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住她手腕的力道忽然松了,江映初看着上面的红印,平静地说:“那枚戒指,还有公司为什么叫楚沉,你再清楚不过了。”
陈禹行愣了,彻底松开手,没有被拆穿心思的恼怒,而是发现一直以来,他骗的人只有他自己。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嘴巴不说话,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他第一次察觉江映初对他的喜欢是在那年寒假。
江映初提前弄了几张门票:“哥,明天我们去登冬雪南山吧,今年好不容易才重新开放的。”
他专注敲着代码:“白茫茫一大片有什么好看,你手还长冻疮,老实在家待着。”
“可是我跟鱼杏他们都说好了。”江映初耸拉着眼皮:“大家都同意,就你不去,能不能合群点?”
“小鬼,怎么说话呢?”陈禹行觉得好笑,“难不成让我跟你们一起扎个辫子才叫合群?”
江映初认真点头:“你要是想我又不拦你。”
“……”
陈禹行扔给她一包零食:“回去睡觉,明天我叫你起床。”
江映初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歪理,在喜欢的人面前要穿得好看才有机会获得最佳好感。
她挑来挑去,穿了件冬裙,外搭米白色风衣外套,长筒靴,露半截腿,就这么坚持爬到山顶。
积雪斑驳的山道旁边孤零零立着几颗年长老树,天色灰蒙蒙的,雪像柳絮,江映初在人群里,伸出手心去接,鼻子被冻得通红:
“哥,我们去挂祈愿符吧。”
冬雪南山一直有一个不可信的俗气传说,一起在南山神女像下亲手挂祈愿符的情侣会长长久久。
江映初就这么站在祈愿符下冲他笑,漫天大雪随处飞扬,是陈禹行整个冬日里见过最真诚最温暖的笑容。
他心却慌了,没有去挂,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陈禹行不管再怎么混,都没有对江映初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他从来只当她是需要照顾的妹妹。
江映初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欢他,他是个混蛋,配不上那么热烈的太阳。
陈禹行没有办法开口去问,只能选择不停逃避,高考后的志愿只报了夏安大学,其实去哪里都行,他想离得远一点。
感情这种事向来由不得自己,离得越远,陈禹行越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忍不住在深夜卑劣窥想,梦里都是同一个女孩,他是喜欢江映初的。
陈家再怎么样,他也有权利爱人不是吗?
可只要一想到江父的话,陈禹行陡然失去勇气,退掉回滨江的机票,对啊,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保证他们的未来。
毕业后,他和韩贺还有几个朋友提起自己的目标,一起创业,擅长的游戏领域,最后什么都敲定,韩贺问他:“阿禹,公司叫什么名字?”
陈禹行脱口而出:“楚沉。”
这是从高二就定好了她和他的名字。
利用阚杉月为楚沉作势是临时起意的想法,但效果还不错,陈禹行有了自己真正的事业。
他戴了很早以前就定好的对戒,这次总应该可以,他有资格向江映初走近了。
可一切都已经悄然无声的偏航,江映初不再只看着他一个人,她说对许清屹是情不自禁。
那他呢?他这么多年算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陈禹行,你根本不懂珍惜也不会爱人,你对阚杉月是,对我是,你不需要,也不配拥有真心。”
江映初尽力压抑住心头的苦涩感:“你只会把我当玩偶一样丢在身后,可你不知道,喜欢是需要回应的,而我就像个傻子,站在雾里,执着没有意义的人。”
迟来的主动又有什么用,她不要了。
江映初绕过他,往另一个方向走:“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我也不会一直站在原地。”
……
江映初漫无目的地走,路过餐厅拿了瓶洋酒,在一楼找到角落的位置蹲着喝完,刚好能容纳她的身形,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可怜兮兮,像个没人要的醉酒小猫。
许清屹找了半天才找到人,无奈叹气,跟着蹲下,捏了捏她的鹅蛋脸,发现手感挺好,闷声笑。
江映初抬眼,凶狠狠瞪他。
“想哭就赶紧哭。”许清屹摇她下巴,“趁现在这里没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
江映初想哭的时候,眼眶是红过眼影的。
话音刚落,江映初委屈撇嘴,发出微弱的抽泣声,睫毛挂满泪珠,眨了几下眼,视线迷迷蒙蒙的,仔细确认后,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哭不出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问:“许清屹,你还笑?”
许清屹眼睛弯着,解释说:“你哭得有点……可爱。”
“……”
你才可爱!
江映初炸毛,气不过,伸出爪子推他,许清屹突然往后一躲,江映初扑了个空,直直栽在他怀里。
许清屹带着笑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干嘛呢,听见我说没人,这么兴奋?”
“……”
江映初脑袋搭在许清屹胸膛,听着心跳声“咚咚”鼓着她的耳膜,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是一样的。
她确实是有点……兴奋。
她悄悄揪紧衣角,佯装淡定地抬头,把目光若无其事放在许清屹的喉结,咽了咽嗓子,酒精作祟,有什么冲动快要抑制不住,她不管了:
“许清屹,接过吻吗?”
“……”
“接吻是什么感觉?”
“……”
许清屹不自然的僵了下,像个木头没动。
江映初像个色鬼,等不及他回答,终于找到尝试的机会,耳朵都耸动了一下,红着脸一点点凑上去,鼻尖碰到他的脖子,紧张地放轻呼吸。
许清屹稳了稳气息,伸手要把她揽起来,喉结滚动,嗓音极哑:“江映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江映初不肯起,开始耍赖,“许清屹,你先……让我亲一下。”
她想亲亲许清屹,只想亲他。
“不给。”许清屹红着耳根别过脸,闷声说,“我们俩什么关系,没名没分的。”
又不喜欢他,不跟他在一起,又要占他便宜,哪有这么好的事,就不给,让你馋着。
俩人现在的距离不过短短几厘米,江映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意,体温比平时高很多,许清屹摸了把她额头,沉声道:
“你发烧了?”
海风轻拂肌肤,带来微妙的触感,江映初听不见此刻的问话,双手搭在许清屹的脖子,轻声承诺了一句:
“我给你名分,你让我试试。”
接着,许清屹垂眼,看着她颤动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振翅,如同虚幻梦中幻想无数次的场景。
反反复复,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
许清屹只耐心等待着,闭了闭眼,压着欲望,手克制住没有去回抱,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傍晚的天光和海色浑然相融,水波涟涟,熠熠生辉,起伏的海浪像燃烧闪烁的火焰,心也跟着海面晃动飘摇。
下一秒,许清屹可以很清楚感觉到,江映初的唇慢慢触碰在了自己喉结的位置。
云卷云舒,潮起潮落,她突然坠落在心间,暗恋从尘埃里开了一朵花。
第24章 可以吗
江映初的唇柔软温热, 脸色透红,一双酒精润湿的双眸因醉态显得朦胧又妖娆。
时间仿佛静止,许清屹眸色渐深,缓缓滚动喉咙, 她眨着眼, 睫毛若有若无划过他的皮肤, 眼神媚得像是在勾许清屹的魂。
江映初尝到了甜头, 离了两厘米,高兴舔了舔嘴唇, 还想仰着头继续往上,没进入正题。
忽地,许清屹手掌心贴在她额头, 往后面推,明显拒绝的意思, 她不满闹脾气:
“你不许动,我还没亲到。”
“……”
许清屹嘴角勾了起来,手臂穿过江映初的膝盖, 打横抱起,径直朝游轮房间的方向走:
“这次占我的便宜, 以后得拿回来。”
江映初脑袋昏沉沉,什么时候到的房间都不知道,只听得见许清屹在耳边问她密码是多少。
游轮是单人单间,没有房卡, 江映初怕自己忘记,设置了最简单的数字, 从后倒着数。
门开了,许清屹把人弄到床上, 脱了鞋子,又摸了下她额头,没开空调,被子一拉,把江映初盖得严严实实,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里?”江映初从里面艰难探出手精准扯他衣服。
“我给你弄杯蜂蜜水。”许清屹把她手塞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江映初又探出头,一定要个回答,不然许清屹休想走。
“……”
许清屹叹气,耐着性子放轻声音:
“十分钟,很快。”
他说完,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放到江映初枕头边,给了一个保证物件,江映初弯唇笑,满意得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
房间恢复安静,江映初异常清醒,甚至是亢奋,想转移注意力,刷着微信朋友圈,岳骏游戏五连败,选的人物挺好看,小号新买了只兔子,灰色的,王筝点了外卖,麻辣小龙虾。
江映初赶紧熄灭屏幕,不行,她现在看什么都是许清屹的脸,魔怔了。
不过麻辣小龙虾哪有清蒸许清屹好吃。
盯了天花板两分钟,江映初又重新打开手机,进入万能的百度搜索,一字字有礼貌摁键盘。
【请问做坏事需要准备哪些?】
【请问如何拿下高岭小娇花?】
【请问接吻的第一步是什么?】
宋梵好不容易在餐厅逮到人,单手勒住许清屹脖子,闹了起来:“不公平,你现在只想着白月光,眼里都没我了!”
许清屹笑了:“想得有点多,以前也没你。”
“……”
宋梵哼了声,挨近说:“这么久都没和人家进一步发展,屹屹你是不是不行啊?”
许清屹挑了下眉尾,语气得意又欠揍,故意拖着腔调:“你懂什么,那姑娘今晚想方设法要勾引我,我还不能学着矜持点?”
“……”
“滴——”,门口传来解锁的声音,江映初正看得津津有味,差点被吓一跳,手忙脚乱把手机塞进枕头下,乖乖躺好。
许清屹端着餐盘进来,有粥,弄了个餐桌架,就这么让江映初坐在床上吃。
“谢谢。”江映初习惯性。
许清屹掀起眼皮看她,不咸不淡出声:
“你这时候还挺客气。”
“……”
许清屹起身去浴室,出来后拿了块热毛巾,让江映初把温度计量着,坐在床边:“伸手。”
江映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听话把左手伸出去,接着,暖暖的温度贴在她手腕上的红印,很舒服,许清屹用指腹缓缓按着,垂着眼,没说话,情绪好像不是很好。
“我没事,不疼。”江映初看他。
“江映初。”许清屹瞥了她一眼,“以你这眼光,估计买个十年彩票都不会中。”
“……”
江映初抿唇,放下勺子,用食指勾上许清屹的小拇指,轻轻来回晃了晃,小声说:
“我知错就改,弃暗投明行不行?”
许清屹让她勾着,噢了声,不紧不慢开口:
“所以,我是你的退而求其次?”
“……”
江映初怔了怔,一时间没说话。
许清屹敛了笑意,收回手,果然,就不能让心在别人那儿,不负责任的家伙随便亲。
“轰隆——”,外面雷声作响,翻着狂风,雨滴在玻璃窗,越下越大,开始肆虐起来。
许清屹也没再说话,起身把蜂蜜倒进杯子里,背对着江映初接水,像是在生闷气的模样。
江映初收了餐桌架,没穿鞋,光着脚走过去,把温度计递给他:“我没发烧,就是有点感冒。”
许清屹淡淡嗯了声,让她把蜂蜜水喝了,面无表情说:“喝完自己卸妆睡觉,我回去了。”
江映初垂着脑袋,嘀嘀咕咕说:“从前有只小猪,种了一颗草莓和一个芒果,草莓长得好慢好慢,小猪就对草莓说,你猜猜说了什么?”
“……”
她还有心情讲笑话。
许清屹被气乐了,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嗯,说了什么?”
“小猪说。”江映初抬起头,眼眸很亮看着他,“莓你不行,莓你不行。”
“……”
许清屹眉心微动,第一次听这么土的话,抬手掐她的脸蛋:“哄好了也不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