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金闺——陈小鹿【完结】
时间:2023-08-09 14:37:33

  谢令姜听了这话,果然眯眼笑了,还露出一双寒白的牙齿来。
  看上去有些森森的,仿佛能吃人肉似的。
  “没有关系呀,桓二娘子,咱们一定要好好的,来日方长!”
  桓玉霞被这阴森的感觉所惊呆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冒着一层冷汗,而后便不由自主的退了又退,南康长公主见时机到了,便也告辞离去了,离去之前还问了司马道生,“道生可与阿姊同去?家君倒是也很念挂着你。”
  司马道生微微一笑,而后眉目耸立,“今日我至交好友当街遭到刺杀,安西将军正与郡守协查此事。我还要在此地等候安西将军带来的下落。”
  南康长公主悚然一惊,然后不由得有些担心的开口。“建康城内发生这等事情,安西将军夫人切莫担心,本宫这就回去让驸马都尉也帮着查一查,阮小将军武功高强,想来一定没事。”
  阮容闻言面色苍白,“我的遥集,可怜的二郎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公主殿下,慢走,阮容恕不远送。”
  南康长公主这才带着女儿离开,桓玉霞听了愈发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等出了门上了马车,心里头还犹有不满。
  南康长公主低头问她:“二娘,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桓玉霞懊恼的低下了头,“阿娘,我错了,我错在今日不该过来滋事。可是我今日明明就看到谢令姜出现在鸡鸣寺里头,我讨厌谢令姜,二兄说帮我好好教训一下谢令姜…”
  桓玉霞下意识说出了口,然后连忙捂住了嘴。
  南康长公主却是温和地看着她。
  “教训任何人,你都没有错,玉霞,你是本宫的女儿,是金枝玉叶之后,你身上流着王国最尊贵的血脉,普天之下所有的臣子都是你的奴仆,但是你今日错了,你错在你没有万全之策,没有想的周全,就匆匆忙忙来看别人笑话,反倒被别人所笑话。你可懂了?还有,别整日跟着你阿兄胡闹,他们是郎君注定肩负着更深的责任,而你需要做的只是开开心心的活着,然后嫁到高门里头去!”
  “懂了吗?”
  桓玉霞看着母亲温和的面容之上,那双深邃的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懂了,阿娘。”
  “乖。”
  把桓玉霞搂在了怀里头,南康长公主面容上闪过不经意的怒色,然后也有一丝愧疚,可是没有办法,如今,驸马都尉权势愈发大了,今上心里头也窝着火呢?先帝和今上都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明明是为了皇室稳固权势才嫁给驸马都尉桓温的,可如今却又不得已的要受到警惕,以至于将军和她只能把几个郎君,还有娘子养的这样纨绔,才能稍稍打消今上的疑心。
  长子,次子,才能平庸,如今只有年幼的桓玄,隐隐可窥见驸马都尉的风姿。
  要选一人为宗妇,谢令姜年纪虽大了两三岁,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小小年纪进退有度,十分周章,的确要再考虑考虑了?
第62章 :巧心机
  “几个郎君呢?”
  穿着蟒袍的男子,姿貌伟岸,正在那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然后询问身边的管家。
  管家是个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一个瞧上去格外朴素的老头,当下恭敬的开口:“今日世子,二郎君,二娘子一道去了金鸡鸣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几个窝囊废?五爷呢?”
  “回将军的话,五爷正在习读兵书。”
  老管家非常殷切的开口,神情之中格外严肃。
  “我生了几个败类,只有老五肖我。”
  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似乎有所不满,十分愤懑。
  “将军,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桓温这才面露出一副温和至极的笑容,像是早就画好的面具一般。“原来是殿下回来了,还不速速出去迎接。”
  南康长公主笑着走了进来,“驸马都尉,何必对我这样客气,今日怎么有空在家?原来你不都是在公中办事吗?”
  桓玉霞虽然很受父亲宠爱,可是每每看到父亲的时候又满心惧怕,此时只是低着头躲在后头。
  桓温微微招了招手,而后温和至极:“二娘,今日去了哪里玩耍?可觉得好玩?要是想要什么就和阿耶说,都能给你弄过来。”
  桓玉霞羞怯的摇了摇头,上次宴会的时候被阿耶严词批评,她心里还存着害怕的意思呢。可没想到眼下看着又对自己这样温和。
  “既然是这样,那倒不要紧的,你回去玩吧!阿耶同你阿娘还有话要说!”
  桓玉霞一溜小跑的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桓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甚至带了一点薄怒。
  “朝廷如今单弱至极,那些老臣们不干实事,整日里头就知道参这个参那个的,永和五年,后赵皇帝石虎病死,北方形势大乱。明明正是大好时机,我抓住时候立刻上疏朝廷,请求北伐,可谁曾想到?始终未得回复。”
  南康长公主的面色也暗下来。
  神情中带着点哀伤,“将军为何又想到这件事呢?”
  桓温薄怒未消:
  “去岁十二月,我拜表辄行,率五万大军顺流而下,至武昌而止。明明就能北伐,收复中原,可是呢?朝廷众臣居然为此惊恐不安,殷浩那老家伙居然口口声声辞官避让。倘若要不是会稽王司马昱亲自写信给我,极力劝阻,我勉强给了面子,这才率军还镇,返回荆州。后来,朝廷又拿一个太尉过来敷衍我,谁要这玩意?倘若要不是为了卿卿,我焉能受此委屈?”
  南康长公主听到这样的话语。心中自是感动不名,心里头也不由得有些责怪今上,为何要这样对他们家?只能连连安慰道,
  “暂且忍一忍吧!如今朝廷单弱无比,所以才这般恐惧,今日我带二娘去了乌衣巷谢家,可没想到的是,居然发现他们内宅紊乱,而后又听说安西将军夫人的侄子阮小将军今日在街道上遭人刺杀,如今尚且下落不明呢?于是便回来叫你帮着查一查。”
  桓温闻言大笑:“卿卿果然察言观色最厉害,这都是些小事,谢奕是个猛虎将裁,可是却也没有什么才气,只是一个粗人罢了,不成体统,不过要是用好了,也是一把利剑,你这样做的很对!”
  “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关注,你也不许总为这些操心,儿女之事挺够烦心的。”
  二人又密语了许久。
  谢府,谢三叔几乎都冒出一身汗,他可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但是瞧着自己的小侄女谢令姜比自己更加气定神闲。
  “谢长安,你今日可要好好招待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人家兴师问罪的跑到了此间来?”
  谢令姜也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嗨,这也不是没办法嘛!谁曾想到今日里闹了这些事情呢?”
  “你快如实招来,你简直要把阿娘给担心死了。”
  阮容担心不已的开口。
  却原来阮遥集带他一路小跑,跑进的那郊区的院子,居然有一个地下通道,连着建康城里头里的一家布庄。
  谢令姜简直目瞪口袋,“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处私产呢?”
  阮遥集并不做声,一路小跑,最终把她送回乌衣巷谢家后面。
  司马道生大张旗鼓从前门坐着粉色轿子进去的同时,谢令姜被装在运送糕点的盒子里送进了谢府后门。
  王佟大闹门口,桓玉霞等着看笑话,白芍匆忙出来的时候,谢令姜将王小妇提了出来,只不过是需要洗漱一番,况且阮容并未对王小妇严刑拷打什么的,只不过是关了起来,王小妇在来建康前就嗜好甜食,如今也是不能够有所改变得,每日里谢令姜都命人私下里赠送甜食糕点过去,只不过今日亲自送去。
  王小妇并未遭到苛待,她向来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这些日子里头除了一开始的暴怒,而后便是只剩下了从善如流。
  谢道聆做的不好,不能被惩罚,自然王小妇自己就会被迁怒,阮容对她的惩罚也是应当的,她早就思索了,只要自己保持容貌,时时刻刻都记住将军,等将军公务繁忙之后也定会怜惜她。
  谢令姜来找她学女红的时候,王小妇隐约察觉到这就是她出去的契机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她必须隐忍。
  倒是也没有多少什么必要和多少心机。
  只是她隐约察觉到,只要谢令姜在谢家一日,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哪怕不为了二娘谢道聆,也要为了她可怜的四郎谢倏然。
  二娘只是个娘子,可是四郎可是个郎君啊。
  将来就算不能承袭将军的爵位,却也能够鼎立一方,成为名仕。
  可不能被内宅之事毁了。
  谢道聆满腹疑问想要问王小妇,可没想到的是,跟在后面,所面对的只是王小妇狠狠地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王佟和王五娘措手不及,打得谢道聆身子趔趄了一番,而后差点摔倒在一旁。
  王五娘立刻上去扶住了谢道聆,谢道聆柔弱的面上多了几分狠毒的不甘。
  她面目狰狞的开口:“凭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
第63章 :春风去
  王氏此时不复方才表现出来的温顺,她恶狠狠的盯着谢道聆,仿佛眼前的小娘子并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反而是仇人似的。
  “你个孽障东西,谁让你如此搅弄是非。”
  谢道聆的脸渐渐红肿起来,她捂着脸,恨恨的盯着王氏。
  “倘若我不闹,你又如何能出来?要不是你没用,谢令姜如何能那样肆意活着,而我只能龟缩在一旁?”
  王氏只觉得心痛如斯。
  “我没你这个女儿,玉珠,把二娘子带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可叫她出来。”
  “是,小妇。”
  谢道聆任再怎么不甘也只能被玉珠拉了回去。
  王氏次而扶了扶簪子,看着站在那满脸担心之色的王佟道:“阿兄今日怎生得空来此?”
  王佟便把自己是如何收到纸条,又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前来之事前后始末,说的个干净清楚。
  王小妇那里的闹剧并不多长,但凡知晓此中关节的,都希望尽快息事宁人。今日里阮容一行人遭到冲撞,自然是受惊了的,谢三叔瞧着安然无恙的谢令姜心里放了心,又看着此时仍然皱褶眉的司马道生。
  “原是世子殿下救了大娘和遥集,只是遥集此时如何。”
  谢令姜这才傻了眼,阮遥集把自己背回来了,而后自己处理事务,竟然把救了自己的阮遥集给忘记了。
  阮遥集受伤了。
  谢令姜心里头一咯噔。
  “此时状况不算好,但是也并不需要太好,我让遥集住在我的一处别院里头,私下里大张旗鼓的闹一场,朝中争斗不休,多半是别有居心的想要害遥集的。”
  司马道生一脸严肃的开口。
  阮容连连点了点头,“如今风雨又起,的确应该蛰伏,还有劳世子殿下多多关照。”
  “请夫人放心!”
  谢安便送司马道生离去,谢令姜紧紧的握着阮容的手,阮容身子一晃,而后浑身都有些散漫的在那里靠着,“长安啊,阿娘的心可是禁不住你们这样折腾。”
  “阿娘,不要怕,长安一定会好好的活着,会一直陪着阿娘的。”
  并没有把所有事情说的都清清楚楚的,但是却在安慰阮容。
  今日晚了些时候,谢奕才赶了回来,他也知道此事,建康城已经在戒严了。
  消息到了各世族,心里头都有些忐忑。
  消息不紧不慢传递到了宫中,阮小将军阮遥集尚且还无影踪。
  今上大怒,朝野沸腾。
  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再过了几日后,坊间便无数传言。
  据说阮小将军的姑母,谢氏大妇阮容缠绵病榻。
  听着外头的风声鹤唳,谢令姜风轻云淡的和谢令和在一块吃着桂花糕。
  “阿姊难道不担心阮小将军吗?”
  “你我这个年纪,正是该好端端的享受日子,何必要操那么多心呢?”
  这时有丫鬟花雀儿禀报道:“女郎,二娘子,想过来见您。”
  “她不是在屋里头养脸吗?”
  谢令和稍稍有些茫然的瞅着花雀儿。
  花雀儿低头,认真开口:“那日二娘子和王小妇闹得厉害,把王小妇给气倒了,王佟大人将王五娘子留下来陪王小妇呆着。二娘子今日约莫是想叫您帮着说说话,允许她出来走走。”
  “可是今日真是不巧,我和五娘要去祖父那里。”
  谢令和想到那日里被狠狠打的那巴掌,她满怀怨恨,心里头却又明白了,她技不如人,只能伏小做低,况且,在王氏心里头自己这个娘子不及四兄一根毫毛。
  这时谢令姜正从面前走去。
  她昂首,似乎毫不在意谢道聆的存在。
  谢道聆咬了咬唇,“阿姊,对不起,那日我…”
  谢令姜并未停留,“五娘,待会儿在祖父那里,可千万不要怯场,博弈合该是要自己细细琢磨的。”
  谢令和笑着跟在了后头,远远的把她丢在了后头。
  谢道聆低头,仿佛自己都锁在了阴影里头。
  “阿姊,就这么直接晾着她吗?”
  “那又如何?”
  谢令姜启唇一笑,心里头想着,这只是一个开始。
  而后到了祖父那,只见祖父正在那看棋谱,果真是个老学究。
  “长安(宁)见过祖父。”
  “嗯。”
  谢丕点了点头,仍然在研究。
  再过了一会儿,族学下课,谢泉,谢朗,谢瑶连带着谢玄一同过来,而后纷纷见礼。
  在府里头读书的时候,他们心里头格外的关切阮遥集的下落。
  可是,阮遥集还没有回来。
  他们担心不已的相互讨论,而后到这里来询问祖父。
  “祖父,为何外头那么多传闻不知阮阿兄现况如何?”
  谢太爷并没有作声,似乎还沉迷在棋谱里头。
  好半晌,看着大家都以为谢太爷都要睡着了的样子,才听到不轻不慢的一声问候。
  “长安,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谢令姜正在那里看书,听闻祖父问询,浅浅一笑:“并不需要看待,所谓隔岸观火,只需要静坐壁上观。”
  谢太爷这才收了棋谱,笑眯眯地看着众孙儿郎,“你们也该多和长安学学。她心里头可比你们通透多了。”
  众郎君纷纷都说是,谢太爷一时之间竟有些老怀大慰的感觉。
  而后又在一起聊着天,谢令姜察觉到幼弟阿玄似乎不经意间看了自己好几次。
  等到从祖父这里离去的时候,谢玄终于忍不住过来拉住了阿姊谢令姜的衣裳。
  “好阿姊,阮阿兄,究竟怎么样了?我心里头很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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