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小 姐卷入神奇事件——居尼尔斯【完结】
时间:2023-08-07 23:06:23

  “你在怪我对老道见死不救?”门口的人又问。
  乌岚回过神,看卫习左双手被绑,脸上倒毫无潦倒之色,眉目间还是傲气十足,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傲什么。
  “我不怪你。”乌岚道。
  “扯谎。”
  “我说真的,对一个人有期待,期待落空,才会有责怪。我对你毫无期待,也就没有落空,更不会责怪了。”
  卫习左定定地看着她,从她平静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尖锐的伤痛,扎在心口,是卫习左从未体会过的痛觉,他一边惊讶,一边控制不住难过。
  至此,他是没有再多问一句了。
  胡阿藏此时作狐形,因为困得不行,趴在水精点来烘衣服的火炉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乌岚和卫习左聊天,到听卫习左挨完痛骂,终于安心地睡过去。
  乌岚错眼间看它睡得香甜,瞬间感染到睡意,眼皮下沉,撑不住了。
  9、
  乌岚在出租屋醒来,李勰不在身边。
  茶几上手机时钟显示,她去那个世界不到五分钟。这一次回到现代,乌岚格外注意到,不是噪鹃叫醒的她,也许是她的潜意识起了作用。
  眼前放着玉枕,乌岚决定验证自己的能力。
  她不断地凑近玉枕端口,清除杂念,暗示自己想回唐朝,可无论她怎样强烈地驱动意念,或者来回换方位、玉枕端口,一整个晚上,她没能成功。
  假期还有四天,除了夜跑,乌岚不怎么出门,抓到机会就拿玉枕试验,对李勰在那个世界的状况,她仍然很担心。
  十月五日晚,李勰突然现身,在乌岚夜跑的路上。
  海岸风大,行人三两成群,乌岚老远就看到他,虽然还是会下意识怀疑那个世界的真实性,同李勰对上视线那一刻,瘴气林的凶险、怪物……一切经历像潮水一样涌进乌岚的大脑,再看眼前那个人,她心里的怀疑顷刻间化作云散。
  乌岚大步跑向他,先急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他脖子右侧,没了刺目的血迹,只剩一道浅浅的伤口,“你就好了?”
  李勰转身和她并行,“水草只是致人昏迷,没有其他毒性。”
  “山居老人呢?”
  “恢复得差不多。”李勰道,“多亏有乌小姐。”
  乌岚摇摇头,“水精功劳更大,力气活都是他闷头干的。”
  李勰看她一眼,“乌小姐对水精很上心。”
  “有吗?”
  “有。”
  乌岚看他神情,似乎只是客观陈述,没有其他意思,于是想了想,道:“我觉得他很忠诚,是我无法理解的那种。”
  “乌小姐却能理解卫习左。”
  “卫习左很好理解啊,偏执又狂妄,不讲原则,没有底限,他身上都是人性。”乌岚这几天思考很多,表达流畅,“水精的忠诚不太人性,不太现代,所以不太好理解。”
  一段沉默,两人默契地避开路人,往出租屋走。
  “山居老人有浮空山地图,虽是首次登山,他行囊里的储备最齐全,乌小姐觉得可疑吗?”李勰问。
  乌岚认真思考了他的提问,顺便想起李勰让胡阿藏盯山居老人,道:“是有些可疑,路上很多植物他都认识,明明他之前没上过山。”
  “水精也有地图,只不过记在脑子里。”李勰顿了顿,“且他认识的动植物,不比山居老人少。”
  “他第五次登山,熟悉这些很正常?”
  李勰遥望着前方街景,道:“乌小姐认为,世界上的人,各自在为什么而活?”
  “这问题太大了。”乌岚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
  “倒推回来,乌小姐怎么看待水精的目的?”李勰道,“你说他忠诚,他忠于谁?”
  乌岚思忖片刻,“岭南道?”
  “前四次上山,他受岭南道之命,每次都独自活着回来。”李勰道,“第五次,他费尽心力救下了所有人。”
  “你怀疑他?”
  李勰摇摇头,“逻辑推导而已,你说他的忠诚很难理解,或许因为这份忠诚并不存在。”
  乌岚下意识想和他辩一辩,转念想到,在那个唐朝,他八岁就被亲近的人推进井里,杯弓蛇影很正常。
第27章 瘴气林(10-11)
  眼见出租屋在望,乌岚忽地想起花生怪,将与之交谈经过转述给了李勰。
  “它不是花生,山居老人说,它叫圣瓜。”
  “山居老人也能听见它说话?”
  “有一种招灵游戏叫笔仙,乌小姐玩过?”
  “你怎么知道我玩过?”乌岚大惊道。那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班上一度流行灵异游戏,笔仙就是其中之一,为了保证游戏的灵验度,乌岚那时候还特地等到午夜十二点。
  “山居老人和花生怪交谈,用的是笔仙玩法,在古代,这是一种占卜方式,扶乩。”李勰道,“这只圣瓜长在望月岭,修炼已近几百年,它们是果类,一旦成熟,很快会被山里的兽、鸟、虫瓜分,只有极少数能炼神还虚,修成魅形。”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乌岚叹道,“这么一比,我们现代世界好无聊啊。”
  两人回到出租屋,乌岚满心期待快点去唐朝,见李勰一进门自动去到卧室,一下把她的思绪拉回当时当地。
  刚刚在海边,乌岚感觉自己和李勰熟了许多,到这时,又好像没有那么熟。过去与人交往,亲疏远近的距离感,乌岚很少刻意去体察,但和李勰之间的相处细节,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一想。
  不过,对于这些多余的想法,乌岚倒很坦然,她一向很能理解自己,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李勰太特别,特别的人,免不了使人多想。
  10、
  经过上次,乌岚不再将玉枕搬回房间,李勰走出卧室时,她当着他的面,直接从茶几下取出木盒,道:“我自作主张放客厅了,免得搬进搬出。”
  李勰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这几天我还试了些办法,想看光靠我自己能不能过去。”
  李勰在沙发上落座,“结果呢?”
  乌岚纳罕地回头看他,“当然是没结果,不然我们就要在唐朝见面了。”
  李勰失笑,拿走桌上水杯,静静喝水。
  乌岚看他反应,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一种可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光靠我一个人过不去?”
  李勰摇头,“师父提起过,去另一个世界需要邀请人,他所知道的,仅限于他的见识。乌小姐或许有不为人知的潜能,能超越他的见识也未可知。”
  乌岚静了片刻,“所以你来我的世界,是有邀请人?”
  李勰抬眼看她,神色难掩惊讶,“乌小姐的反应,非常快。”
  乌岚默默收下他的赞赏,这些天,她除了思考瘴气林经过,对玉枕穿梭始末也想了很多,李勰在这个世界的很多信息都刻意地有所保留,完全不如在唐朝坦诚。乌岚猜想,他或许是怕牵涉一些其他人,而这些人,大概率是她的现代同胞。
  “你之前说,关于住哪里,师父给过你选择。”乌岚环顾眼前的出租屋,“这里只是选项之一,你另有住处。师父又说去另一个世界需要邀请人,我去唐朝,邀请人是你,你来现代,邀请人应该不是我。”
  说到这里,乌岚收回视线,转看身后的人,他也正在看她,目光幽深。
  “乌小姐曾经评价我,在唐朝很放松,和在这里不一样。”李勰道,“唐朝是我的家乡,尽管我在那里遇到过很多危险,危险的源头、缘由,不会超出我的判断,但在这里,我无法预判危险,请原谅,我不想惹麻烦。”
  “你在这里会遇到危险?”乌岚惊疑道。“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安全系数很高。”
  李勰笑了,像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大约四十分钟前,乌小姐说现代世界很无聊,我想告诉你,你的世界不无聊,需要一把打开魔盒的钥匙。”
  他这番话说得漫不经心,带着一些谐趣意味,却叫乌岚起了鸡皮疙瘩,在她熟悉的世界里,还潜藏着潘多拉魔盒?
  李勰收起笑容,忽然倾身向前,目光转向玉枕,“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山居老人在等我们赴宴。”
  11、
  说是晚宴,宾主加起来不过一只手的人数。
  乌岚和李勰赶到时,胡阿藏正在帮山居老人摆碗筷,她肯现身相见,显然已经和山居老人熟络起来。
  主屋太小,晚宴设在院中,菜色简单,多为素食,再加一些肉脯。乌岚夜跑前其实已经吃过一个牛肉汉堡,但见席上食物,她想到自己似乎没在这个世界吃过饭,肚内馋虫作祟,倒有几分饥饿。
  乌岚环视一圈,除了胡阿藏和山居老人,水精在一旁支了根高高的木桩切鱼,还少了个人。
  “卫先生不在?”乌岚问。
  “闹脾气呢,别理他。”胡阿藏道。
  “卫公子身体不适,在房内休息。”山居老人道。“两位远道而来,快快入座。”
  乌岚跟着李勰入座,桌上油灯裹了灯罩,光线不明,幸好天上一轮圆月,光华胜过人间烟火。在落云潭受过伤,山居老人看上去比之前苍老,只有那双眼睛,仍然矍铄。
  胡阿藏照常和乌岚保持距离,独自坐在下首,眼睛盯着旁边水精,他正用一把极细的小刀,将鱼片切下来,动作娴熟,鱼片轻薄。
  “草鱼也能切生鱼片吃?”乌岚小声问李勰。
  “岭南草鱼和乌小姐认知的不一样,不妨一试。”李勰道。
  “很少有人能把鱼脍切得这样薄。”胡阿藏接话道,“水精的本领像百宝袋,掏完一项还有一项。”
  水精腼腆一笑,将片好的草鱼递给胡阿藏,又从竹篮里取出一条鲻鱼,继续耐心片鱼。
  鱼脍上桌,山居老人以手势示意乌岚食用,乌岚笑了笑,举筷夹起一片鱼,对着灯光照了照,果真薄如蝉翼。
  古代鱼脍吃法和现代差不太多,佐料有葱姜醋,乌岚照流程吃了一块鱼片,只觉得清甜脆嫩,没有一点鱼腥味。
  满桌都知道她是“外乡人”,纷纷等待她的反馈。
  乌岚被看得不好意思,在一众期待目光下点评:“好吃。”
  山居老人闻言大笑,“乡野粗食,合乌娘子口味就行。”
  不多时,水精端来新片好的鲻鱼,正要退下,乌岚拦住他:“和我们一起吃吧。”
  水精摇摇头,“没有这种规矩。”
  “桌上都是出生入死过的队友,不讲那些旧规矩。”乌岚道。
  水精还要推辞,李勰道:“让你坐,便坐。”
  这话一出,水精没再说话,躬了躬身,被胡阿藏拉着在她和乌岚中间落座。
  胡阿藏一双机灵的眼睛在桌上来回转悠,安排完水精的座位,她倏地站起来,道:“我去拿酒。”
  “有劳阿藏姑娘了。”山居老人道。
  乌岚视线跟随胡阿藏活泼的身影而去,意外瞥到西侧客房的客人,他也看到乌岚,不过短暂对视一眼,立时像触了电似的,仓促退回房间,并关上了门。由卫习左对自己的态度,乌岚想起那天晚上,她似乎对他讲过重话,或许他是在生气。对此,乌岚不打算理会,目光转向旁座水精,见他坐姿拘谨,桌上碗筷分毫未动,道:“你擅长片鱼,应该也擅长吃?”
  水精低着头,“向来没有我和主人家同吃一席的道理。”
  “因为你是昆仑奴?”
  “对。”水精道,“我生在南海,自小体质怪异,也许身上带了病症,同饮同食,怕给你们染病。”
  乌岚听他说话语气,他自己对这番言论没有一丁点的怀疑,也没有不认同的意味。她试图理解他的思路,发现无法理解。
  水精忽然转头看她,大眼睛里隐有好奇,他看着她说:“我从未见过乌娘子这样的女子。”
  乌岚猜他指的应该是她不把他当昆仑奴,而是当一个平等的人看待,这是现代人很容易想到的差别。
  “中夏的姑娘,很柔弱,像牡丹,需要保护,乌娘子看起来也像牡丹,也柔弱,但不需要保护。”他一字一顿地说。
  乌岚听得愣了愣,没想到他是这个角度,她不好意思接受这样的赞美,“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强大。”
  水精目光坚定,有一种天真的执拗,“我觉得乌娘子有。”
  乌岚失笑,心知再往下辩论,必定是车轱辘话来回,遂道:“好,我有,谢谢你。”
  水精摇摇头,又露出那副害羞的笑容。
  胡阿藏搬了酒坛出来,一脸欢快地将之放上桌,高声道:“李公子特地买的,今夜定要喝个尽兴!”
  买酒的人正和山居老人聊各种香丸成分,乌岚旁听了一会儿,忽见堂前檐下挂壶里爬出一只怪物,端坐在壶口,向乌岚遥声传来一句:“酒,给我留一些。”
  乌岚向它点点头。
  “不可食言,我就坐在这等。”
  乌岚笑着朝它招手,示意它直接来桌上。
  花生怪摇头,“我不能近你身,痛得很,伤我修为。”
  乌岚一惊,想起胡阿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都是魅,一个是植物,一个是动物……她到底怎么伤的它们?
  山居老人亲自给客人斟酒,随后,他当先举杯,道:“浮空山之行,老夫能苟活性命,全靠在座诸位,救命之恩,先干为敬。”话毕,仰头一灌,酒杯见底。
  “言重了,若没有您的行囊和宝物,我们上不了落云潭,也没这许多后话了。”话说完,李勰也一饮而尽。
  乌岚不懂酒桌辞令,见李勰干杯,她跟着一口闷。
  水精本来犹豫着不敢喝,被胡阿藏拱着,加上李勰和山居老人先后示意他可以喝,终于送酒入腹。
  酒喝太快,乌岚暗自咂摸酒味,忽听李勰问:“酒如何?”
  “清香甘洌,好酒。”
  “猜到这是什么酒?”
  “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乌岚看着他说,“我回去补了课。”
  李勰眼中浮起笑意,给她倒满酒,又接着和她碰杯,“乌同学很勤奋。”
  乌岚怔了怔,没想到他会喊自己“乌同学”,她现在已经不太被喊“乌同学”,更多的是“乌老师”。乍听他喊这个,一时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情。
  “啊,对了,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的太宗是李世民吗?”乌岚问。
  李勰脸上短暂浮现了一阵突兀,随后,他说:“不是。”
  “不是?”
  “本朝太宗……是另一个时空的李世民。”桌上还有其他客人,李勰压低声音道,“隋以前,我和乌小姐共享一个历史,隋亡以后,时空产生了分支。”
  乌岚将杯中酒喝完,问他:“那为什么你会知道白居易?”
  李勰分明听懂她的话外之意,却并不作答,盯着她的酒杯,默默给她满上。
  乌岚眼睛一抬,提示他看挂壶,道:“要给它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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