符也是,那么一大把,没有谁是独一份。
原来,她并不是只对他好的。
不知为何,江岐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方才那双短暂睁开的眸子里,看着他的眼睛毫无波澜。
他的亲吻,她不是也很抗拒么?
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儿反应呢?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还是要找沧澜才可以么?
江岐敛下眼底的思绪,睨了眼月珏,“照顾好她。”
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月珏瞥向江岐的背影,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积极?
他方才不是恨不得黏在欢儿身上么,再者,这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闻陌。
他能这么放心?
“兄长走的时候是忘了叫闻陌么,让我一阵好追。”
闻陌的话成功让月珏面色僵了一瞬,再无暇去猜江岐的心思。
尴尬,着实尴尬。
月珏不动声色的看向闻陌,没想到正迎上他笑眯眯的眼睛。
“嗯?”
“江岐竟没有叫你吗?”
月珏脱口而出,用江岐来顶包。
反正这两人也老爱掐,多这么一桩仇恨应该也不妨事吧?
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的吧?
有了合理的借口,月珏脸上的尴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是吗?”
闻陌的嗓音又低又哑,“那兄长下次可千万记得叫上闻陌啊,栖栖没了我也是会难过的。”
闻陌并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抛下是事实。
他现在在月珏眼里,保不准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呢。
对他有所防备很正常。
可让他这么离开,他确实放心不下晏栖。
天知道,等他泡好澡出来后,看见人去楼空的房间。
有多想杀人。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月欢醒着的时候,不带他偷跑就算了。
就连昏迷,偷偷逃跑的时候也没他的份。
他怎能不气?
他好歹也是一声声的兄长叫着,月珏这般,着实让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