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连打两次都是无人接听,怒火无处发泄,习惯性走到酒柜旁边,想起前两次穿越经历,最终还是脚步一转,去了健身房。
出一身汗,再冲个澡,再大的怒火也消了,于朗喝着水到沙发坐下,看一眼手机,难得的安静,没有未接电话,短信微信也都没什么要紧事。
他终于也觉得奇怪,母亲既然知道唐佳琳搬出去了,怎么连个关心的电话都没给他打?前天不是还担心他们俩闹别扭,上班时间就给他打电话询问呢吗?
而且还很快就告诉了身在国外的父亲,于朗觉得自己可能被唐佳琳带歪了,居然开始疑心自己母亲,但是……他忽然想到那天穿越到五年前,在输液大厅门口,母亲接过唐佳琳送来的饭盒,立即转手交给司机,那种态度,在一向优雅得体的母亲身上,堪称无礼。
难道母亲从一开始也不喜欢唐佳琳?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从他第一次带唐佳琳见父母,母亲就格外和蔼可亲,结婚后也说把唐佳琳当女儿看待,还很喜欢买衣服打扮她……。
于朗突然站起来,快步走进衣帽间,打开照明灯和唐佳琳的衣柜——各种颜色粉嫩、公主风的衣裙鞋帽,整整齐齐排了一面墙,却都跟新的一样。
再看空的那边,连个袜子都没留下,唐佳琳有多不喜欢母亲给她买的衣物,不问自明。
怎么会这样?于朗不明白,她们两个看起来明明相处得很好,怎么会……他目光在那些衣裙上来回扫视,突然发现靠里面最边上挂着的,好像是一件婚纱。
想起昨天唐佳琳还说婚纱都不由她自己选,于朗不由自主走过去,提着衣架取下来——确实是一件纯白婚纱,旁边还有一件红色晚礼服,像是唐佳琳婚礼晚宴时穿的那件。
他对这些衣服细节不太留意,不是十分确定,就翻了手机相册,找出当初婚礼时他和唐佳琳的照片一一比对,确认以后,大脑一片空白。
她要离婚,不带走婚纱和礼服是正常的,但她一直把它们和母亲后来给她买的衣服挂在一起,显然并不喜欢,难道当初婚纱和礼服都是母亲做主选的?
可是于朗明明记得,他赶去设计师工作室时,唐佳琳手上拿的,就是最后选中那件婚纱的设计图,在场所有人也都夸那件最好看,最适合她。
虽然她当时笑容是有些勉强,但于朗以为她是不高兴自己因为工作耽搁,去得太晚了,还解释了几句。
看着婚纱和礼服发了会儿呆,思绪还是乱七八糟,理不清楚,于朗干脆放弃不想了,把婚纱和礼服胡乱塞回去,转身去卧室躺倒。
他不能这样怀疑自己的母亲,母亲没有理由这样表里不一地对待唐佳琳,她如果不愿意自己娶唐佳琳,大可以跟父亲一样反对。
可是唐佳琳也没有理由说谎,她并不是一个会在背后诋毁别人的人,在此之前,他们每次谈起于朗母亲,她也从来没说过一句不好。
难道有什么误会?于朗突然坐起来,不行,他得弄清楚婚纱到底是怎么选的。
大步出去,到酒柜跟前,于朗取出上次那瓶酒,倒了半杯,喝之前想起上次的窘况,又放下,进去拿了钱夹和手机放进口袋,还找了个鸭舌帽戴上。
于朗对镜看看,觉得不够,又拿了条围巾挂在脖子上,然后才出去坐到吧台边。
万事俱备,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想起第一次穿越过去,他的现金不能用,赶快拿出手机搜索最新版的纸币是什么时候开始流通的。
“居然就是六年前的十一月,早了几个月,难怪验钞机不认。”
于朗放心地收起手机,这次他想去的是三年前,不用担心再出现第一次六年前的乌龙。
现在的问题只剩他能不能顺利穿越到想要的时间点——于朗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完,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又倒半杯喝干,还是没反应。
他有点失望,这穿越不能由他自主,只能像前两次那样捉弄人玩吗?
那有什么用?前两次就是白折腾,除了把他搞得格外疲惫、还和唐佳琳吵得更凶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于总正在心里痛斥这不讲道理的穿越机制,熟悉的眩晕突然如电击一般猛烈袭来,于朗瞬间失去意识。
第十三章 随机穿越?
再醒来时,于朗感觉头格外的痛,像被人打过一样,他忍着头痛,一边观察身处环境,一边怀疑是不是真有什么人在操纵他的穿越,不然为什么前两次都只是有些晕,这次他腹诽几句,就痛成这样?
不,不对,这里不是婚纱设计师的工作室,于朗发现自己面前是一个吧台,身后不远处有个带池塘的小假山,假山旁边放着一架古琴,有人正在弹奏。
再看其他装潢陈设,越看越眼熟,很像是他母亲喜欢去的一家温泉度假酒店的餐吧——怎么把他弄这儿来了?
果然是他想多了,怎么可能有人操纵,这玩意就是随机的吧?
于朗站起来,往餐吧包厢方向走了几步,伸长脖子打量——照前两次的经验,他都不需要动就听见唐佳琳的声音,这次怎么……。
刚想到这,于朗母亲就打着电话从一间包厢走出来,吓得于朗立刻转身,回吧台坐下。
幸好于母没往这边走,停在那边走廊讲起电话。
于朗歪着头偷瞄,吧台服务员走近询问:“先生喝点什么?”
“那个包厢旁边的包厢有人吗?”于朗指一指母亲出来的包厢,回头问。
服务员从于朗站起来就在注意他,这位客人衣着非常奇怪,明明穿休闲家居服配拖鞋,却在室内戴个帽子,还围着围巾,而且他什么时候到吧台边坐下的,服务员都没看见,太奇怪了。
“先生稍等,我看一下。”服务员低头看了下电脑,回道,“先生久等,现在国色牡丹两边的包厢都空着,不过一小时后……”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于朗拿出钱夹,很有经验地拿了储蓄卡递过去,“照最低消费给我点个套餐就行。”
“先生几位?”
“一位。”
服务员更奇怪了,一个人开个包厢,还特意选在有人的包厢旁边,但想想国色牡丹那间包厢里的客人,他又觉得自己懂了。
服务员接过卡,问于朗有无忌口,于朗又不是真来吃饭的,看着他母亲已经回去包厢,说了没有,又催服务员快点。
果然是豪门恩怨吧?服务员手脚麻利地点了单刷了卡,让同事送客人去包厢,心里暗暗期待一会儿有好戏看。
于朗进去包厢就站在隔断边听隔壁动静——这间餐厅从包厢名也能看出来,是走中式古典风,两间包厢之间用的是木制隔断,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
“琴姐最近累坏了吧?瞧着都瘦了。”
于朗母亲叫邓卓琴,她那些朋友都喜欢叫她琴姐。
“瘦了吗?我倒觉得还好。”这是他母亲的声音。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嘛,阿朗终于要娶媳妇了,琴姐就算累瘦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高兴是高兴,就是……”于母停顿一下,似乎叹了口气。
“怎么了琴姐?是哪个地方出岔子了吗?”
于母没回答,又有人问:“是不是儿媳妇有什么不满意啊?”
“不会吧?琴姐这么亲力亲为,帮他们操办婚礼,再不懂事的孩子,也不可能说不满意啊。”
于母终于开口:“她倒没有说不满意,就是……可能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眼光不同吧,从婚纱礼服,到婚礼场地,宴会摆设,就从来没有和我一致过。”
那个熟悉的声音接话:“这可不能听她的,阿朗是你们独子,将来是要接于董的班的,他的婚礼,来的都是什么宾客啊?依着她的性子去办,真有什么不妥,可不光是她自己丢脸那么简单。”
这谁啊?说这种话,不是故意挑拨他妈和唐佳琳吗?
于朗正皱眉回忆是谁的声音,那边已经有人附和:“是啊是啊,那孩子不会不知道你们于家非同一般吧?阿朗娶妻,这城里有头有脸的,哪个不得到场?”
“我跟她说了,她倒是也没再坚持,就是难免挂在脸上。”于母说完,又叹一口气。
“那就是她不懂事了,能嫁给阿朗,还有琴姐这样的婆婆,帮忙操办整场婚礼,哎哟,要是我女儿有这种好运,我夜里做梦都会笑醒。”熟悉的声音接话极快。
是商南楠妈妈!于朗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想起来这是谁。
这位阿姨虽然平时过于热情,话多聒噪了些,看着还是挺亲和的,怎么背后这么爱说人坏话?
于朗正生气,包厢外有人敲门,他赶快就近坐下,压低声音说:“请进。”
服务员进来上菜,于朗耐心等着他们上完,关门出去,立刻又站起来,凑到隔断边。
那边正好是他妈妈在说话:“……婚纱想要那种丝绸质感的,到礼服又不喜欢丝绸了,看中一件香槟色镂空蕾丝的。”
“新娘晚宴哪有穿香槟色的?”“就是,那像什么话?”
“婚纱还有丝绸质感的?那裙摆不就撑不起来了?”
“也有能撑起来的,我看外国人爱穿,还缀上水晶钻石什么的。”
于母道:“她想要的那件就是。”
“现在的年轻人,就爱学外国人,可她也没有人家外国人那身材和皮肤啊。”
于朗听得一肚子气——什么叫学外国人?婚纱本来不就是外国人穿的吗?
谁知他妈妈竟在那边说:“是啊,她看中那件非常修身,一直到小腿才有一点裙摆,肩背也都露在外面,唉,我就是不好直说,只能委婉着劝。”
“哎哟,这些小姑娘,也不想想万一走光怎么办?”
“是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庄重为主。”
“我看琴姐最后选的那件就很好,我要是年轻三十岁,再结一次婚,我就想穿那个,小公主似的。”商南楠妈妈说。
“你还想再结一次婚?不怕你家老商听见?”
几人嘻嘻哈哈笑起来,于朗离开墙边坐下——没想到这个答案,他是这样得到的。
更没想到婚纱竟然真的是他妈做主选的,而且听她们交谈中的意思,婚礼场地、宴会摆设等等,十有八九也都是他妈做决定,一点儿都没听唐佳琳意见。
更让于朗无法理解的是,她的朋友们这么说唐佳琳,他妈不但不为唐佳琳说话,还给她们提供更多谈资,她……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第十四章 会见律师
于朗回到自家客厅,第一件事就是再去衣帽间,找出婚纱来看——缀满珍珠的泡泡袖、挂着蝴蝶结的大蓬蓬裙……以前没多想,偷听完母亲和朋友们的聊天,于朗终于发现,这婚纱确实是他母亲的审美。
和她买给唐佳琳那些衣服的风格如出一辙——都是力求把人打扮成甜美可爱小公主。
唐佳琳喜欢什么风格,于朗说不好,但以他作为丈夫的审美,他也不觉得这种公主风适合唐佳琳。
把婚纱塞回去,于朗努力回忆,想办法找到当初那位设计师的联系方式,第二天上午,自己打过去,问对方还有没有当初婚纱和礼服的设计图。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但这种设计师其实每年新设计的款式并不多,于朗很快就收到对方发来的邮件。
此时他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律师打来电话:“已经跟您太太和委托律师约好下午三点会面。”
算算时间,那时于朗还没落地,“好,一切就拜托你了徐律师。”
徐律师是一个相貌端正、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虽然发际线略高,但并没有给他减分,反而莫名多了一种值得信任的诚恳厚道感。
“不要被外表骗了。”唐佳琳的委托律师韩怡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大,递给她看。
“我们所有位合伙人之前跟他打过离婚官司,说这位徐律师最擅长扮猪吃老虎,初见劝和不劝分老好人,仿佛推心置腹什么都能谈,实则一直在暗暗收集对他们一方有利的证据,等到分割财产的时候,才都拿出来派上用场。”
“比如什么样的证据?”唐佳琳对这种事毫无经验,自然要虚心请教专业人士。
“一般都是婚内财产往来和债务相关,您别担心,我就是先提醒您一句,第一次会面,于先生也不来,应该不会谈到这些。”
唐佳琳点点头,韩怡接着问:“依您看,于先生是不同意离婚的,对吗?”
“看他上次来我店里的态度,应该是。”
“那徐律师这次来,大概率是来替于先生沟通,表达不同意离婚的意愿的。我之前也跟您说过,诉讼离婚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么容易,尤其是你们这种情况。”
韩怡看唐佳琳皱眉,解释道:“我接了您的委托,肯定会帮您把官司打到底,之所以现在说这个,是因为一会儿徐律师来了,肯定会以此为理由,来劝说您放弃诉讼离婚。”
半小时后,徐律师进门,三人简单寒暄后就座,谈及正题,他果然说:“我的当事人于先生不同意离婚,也不认同夫妻感情已经破裂,但鉴于于太太……”
韩怡打断他:“请称呼我的当事人唐女士。”
“好,唐女士。”徐律师很和善地笑了笑,“鉴于唐女士不愿意与于先生沟通,所以于先生委托我来与您会面。”
唐佳琳按她和韩怡事先商量好的,没有吭声。
韩怡回道:“事实上,本月16号我的当事人唐女士还曾与于先生面对面坐下来交流,清楚表达了自己为什么提出离婚,这件事徐律师没有听说吗?”
“于先生有跟我转述,但我方认为,唐女士提出的那几件事,都是之前夫妻双方沟通不畅造成的,完全可以改正……”
唐佳琳实在没忍住,冷笑一声。
徐律师立刻问:“唐女士是有什么不同意见么?”
唐佳琳摇头不语。
徐律师神色诚恳:“我来的目的,就是与您沟通,您有什么想法,包括您在婚姻中有什么不满和委屈,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源源本本转告于先生。”
“该表达的,16号唐女士已经都表达过,现在我方希望能尽快达成离婚协议。”韩怡接话。
徐律师摇摇头:“唐女士都已提出离婚,只一次谈话,怎么可能把婚姻中存在的问题都说清楚呢?”他还是看向唐佳琳,“于先生告诉我,您与他是高中校友,相识将近十五年……”
这说法也太不要脸了吧?唐佳琳实在忍不住:“高中校友,不代表就相识,我们明明是在我工作一年后才认识的。”
“那也有六年了吧?”徐律师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相识相知相爱,又度过了三年婚姻生活,就这么离婚了,真的舍得吗?”
韩怡在桌子底下轻轻一按唐佳琳膝盖,代为答道:“唐女士离婚的决心,在第一封邮件里就说得很清楚了。”
徐律师点点头:“所以如果于先生坚决不同意离婚,唐女士就要走诉讼,是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