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如流的写了个条子。
“长安,你五兄只有一百银饼,攒了很久。你省着点。”
谢玄眼里头冒出来精光,认真的看着谢令姜。
“阿姊,我攒了不少香囊,里头都有金豆子,不知道管不管用?”
谢令姜有些意味深长地盯着谢五郎谢朗,五兄其实颇有经商头脑,二叔走的早,他鼎立门户,其实一丁点儿都不缺银钱的。
“五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只有一百银饼?”
谢令姜伸手接过银饼。而后摇了摇头,略微有些嫌弃的送了回去。
“这个太重了,我拿不动,你们每人找一个白藤纸写上自己准备投入的资金,回头再兑现给我,我可说了,不能包赚的,盈亏自负,何如?”
谢道聆第一个开口道:“好的,阿姊,我投五千个大钱,我写好了。”
谢令姜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她,没想到这小娘子居然第一个支持自己,这种没来由的相信自己真的让人感到自信呐!
“好的,我给你记住了。”
谢令姜好不容易收集了一大包的银钱,当下便是美滋滋的跟着阮遥集出了门,刚出了门,无所谓的把大袋子交给了阮遥集。
“阿兄,我们先回你的院子里头去,你有没有以前穿的衣裳,给我换个。”
“你要女扮男装?”
阮遥集的眸子没来由眯了眯,而后将袋子放入大袖里头拿着,另一只手从容不破的握住了她的手。
“走,跟我回去。”
子鱼也准备换成小厮的衣裳,可是被谢令姜赶走了。
“今日我要出去办事,不是出去玩,不能带你。你可不要和阿娘说!”
“好的,女郎!”
子鱼呆呆的再次见到谢令姜的时候,已经是对方换了衣裳的模样。
简直都有些呆愣了。
“七郎君?”
女扮男装的谢令姜瞧上去正是谢玄的模样,甚至更要潇洒,只不过谢玄个头稍矮了些,而谢令姜正在见风的长!
“不错,某为谢七郎!”
她掏出一把小折扇,瞧上去风姿绰然。
“阿兄,今日你我兄弟,一同去快乐一把!”
第103章 :刘泽弦
阮遥集带着谢令姜成功的出门了,也就是这时候,谢令姜才像是完全变成了她活泼时候应该有的姿态。
谢令姜一路走走停停,不停的打量四周的风景,各种各样的的地方和不同的小贩,几乎看到什么都想买一下。阮遥集,不由得好笑的提醒:“你今天出来可不是为了逛街买东西的!”
谢令姜这才有些讪讪地把双手缩在了袖子里头,“这不是头一回逃学出来逛街吗?以前都没有这样玩过。”
阮遥集这时才笑了,“你还没跟我说,今天逃学出来是为了什么?”
“倒也不为什么,倘若真的说为什么?自然是看看这边的房价,了不得再入手几套!”
谢令姜暗搓搓地搓了搓双手,表情微微有些兴奋。
“你想要哪的房子?上次不是让你跟我说吗?”
阮遥集怀里头抱着谢令姜刚刚采购的东西,神色不变的询问道。
“阿兄,我倒是很担心你,你手上那么多房子,万一有人要是找上你了怎么办?”
谢令姜忽然间又有些担心,这小娘子果然是总是担心着他。
“天塌了,有我顶着,你怕什么呢?”
阮遥集微微一笑,似乎不以为意的开口。
“快告诉阿兄,你看上哪的房子了?”
谢令姜听了这话,神秘兮兮的手指一指,指向的地方,正是鸡笼山下。
“我要这山下五千亩地。”
谢令姜言之凿凿,气势磅礴。
阮遥集在那一刻,神色分外温柔,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啊!”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不需要问。”
阮遥集并不想给小娘子什么压力,也许他们都知道,将来在那个地方,青山碧水,风景秀丽,将会竖立起当时建康城十多处宫苑中最负盛名的皇家宫苑。
谢令姜心满意足的将小脸贴在了阮遥集的腹上,而后高高兴兴。“阿兄,你对我真好,可是这个样子,将来,我就离不开你了!”
“怎么?将来还想离开我?”
阮遥集从容地将她揽在怀里头,这时候面前的这个正在贩卖的小贩,惊慌而恐惧地看着,听说最近建康的贵族郎君们都很喜欢敷粉敷白,难不成居然还有龙阳之好?
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这样嗯…这样作为?
“你误会了,这是我阿兄。”
谢令姜转过身来就瞧见这小贩无比复杂的表情,连忙解释道。
小贩感到更加的恐惧,“听说最近有些贵族郎君们很爱豢养清秀的小倌,而且喜欢让对方叫自己阿耶阿兄,难不成就是眼前的这一对?”
阮遥集登时便有些无奈,便拉着她走了。
原本想寻一处茶馆喝茶,可没想到竟见到一群舞姬正在一富贵楼前翩翩起舞,就坐落在秦淮河两边,临窗喝茶,既可以看观赏舞蹈,又可以看河边美景,秦淮河里沉舟而过的画舫一座又一座,谢令姜看呆了眼:“怎么可以跳的这么好看?这般妩媚多情,又柔和?阿兄我们去那里面玩,好不好?”
阮遥集顿时脸就红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
“谢长安,你知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地方?”
谢令姜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摇扇的白衣郎君,摇头晃脑的开口:“小兄弟,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自然是让某等逍遥自在,无比快活的地方?”
谢令姜眨了眨眼:“难道阿兄不想去快活吗?”
这白衣郎君差点就跌倒在地,而后深深的看了谢令姜一眼,就在谢令姜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灰,或者自己身份被发现的时候。
对方笑意满面,洋洋自得,非常肯定:“这位小兄弟,真是让某佩服,孺子可教也,小小年纪就知道此终极乐!”
阮遥集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此时此刻非常想把这个满嘴流油,胡说八道的小白脸给一拳头打死。
对方却自报家门:“某乃名士之后,刘泽弦,不如两位兄弟同某一起喝酒?”
“名士?当朝名士众多,倒不知道您家祖是谁?”
阮遥集故意硬邦邦的询问。
谁知道此人风流无比,显得有些狂妄:“只要他们权势在手,濡染玄风,而又慎择交游,即可取得名士地位。哪里算什么真名士?”
阮遥集双眼一眯,而后有些慎重的开口:“原来刘兄居然有如此惊天纬地之才,卓越之目光,不如一同进去,今日某好请兄长喝酒,不醉不归,也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泽弦尚且有些得意,“某平生最爱酒,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某在此谢过,走走走!”
阮遥集道:“在下阮孚,此乃家弟。”
刘泽弦便很是高兴的走在前头,谢令姜有些似懂非懂的看着阮遥集,却也觉得这人要么就是狂妄之辈,口出狂言,狂悖不已,要么确实有才华,不过怀才而不遇,或是怀才而隐居,阿兄这样关注他,想必对方是有用处的。当下也从容跟了进去。
等三人坐下来,坐的是最上等的厢房,临窗可看到秦淮河上的美景,画舫上美人起舞。
很快伺候的人,便进来了,倒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素雅的嬷嬷。
“不知众位郎君需要几名使女?”
“无妨,便只要请一位弹琴,一位陪刘兄即可。”
阮遥集温温和开口。
“另外,便把你这最好的酒上十坛子。”
刘泽弦有些幸福的眯了眯眼,而后开口道:“不够不够,再多来十坛子。”
阮遥集笑:“善。”
等酒菜都上来,满桌子都是纷繁复杂的饭菜,看上去丰盛无比。
刘泽弦已然得意忘形,形态不规整,轻纱曼舞的美娘子在后头,为他小心地捏着背。
阮遥集见他这般得意,立刻询问道:“不知刘世兄,如何看待当今的各大家族呢?如今的朝廷局势又该如何看待?你又是有什么见解吗?”
面对阮遥集的提问,刘泽弦从善如流地谈起了当今各大家族可取之处和弊端,言语之间更是显示出对有些豪族大户的鄙视。
谢令姜忽然感觉到今日特别幸运,虽然是在烟花之地,却也能够遇到此等名士,这般感觉更是颇为自由。
第104章 :刘伶醉
“既然您这般客气,那么某自然毫不保留,不过也是随意说说,并没有对哪个家族有褒贬之意。”
刘泽弦悄悄的眯了眯杯中的酒而后笑意淡然。
“兄长姓阮,也是系出名家,说起阮氏,自当留意到当今大家族之一的陈留阮氏,既是汉魏旧族,早早地步入士族行列,而又以玄学大族自持。自晋礼国祚,这个家族名士辈出,还见不到其士族地位的衰象。但这个家族“门风濡染,宦情似薄”,并不像琅琊王氏那样汲汲于功名外物,其门风显然具有“无事饮酒,熟读《离骚》”的特征。还是值得赞赏的!”
刘泽弦朝着阮遥集遥遥的敬了一杯酒。阮遥集也非常坦然的回敬。
“刘兄高论。”
“不过是极为浅薄的言论罢了。”
刘泽弦一身白衣,此时尽管在这莺歌燕舞的氛围之下,又享受着后头柔媚无骨的小手捏着肩膀,却仍然极为从容。
“依照某的浅薄之见,当今朝廷,握有权柄的士族领袖人物大都遵循“内圣外王”之道,所谓“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纵观大晋百年当轴主政的衮衮诸公,从琅琊王氏王导,颍川庾氏庾亮,谯国桓氏桓温,陈郡谢氏谢安,到太原王坦之,无一例外。王导南渡后执东晋国柄,却仍“不废清言”,庾亮又以玄学见称于江左,时论称赞“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不正是如此吗?”
刘泽弦虽然风流倜傥,可是看上去好像对当今局势把握的颇为明了,对当朝政治历史都极为了解,对这些名士的来历更是清清楚楚。
谢令姜是能够感受到对方那份炙热的情怀的,也能感受到坐在身边看上去气定神闲的阮遥集实际上心里头想必很有共同之感。
“就算是当朝权臣,出自汉魏儒学大族谯国龙亢桓氏的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亦是儒玄兼修的人物。”
“那么阁下又是如何看待当今世上一些行为处世与儒家礼法格格不入之人呢?阁下更青睐于儒玄兼修,还是旁类所观?”
阮遥集从容不破的再次进酒。谢令姜非常贴心乖巧的为阿兄续酒。
“阁下所说的这些人大多深谙玄学,活跃在清平之时,他们习南华言,服五石散,偶尔谈名教与自然,偶尔谈有无与才性。他们之中,些许人有的归隐田园,积蓄时望;一部分人大隐于朝市,身在庙堂之上,心性修为又无异于在山林之中。他们没有多少经纶事务的才能,这些人歧视事功武力,一旦名士出而为官,其声望和名誉就会受到损害。也是一种可悲,如谢三郎屡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在某看来,不过是鄙人之见。”
刘泽弦说到紧张之处,更是手捏拳头,激动不已。
“沉耽玄学,不辩经纶,以隐为傲,看不起经官历宦的人物之辈,也没什么好称道的地方!倘若这世上之名士,都能隐则为山中宰相,出则为朝廷名器,何愁大晋国祚不兴。”
谢令姜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欣赏自己的三叔,只好问候对方的父母了,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问候一下。
“世兄出自名士之后,不知令家祖何人?”
刘泽弦看着对面的小郎君这般俏皮,自然是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这酒是好酒,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谢令姜转了转小脑袋,而后有些央求的拉着阿兄阮遥集的胳膊。
阮遥集道:“此乃此地老板娘珍藏数年的佳酿,刘伶醉。竹林七贤者之一的刘伶常“借杯中之醇醪,浇胸中之块垒”,并乘兴著诗。诗中道:“捧瓮承槽,衔怀漱醪”,“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太行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
刘泽弦笑意满面,而后满饮此杯。
“哈哈哈,您说的正是家祖!家祖刘伶嗜酒不羁,被称为“醉侯”,好老庄之学,追求自由逍遥、无为而治。他平生最是蔑视礼法,纵酒避世的典型。我好酒倒是像极了家祖,真是痛快啊!”
谢令姜这就清楚了,而后十分好奇的开口。
“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但问无妨,我辈中人,不必拘于礼节。但为同好!”
刘泽弦不以为意地开口。
“传说刘伶饮酒后,完全沉醉于美酒之中,竟大醉三载,后卒于遂城。据说遗冢至今尚在,这是真的吗?”
谢令姜平生最爱八卦,当然是那些野史或者一些传记里面写到的,而且他们家的人也爱喝酒,无论是叔伯六人,还是两位祖父,没一个不爱喝酒的。
“据说是张华酿造的好酒,所以才让刘贤者大醉三日三夜不醒。”
刘泽弦甚是得意的开口。
“确有此事,作不得假!”
“刘兄果然系出名门,在下敬佩不已!”
阮遥集奉酒敬佩道。
“此乃谬赞,家祖虽然容貌丑陋。放肆情志,常以身处宇宙调和万物为意,从不滥与人交往,沉默寡言,对人情世故漠不关心,只与阮籍、嵇康相交甚厚,遇上时便有说有笑,非常投机,携手共游山水,对于有没有家产根本不介意。所以某周游各地,囊中羞涩,却也并不为耻,今日竟能遇见阮籍族人,倒也不负世交之名。”
谢令姜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活越多,最后将十坛子美酒都喝完了,然后醉意茫然,还趴在那里喃喃自语道!
“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
阮遥集走上前把他翻了一下,让他侧躺着,以免到时候呕吐物堵住了嗓子眼,窒息了就不好了。
谢令姜这时候一看外头,“糟糕了,天都黑了,咱们俩怎么办呀?”
阮遥集只好一把将她夹在了嘎吱窝下,而后飞快的运起功力,刚才和刘泽弦说的太入神了,以至于忘记时间,最后才仓促的赶回了谢家,只不过此时已经是三堂会审的状态了!
第105章 :替挨打
“好你个谢长安,如今是胆大包天了不成,旁的不学好,居然敢逃课?”
谢三叔谢安悠悠然站在那,满脸黑压压的,今日回到学堂的时候,那几个呆头鹅一样的小儿郎们都还在死记硬背的背书,等抽着让大家回答的时候,谢四郎谢倏然流畅的背出来了,谢五郎谢朗坑坑绊绊也算差不多,年幼的谢七郎谢玄倒是有些天赋异禀,颇为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