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乌蚩头疼了。
“不急，她若是有想说的话，自会来寻我。”林砚答道。
也罢，长公主临终前叮嘱他的话便是维护林砚的周全，其余的，他亦无需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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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凝素是第二日清晨醒来的，她这一觉睡得时间够久。起来时也没瞧见林砚和乌蚩，想必是又被那吕都督叫去商议谈判了。
阮清中了蛊，虽然她自己会医术，但那大巫下的蛊哪那么好解。实在是不能拖了。
她正想去寻大巫，再刺探一下解蛊之法。没料到她还未起身，大巫身边的小童便找过来。
说是大巫想寻她解闷。
与昨日同样，大巫依旧健谈，天南海北地同林凝素说了许多，尽是些林凝素没见识过的，她十分入神，险些又被带到沟里，忘记今日目的。
“大巫，您为什么会来这…”林凝素本想问他们为何要与黄眉军勾结在一起。但一想到荆苗与孟国有仇，而黄眉军与孟国也算是有仇。两方同仇敌忾，很容易走在一起。
她这样贸然地问，很可能勾起大巫灭国的往事，惹人不快。
“孟国好风景，我还没仔细地瞧过。”大巫的笑容依旧热切，找不出半点破绽，也没有任何林凝素想听的。
“有空带着大巫去上都，那是孟国最繁华的地界。”
林凝素心思微转，转而看向男童，拿出自己逗家弟的样子，和蔼问道：“还不知道你名唤什么呢？可以告诉姐姐吗。”
那男童上下打量着林凝素，银色的眼眸沉重而不善，根本不似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他仿佛知道林凝素的目的一般，不肯轻易吐露半句。
“我没有名字。”
林凝素心中暗诽，这二位的性格，换一换可能更正常些。
“大巫，乌蚩说，我身上如今有七八种蛊毒，是真的吗？”
“是真的。”大巫解释道，“所以，可别想着逃，如若不是我每日按剂量施用解药，你们不出片刻便会暴毙。”
这人此番直言，倒是让林凝素无所适从。
看来大巫是铁了心想帮黄眉军。
毫无进展，林凝素又在大巫这待了近一个时辰，却什么也没探出来。
她兴致缺缺，大巫却很喜欢同她聊。最后甚至还提议说要教林凝素炼蛊….
“这….”林凝素本来以为是好事，学会后万一能解蛊呢？
实际上是她想太多，这老狐狸大巫说是教她炼蛊，实际上是给了她一把养料，让她当苦力喂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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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林凝素怕了老巫，再不去主动招惹。
当日上午，父亲也派了谈判的人来，说是希望双方各退一步。让黄眉军放了人质，而畿辅军也退至长邺。
这事情表面看起来好办，实际双方谁也不肯退，僵持个一两月都是有可能的。
黄眉军的将领没那么好的耐性，而中蛊的士兵也等不了那样久。
大巫年纪虽大，却眼明心镜，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在夜半时分主动寻了林砚。
当时的林凝素正假寐，见林砚出去也悄悄跟了上去。她上辈子吃了消息不对等的闷亏，所以总觉得多知道些会更好。
“荆苗的长公主，是王最看重的女儿。所以王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你一面，只可惜没有等到。”大巫云淡风轻地说着，但她眼底的血红出卖了她伪装的心情。
“不必与我说这些。”林砚冷漠地说道。
“好，不提。”大巫笑了，“我与这些鼠辈同谋，你便该知我的意思。”
大巫指着不远处黄眉军的营帐，目露不屑。
林凝素紧紧缩在树后，思虑着大巫的话。什么意思…是想要为荆苗报仇的意思吗？
那她此来找林砚，难道是想要怂恿林砚与她一起复仇？
“我不打哑谜。你是孟国皇帝的儿子，若你继位，便有光复荆苗的机会。”
“你若答应我的安排，明日我便帮你捉了这些黄眉军头目回去，连同蛊毒解药一起。”大巫死死盯着林砚。
以林砚的身份来说，的确会让重振荆苗的机会更大。
可惜大巫看错了人，林砚根本没那么在意母国。上一世他登基之后，勤政为民，甚至将孟国风雨飘摇的江山给扶了起来。
这要是被大巫知道，非得生啖了林砚不可。
林凝素在树后偷偷瞄着，她见站在大巫身后的男童手持暗器，似是只要林砚不答应，便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她攥紧了了拳头，紧张地盯着林砚。
“我答应你。”林砚答道，不知真心假意。
“如何证明？”大巫亦不信这随口之诺。
林砚自袖口中掏出一块玉坠子递给大巫。
大巫见到那水色的玉，骤然红了眼眶，苍老的声音更加嘶哑：“我就知道，你不会恨长公主，也不会让长公主失望，不会让荆苗王室失望….”
男童不动声色地收回暗器。
大巫的泪水没能撼动林砚冷淡的神情，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向大巫讨要一物。”
大巫拭去泪水：“何物？”
“情蛊。”
林凝素躲在树后，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大巫果然是没骗她，拥有荆苗血统的人，多少带点…
她在心中默默替清清点一盏灯，同时也松了口气，毕竟如果两人都用了蛊，也就不担心孟桓趁虚而入了。
第27章 归来
自那日林凝素听到大巫和林砚达成的合作之后, 她心下便没了那么多担忧。
但她还是希望能快些回去，因为听大巫说，她给畿辅军下的蛊不算厉害, 平日里身体健硕的, 便不会有什么症状。不过这也是大巫嘴里的“不算厉害”，普通人活活捱个几天也是要命的。
她担心阮清身体撑不住, 还有父亲和云鸾, 虽然被捉走前没见二人有事，但也不好说。
从前只在传说中，未曾发觉到荆苗巫蛊术的厉害，这时候她才算见识到了。
一日前，林凝素好奇, 询问大巫自己身上是否有七八种蛊毒，毕竟她这么多天都没什感觉。吃睡照常，身上并无不适之感。
她是好奇，可大巫身边的孩童却以为是林凝素对蛊术的不敬。
“身为俘虏，黄眉军却放任你们在军中四处行走, 而不担心你们趁机逃走。便是因为大巫每日为你们施用了解蛊药, 一日不用，便会暴毙身亡。”
那孩童的眼神看得林凝素心里发毛, 他还补充说现在她身上已经没有蛊毒了。林凝素猜测是自那日大巫与林砚达成一致后解开的，但到底是什么时候解的…
只能说荆苗的蛊术比话本子上还传神, 话本上尚且需要借助一些媒介, 可大巫的手段却是神不知鬼不觉。
让林凝素觉得奇怪的人地方还有很多, 尤其是大巫身边的那名孩童。起初, 她以为是这孩子性格古怪，且对她有敌意, 才不肯告知她姓名的。
但后来听大巫话语间的意思，这孩子是真的没有名姓…
偶尔一天，林凝素去寻大巫说话，恰逢大巫不在，那孩童独自一人在帐中。撞见她后，那孩童飞快转身，厉声喝她出去，仿佛是有什么秘密。
她心下好奇，却也知不便打探他人的秘密，也没去问大巫。
几日的相处下来，她是都要开始怀疑荆苗为何灭国了，明明只需区区之力，便可使军队溃散。
第五日，午间。
黄眉军的头领王升不在，是吕宫邀了林砚和林凝素去私帐中小聚。
今日也是林砚和大巫约定着里应外合，给黄眉军来个措手不及的日子，所以这番邀请，反而像是一场不怀好意的鸿门宴。
王升虽然是个谋略欠佳的人，但黄眉军的大都督吕宫却是个人精。
虽然林砚和大巫联系小心，吕宫也并不知道林砚的身世，猜不到这二人间能有什么联系。但怕就怕在，这吕宫压根就没信任过大巫。
前些日子许融突然挥师大胜黄眉军，这些人走到了绝路，才不得已与一位隐匿已久的荆苗大巫合作。
吕宫说不定表面信任，实际上时时刻刻都抵挡着被反咬一口。
不过这人的担心也是对的，大巫的目的最开始就是想借黄眉军而见林砚一面。
吕宫身边的士兵来传的时候，林凝素他们三人正好都在帐中。
“哥哥。”林凝素想提醒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十六岁，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对这些事更是不懂，还是别说出来惹林砚怀疑。
“嗯？”林砚来到林凝素身旁，以为她是害怕外头那些黄眉军。
“没什么….”
“别怕，今日便回去。”
林凝素点头，果然是已有了决断。林砚对这些阴谋阳谋的了解，还需她来提醒吗。
三人还是赴了吕宫的宴请。
才一入内，林凝素便觉周遭气氛的凝结。主位上的吕宫虽是面上带笑，却也能让人看出他的隐忧。
到底是太年轻，还没经过多少事，能让人轻易看出端倪来。
“林大公子对前日吕某所说的，考虑的如何？”吕宫直切正题。
他说的是，让畿辅军退兵，黄眉军便放了他们三人的事情。
“还需再思量几日。”
“您想思量，吕某却没时间陪您耗！”吕宫突然变了脸，横眉竖目。他话音刚落，刀剑出鞘之声便响彻四周。
林凝素立刻站起身，她侧耳，只觉帐外都是人马，不知有多少人包围在此地。
两方都只是僵持，谁都没开始动手。
片刻之后，吕宫身边有兵马来报，说是已经拿住了大巫。
大巫岂是说拿便能拿住的？
乌蚩袖间寒光闪烁，顷刻间将帐内的护兵打落在地，随后，他飞快出了帐子，拦截外头的士兵。
吕宫虽带病打了不少胜仗，但却不是个舞刀弄枪的武人。林砚看准了时机，一把短匕横在吕宫颈前。
过度的紧张已经让林凝素闻不见四周的血腥气了，她尽力平静下来，下意识顺走一副弓兵的长弩。
“凝素，别怕，跟在哥哥身后。”
林凝素攥着长弩，跟着林砚一起走出帐门。
预想中的千军万马并没看到，大巫果然不是一般人抓得住的，她此刻就站在不远处，而原本围在帐外的士兵或晕或死，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没了营地内的士兵，吕宫便似雉鸡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林砚将人扔给乌蚩，冷漠道：“带回去。”
王升虽为黄眉军头领，但若是没了吕宫这个智囊，便成不了大气候。
远帐中的士兵还未得到此处的消息，他们须得迅速离开。
林砚拉着林凝素上了马，便朝着晋越城外的方向去。
“大巫不离开吗？”林凝素看向立在原地的的一老一少两道人影，好似石铸一般。
“她的本领，自是不用担忧。”
马蹄声不断，林凝素不放心，还是回眸望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瞧，林凝素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大巫身边的孩童不知去了哪里，她身边只有一个“林砚”，或者说是一个身形和面貌都酷似林砚的人。
这人手持长刃，向自己的颈间刎去。
林凝素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这一幕，久久没回过神。
黄眉军远帐中的士兵逐渐逼近，是由王升带领的，看来吕宫也知大巫的蛊术厉害，早就让王升埋伏在周遭。
但，王升在来到近帐的时候，会看见一个已死的林砚，便会被绊住脚步。
林凝素怔住了。
是那个没有姓名的孩童吗？
她还想回头去瞧，却被林砚自身后用手掌环住了双眼。
“勿看，勿思。”
没了身后的追兵，三人虽然还带着一个吕宫，却依然顺利逃脱。
在回到畿辅军营帐的时候，林凝素被父亲直接抱在怀里。父亲的眼眶红了一圈，这么多将领看着，才不致于老泪纵横。
“你若是出事，我可怎么向你母亲交代。”林相也在怪自己当初一时心软，就应了林凝素同来并州的要求。
“父亲，我无事。”林凝素眼眶中的泪水也无声滑落，却不知道是为了谁。
曾听闻荆苗有缩骨易容等秘术，缩骨之人自儿时便开始训练，能保持与十一二岁的孩童身形差不多大小。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个人的影子，并代替那人做任何事情。
那个孩子…早就不是孩子了。
林凝素回想那天夜晚，大巫与林砚交换条件，那孩童手持暗器，随时准备杀了林砚。
如果当时林砚没有答应，那么便会有另一个林砚代替他回到上都，争夺王储，换孟氏江山为荆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