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还是东宫里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月欢是你的仇人啊,到了如今这般境地,您为何要偏袒于她?”
江岐身上的气势冷鸷摄人,“太子殿下?”
“亏你还知道孤是太子殿下呢!”
“你说月欢是罪魁祸首,那你可知孤如今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全靠月欢?”
“若不是她费尽心机带孤走出皇都,你们在皇都经营那么多年可曾有一次越过皇宫的高墙,走到孤的面前?”
江岐当然知道月欢该杀!
可不是现在的月欢,现在的月欢,他舍不得。
昭和震惊又羞愧,他们确实没越过高墙,也没能帮到太子一丝一毫。
就连与青山那样好的机会,都被他们错过了。
是他们失职在先。
可那位月欢公主真的有这般好心,这其中莫不是有诈?
“主子,是属下无能……”
昭和是不信的,倘若那位公主真的那般好,为何这五年间太子从不曾露面,也不曾回过大周。
可此时的太子正在气头上,显然听不进去任何言语。
况且太子说的对,如今确实不是莽撞行事的时候,倘若打草惊蛇,必定损失惨重。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太子殿下安然无恙的回到大周。
“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月氏皇室的人谁都可以杀,唯独月欢,我要她好好活着!”
“届时离开月氏的时候,我会带上她一起回大周。”
江岐原本打算送月欢回皇都找沧澜医治,可如今父皇病重,他无论如何也要先回大周。
皇都不能回,那他就带着月欢一起走!
月欢的病,只要他按时给她喝血就会好的吧?
等大周的事一了,他再带月欢去寻沧澜。
“主子三思!”
昭和闻言,神色微震。
倘若太子不想打草惊蛇,那么带走月欢势必会引起月珏的注意,到时候想走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再者,太子带回去的女人还是大周子民心中最憎恶的女人。
这如何能行?
“怎么,孤身为太子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么?”江岐眼睛微眯,隐隐有动怒之意。
“主子息怒,主子有所不知,月欢公主在大周子民心中是害主子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此等屈辱在大周子民的心里积压已久,您若是带月欢公主一起回大周,恐生变故!”
“变故?”
江岐薄唇间轻喃着这两个字,“你是在威胁孤吗?”
“孤若非要带着她一起走呢,又当如何?”
他有说过,要带月氏的公主回到大周吗?
他想带走的只是心悦之人,仅此而已。
“在大周,谁又知道她是月欢呢?”
听出江岐话语里的嗜杀,昭和霎时冷汗直冒,他俯首在地,“属下不敢!”
“昭和定当为主子安排妥当,只要月欢公主离开月氏,世间再无月欢公主!”
不过是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病秧子,离开了月氏,她又能活多久?
到时候世间就真的再无月欢公主了。
昭和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他还能怕了一个病秧子不成。
反正都是要杀的,死在哪又有什么区别呢?
“很好。”江岐淡淡落下一句,脚尖轻点拎着药包消失在原地。
耽误太久了,他该回去了。
月欢还在等着他。
昭和察觉到江岐的离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才抬眸朝江岐消失的方向看去。
主子,别怪我心狠。
帝王怎么能有软肋呢?
即使月欢公主帮了您,可那又如何?
本就是她欠您的。
如今大周民心高涨,只等您回到大周,大周的男儿必定为您洗刷耻辱,同时也是洗刷大周隐忍了五年的国耻!
所以,月欢公主非死不可!
江岐回到清风客栈的时候,依然是翻的窗户。
他倏然出现的时候,闻陌正在给月欢额头上敷帕子。
高热不退,江岐又久去不回,他只能用沾了凉水的帕子替她降降温。
月珏睨了眼江岐,幽幽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府衙张贴寻人告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欢急着用药的缘故,他觉得江岐似乎去了很久。
久得他都怀疑江岐是不是趁机跑回了大周。
如今,看着眼前提着大包小包药材的江岐。
月珏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了。
江岐瞥了眼月珏,没好气道,“你去跑一个试试?”
他是和昭和耽误了些时间,可最多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闻陌接过他递过来的药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岐的脸色,“你受伤了?”
说时迟那时快,闻陌的手倏地向江岐的手腕扣去,想要探查江岐的脉息。
江岐何等敏锐,早在闻陌出手之时就察觉了端倪,脚尖虚晃成影躲避开来。
他眉峰紧皱,不悦的看着闻陌,“你发什么疯?”
闻眸沉眸盯着江岐的脸,脚下步子不停,像江岐飞移而去,“给你诊脉。”
“你的脸色很苍白,我若是没看错的话,你不久前吐血了吧?”
江岐闻言微怔,看向闻陌的眼神幽深几许。
他不过是急火攻心,吐了血,这也能看出来?
面上冷凝几分,“滚!”
“我没病,不劳你费心。”
江岐抬手格挡开闻陌紧随而来的攻击,并不想与他纠缠。
“至于脸色苍白,要不你也在胸口或是手腕上划几刀试试?”
“你这般对我上心,可会让我多想啊。”
闻陌退开些许,从方才的比试当中可以察觉出,江岐确实没有新增伤势的迹象,他胸前的伤他是知道的。
可他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莫非真是因为月欢?
闻陌见状也不再纠缠,他把药包放在桌在上一一拆开查看,对着江岐道:“你去找掌柜的要一个煎药的小火炉。”
他瞧着江岐瞬间黑沉下来的脸,粲然一笑。
“这就是我对你上心的理由,如今咱们这就你能跑腿,我自然要对你的安全上心一些的。”
江岐拧眉,“就我能跑腿?”
他幽幽地从头到脚打量着闻陌,“你残废了吗?”
第142章 把手借我会儿
月欢还没醒来,这间名为清风的客栈却迎来了月氏最尊贵的客人。
经过一宿的细心照料,月欢的高热总算是退却不少。
三个男人谁也没有离开半步,就这样硬生生在床头守了一整宿。
江岐打来热水,替月欢洗完脸,正执起月欢的手擦拭的时候。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这一声响,惊醒了还在小憩的闻陌与月珏。
几人面面相觑,眼里都不约而同的划过一丝凌厉。
月珏沉声问道,“谁?”
“太子殿下,奴才弈清。”门外敲门的人恭敬回答,可从杂乱的呼吸声,还有门外影影绰绰的人影来看,绝不止弈清一人。
他是贴身照顾明帝的人,他来了,那么门外站着的那个高大的人影。
会不会……
月珏倏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江岐耳尖动了动,眸色微沉,他察觉到暗处多了许多高手。
所以来的人是——明帝?
闻陌坐在椅子上始终没动,不管来人是谁,他都不在乎。
开门声应声响起。
还未见其人,一道威严冷沉的嗓音传来,“珏儿。”
月珏微惊的看着门外的明帝,掀袍跪下,作揖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岐闻声眸子微眯,那个人竟没有一点风声的来了姑苏……
明帝垂眸打量着月珏,探子从东极洲传来消息说,月珏在东极洲受了重伤,昏迷了许久。
消息传回皇都,可把灵谙给吓坏了,如今亲眼瞧见月珏无事,明帝也放心不少,他弯腰亲自扶起月珏,“珏儿免礼。”
轻拍着月珏的肩,“珏儿伤势可好全了?”
“劳父皇挂念,儿臣的伤势已大好,只是……”月珏一时间有些哑然,他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提起月璟对月欢所做之事。
秋安先行运送月璟与弈棋的遗体回皇都,父皇来此的路上应该已然撞见了吧?
不过短短数月,说是翻天地覆也不为过。
月璟到底是父皇的儿子,骨肉相残,最心痛的莫过于父皇了吧。
“其他的事先放一放,欢儿呢?”
明帝没有理会月珏的欲言又止,脸上尽是对月欢的担忧。
他收到月珏的传信,为之大怒。
夜离刺杀月欢的消息才传回皇都不久,月欢又被月璟重伤,月珏甚至动了请沧澜的念头。
明帝如何还能坐得住!
他千里来迟,为的不过是月欢的安危,至于旁的,容后再议。
月珏见状连忙退至一侧,“父皇请进,欢儿昨日感染了风寒起了高热,如今还未醒来。”
明帝一听,脸色倏地阴沉下来,还不待他动作。
身后又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风寒?我瞧瞧。”
沧澜自明帝身后走出来,一身白衣绝尘飘然,款款越过明帝往里间走来。
月珏微怔,抬眸看向沧澜,“神医也来了?”
他快马加鞭带着月欢日夜奔波,就是想要找沧澜神医替月欢瞧身子。
谁料,父皇竟把人带来了姑苏。
沧澜对着月珏微微点头,“见过太子。”
月珏忙不迭地在前领路,带着沧澜走过拐角往月欢榻前而来。
在看见床榻前的江岐时,沧澜眼里含笑,“江岐太子别来无恙?”
江岐手里擦拭的动作不停,月欢的每一根儿手指都被他细细的擦拭干净,闻言他睨向沧澜,向他点头致意,“神医好久不见。”
沧澜眼里的笑意更盛,月欢公主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么?
冷清的襄王,终是动了凡心。
沧澜坐到床榻前的椅子上,先是探了探月欢额头上的温度,然后向江岐伸手说道,“把公主的手借我会儿。”
“把把脉。”
江岐看着沧澜眼里盈盈地笑意,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热,他清了清嗓子,把月欢的手递给沧澜。
“给。”
闻陌自沧澜出现开始,眼睛始终落在他的身上,传说中的沧澜神医竟这般年轻绝尘?
沧澜出名已久,他还以为沧澜神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不过这位神医,似乎对江岐不太一般啊。
明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眉眼深邃难明,缓步走上前来。
待看到床榻上清瘦不少脸色苍白的月欢,剑眉拧成一团,他着急的问着沧澜,“欢儿怎么样了?”
沧澜垂眸看着月欢没有血色的脸,眸色深沉,她这身体……
沧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放下扣住月欢脉搏的手,把她放回江岐手里。
他嗓音有些轻,“看来公主遇到了名医。”
“此话怎讲?”
明帝睨了眼江岐握着月欢的手,打量着沧澜的脸色。
“公主确实感染了风寒,但被照顾得不错,高热已退。”
“至于她被震伤的经脉,也被调理得很好。”
“短短时日,能让公主恢复至此,可见医术超然。”
月欢的身体很脆弱,本就损耗过重的身体又被震伤了经脉,这就很考验医者的医术。
旁的人不清楚其中复杂,但沧澜却清楚得很。
一个处理不好,月欢真的会死……
月珏闻言看向一直未出声的闻陌,没想到欢儿的这个朋友医术竟这般不俗。
还得到了沧澜神医的认可。
在此之前,他对闻陌的医术是有所怀疑的。
原因无他,月欢迟迟不醒来。
任谁都会怀疑闻陌是个庸医吧?
“那欢儿为何迟迟没有清醒?中途好几次也只是短暂醒来,且……不太认人。”
月珏把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
月欢醒来的时候,眼神空洞无神,坚持不了多久又会沉睡过去。
沧澜却并未直接回答月珏,而是看向一旁同样穿着一身白衣的闻陌。
“那位小友,没告诉太子么?”
他没错过方才月珏看向那人的眼神。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闻陌的身上。
沧澜再次说道,“这位小友,就是医治月欢公主的名医吧?”
闻陌理了理衣衫,站起身向沧澜作揖,“前辈谬赞,名医二字闻陌实不敢当,只是会些粗浅的医术罢了。”
“小友毋需谦虚,我可不是逮谁就夸的主儿。”
沧澜话语里隐有傲娇,也有丝丝赞赏。
他眸子微眯,“若我没猜错的话,公主自与青山带回来的药,是你给的吧?”
第143章 业障
月欢身体特殊,只有熟知堕魂的人才会把她的身体照顾得这般毫无差错。
所以沧澜笃定,眼前这位少年就是与青山救下月欢并且给她炼制药丸的人。
一言出,万籁静。
江岐和月珏早就知道此事,可明帝却不知。
他眸子透着一丝危险,“什么药?”
月欢在与青山受伤失踪,莫非是眼前之人所救?
那么沧澜说的药又是指什么呢?
闻陌睨向沧澜,他当然知道沧澜话语里的指的是什么。
不由暗暗心惊此人不愧是神医,心思如此缜密,只是探查了一下月欢的脉象,就能猜出他知道堕魂此毒。
“那药确实是我所给。”
闻陌停顿一下看向明帝,“至于那药是什么,这里没外人我也就直说了。”
“我在与青山救下栖栖的时候,曾遇上她毒发,刚好我又对此毒又那么一丁点儿的了解,就自作主张替她炼制了那药丸。”
“药丸的作用也只能暂时压制她毒发的痛苦。”
说到此处,闻陌看向沧澜的眼神隐隐有些灼热,他早就想找沧澜探讨一下栖栖所中的堕魂。
听栖栖说,沧澜曾解了她娘亲身上的毒。
沧澜目光幽深,能炼制出那等药丸,对堕魂又岂是了解一丁点儿呢?
那药丸和他炼制的效果一样,只能解一时之需,还是没有江岐的血来得有效。
明帝沉沉地看了眼闻陌,眼神落在沧澜身上,“神医,那药,欢儿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