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铉点头:“是的,我打算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些,你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还会怎么做?未知的世界实在令人着迷。”
“如果明知前方是黑暗,你还会向前迈步吗?”
林漫歌注视着奚铉的眼睛:“你不是喜欢未知吗?那你去猜啊。”
她拿起桌子上的照片晃了晃:“我的照片,我就拿走了。”
走出奚铉的办公室时她特意看了保姆所说的书柜一眼,上层是书籍,下层是双开门的柜子,全都没有上锁。
林漫歌在奚铉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晁桑和卢棹都不在,奚铉上卫生间没锁门的时候。
她快速进入办公室,目标明确的打开左下角的柜子,里面是几个装的满满当当的文件夹。
她只来得及拿出其中一个,藏在了她房间的床垫下面。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敢借着月光,把东西偷偷拿出来,坐在地板上开始寻找。
文件夹里相当一部分东西都是东方溪诃集团的材料,最后林漫歌终于找到了一份某心理诊疗室开具的诊断证明。
时间是一年之前,名字却不是奚铉。
而是奚桓。
诊断证明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奚桓由于幼年家庭原因,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碍。
第9章
「我是唯一一个能帮你的人。」
表演型人格障碍,患者常以过分感情用事或夸张言语来来吸引他人的注意,高度自我为中心,对他人常有暗示性或特别的依赖性。
奚桓的症状并不严重,医生给出的诊断建议为对陪伴,多促进发展社会人际关系。
林漫歌看的鼻子有些酸,代入奚桓的角度想一想,身为小三的孩子,被不受待见的哥哥接回家里,却并没有受到富家孩子的待遇,还需要每天看哥哥脸色小心翼翼地活着……他怎么可能是开朗的性格呢!
那都是奚桓的伪装,久而久之,或许连他都不知道,真正的他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应该很高兴家里终于有除了保姆之外的人来了吧?想起第一天晚饭时奚桓滔滔不绝问她问题的样子,林漫歌叹口气,把诊断书塞回文件夹,打算找个机会再偷偷把东西放回去。
结果放东西的机会没等到,等来了奚铉一拍脑门做的决定——他要带着林漫歌去山顶跳伞。
有上次室内摩托车的经历,林漫歌心里十万个不愿意。跳伞可是比摩托车还要极限的运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会直接人没了的。
但就算她心里再不愿意,奚铉也不会给她机会拒绝。他说走就走,打点好行程后就叫来了家里的直升机。
好巧,这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奚铉用来耍林漫歌的那台红白相间的小型直升机。
林漫歌背着包站在直升机旁边,往事历历在目,身体和心灵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太痛了,痛的她想捡起地上的石头把眼前这直升机给砸了。
尤其是当奚铉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在直升机上朝她伸出手:“上来。”
林漫歌面无表情:“我该摸摸我的衣兜吗?”
奚铉将嘴角挽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把将林漫歌拽了上来:“你希望衣兜里有什么?”
他帮林漫歌系上安全带:“你希望有什么,我就送你什么,好不好?”
林漫歌抬起头:“什么都可以吗?”
奚铉手中动作一顿:“我开玩笑的,你的手机不行。”
直升机飞至鹿海市郊区的半山腰上,从这里已经能看见大半个鹿海市了,大大小小的建筑群隐匿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林漫歌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郭子钎公司的大楼,只是从这个角度,她才看清,那是一大片林立的办公楼,最高的那座顶着一个巨大的牌子。
东方溪诃。
从这个地方跳伞,未免高度太低了点。
直升机勉强停在半山腰的一小处空地上,奚铉扔给林漫歌一个黑色的大包:“背着。”
他自己拿起另一个大包跳下直升机,和早已等在这里等着的两个外国男人用英语交流了几句。
林漫歌坐在直升机上没动,两个外国男人都是衣服裹不住肌肉线条的打扮,黑色头发的那个带了个墨镜,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纹身,看着比晁桑还要吓人。
另一个则是金发碧眼,看着挺年轻的,正朝直升机里的林漫歌瞧来。
金发男人和奚铉说了句什么,奚铉转身向林漫歌走来,见她一副不想出来的样子,故意吓她:“他们是我找来的跳伞教练,不过看着确实很像绑匪。”
他凑近林漫歌低声说:“没准他们真的会找机会把你带走,卖到一个我都找不到的地方……”
林漫歌哆嗦了一下,推开奚铉跳下直升机,学着奚铉之前的语气:“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别这么扫兴!”
她主动走向两个外国男人,两个男人也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Hello.”她用很生硬的英文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金发的男人立刻伸出手。
“Hi,I'm Alistair(阿里斯特).”
他语速太快,林漫歌压根没听清他的名字怎么念,出于礼貌她想和男人握个手,被奚铉出手从后面拦住。
“你都没有和我打过招呼,握过手,就想和其他人握手?”
林漫歌悻悻放下手臂:“抱歉。”
“没关系。”这回轮到阿里斯特用生硬的中文回应了林漫歌。
想要找到最佳的跳伞位置,就必须爬上这座山,四人背着包开始在未开发的林中寻找道路,向着山顶前进。
林漫歌之前常年坐办公室不运动,体力根本跟不上,很快就被落下一截。
这地方的树有三米多高,层层叠叠的树冠把阳光遮挡的非常严实,那些盘结的树根几乎比腰还粗,很多地方不得不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林漫歌爬了一会就又渴又饿,明明晒不到阳光,汗水却止不住地从头上留下来。
阿里斯特明显很有经验,他抽出一块小手巾递给林漫歌,并比划着告诉她可以把手巾折叠放在脖颈上。
林漫歌拉开衣领的时候露出了还没完全掉痂的伤口,阿里斯特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脖子支支吾吾了一阵。林漫歌明白他想问什么,但她不想解释。
“意外,Accident。”
这句话被奚铉听到了:“我记得英语四级必背单词的第一个是abandon。”
林漫歌精疲力尽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瞧不起谁呢,她六级都过了!
只不过是很多年不接触英语全忘光了!
奚铉仿佛听见她心里所想:“那个眼神,是在告诉我,你很厉害的意思吗?”
他揶揄地笑着:“哦,那好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林漫歌知道他又是想拿自己找乐子,根本不想理他。
她的前面是一根很粗的树根,必须跨过去才能继续向前走。
奚铉就站在树根的后面,等林漫歌一条腿刚跨过去,迅速伸腿把她绊倒。
林漫歌脸颊重重地摔在腐烂的落叶和泥土里,湿冷的触感让她浑身的汗水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冷汗。
阿里斯特条件反射地上前想要扶起林漫歌,被黑发的男人拦下。
黑发男人用英语说了几句什么,阿里斯特只好作罢,站在一边看着。
奚铉扯着林漫歌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揪起来,看着她沾着泥的脸,伸手抹了一把:“你寻找这个样子真是可怜的让人心疼。”
他指着黑发男人和阿里斯特:“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吗?”
“他们说,我们只是在玩情侣之间的游戏,不要打扰我们。”奚铉再次露出他变态的笑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有我能帮你。”
说完,他触不及防地用膝盖顶向林漫歌的膝窝,林漫歌毫无防备地跪在了地上。
奚铉发出啧啧的声音:“想要求我?光这个样子可是不够呢。”
林漫歌摔的膝盖生疼,她低着头咬禁了牙关,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谁要求你,你想多了!”
她在奚铉的眼皮子底下走向两个外国教练:“继续走啊。”
她没有看到奚铉在她身后,硬着林中难得的一小束阳光,露出了一个危险又戏谑的笑容。
接下来的路程,奚铉仿佛是发现了新乐趣一样,频繁地给林漫歌制造意外。
他会先前几步躲在大树后面,等林漫歌走近后突然跳出来吓她,就为了看她会不会脚底踩空摔下去。
他还会借着前面的路难走的借口,过来扶着林漫歌,然后故意将她往树坑里面带。
阿里斯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不敢多说话,因为奚铉英语极好,带着口音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再次被奚铉诱导着踩进一个树坑里后,阿里斯特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用英语提示奚铉,这地方的树坑可能会有捕兽夹,并不安全,让他不要再这么玩了。
奚铉甩了下额头的发丝,看向阿里斯特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不满:“你在心疼她?”
虽然奚铉是给钱的老板,但阿里斯特就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愣头青,他上前一步:“是的,我看你欺负她很不爽。”
林漫歌在奚铉的身后拼命向他摇头,黑发男人明显是见过世面比他稳重许多,拉着他叫他不要惹事,阿里斯特全部当做没看见:“我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你这样对她,也是不对的!”
奚铉歪着嘴角笑着:“听见了吗,有人在替你打抱不平呢,小百灵鸟。”
林漫歌忍着身上的疼痛手脚并用地从树坑里爬出来。阿里斯特说的话她听懂了大半,她知道奚铉这副态度意味着什么,她不想让阿里斯特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我没事,我习惯了。”她用蹩脚的英语说道,“走吧。”
奚铉没有动,他上前两步,几乎和阿里斯特胸贴胸的站着,他比阿里斯特矮一点,但是气势完全不输:“你听好了,她是我的,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试图惹我,在这种地方我能杀人不眨眼。”
他伸手替阿里斯特摘掉他头发上沾着的一片枯叶,眼中变态又疯狂:“或者把你这样金发碧眼的好看玩物送到某个鹿海市大佬的手里,做他的狗,也不是不可以。”
第10章
「现在你的命都在我手里。」
黑发男人听见奚铉的话后当即变了脸色,他比阿里斯特理智一些,只是攥紧了拳头,并没有发作,他挤到奚铉和阿里斯特中间,把两人分开。
“好了,我替他道歉,我们不应该多嘴,对不起。”
奚铉像毒蛇一样紧紧盯着阿里斯特好一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弗拉德,我接受你的道歉。”
被叫做弗拉德的黑发男人松了一口气,转身给了阿里斯特胸口一拳:“管好你的嘴!”
阿里斯特吃痛捂了一下胸口,眼神依旧落在林漫歌身上,他开始故意放慢速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只要有危险就默不作声地提醒林漫歌。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爬上了山顶,见到久违的阳光,林漫歌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开始休息喝水。
奚铉站到背阴坡的一块石头边上,背朝阳光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山顶的风不小,林漫歌远远地看见奚铉站在那摇摇欲坠,一个可怕的想法悄悄滋生在她心里。
把奚铉从那块石头上面推下去,会怎么样?
他脚下是陡峭的背坡,纵使有树木阻拦,摔下去也是必死无疑的。
林漫歌站起来,捏着水瓶悄悄走近,弗拉德和阿里斯特都在另一头寻找最佳的跳伞点,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
在这荒郊野岭,没有摄像头的法外之地,只要她一口咬定奚铉是失足跌落,即使怀疑是她也找不到证据。
她无声地走到奚铉的身后,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奚铉仍然毫无察觉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林漫歌只要伸出手推一下,她的噩梦就能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石头下面,坡度非常陡,深处是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站在这个地方看去她都有些害怕,奚铉怎么敢站在那么边上的?
她心脏跳的厉害,奚铉值不值她赌上后半生这么做?她始终没法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根来思考这个问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奚铉回头,看见她并不意外。
奚铉是故意站在那的,以自身为诱饵,他要看林漫歌会不会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把他推下去。
他没想过林漫歌如果真的把他推下去会怎么样,他在拿自己的命来做一场豪赌,赌林漫歌不敢杀他。
“不敢吗?”他朝林漫歌招手,“轻轻一推就可以了。”
林漫歌摇头后退,奚铉既然敢握住她的手用刀尖对准他自己,就一定敢握着她的手把他自己从这里推下去。
他的疯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可能在他眼里,生命也只是一场游戏而已,怎么结束必须由他自己来选择。
奚铉面朝林漫歌一步步走过来:“来吧,放下你那无可救药的善良,正是它让你落在我手里,不是吗?”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我要慢慢消磨掉你所有的感情和意志,看你慢慢变得冷酷无情,最后变成你最不想成为的样子。”
“像我这样。”
他抓住林漫歌的肩膀,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她头顶的头发:“到那时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奚铉的话让林漫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缩着脖子躲开奚铉的调戏,故意说道:“我只是你的玩具而已,我应该记住我的身份,不要僭越。”
奚铉笑了笑:“你知道你和其他玩具的不同点是什么吗?”
“你的每个回答都出乎我的意料。”
“我喜欢。”
弗拉德和阿里斯特找到合适的起伞点,奚铉和林漫歌在他们的帮助下上了一把伞,林漫歌在前,奚铉在后。
弗拉德提示奚铉在哪里打开降落伞,奚铉忽然说了一句:“你说我们就这样下去不开伞怎么样?”
弗拉德还是能听得懂几句中文的,他以为奚铉这话是对他说的一句玩笑:“你们会死,毫无疑问。”
“听见了吗,小百灵鸟?”
林漫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别人可以把奚铉的话当作玩笑,但她知道,奚铉疯批的脑子是真的干得出来这事的!
“从这个高度下去,我们会一起摔成一摊烂泥吧,谁也分不清是谁。”
“等人来安葬我们的时候,也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的死法多么的浪漫。”
“我会让人在我的尸体上种上玫瑰,等它开出鲜艳的花,就送一束给郭子钎。”
“你真是疯了!”林漫歌不知道她还能评价什么,这样的浪漫,根本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能想出来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