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素(双重生)——八街九陌【完结】
时间:2023-08-07 14:40:47

  从前只觉多余,不曾想在此处竟有保命之用。
  “凝素!”
  她专注于身前的黄眉军,却没注意到后方的流箭,只听阮清一声喊叫,鲜血喷涌而出,射中了阮清的左手臂。
  “啊…”林凝素连忙放下弓弩捂住阮清的伤口,她喊道,“哥哥!太子殿下….孟桓!快来救人!”
  她声音不小,只可惜兵戈相撞的声响盖过这呼喊。在刀光剑影和人影厮杀的缝隙间,林凝素瞧见孟桓立在不远处,他负手低头,目光所去的方向,是因寒毒发作而几近晕厥的林砚。
  长刃悬在林砚胸口,持着那把剑的人,正是她们车马队的护兵首领,名叫陈云。
  而孟桓正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这不可能,林凝素浑身发冷,一时间心悬于外。
  忽闻砰得一声,长剑被弹开。那护兵首领陈云立刻收起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投身于热战中。
  是乌蚩。
  原来他一直跟着他们,未曾离开过。
  见到一位身份未明的人护着林砚,孟桓亦蹲下身想将林砚扶起,却被乌蚩的短刃给挡了回去。
  林凝素心下焦急,又喊道:“孟桓!阮清受伤了,快将她带走!”
  片刻后,孟桓才转头,自人群外杀进马车旁,自林凝素手中接过阮清。
  四周寥落,他们的人马不多,可黄眉军还在持续出现,但孟桓仿佛并不慌张。
  他转过头,向林凝素递过自己的手:“小丫头,这样都没乱了阵脚,是个能做大事的。”
  “方才,没瞧见什么令你害怕的吧?”
第21章 箭术
  从前林凝素在闺阁之中任性玩闹,无论发生什么大事,都有父母替她挡着,所以不论朝堂中有什么尔虞我诈,她总觉得如隔雾纱,未曾真切地到她头上。
  无非是昔日太子孟桓落败,林砚作为新帝登基,短短几字而已。
  但今日亲眼瞧见方才之景,林凝素才知这短短一语中,有多少明争暗斗和你死我活。
  孟桓问她有没有瞧见什么害怕的….
  刀剑无眼,她一个未曾经历过的女儿家怎能不怕呢。可在瞧见孟桓方才的举动之后,才知黄眉军算什么?
  林凝素抬眼,看向自己眼前的那只带着白玉扳指的手。
  她搭上这只手起身,直接呜咽出声,哭着说道:“太子殿下,清清受伤了…我害怕…”
  “哥哥在哪?他有没有受伤….”热泪自颊侧滑过,半真半假,她这眼泪也确实是自发而落的。
  孟桓扶她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凝素的反应,随后安慰道:“别怕,你哥哥没事,我会护着你们。”
  林凝素擦拭着眼泪,暗自想着,如果自己方才迟疑一瞬,林家的大姑娘是否会就此死在黄眉军的诛杀中,众人也许会惋惜,却不会怀疑。
  还没等来下一拨黄眉军的到来,悬着孟国畿辅军帅旗的大军进入林中,原本被黄眉军打得七零八落的士兵见有援军,士气高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将之前作乱的的黄眉军一举歼灭。
  林相见自己女儿哭得满面泪痕,身上还沾染有血迹,慌忙下马,见了孟桓甚至都没见礼。
  “素素,伤哪了?”
  “父亲….”林凝素扑进林业笙怀中,泪水止不住。
  “我没受伤,阮姑娘受伤了。”林凝素擦拭着泪水,说道。
  林业笙叹了一口气,这可就棘手了,带着阮将军的女儿本就未经那人许可,如今又受了伤,且就让圣上去烦恼吧。
  “赶快带回去医治疗!”
  “你兄长去哪了?”林业笙忽然问道。
  听闻此问,林凝素突然想到什么,快步来到林砚身旁。乌蚩仍然守在林砚身边,面色冷峻,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是谁?”林凝素用眼神示意这人赶快离开,可乌蚩像是没看到一般,原地动也不动。
  乌蚩可是将那陈云举剑的模样全看在眼中,若是日后孟桓不放心,将他灭了口便不好办了。
  “素素,怎么了?”林业笙见林砚歪倒在地上,连忙让人将其扶起。
  还没等林业笙对乌蚩进一步发落,林砚便醒了过来,他声线略有嘶哑,说道:“父亲,我险些死于黄眉军之手,是这人救了我。”
  林业笙点点头,便也没再管。乌蚩这人,虽有荆苗血统,却与中原人无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跟随着父亲来到长邺的州府后,林凝素心中担忧着阮清,却没办法立刻去瞧瞧。因为她一直守在林砚的房外。
  这人寒毒发作,父亲肯定心中有数。上个月的药已经延迟了一个还未饮下,再拖下去只会让症状愈发严重。
  果不其然,归来后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林相亲自带着人熬煮了汤药过来。身后的小侍端着两碗药,一碗是补药,一碗则是寒毒。
  他面色凝重,揣着心思差点没见到守在门口的林凝素。
  “素素?你怎么在这…”林业笙摇摇头,无奈地说,“若是担心你哥哥便进去吧,为父又不是不许你们见面。”
  在林凝素十五岁及笄后,他便嘱托过女儿少缠着林砚,毕竟不是亲兄妹,该避嫌一二。但总也管不住林凝素这个任性的脾气,也就作罢,没成想自上回落水,林凝素反而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不,父亲,我不是来看哥哥的。”林凝素看着林业笙身后的药碗,欲言又止。
  “父亲,一定要喝那药吗…..”林凝素说道。
  这话一出,林业笙先是惊诧,随后便拉着她来到耳房避人处,问道:“老实告诉为父,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林凝素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劝道:“父亲,哥哥真的不能再喝那药了。我知道您是身不由己,但您就那么肯定太子殿下最后会登基,能保林氏长久不衰?”
  她字句恳切,神色悲戚,恍惚间竟让林业笙怀疑这是否真是自己那个只知玩闹的女儿。
  林业笙闭着眼,随后道:“素素,我不管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一定不能透露给其他人。这些事情你不要管,爹爹自会处理好。”
  “父亲…父亲…”林凝素眼看着父亲将要去给林砚送去毒药,却阻止不了,赌气道,“给我吧!我去端给他。”
  林业笙自然是信不过她的,也想跟着进入房内,却被林凝素“砰”地一声隔在门外。
  她低声说道:“父亲放心,我知这药性,自会一滴不落地喂给他。”
  话毕,林凝素看向软榻上侧卧的林砚,这人双眸微阂,不知安睡与否。
  “哥哥,你的药。”
  这药汁不似寻常草木一类带有鲜香,只是单纯的苦涩,未入口便能自鼻腔中感受到这种涩意…
  趁着这人未睁眼,林凝素用自己的帕子浸了一些药汁,不动声色地收回袖口中。
  她来到林砚身边,见这人口唇发白,是冷意已深入骨髓的迹象。
  “哥哥,醒醒….”再不喝,会更加严重。
  林砚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在林凝素身上绕了一圈,在那碗汤药上短暂停留,随后轻笑着道:“凝素,箭术大有长进。”
  她搅药的动作稍稍停顿,不知道林砚为何会提起这个。
  箭术…她十几岁的箭术,的确不太精通,就是个花架子,哪能在战乱厮杀中射中那么多人。
  林凝素抿唇微笑,当即说道:“是敬安教我的,误打误撞,竟还有些用处。”
  “沈敬安…”林砚点头,似笑非笑地接过药碗。
  这个神色…
  她心中忽然不安,重生之后,她一直沉浸在可以不必重蹈覆辙的喜悦之中,却从来没想过,林砚是否也同她一样。
  若是林砚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那….
  林凝素心如擂鼓,小心翼翼道:“哥哥,黄眉军到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将弓弩扔给我。”
  林砚停顿了片刻,随后道:“上次围猎,便见你箭术不错,长进许多。”
  原来如此,林凝素稍微安心了些。但也不能证明林砚非是带着前世记忆的。
  也罢,日后再找机会试探。
  某种程度上来说,上辈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结束了。就算林砚重生,也必定会同她一般,努力让事态向大家都好过的方向发展。
  而她也不会任性地破坏这人的亲事,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林凝素还想再去瞧瞧阮清,便没在林砚房内久留。
  箭矢射中阮清的左手臂,差一些便要擦过上次的虎抓伤口去了…上辈子哪有这么多事发生呢,真是因为她重生,才造成这诸多后果的吗。
  处理过左手的箭伤之后,阮清便醒了过来。孟桓坐在她身侧,搅动着碗中未凉的汤药,眉目柔和。
  “清清,怎么不多休息片刻?”林凝素亦找了个软椅坐下。
  “我…”还没等阮清开口,她身侧的侍女便语气不善地道,“林大姑娘可得知道,咱们家姑娘的伤,是替你受着的。”
  说话的侍女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阮清的阿嬷。
  林凝素垂眸,当时确实是她没瞧见后方的流矢,若是没有阮清替她挡了一下,可能就真命丧野林之中了。
  “是我不好,连累了清清。”林凝素这样一口应下,十分磊落。
  那位阿嬷一时半刻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讪讪地别过目光去。
  这位林大姑娘从前可最是看阮清不顺眼,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怪,不曾想现在变得这样好说话。
  阮清不好对自己阿嬷说什么重话,只得回道:“哪能这样说呢,如果不是你用弓弩退敌,我们两个早就活不成了。”
  “况且,当日围猎,也是你救了…”
  阮清话音未落,孟桓便在身旁轻咳一声,笑道:“还想来回推拒多久,用不用孤给你们找个太极师傅来?”
  他来这半天晌,都没引得阮姑娘多说得几句开怀话,偏偏这小丫头一来,二人便当他这个太子殿下不存在一般。
  这时候,林凝素才转而看向孟桓,她欲言又止,随后还是道:“太子殿下请回吧,我还有些私话要同清清说。”
  孟桓:“…..”
  她是懂如何气人的。
  待孟桓离开之后,阮清亦遣散了众侍从。
  林凝素自袖口之中拿出一张脏污的白帕子,放在阮清身前。
  “这是….”
  手帕未干,带着药汁的苦涩气味,阮清不由得皱眉,她肯定道:“这是你哥哥所中的毒?”
  寻常的毒她大多识得,可这气味中,分明有非是中原之物,故而不认得,必是那烈性毒了。
  “你之前有细研究过这寒毒吗?”林凝素问道。
  “未曾,只是替林大公子诊了脉。”
  林凝素点点头,看来同她料想相同,这时候的林砚和阮清虽然互有情谊,却也未必全然信任,并未将毒赠予其研制药房。
  寒毒难解,连阮清这样的圣手都需个一两年才正制出解药。若是等这二人定亲之后再开始研制….那林砚早便登基了,还有什么用。
  “清清,能不能请你替我哥哥研制解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更不想看着父亲走入深渊。
  “自然是可以的…”阮清拾起帕子,又轻轻嗅着。一提起这些疑难的药房,她的眼睛便放光,不似平日里那般柔糯模样,竟连左臂的伤都忘记了。
  “上次我给你哥哥了一个缓解的药方,本不知是否有效。但今日闻见这毒,应当有几味是可对症的。他可有好些?”阮清好奇地问。
  林凝素这才想起来并州前,似乎是有这回事,道:“你也瞧见了,并没有什么缓解。”
  “不可能呀…明明是可以有作用的…”
  总不能是林砚根本就没按照药方抓药吧。
第22章 绷带
  阮清这次伤得严重,林凝素不好久留打扰。上次她腰背摔伤,阮清整日里给她调了药汁来喝,不是在捣药就是在捣药的路上。她本想效仿,但她手脚实在不够灵活,不是将草药凿得稀烂,便是将汤药煎糊…
  总之,她就不给阮清添堵了。
  如今,并州境内,长邺以南的两座城池都被黄眉军占领着,实在刻不容缓。
  林凝素去给父亲请安,还听见那三人在谈论着南边的战事,各个城池内的驻兵加起来也抵挡不过怨气积压的黄眉军,如今他们的畿辅军来支援,战况才稍稍好转一些。
  都是些攻防之策,她站在门外便觉无趣,也就没进去打扰,只是将手上的羹汤递给小侍便准备离去。
  “….乌蚩?”
  门外边站着一个人,不起眼,如一块没有声息的石头一般,林凝素都没发觉。
  前两日他被林砚直接带了回来,甚至也没细问什么,便这样留在了身边吗…
  乌蚩是荆苗人,林砚的母亲乃是昔日荆苗的长公主,说不定有一定渊源,只是她不知道。
  乌蚩没搭她的话,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纠正道:“伍赤。”
  “哦…是我记混了。”林凝素又补充了一句,“是哥哥告诉我你的名字的。”
  乌蚩别开目光,神色冷淡,丝毫没有因为林凝素曾差人送他去治伤而软下态度。
  当真是只忠于林砚一人的虎狼,主仆俩都一个德行。
  林凝素自知没趣,剜了这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等等。”
  “怎么了?”林凝素知道这人从不说废话。
  “那天,你都看见了。”乌蚩是说林砚晕倒那天,陈云悬剑于其胸口之上。
  林凝素转身,说道:“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记住,你只看见了陈云,并没有看见其他任何人。”
  乌蚩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又接道:“我一路跟着你们来到长邺,早发现黄眉军已经在那处埋伏多时了。”
  林凝素不甚了解这些行军之事,思虑片刻后,才知晓这人的意思:“你是说,黄眉军提前埋伏在那处,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乌蚩说道:“你们经过月山乃事发突然,甚至还未来得及向朝廷禀报。”
  林凝素越是细思,便越是心下发冷。会是孟桓吗?这次会有黄眉军截路,是因为孟桓放出了消息,制成了黄眉军突袭的假象,然后借着这次混乱,除去想除去的人…?
  阮清的死活,她的死活,甚至于孟桓自己的死活,这人都没有在意过。
  孟桓竟防备林砚到了这个地步,分明意欲争夺储位的皇子并不少,难道那老皇帝真的对林砚青眼有加。
  但是距林砚成为平陵王还有好一段时间,起码两年是有的,就算老皇帝看好林砚,也不会在此时有所表露。
  林凝素低声对乌蚩说道:“此事我知晓了,切莫让他人听去。”
  回房之后,林凝素便一直思索着乌蚩的话。孟桓这样做,父亲知道吗?还是说,这是他们二人共同的谋划…
  不会的,父亲绝计不会拿她和林砚的性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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