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种想法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定是会笑上一笑,萧枝雪就是这般单纯,连伤人也就是这几个法子。
“你偷偷跟着我做甚?”萧枝雪皱眉道。
周芸汐把这扇子款款走上前每一个表情都完美无缺,似是精心设计过一般柔声说:“妹妹说岔了,我不是偷偷跟着你,只是有话想与你说,没找到机会罢了。”
萧枝雪厌恶她这副做作姿态,不欲多言:“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滚开。”
周芸汐似是惊讶她的态度这般差,面色一变,勉强道:“妹妹为何这般,你我以后是要共入东宫侍奉太子殿下的,是我何处惹妹妹不开心了么,若是有我给妹妹道歉。”说完撑着倔强的神色福了福身,竟然真的屈膝给她行礼。
“萧枝雪,你好大的面子。”一声怒喝生响起,萧枝雪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道人影推在了地上,她懵着脸抬头,推她骂她的是一个生面孔。
“影王殿下,别这样,不是妹妹的错。”影王?是传说中特别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且嫉恶如仇又耳根子极软的大皇子。
周芸汐一声惊呼,虚虚的拦了拦影王,那影王见状更是怒从心底起:“芸汐,你就是太善良了,让这恶女子骑到头上欺负你,她什么身份竟要你向她行礼。”
这影王长相一般,发起怒来满脸通红,叫人瞧着害怕,萧枝雪气笑了,从地上爬起来,输人不输气势道:“影王殿下,您何时瞧见了我逼她行礼,是她自愿的,我什么都未做,她就这般自导自演,合着她自己愿意做的事也要赖到我头上,您不要太过分了。”
影王还没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敢迎着头与他讲理,他原以为一般姑娘家家的被他这样一说,定是涨红了脸,难堪到低垂着头,见不了人,谁知撞上了硬骨头,他梗声:“若是你未逼她,她好好的怎会行礼。”
萧枝雪嗤笑:“你怎么不说她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虚的很才给我行礼道歉。”
影王愣了愣,恶声恶气:“你少胡说八道了,芸汐向来温柔守礼,从未与人为恶,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萧枝雪:“不信你问她,她自己说的她觉得自己惹到我生气了,自己要给我道歉来着。”
话头猝不及防对准了周芸汐,她没想到般,勉强笑了笑:“是,是芸汐惹了妹妹生气,不是妹妹的错,殿下莫要责怪她了。”
那影王却油盐不进,还想拉着萧枝雪纠缠,萧枝雪烦了,这些臭鱼烂虾们真是惹一身腥,就想着往前凑,不找点事儿就无聊的很。
她远远的瞧见贵女们似是往这边走,且寻着什么,脑袋一转,顿时明白了周芸汐想做什么,她想来寻她惺惺作态,做出一副她被萧枝雪欺负了的样子。
然后叫影王和那些贵女们误会,从未搞臭了她的名头。
上不得台面的技俩,萧枝雪眼睛一转,用尽毕生力气惊吼,发挥此生最做作的神态惊呼:“呀!影王殿下莫要这般说,就算你有娶芸汐姐姐为妻的心思也不必这般宣扬,我自然是不会去招惹未来的影王妃的。”未来的影王妃这几个字喊的声音出奇的大。
整个马球场不出意外,马童都听得见,何况这边与球场离得极近,几步远的距离,只是树丛较多,隐人身形罢了,不然周芸汐怎会冒着风险又来耍技俩。
果不其然,这声音引来了贵女公子们的视线,他们面面相觑,暗声讨论,影王则一脸懵逼,周芸汐的脸色唰的变白,惊慌无措:“妹妹你在说些什么,是糊涂了不成。”
萧枝雪加把火:“姐姐,我都知道,你心悦的是影王殿下,只是因着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母后是你的姑母,你才委屈不愿意说破。”
二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影王涨红了脸:“萧枝雪,你住嘴,莫…莫要胡说八道。”随即眼睛四处乱瞅,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他这副样子,反倒是坐实了萧枝雪的话,引人遐想,尤其是二人的样子,更像是被萧枝雪撞见了,她本就是大大咧咧一惊一乍的性子。
这三人更叫人信服,周芸汐不得不对着影王说:“还请殿下避嫌,莫要流言四散的更快,平白污了殿下的名声。”她这般进退有度,镇定自若,叫影王更加愧疚和心软:“你安心,本王绝不负你。”
周芸汐:“……”,萧枝雪在一旁憋笑,这一出好戏,实在精彩,影王表完决心便离开了。
而周芸汐面色惨白,更似被揭穿后的慌乱,不知所措,毕竟她只是个未婚的姑娘,此番在众人面前,如何说得出自己其实不喜欢影王,喜欢的是太子殿下呢,她是做不出像萧枝雪那般大胆出格之事的。
可是眼下谣言只怕明日就传遍了整个浔阳城,周氏嫡女心悦影王殿下,届时,她便不得不嫁,萧枝雪,好计谋,是她小看了她。
周芸汐的眸色顿时变得阴狠,她胸口起伏不停:“妹妹作何要毁我名声,这般行径实在是狠毒,就不怕传出去叫人说道么?你的父兄都会被人议论,萧氏嫡女,竟是个毁人名声的阴毒姑娘,你还如何进宫,皇后娘娘是不会允诺的,陛下也不会允许。”说完她紧紧盯着萧枝雪的表情。
萧枝雪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气定神闲:“谁告诉你我想进宫了,谁告诉你我想当太子妃了,你不会觉得我对太子是欲擒故纵?实则心中还是贪图太子妃之位?”
周芸汐昂头:“难道不是么?”
萧枝雪慢慢踱步走近,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凑近她耳边:“你真可怜,你求而不得的是我不想要的,不过就算我不要我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影王妃?”说完她欣赏着周芸汐扭曲的表情。
端庄神色不复存在,哈,瞧着她不高兴了萧枝雪就爽了,什么东西,不想与她计较还硬凑上来恶心人,当她萧枝雪很好欺负?还是真以为她蠢得很。
上辈子她确实蠢,蠢到就这技俩把她气的团团转,不过她这副白莲一般的作态,也就这些臭男人会吃了,周芸汐,注定是男人权利场中的附庸,真可怜。
她说完转身就走,广袖甩开,背影利落干脆,脊背昂扬,透露着一股朝气,墨发飞扬不似寻常贵女般挽起,一头青丝在微风起伏中四散,周芸汐越瞧,心中恨意越深。
全乱了,乱了套,她跌坐在地上,淡粉色衣裙扑散在绿色的草地上,一丝不苟的发丝微微垂了下来,她不禁有些后悔,为何要来招惹这个女疯子,毁了自己的亲事,葬送了周氏的未来。
父亲得打死她,皇后娘娘也定然对她失望不已。
萧枝雪方才低落的心情因着扳回一局而又高兴了起来,唇角上扬着,一派眉眼如画,叫在场公子们频频往过瞧。
突然她视线一暗,头上落下一顶帷帽,遮盖了她的容貌,她蹙了蹙眉转头看向来人。
段知珩淡淡的给她整理:“心情可好些了?”
萧枝雪皱眉:“你跟踪我?”
这话可冤枉,她声音那般大,谁人不知这边发生了何事,外人不知内情,他怎会不知,所以他一直隐在一旁,影王推她的那一把差点叫他冲了出去,索性她不愧是萧枝雪,叫谁吃亏也不会自己吃亏,这口气自然是要自己出了才好。
段知珩未解释只是认真道:“你长的这般好看耀眼,他们都那样瞧你,我吃醋。”
萧枝雪被他的直白一噎,随即转头:“轮得到你吃醋?”但却也未摘下帷帽。
她转身就走,把段知珩甩在了身后,跑去了祝钦饶身边。
翌日,果不其然,周氏嫡女心悦影王殿下的消息传遍了浔阳城,为人津津乐道,各色故事编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一段爱恨情仇骤然浮出水面,甚至话本子已然开始畅销,依旧是那状元郎撰写的。
萧枝雪磕着瓜子趴墙听萧府墙外那卖货郎的夫人互相唠嗑,周氏女与影王殿下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萧枝雪正听着可乐,就被萧闲扒了下来。
“过几日,沈府的亲事要去吃酒,你准备一下。”萧闲道,萧枝雪一愣,手里的瓜子顿时不香了,默默的哦了一声:“爹爹,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我能不能见昭昭一面,你替我去说一下呗。”她低声求着萧闲。
萧闲叹了口气:“行了,我去试试。”
萧枝雪脑袋一埋,瓮声瓮气:“谢谢爹。”
第50章 流民冲了进来
萧枝雪再见到沈姝含时已经是几日后, 她成亲的前一日,沈父觉着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了,也就让萧枝雪进来了, 沈府上下挂满了红绸, 红的刺眼, 嬷嬷带着萧枝雪穿过回廊,瞧见了满府上下清点着明日的嫁妆。
“萧姑娘,您且与姑娘说着话,奴婢先下去了。”这嬷嬷因萧枝雪的到来是真心喜悦的, 知道她是真心待自家姑娘。
萧枝雪进屋瞧见沈姝含,她似是变了些, 原先披散着的头发挽了起来, 总喜亮色衣衫的可爱姑娘变成了如今婉约端庄,一心绣着女工的夫人娘子。
“姝姝。”一声轻唤沈姝含愣了一下抬起头, 红了眼睛, 二人依旧如往常一般拉着手说着话,说了一天, 又说了一宿, 萧枝雪陪着她过完闺中的最后一天,直到出嫁。
因着高嫁,新郎并未来,只沈姝含一人拜别了父母坐上了花轿, 萧枝雪瞧着心里很是难受,沈姝含与她性子相似, 却要这么快就困在了牢笼中, 终其一生都无法获救。
周遭敲锣打鼓声愈发的响,萧枝雪随着队伍来到了宣平侯府, 林嵩着一身厚重的喜服,那喜服衬得他的身躯更为臃肿,一张圆脸笑的跟开了花儿似的,红彤彤。
与一众公子哥儿互相恭维,一旁站着一位与他相似的公子,身材伟岸,颇为有气势,之所以是相似皆因他们面部神似却又完美的无一处一样,萧枝雪暗暗皱了皱眉,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的差距如此大。
二人跨了火盆,拜了堂,正式成为夫妻,萧枝雪漫不经心的转头忽得瞧见院落阴影处唰的闪过一角丁香色衣袍,脑中灵光一闪,就朝那处跑去,却发现没了人影,她暗想,胆小鬼阿兄,这般鬼鬼祟祟的做甚,还说今日有公务来不了。
拜完了堂,众人随着新人进了新房,林嵩本不是什么清正的人,结交的自也是一众纨绔子弟,那一群纨绔子弟起哄者想让林嵩掀开扇子,好瞧一瞧新妇的模样,幸而喜娘适时的阻止了。
把公子哥儿全都赶了出去,留下一些姑娘夫人的,瞧着二人喝了合卺酒,沈姝含面色淡然,无悲无喜,林嵩似是在唱独角戏,萧枝雪看着难受便独自退了出去,去了前院寻她爹爹。
行至廊下,却见好几个家仆疾色往前跑去,手中还带着家伙,她抓住一个问:“发生了何事,你们去做甚?”那家仆说:“门前有许多流民,围了一圈,人多的很,听说侯府有宴席,便不要脸的来蹭,侯爷嫌晦气,便差人赶,谁知他们没个眼力见的,越围越多,甚至还要强闯,已经报官了,姑娘您躲着些,莫要被那流民误伤了。”
说完便又吆喝着去了前院,萧枝雪有些无措害怕,便想去寻萧闲,越接近前院,混乱声越大,人来人往的,她钻来钻去,却没寻到萧闲,反而听到了宣平侯在府门前高喝,一时好奇便凑过去一瞧。
府门前确实围了好些流民,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为首的男子高声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说好的侯府二公子成婚,流水宴席大摆三日,城中百姓皆可来食,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未免欺人太甚。”
宣平侯笑了笑,四两拨千斤:“这位…丐爷,是,侯府流水宴请城中百姓来,可你们并非城中百姓,无居住证明无户籍的,只是一个逃荒来的落脚之处,还真不能进。”
许是某两个字字惹怒了流民:“这老头分明是瞧不起我们,我们今天还就要进去了,凭什么我们每天饿死饿活的你们却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百姓也分三六九等,那我们干脆都不要活好了。”
“就是,就是。”流民们纷纷附和,说完就要硬闯,宣平侯的家仆们拿着长棍横在身前抵挡,人潮却越来越多,呼声越发强烈。
宣平侯以及一众勋贵面色难看,没想到会有这种倒霉事情,他问身旁的管家:“开封府的人怎么还没来。”
“已经去了,许是在路上。”管家道。
宣平侯:“大家都回府去,不必理这些蛮人。”说着就要招呼家仆关门,这一举动似是彻底惹怒了流民,流水宴被主人轻蔑瞧不起,不让进门,又获是泾渭分明的生活,让他们长期饱受饥饿欺辱的心思变得暴躁,竟然生生的冲破了家仆的掣肘,一哄而上,冲进了宣平侯府。
那些伯爷,公爷全被冲倒在地上,甚至有的被踩了几脚,玉冠歪斜,衣襟扯乱,好不狼狈,他们冲入宴席上,哄抢着扯着鸡鸭鱼肉往嘴中塞去,甚至有的为了一只鸡腿大打出手,萧枝雪被这个场面吓得呆住,面色苍白的蹲在墙角发抖。
有往出逃的勋贵瞧见了,过去扯着萧枝雪:“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姑娘,快快赶紧走。”萧枝雪僵直身体被扯着往前走,却再次被流民撞到在地上。
似是被撞醒了一般,她抬头瞧着四周,一位母亲抢了一个馒头就往孩子嘴中塞,眼神警惕始终护着怀中的孩子,生怕有人来抢了似的。
太乱了,前门无法出去,众人只得往侧门跑,萧枝雪随着人流一起,却见后院那些夫人娘子也都往侧门走,她眼疾手快的抓着喜娘问:“新妇呢?”
喜娘:“新妇好像还在喜房里,刚成亲的新妇哪能随便往出走,都是流民,被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
萧枝雪气炸了:“你们自己跑出来却留她一人,简直不是东西。”各位夫人娘子很是心虚,嘀咕着:“谁知宣平侯府会发生这种事,晦气,这新妇也是晦气的很,大喜的日子发生这种事。”说着还扇了扇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