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武第一个往下跳,紧接着是桑曲,甚至更多人,戴着防烟面具,分成几个方向,前仆后继,往火舌里不要命的冲。
火势蔓延得非常快,飞机只能下降到一定高度,如果再往下,会引起不必要的危险,狂翻的风浪非常大,机身剧烈晃动,许清屹稳稳保持着平衡,注意到江映初脸色不对劲:
“哪里不舒服?”
江映初摇头,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许清屹给了她一颗薄荷糖,江映初压在舌下,感觉好多了。
俩人继续目不转睛观察着救援的一举一动,许清屹通过耳机,清楚传达给成员每一步指令。
能容纳十几个人的救援充气筏由四名深海成员控制,试图划向客船,接住被困的遇害者。
与死神抢时间,他们必须救出所有人。
江映初通过镜头,注意到船尾有一对中年夫妻,女方平躺在着火的遮阳伞下,紧闭双眼,浑身烧伤,已经没有了呼吸。
男方伤了腿,爬到她的身边,跟着躺下,把唯一能延迟生命等待救援的湿毛巾扔进火里,笑了笑,决心赴死。
江映初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脖子,全身绷紧,疼得喘不过气,抓着舱门的指节泛白,唇瓣颤动两下,无法平息自己,最后的画面,医院的白墙,脱落的呼吸器,都在提醒着是她的错。
“不……明明……”江映初低下头,喃喃自语,声音含糊不清,“是他……要放弃的。”
是她的错,如果那天早到一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她就不用背负着罪过,时常被噩梦惊醒,夜不能寐。
忽地,许清屹低柔缓慢的嗓音在重要时刻唤醒她,像一束照进暗里的月光:“江映初,睁开眼睛。”
江映初仿佛濒临死亡的鱼,终于获得救赎的氧气,猛地睁开眼睛,再次看向海平面,亲眼见证桑曲把那个男人救下,转危为安。
得救的不只是一个人。
同时,她听见许清屹微扬的尾音在心上挠过:“救援就像一道光,哪怕乌云密布,也要给遇险者带来生的希望。”
逆行者一次又一次按下暂停键,身立热土,心怀热血,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滚烫人生,亦是我们身处的盛世光年。
-
救援顺利结束,深海所有成员平安凯旋,江映初经历完,只想到四个字,畅汗淋漓。
傍晚,她没吃饭,在宿舍后面的平地捣鼓了两个小时,小号找过来,惊呆了:
“师师师父,你,我,他,这是……”
“结巴去找小喜哥治治,报我名,不要钱。”江映初继续弯腰铺路线。
“啊,师父,我知道了,你是想表白对不对!”小号恍然大悟。
“……”
“不对。”江映初脸烧起来,“你去帮我叫他过来,保密,不许说我在干什么。”
小号笑了,没问是谁,跑走前丢下一句:
“师父,我还以为你眼瞎,没想到挺好的!”
“……”
明天再揍你。
许清屹回基地就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运动服,在夜里格外显眼,他就这么一步步走近,声音漫不经心却带着笑意:
“江映初,黑灯瞎火的,想绑架我?”
“……”
懂不懂浪漫啊这人。
江映初吐槽完,突然感觉到紧张,按着遥控器的手动了下,还没到时间,遥控飞机开始摇摇晃晃升起来,她不管了,按照提前布置好的路线操控飞行轨迹。
许清屹怔住,发现踩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飞机底部有蓝色的霓虹灯,所到之处会照亮地面的特制发光沙砾,模仿的是海浪翻腾的景象,面积很大,沙面还点缀有星星形状的贝壳,蔚蓝而璀璨。
微凉的风里,飞机发出“嗡嗡”的声音,不停来回,忽明忽暗,占满了许清屹全部的视线。
江映初仔细观察着许清屹的反应,看他脸上没有笑容,揪了下衣角,解释说:
“我本来准备送花,但你好像不太想要,我就想到了这个,第一次准备,你……喜不喜欢啊?”
虽然是问句,但江映初又怕得到不好的回答,感觉像考试,于是要面子又说:
“不喜欢也得给我憋着,我做了好久。”
“……”
许清屹回过神,嗓音有点哑,看着她:
“怎么突然给我准备这个?”
“哄你啊。”江映初声音渐渐变小,“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以后不会了。”
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也为你做很多事。
江映初抬眸,撞进许清屹漆黑的瞳孔,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许清屹,我想送给你,一整个星辰大海。”
你送我清风月光,那我便还你星辰大海。
许清屹愣怔后扬起嘴角,眉梢舒展开,眼眸有亮光流转,磁性的笑意顺着喉咙慢慢溢出:
“那初吻呢,我要不要拿回来?”
“……”
江映初感觉心跳顿缓,想起那张旧照片,是抓拍,只拍到模糊的一半,她在广场当众耍流氓,不只亲了许清屹的眼皮,还亲了唇角。
她小时候怎么那么虎,要是能穿越回去,江映初一定会先拉开自己,郑重其事说:“不许亲,以后要负责任!”
“不说话,默认了?”
许清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两步,弯腰看着江映初的眼睛,像条快要得逞的大尾巴狼。
江映初心“怦怦”直跳,垂下眼皮,不敢看,她觉得自己被许清屹施了定身术,要不然怎么一点都不想跑?
她盯着自己的鞋带,飞机突然抗议没电了,掉在沙砾上,周围变得黑漆漆,适合做坏事。
许清屹真的在俯身一点点凑近,江映初下意识闭眼,睫毛颤动,耳边是微弱的风声,对她而言变得有些恍惚,感官变得异常敏感,时间好像凝固了。
意想之中的吻却没有落下,江映初忽然感觉到耳垂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是那双珍珠耳钉。
“我怎么舍得。”
江映初睁开双眸,和许清屹四目相对,他轻声说:“以后不许随便答应这种要求。”
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满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喜欢是想要占有的偏执,而我爱你,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的克制。
第20章 教训你
下班时间刚过不到十分钟, 报社里的众人溜得比兔子还快,屈灵灵关电脑拎起包:
“映映早点回家,别太辛苦,咱不能让老柳住了别墅还开法拉利, 悠着点。”
“……”
江映初表示很赞同, 打算收拾好东西也溜了。
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她疑惑问:“灵姐你又忘拿什么了?”
没人应, 江映初回头, 有点意外:
“……叶姨?”
陈禹行的母亲很年轻,精致红唇妆容, 头发盘起,梳得一丝不苟,华贵的定制旗袍透着富家夫人的气质。
她笑意温和, 握着江映初的手,说说声音细声细语:“我知道你和阿禹工作都忙, 不要紧,我过来看看你们,好些日子没见了, 脸都小一圈,没按时吃饭?”
陈母很喜欢江映初, 对待她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来疼,因为她不仅听话,还管得住陈禹行。
没等江映初说话,陈母又皱眉道:“这工作要是这么折腾人就不干了, 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江映初摇头:“不用叶姨,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陈母没说什么, 让江映初跟她去吃晚饭,一家日本料理, 位置定好了,陈禹行也在。
自从上次机场分开后就没再见过,陈禹行表现得若无其事,江映初也没主动搭话,期间都是陈母在说,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僵持气氛。
“明晚的拍卖会,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江映初一向吃不惯刺身这种怪味食物,尝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叶姨,我不太方便去……”
“邀请函都到我手里了。”陈母看她,“总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吧,还是映映你有其他重要的事?”
“没有,只是我……”
“没有就好,明晚让阿禹过去接你。”陈母心意已定,打断江映初的话,拍拍她手背,瞪了眼对面的陈禹行,“听见没有?别迟到。”
陈禹行点了根烟,把打火机“啪”一下用力掷在桌上,盯着江映初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半晌才回答:
“听见了,保证给您接到人。”
“……”
这件事情莫名其妙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禹行依着陈母的意思送江映初回去,车开得飞快,江映初盯着窗外,坐得很不舒服,愣是半句话都没开口让他降速。
“呲——”
一个急刹车,江映初差点又嗑到玻璃,她深吸口气,憋着火:“陈禹行你是不是有病?”
陈禹行解安全带下车,进了超市,江映初和路边甜品店的小女孩大眼瞪小眼,最后因为馋她手上的冰淇淋默默移开目光。
等了十多分钟,江映初看不见人,打算自己开车走,刚想换到主驾驶,一袋低卡欧包和一瓶酸奶被扔到她怀里,陈禹行淡淡道:
“你分不清离合的技术暂时放过这辆车,这个时间点行人多,不安全。”
“……”
江映初坐回去,嘟囔着:“谁分不清了,我驾照考试都是一次性过,教练视我为职业生涯的骄傲。”
陈禹行踩油门,放松姿势,看了她一眼:“上次是谁撞树桩上,哭着给我打电话?”
“……”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映初懒得理他,低头玩手机,她刚下了个贪吃蛇,正是升级最上瘾的时候。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她倒是反应得很快,眼睛依然紧盯游戏页面,单手打开车门,陈禹行手里转打火机,叫住她,嗓音很淡:
“小鬼,等你生日,跟我提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无条件答应。”
这样行了吧,他都已经明说了,总不会再生气。
江映初手一歪,她的小蛇被吃掉了,没有去问原因,重新开始游戏,挺直脊背,走了。
陈禹行盯着她纤瘦背影进入小区,收回来的目光顿了下,发现他买的东西没有被拿走。
-
翌日晚,江映初收到陈母送过来的礼服,她换好后没等陈禹行来接,发信息说了一声,按照邀请函的地址自己打车去。
小提琴的乐声响彻整个极尽奢华大厅,金碧辉煌的巨形吊灯,红色帷幕,大理石地板,白布桌上的玻璃器血摆放着各种珍贵的无二展示品。
说白了,拍卖会除了少数富人是真正来收藏古董的之外,其余大多人都是为了满足内心飘渺的虚荣心,同时这也是一个能结识人脉的不错场合。
陈家的位置在圈内不上不下,陈母要来参加也很正常,只是江映初不清楚为什么要带着她。
“映映,快过来。”陈母招手。
江映初依言走过去,陈母挽着她,笑着和另一个人交谈:“我们家映映在报社工作,柳主编还不错,很看中她,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媒体这方面容易的。”
江映初认出来了,对面是图宇商贸的第三任老婆,很多人都知道,图宇的总裁喜好独特,只娶眼距宽,嘴巴大的女人,还得常年穿红色,说是能旺夫,迷信到无法自拔。
江映初简称她为红鲶鱼。
红鲶鱼烫着象征富贵的面条卷,朱红色指甲油,自以为很优雅的喝了一口威士忌,掐着带客家方言口音的尖嗓子:
“哦哟,这种事情客气的啦,以后再说再说啦,你家这小丫头长得蛮不错,有对象不啦?”
她停顿不到三秒钟,又接着说,语速很快:“不过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家儿子已经结婚的啦,娶的是家里三代从商的女孩子,懂事得很啦。”
“……”
江映初挣开陈母的手,说去洗手间,出来后没有回去大厅,站在阳台的位置吹风,上了贪吃蛇游戏,发现有一个陌生好友加她,很快同意,俩人开始组队玩。
没多久,江映初耳朵动了下,分心去听墙角那两道很大声的悄悄话——
“怎么样,看中陈家了?”
“没有的啦,陈家没什么好合作的,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我最不喜欢别人故意讨好我啦。”
“那个小丫头又是谁,以前没见过。”
“谁知道,童养媳也说不定啦,这么多年,养给她儿子以后留着结婚生孩子用也是可以的啦。”
“原来是这样,难怪养得这么不金贵。”
“那可不啦,那小丫头死乞白赖着陈家不肯走,从寒酸僻壤的胡同口出来,能有什么大见识,井底之蛙这辈子能嫁给有钱人家就谢天谢地喽。”
江映初眼看着蛇变得越来越大,最后一鼓作气吞掉了对手,游戏结束,她取得最终胜利。
红鲶鱼和好友回到大厅,嘱咐服务生拿酒,在桌边等了几分钟,红鲶鱼看到地面有一道影子笼罩过来,转过身准备训斥服务生,却突然被泼了满脸的酒。
“啊——”她冰得瞬间尖叫,闭着眼崩溃喊,“死丫头!你干什么啦!”
江映初冷眼看着,把杯里最后几滴威士忌洒出来,“啪”的一声,砸在红鲶鱼脚边,扯纸巾擦干净手,挑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