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萧靖轩瞧见她并未有抗拒之色,稍稍松了口气,翻过来安慰:“不必担忧,父亲那边会与他们商议,你只管好好想明白就成。”
萧枝雪眉眼弯起点点头,待萧靖轩走后,脸一垮,垂着头挪回了屋子,扑倒在床榻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甚是忧愁。
急,家人们想把自己嫁给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萧枝雪想象一番两个甚是熟悉的人,亲如兄妹,新婚被塞到一个房间里,她尬的满地找脑袋,萧枝雪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翌日祝钦饶来时,萧枝雪避而不见,他满脑袋问号,立刻反省自己何处惹了这小祖宗不高兴,小梨神色变幻,频频瞅着祝钦饶,见他一脸呆样,咦惹,没眼看,怎的如此不开窍。
他不敢就此离去,蹲在院子外守着,过了几个时辰萧枝雪踏出了院门,与祝钦饶四目对视,顿时耳朵一红,别扭的四处看看:“你怎么还在此处。”
祝钦饶:“自是要与你说影王与那民女的二三事。”
萧枝雪:“哦,如何了?”她故作镇定的问。
说到这个祝钦饶脸色一变露出个奸笑,萧枝雪立刻抛掉了方才的尴尬,侧耳倾听。
二人凑在一处叽里咕噜的讲着,周遭的侍婢家仆们捂着嘴偷笑,甚至还有的躲在假山处偷看二人。
小梨跑过去撵走他们:“去,去,都无事可做了是不,躲在这里偷瞧主子们的事。”众人一哄而散。
萧枝雪未想到事情发生的如此顺利,那姑娘顺利的搭上了影王,并被带入了影王府上。
萧枝雪:“消息先替影王瞒着些,莫让周家知晓。”
祝钦饶一拍胸脯:“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萧枝雪瞧着他,咳了咳,有些无意的问:“喂,我问你,可有心仪的姑娘?”萧枝雪期待的瞧着他。
祝钦饶脸一红,故作坦然:“自是没有的。”
谁料萧枝雪脸色瞬间失落,恹恹的,变得祝钦饶莫名其妙的,他试探凑过去的问:“怎么?你问这个做甚?”
萧枝雪单手推开他的脑袋:“你可知,我阿兄想把我们二人凑在一起做夫妻。”
祝钦饶一愣,眼睛一亮,忍着疯狂想扬起的嘴角,故作惊讶:“什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萧枝雪捧着脑袋叹气:“他昨日与我提起的。”
祝钦饶瞧着她的神色,笑意一敛,斟酌的问:“你…可是不愿?”
萧枝雪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口吐直言:“自是不愿的,你我二人亲如兄妹,从小一同长大,若是喜欢,早就喜欢了。”
祝钦饶低下头:“哦。”
复而又问:“你是不是还喜欢太子殿下。”
萧枝雪闻言神色冷淡了下来,摇了摇头:“我对他只是以前的一时好感,你也瞧见了他对我那么冷淡,现在我已经想开了,不会再纠结于他。”
二人的纠缠祝钦饶看在眼里,尤其是太子前后态度差别如此之大,他也拿不清萧枝雪是否真的口是心非。
随即他故作轻松半开玩笑:“喂,若是你日后嫁不出去了,小爷我也不是不能收了你。”他祝钦饶无论是当朋友还是当夫君,都任卿差遣,这句话他偷偷的在心里说。
萧枝雪乐了,转身朝他笑的眉眼弯弯,朝气蓬勃:“你脸怎么这般大,不准乱开玩笑,我才不嫁给你。”警告玩他后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祝钦饶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眯着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收敛了笑意,他与萧枝雪说的每一句话,从来都不是玩笑,只是借着玩笑说出口了罢。
律政殿
皇后端着药碗喂一勺一勺的喂段知珩喝药,受伤的段知珩身着淡黄色中医,墨发披散,半挽起来,面色苍白,少了些冷淡,周身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倦怠之气。
颜如丹渥,骨重神寒。他脖颈处露出白色的纱布,喝药时似是牵动了伤口,费力的咳了两声。
皇后蹙着眉头叹息:“自你与那萧氏女纠缠起,就没有一天安生下来,眼下她要与别人成亲了,你们二人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皇后素手把碗放在桌上,给他掖了掖被子。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段知珩彻底怔愣,双目神散:“母后…再说什么?”
皇后假意叹息,劝慰:“母后知道现在不应与你说这些说这些,但是珩儿,回头是岸,莫要耽溺于一段看不清前路的情爱。”
段知珩艰涩的问:“是…谁?”
“祝家的那个公子,青梅竹马的感情,也算是门当户对。”
段知珩只觉着原本闷痛的胸口被插入了一把尖刀,被柱梁砸到的伤痛抵不过此刻,浑身都在痛,骨头缝隙、经络、五脏六腑。
他忽得咳了起来,脊背颤抖,手掌捂着嘴巴,吓得皇后忙抚着他的背轻拍,叫人倒了水过来。
段知珩移开手,掌心赫然一片鲜艳的血迹,刺目可笑。
“母后满意了?”段知珩喉头滚动,气虚力短的说。
皇后一僵,扯了扯嘴角:“你我母子一场,为何非要这般剑拔弩张。”
段知珩笑了笑:“因为母后永远只想着周家,不为儿臣与父皇考量。”
皇后沉默半响,把手搭上段知珩的手背:“是母后想错了。”
段知珩侧头闭上眼,不愿多言。
皇后张了张嘴,良久她说:“你好好休息罢,母后先走了。”
待人走后,段知珩睁开了眼睛,满眼死寂,沙哑声线响起:“五百,给孤更衣。”
五百跪在地上:“殿下,皇后娘娘说了,不准您随意走动,让您好好养伤,陛下也是如此说的。”
段知珩面无表情的说:“孤说了,更衣。”字咬的有些重,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厚的血气。
言罢他自己掀开被子,艰难起身,行动间撕扯着身上的伤口,痛的他汗意迸发,段知珩踉跄着下床。
御书房
祁帝神色莫辩的听着内侍的禀报,良久叹气:“痴儿,让他去罢。”
*
萧枝雪坐在紫檀椅上,上方两边坐着萧父与祝父,右边下首坐着祝母,其次是祝钦饶,她坐在祝钦饶对面。
五人其乐融融,萧靖轩还在忙流民的事务,腾不出时间来商议,萧枝雪朝着祝钦饶挤眼睛。
你为何没有与叔父叔母说清楚。
祝钦饶一脸无辜,我说了也没用啊,父母之命,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萧枝雪白他一眼,祝钦饶委屈的不行。
两方父母还在闲聊,尤其是祝母夸的萧枝雪上天入地的好,萧枝雪自己都有些脸热,但也有些感动,除了她爹爹与阿兄,还是第一个如此不计较那么多,全心全意相信她很好的长辈。
萧枝雪有两个舅舅,均对她很好,很宠爱,舅母们也很是和蔼,面子上过的去,还有几位表哥表弟,哪怕是她祖父这边,同龄人不多,导致她对这样的感情生出了一些依赖之心。
正因如此,她才不舍得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未来伤了祝母的好意与慈爱。
祝母笑的眉眼都没了:“容容若是日后当了我家的媳妇,哎哟可是便宜了钦饶这小子,有人管着他,我这当娘的能过些快活日子了。”
萧枝雪也一同笑着,如此场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不拒绝她又不想就这么草草嫁人。
萧闲与祝茴二人命人端来了棋盘要来两局,祝母笑着很有眼色的牵着萧枝雪的手往花园走,祝钦饶也紧随其后。
刚刚拔高身姿的少年身着一袭深蓝色窄袖衣袍,宽肩窄腰,高高束起的马尾利落扬甩在脑后,走姿大马金刀,双手背在身后,那身姿,仿若翱翔天际的海东青,锋利锐气,守护跟随在少女的身旁。
祝母看着周遭的花园风景,开口道:“一眨眼你们都如此大了,我记着小时候刚见着容容时你才丁点儿大,我只钦饶这一个儿子,生产之时伤了身子,要不了女儿。”
“直到那时见着你,乖乖巧巧一个小姑娘,见着我就笑,趴在我怀中不肯离开,那时钦饶瞧着你占了他的位置,还大哭大闹了一场。”
“娘,你说这些做甚。”祝钦饶脸色微红的小声抗议。
祝母怪他打断自己,嗔怪着瞧他,又说:“后来你便回了兰陵,叫我心里想念的紧,这一走就是十年,没成想你们竟倒是回来了,可把我高兴的。”祝母说着有些感慨。
萧枝雪听了却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原本的心意慢慢有些动摇,最后感慨想着,若是别无他法,嫁给祝钦饶也不错,左右祝母祝父也是向着她的,若是以后有了妾,只要不越过她去,安分守己,她也不是不能容忍。
想到这里她轻松了些,面上漾起了笑意,脑袋靠过去:“叔母,我从小没娘,您就跟我亲娘似的。”不夸张,在兰陵时她的几位姑母都嫁了出去,只有一位二叔,二叔母刀子嘴,豆腐心,也不似祝母这般温柔。
祝母被她的甜言蜜语哄的心花怒放,祝钦饶瞧着二人摸了摸鼻子,暗自傻乐。
祝母突然犯了嘴瘾,想吃陈记的点心,打发了祝钦饶与萧枝雪一同去买,司马昭之心,明眼人皆知,萧枝雪有些无奈,但也应了下来。
陈记离着不远,二人并未乘坐马车,并肩而行。
祝钦饶没话找话:“你大难不死,从火场里出来身子可好了?”
萧枝雪没好气:“好的差不多了,幸而孟大哥进了火场里把我救了出来,要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说完锤了一下祝钦饶。
祝钦饶闻言有些迷惑,孟先生救了萧枝雪,若他未记错,那天流民暴动,他被调去协调秩序,镇压暴动贼人,孟先生就在现场,那时远处浓烟滚滚,已然大火冲天,他也是被士兵告知后才清楚的,若他记得没错大火扑灭后流民也被镇压,孟九钰才向火场奔去。
这前后时间对不上啊?祝钦饶挠了挠脑袋。
他刚要张嘴,就见萧枝雪停下了脚步,神色冷淡了下来,他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巷头站住一个人,长身玉立,原先宽阔挺拔的身姿瘦了一圈,可以说是病骨支离。
段知珩眼眶泛红,瞧见二人离得很近,双眸更似充了血般,他捂着胸口走了过来,离得近了,祝钦饶警惕的护在萧枝雪身前。
第57章 加更【虐】
“太子殿下怎的来了?”萧枝雪淡声问。
段知珩低低的笑了笑, 血气扑面而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嫁给了别人?”
萧枝雪愣了愣,随即扯了扯嘴角:“与你无关。”
“你不是要报复我, 利用我吗?”段知珩眸色含着期冀。
萧枝雪一怔, 原来他都知道, 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耍谁玩儿,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席卷心间她故意刺激:“腻了,不想玩儿了。”
段知珩深吸一口气, 看向祝钦饶:“孤命令你,先离开这里。”他虽撑着病体, 却气势依旧, 祝钦饶犹豫一下坚定道:“恕臣不能从命。”
“我有话要与她说。”段知珩耐着性子解释,如今他身上有伤, 不能动大怒, 否则他怕撑不到说完。
祝钦饶看了看段知珩又看了萧枝雪一眼,萧枝雪转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无事, 你去前边等我。”祝钦饶还要在宫中身边当值, 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落下把柄。
祝钦饶点点头:“有事叫我。”说完大步略过段知珩走到了前方,保证了听不到二人谈话的距离。
萧枝雪有些不耐:“太子殿下要说什么便说吧?”
段知珩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不耐、冷漠的神色,仿佛连恨都没有,他宁愿她对自己怒目而视, 恨意满目,起码是鲜活的。
“你真的要嫁个他?”段知珩再次确认。
萧枝雪被他反复逼问后带了些赌气成分:“是又怎样?”
段知珩骤然上前握着她的双肩, 脸颊逼近:“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不要嫁给他。”神色隐隐癫狂,萧枝雪被吓了一跳, 推搡:“关你何事,放开我。”
这一推反而把段知珩推了个踉跄,他痛意浮上,捂着肩膀,脸色煞白。
“太子殿下,你既然受伤了,就赶紧回宫罢,不要管多余的事。”萧枝雪强作镇定。
“我为你而伤,你真的就一点都无动于衷吗?”段知珩终于支撑不住似的,语气卑微的问。
这话让萧枝雪彻底不解了:“你…什么意思?”
萧枝雪这番迷茫之色叫段知珩好似明白了什么,半响他低低的笑:“原来,你竟不知。”
萧枝雪似是着急着解释,她语速很快:“我…孟大哥亲口说的是他救了我,与你何干。”
段知珩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苦笑着:“他救了你?他哪儿来的脸这么说,那天破庙起火,我派的去护着你的暗卫前来告诉我,我便立刻赶去,见着你在火中。”
段知珩步步紧逼,漂亮的瑞凤眼眼眶湿润,眸中流露出一丝恳求于期冀。
萧枝雪无措着抬头看着他,却见段知珩眉头一蹙,蓦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血点星星点点的溅到了萧枝雪的衣襟前。
段知珩踉跄几步腿一软,扑在了萧枝雪身上,下颌搁置在她的肩窝处,叹息一声,他浑身犹如脱力一般,险些站立不住,萧枝雪被迫双手支住了他,头被带的高高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