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金闺——陈小鹿【完结】
时间:2023-08-09 14:37:33

  阮遥集总算把谢令姜,从十分辛苦的睡梦里拽了起来。
  谢令姜被抱上马车之后,还是立刻就趴在那里睡了,这世上还是睡觉,这件事情最让人觉得幸福,因为可以什么都不思,什么都不想。
  而玲珑阁里,阮遥集装订了谢令姜,所有的画本,非常精致的造成了小册子,另外就是谢令姜,很喜欢的纯金的东西,阮遥集知道谢令姜,这辈子很喜欢这些硬货的原因,来源于她那时时刻刻都有些慌张的安全感吧!
  只有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让人觉得踏实的东西。谢令姜,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谢令姜睁开了眼,阮遥集把她刚好放在了软软的坐榻上头,面前的案几上面摆满了画册。
  谢令姜简直都要兴奋的发疯了,首先自然是扑到那案几之上,简直就像是做了一场狂妄无比的梦,怎么会有这么多精致无比的画册?上头都是自己写的故事呢?
  而且别出心裁的是,每一本画册后面特地留了几页,刊登读者的读后感。
  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惊艳了吧?
  谢令姜打开了第二个箱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新年礼物了,一箱子都是各式各样的,金色的首饰镯子,脚链,自然不是自己的审美独特,而是这些东西将来可以永久的保存下去,以至于自己不会被穷恶的困境所困住。
  谢令姜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关于前生的大梦重演。
  就在这时候,庾太后薨逝和中书令大人庾亮亡故的消息渐渐传了出来。
  他们也必须要前去参加国丧,此时相对的看了一眼,似乎都在给彼此以鼓舞。
  而关于赵国的处境并不乐观,冉平王世子,据说在此次赵国的内乱里头成为了牺牲品,沦为了阶下囚,而欢喜公主,似乎也因此失去了消息,赵国推选出来的摄政王,却并没有决定谁是赵国的继承者。
  就在这样复杂的消息里头,谢令姜收拾好了心情,阿娘阮容似乎也已经换上了,按照自己品仪的命妇的服装。
  “幸好咱们的欢乐已经保存下去了,现在虽然我们都需要斋戒,但也没有什么关系。”
  康帝对于皇太后的丧礼要求,尽量从简,皇太后将会和先帝同葬陵寝,这件事情居然交由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处理此事,而举国哀悼,也只不过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谢令姜实在没想到京中局势变化的如此之快。
  以至于回来的时候还生出了几分陌生之感。
  阿娘阮容只能先回陈郡谢氏,而谢令姜此时自然也是扮作儿郎模样,想要跟在阮遥集后面去见见他的世界,去看看他在做些什么事!
  “你确定你要跟着我,但也许你这次跟了我之后,你就会发觉阿兄从来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光明磊落,你不会后悔吗?”
  阮遥集脸上洋溢的是极为温和的笑容,似乎根本看不出来心情有何悲哀,也看不出来情绪的波动究竟是如何的大,只有满满的纵容和一目了然的坦然罢了。
  “无论阿兄是什么样的?都是我的阿兄,不是吗?长安想要知道真实的阿兄,才能更加喜欢阿兄啊!”
  谢令姜欢快地开口,她此时完全就像是哪家俊俏的小儿郎似的。
  阮遥集伸手摸摸谢令姜的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薄薄的东西,贴在了谢令姜的脸上,小娘子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相貌了,略微显得平庸,再结合身上的衣裳,好像只是一个默不经闻的小厮罢了。
  “这是什么呀?郎君?”
  此时对方的声音完全就像是一个小少年郎似的。
  “这是让你不再是你的方法,接下来你家郎君就要带你去见见世面了哟!”
  谢令姜点了点头,原以为阮遥集肯定会去玲珑阁,可居然不是。
  他们首先去的地方居然就是离开之前所去的东海王府,东海王府里头处处都悬挂了白色的布幔,毕竟已经去世的庾太后是东海王的亲祖母。
  其余的几个王室子弟都在此地,想来也是在商量,修建陵寝太过仓促,虽然早先前也曾做好准备,但毕竟不是那么周全,二来也是商讨国丧之日出殡的安排。
  听说今上已经病倒了,中宫娘娘褚蒜子在一旁伺候着,南康长公主也身子不适,一直留在宫中,庐陵长公主在一旁照顾着。
  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又被圣人派着主理此事,可皇太后庾文军的母家,颖川庾氏好像被完全隔开了,中书令大人庾亮的死好像一滴石子滴到了水里头,这绝对是百年来颖川庾氏最为悲怆的事情了,就在同一日他们失去了家族的主心骨中书令大人庾亮,还有能够倚靠的太后庾文君这两位举足若轻的人物。
  但毫无疑问的是,众人也在此发现了当今圣上对于颖川庾氏稍微有些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让这外家参与任何皇太后的丧事。
  会稽王殿下司马昱此时正在东海王府里。眼前是身体依旧显得有些纤弱不一的东海王,还有他那新婚的王妃娘娘庾道怜。
  这东海王殿下,果然年轻又纯孝,此时双眼红彤彤,嗓子有些哽咽的开口:“请皇叔祖一定要多多探望陛下,皇祖母的离世一定给陛下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就连我们这些人,心里偷偷忍不住的觉得有些忏悔呢!实在是做孙子的太过不孝顺了,从前没有好好尽天伦之乐的孝顺!”
  会稽王司马昱此时深深地看了站在东海王身后,仿佛无比温和体贴的庾道怜,而后连忙扶住了要行礼的东海王,声音十分的客气。
  “东海王不必如此,皇嫂的离世本王心里头也很心痛,但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皇嫂多年来一直思念你皇祖父和你父皇,如今九泉之下得以团聚,也未免不是了了一桩心事!”
  这东海王妃庾道怜似乎感同身受般:“姑母和伯父相继离世,小女只觉得家族如浮萍般飘摇不定,还请殿下一定要多多关照,倘若会稽王殿下见到家父,一定要奉劝他保住身体!”
  会稽王自然也是从善如流的服住了庾道怜。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的体贴!“请王妃娘娘大可放心,本王必定不负所托!”
  而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如今颖川庾氏就会随着太后娘娘庾文君,中书令大人庾亮的相继离世而渐渐崩溃,如同高平郗氏似的,如今郗道茂不得不依靠琅琊王氏为生。这就是报复啊!
  只是站在这的东海王殿下。却全然不知这些,外头很快有侍女前来禀报:“东海王殿下。阮少将军过来了,说是听闻您的,身体好了些,前来探望,恰好在门口又碰上了会稽王世子殿下,便相约一同前来。”
  东海王颇为高兴,此时对会稽王笑着说道:“托您的福,没想到道生叔叔还记挂着本王,就连先生也要来看孤。”
  会稽王愣了愣,“你说的可是阮遥集?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孽子?”
  东海王只是笑着,连忙招呼手下的人,快快有请。
  七七八八的王室子弟都聚在一块,而后居然看到阮遥集过来了,心里头都觉得稍微有些安慰,毕竟,阮遥集是每一个少年郎都钦佩的对象。
  谢令姜看着他们寒暄,看着他们用钦佩的口气问候阮遥集,心里头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骄傲,毕竟这是自己家的阮遥集啊!
  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会稽王,谢令姜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涌动的不安的不自在的气息。
  “阮少将军此时不应该在会稽嘛!怎么会回到这里来了?”
  会稽王话语里头既有试探,又有着警告。
  阮遥集此时只是迎风笑了,“某为陈留阮氏家主,自当前来参与国丧之事,殿下为宗亲之首,此时定然也十分繁忙吧!”
  倒是不紧不慢的还击。
第195章 :生之律
  颖川庾氏几乎因为这件事越上顶峰。
  可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在沸水里头沸腾罢了。
  大司空庾冰,此时几乎有些瑟瑟发抖起来,虽然从前那些呼风唤雨,和桓温,称兄道弟的日子还仿佛在目,可眼前却也惴惴不安起来,兄长和妹妹居然在同一个时间离世,真叫人觉得有几分彷徨呢?
  难道?
  他们家只能从此覆没了吗?
  庾道怜紧紧的握着拳头,起初只是隔着围帘看那边聊天聊的热闹。
  可忽然察觉到有一个身影格外的熟悉,就在愣神的时候,那个小郎君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
  庾道怜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开口了。
  “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
  庾道怜整个人悚然一惊,飞快的环顾四周,并没有人留意这边场景。
  在此之后,这张脸愈发的清晰起来了,谁能想到?
  尤其是这双眼睛,太令人觉得有些熟悉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庾道怜忽然有些疑问的询问道。
  然后忽然意识到了这双令人熟悉的眼睛,究竟是谁的眼睛?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换了一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和内心是如此的笃定,眼前的人就是谢令姜。
  居然是谢令姜?
  庾道怜顿时感觉到有些可耻,她如今是最落魄不安的模样了,这些荣华富贵都在眼前,可是却只是可笑的证明。
  “你想做什么?你要来做什么?”
  庾道怜想到在此之前自己和谢令姜算不得上太好的约定。
  那时的情景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那时谢令姜看着她,意味深长的开口:“你想拥有彻底的自由还是限制自由却能颠覆现实的权力?”
  明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偏偏有那种煽动人心的力量。
  好像让人发自内心的信服对方。
  彼时,小娘子,似乎是格外可爱的存在。
  但是坐在她面前,却好像是历经沧桑似得。
  “你当如何?”
  谢令姜表现出这般的淡定自然。
  似乎一直都在等待庾道怜的回答。
  庾道怜都记不起来那日究竟是怎样回答的,也不记得那时什么样的一天。
  但是自己的答案相关的自然应当是最后一句话。
  她的的确确选择了权力,选择了自己一直渴望的权力。
  至于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她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驱使着发生的。
  总叫人觉得有些痛苦使然,但也有冥冥之间力量的驱使。
  她此时看着谢令姜,妄图从对方的眼睛里寻觅到答案,可是显然,并不能够。
  对方依旧是用这样澄澈无比的目光来看待她,并没有任何脏污。
  哪怕庾道怜已经决定自己身上如此的布满肮脏了。
  可是眼前的人却还是这样的看待自己,仿佛自己是怎样的干净和纯洁又简单。
  庾道怜忽然有些可笑。
  “我该如何选择呢?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是要收回我得到的权力,还是要我如何选择呢?”
  谢令姜声音很温和,“你说的没错,我决定给你再一次选择的权力。”
  “你想要继续保持现状,还是需要可望不可即的自由呢?”
  她漫不经心的开口,实际上她对于这世上活着的人,多了一份属于先知者的身份,所以能够看上去轻易左右别人的命运,哪怕因此也会遭受一些代价。
  “自由?呵呵,我现在的身子,还需要怎样的自由呢?”
  庾道怜低头稍微悲伤了一会儿,“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了。谢谢你,谢大娘子,倘若不是你的存在,我想我也不会这样安然无恙,如今,颖川庾氏终将得到它的报应,终结于此,至于我的下场,我也可以料想得到,但我不后悔!”
  谢令姜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稍微怜惜对方的下场。
  还记得当初庾道怜,主动找到自己的时候,还是那样娇娇怯怯的一个小娘子,谁能想到心里头也那样深的怨恨呢?
  对方的那种选择,谢令姜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送上门的请求,如果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话,她也,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就答应。
  可是,这是第一个这样恳求自己的人,而且相信自己有一种可以让她变得强大的能力,谢令姜不自然的,稍微有点心软吧!或许想到自己的命运,世家大族往往为了维系利益,便可轻易牺牲女郎们的生命。
  所以如此,谢令姜会有一些恻隐之心。
  这种恻隐之心是如此的真实,却也是如此的让人稍微有些聊以自慰的功劳吧。
  所以谢令姜当时和庾道怜说:“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便可将你送上你想拥有的权力的位置。”
  庾道怜居然会想也不想的就直接答应了,哪怕也可能意识到将来会遇到的困境。
  谢令姜其实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起初只是想到会稽王殿下司马昱或许会成为将来的赢家,也许会同样会给小娘子一点怜悯,至于这一点怜悯的机会庾道怜是自己抓住的,然后甚至有些变质,这便不在谢令姜的把握之中。
  而当初那杯下了药的药酒,谢令姜却也不知此内情,但是桓二娘子桓玉霞这样凄凉的下场,最后到了她的面前,阮遥集亲口告诉她的,“长安,这辈子我会牢牢守住你,有谁敢害你的,有谁想要伤害你的?我都会让他们付出该付的代价!”
  那天的烟花十分的盛大和好看,烟花下面的阮遥集说话时候的态度是如此的温和,也是如此的真挚。
  而后谢令姜便得知了这其中的事情,看来自己因势利导,的确引导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只是居然有人想要伤害自己,而自己却不自知呢?究竟是上天见怜,还是自己缺少谨慎呢?
  “想必你后来知道了,那杯下了药的酒是谁下的药?”
  谢令姜坐在那,说话的声音不徐不缓的,庾道怜眼里头迅速地出现了愤恨,“我自然知道了,不过她已经落得了下场,也没什么可追究的了。”
  “但是其中差点受你连累的王五娘子王孟晖,还有我那二妹妹,却又是你的不该了。”
  谢令姜声音里实在听不出来有何生气,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句话,仿佛只是陈述着最普通的事情罢了。
  “的确是我觉察的不够仔细,那我该如何弥补呢?”
  庾道怜非常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后试图弥补此事。
  “此事出在你父亲跟头,那你有当如何呀?”
  谢令姜脸上忽然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颖川庾氏的倾覆便只在片刻之间,而谯国桓氏或许将成为最大赢家,你以为你父亲又能安好几时呢?”
  庾道怜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忍,而后迅速的褪去,“我与他早没什么父女情谊了,他死了又何妨?只是为什么谯国桓氏居然会成为最大赢家?”
  “这是两代势力交替的原因,既然你选择继续留在现在的日子,那也无妨,你只要再替我做一件事,咱们俩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两清了!”
  谢令姜站起身来,似乎已做好离开的准备。
  “你说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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