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货源少了，不过只要坚持过这段时间，二郎庄子上又有一批鸡鸭和猪长大了，郑大都督的厂子也开起来了，那时候就有足够的货源了。
忽然想起一事，王夫人看向左掌柜，拿手帕掩着唇：“那庄子附近人家的猪……阉了吗？”
现在人人都知道，猪要阉了才好吃。
“阉了的。”左长史连忙回道。
那些人听二公子说猪肉好吃，又见二公子养了许多猪，出于对神仙的信任，也跟着有样学样，把小猪送到二公子的庄子上阉了，养了起来。
现在这些小猪都长大了，正好给他们买来，送到饭馆。
“那就好。”王夫人很满意，又交代左掌柜，“这几天还派人下去多走走，看还能不能多收点鸡鸭来。”
左掌柜答应：“好，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王夫人赞许地笑了笑：“好，这样就好，你是饭馆的大掌柜，很多事不需要问我，自己拿主意。”
左掌柜连忙应是。
“没事了，你去忙吧。”王夫人端起了茶杯。
左掌柜向三人行了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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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把我们留下来，有什么事吗？”郑世子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有事，大事。”王夫人叫了一声，“含烟，把我写的饭馆名字拿来。”
含烟应了一声，拿来一张纸，铺开在桌子上。
王夫人招了招手：“你们来看看。”
郑远钧和她大哥走上前去，凑到一起，视线落在那张纸上。
字迹娟秀，是王夫人亲笔写的。
“你们看，我想了一些名字，你们觉得哪个好？挑一个。”
郑远钧一个个地看过去。
悦来馆、五味楼、唯鲜阁、陶然馆、醉客楼、客来安、客来香、吉祥楼……
郑远钧数了数，二十六个名字。
真是了不起，要她想一个名字都难，王夫人一下想了二十六个。
“母亲中意哪个？”郑世子先问。
“这个。”王夫人在纸上点了点，陶然馆。
不愧是王夫人，很有诗意，郑远钧就没有这样的高雅情趣了，她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名字，接地气，寓意好，叫起来又响亮。
“我喜欢这个。”郑远钧指了指，客来安。
又转头问：“大哥，你呢？”
“这个，悦来馆。”
两兄妹看向王夫人，等着她拿主意。
“客来安。”王夫人拍板。
这是二郎选的名字，都说二郎是福星，沾沾二郎的福气，饭馆一定会越开越好。
“好，就叫客来安了。”郑远钧笑眯了眼。
第一百零二章
王夫人给饭馆定好了名字, 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
“客来安，客来安，嗯, 朗朗上口，这意思也好，现在局势这么乱，人人不就是想求一个平安么？二郎这名字选得好。”
“是母亲想的名字好，我不过是挑了一个最顺眼的。”郑远钧连忙回道。
王夫人想了二十六个名字，多不容易啊，她不过从中挑了一个，可不敢居功。
“比你大哥挑的好。”王夫人笑着睨了郑世子一眼, “你大哥就挑不出这个名字。”
“那是。”郑远钧马上赞同，也睨了她大哥一眼, “我挑的名字肯定比大哥挑的好听。”
郑世子迎着两人含笑的眼神, 明智地没有回嘴, 任她们取笑。
他妹妹从小就喜欢和他斗嘴，从小斗到大, 乐此不疲, 只要他还嘴, 那他妹妹那是越战越勇, 一时半会都停不下了。
他总结出的惨痛教训, 在他妹妹取笑他时, 若是不想他妹妹没完没了，那么最好是闭口任她说。
他娘本是一个端庄严肃的人，可是只要和他妹妹在一起, 就不自觉地感染几分他妹妹的活泼，两人一致对着他时, 那是万万不能出口反驳的。
他妹妹的战斗力就够强的了，加上他娘，那是威力倍增，他可承受不起。
不但不回嘴，郑世子还笑着附和：“是是是，母亲的名字想得好，二弟的名字挑得好。”
女人是要宠着的，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那就更要宠着了。
态度这么好，郑远钧和王夫人相视一眼，放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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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说着话，含烟走进来禀告。
“夫人，厨子们做了八道菜，现在端上来吗？”
二公子给了菜谱，上面足足有三十道菜，厨子今天开始跟着学，二公子还给请了一个女师傅。
王夫人对这些菜很是期待，这可是她的饭馆以后立足的根本。
一大早王夫人就吩咐了含烟，等厨子做好菜后，马上端上来，给她尝尝。
刚刚含烟接到报信，今天的菜做好了，立刻就来告诉王夫人。
“做好了？端上来吧，正好大郎和二郎都在这儿，一起尝尝这菜。”王夫人欣喜不已。
含烟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丫鬟们先搬来一张桌子摆在房屋中间，同时搬了三把椅子在桌子旁边，再把手上端着的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备上碗筷，请三人入座。
三人坐下，视线都落在了桌面上。
八道菜，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含烟在一旁解释：“厨子学着做了菜谱上的八个菜，这八道菜，六个厨子一人做了一道，二公子请来的梁大嫂做了两道。”
郑远钧看了一眼，嗯，都是她吃过的菜。
她给王夫人的菜谱上有三十道菜，其中有十二道菜是早就告诉林老大媳妇了的，另有十八道菜是新的，准备给王夫人做特色菜。
先前她交代了林老大媳妇，先教做过的菜，等厨子把十二道旧菜学会了，再教那十八道新菜。
“母亲，这八道菜是梁大嫂以前就会做的，可好吃了，您尝尝。”郑远钧热情推荐，又转向郑世子，“大哥，你上次在一号庄子上尝过了，好吃吧？”
确实好吃，郑世子印象深刻，为王夫人一一地介绍。
“母亲，这道炖鱼鲜香滑嫩，肉质细腻，这道红烧肉，醇厚味浓，还有这炒猪腰片，滑腻脆嫩，还有这卤肉，柔韧劲弹……”
王夫人一一地尝过来，每道菜都回味片刻，尝完了八道菜，不住点头。
“嗯，都可以当作传家之菜了。”
有底蕴的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菜谱秘方，作为传家之菜，传媳不传女，她们王家也是有的。
这八道菜滋味十分之好，比她们王家的传家之菜，不，是比她吃过的所有传家之菜，都犹胜一分。
二郎已经给她说了，她前面告诉那梁大嫂做的菜，都没有要求她保密，庄子上有些人也跟着学了。
这样的菜方子，世家大族看得极紧，是连女儿都不肯告诉的，二郎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告诉了别人。
王夫人心中感慨，二郎历来就是个大方的孩子啊。
许多在世人眼中视如珍宝的东西，需要牢牢护住，用以谋财，或者谋利，她却毫不犹豫地分享给人，广告天下。
譬如那种田之法，譬如那新的农具。
二郎心中有大慈悲，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与这样的人为敌。
希望二郎永远是这样的性子，希望他们兄妹永远和睦下去。
一瞬间，王夫人脑中转过万千思绪，脸色却是如常。
“我吃着都好，尤其是这两道菜。”王夫人指了指两个盘子，“滋味尤其好。”
这两道菜实在让她惊艳，王夫人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想了片刻：“……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就好像能从中吃出做菜之人的用心。”
郑远钧定睛一看，那两道菜不是别人做的，正好是林老大媳妇的杰作，她刚刚就吃出来了。
这就难怪了，郑远钧理解地点点头，她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能从林老大媳妇做的菜中，品尝出她当时的心情。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偏爱林老大媳妇，才有这样的感觉，原来不是。
“夫人，这两道菜都是梁大嫂做的，就是二公子请来的女师傅，教厨子做菜的。”
含烟恐怕王夫人问起，早就弄清楚了这八道菜各是哪个人做的，这时看着王夫人指着的两道菜，连忙上前来。
“哦？是她？”王夫人转向郑远钧，“果然当得起你的盛赞。”
二郎在她面前把这梁大嫂夸了又夸，简直要奉为天下第一厨师，果然不错。
若是她的饭馆有这样的厨子镇店，她就更放心了。
王夫人起了心思，和二郎也不用拐弯抹角，于是直接问了。
“二郎，我把她放到客来安做菜，你看行吧？”
呃？郑远钧看了看王夫人，心下又习惯性地骂了一声。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王夫人想要林老大媳妇来府城，给她的饭馆做菜，根本就没想过问问林老大媳妇本人，看看她是否愿意。
在王夫人的心目中，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林老大媳妇是郑家庄子上的人，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完全用不着去问本人的意愿。
不过估计就连林老大媳妇，也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王夫人根本没有问自己的必要。
郑远钧垂下眼眸，林老大媳妇不能反抗王夫人，既然如此，就让她承担起来，给林老大媳妇一个选择的机会。
“母亲，我吃惯了梁大嫂做的菜，别人做的都吃不好。”郑远钧笑道，“母亲要她，我本该遵从的，不过实在舍不得。”
“哦？是这样？那二郎就留着她吧，我也不缺她一个。”
王夫人这样说着，脸上却显出了一丝遗憾，实在是这人做的两道菜把她惊艳到了。
“母亲，我们两个都想要她，不如让她自己来选，选了谁都是天意。”郑远钧建议。
“也好。”王夫人答应。
她还是想要这位梁大嫂来的，至于二郎，自己换给她一个好厨子就行了。
“你去，把人叫来。”王夫人吩咐含烟。
含烟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郑世子看了看妹妹，她妹妹这些天吃着郑家厨子做的菜，也吃得很欢啊，没见吃不好。
第一百零三章
王夫人把八道菜都尝了一遍, 放下筷子。
丫鬟端来一杯水，拿起杯子凑到王夫人嘴边，王夫人含了一口水, 在嘴中旋了几个来回。
另一个丫鬟捧着一个盘子，递到王夫人面前，方便她吐出漱口的水。
先前的那个丫鬟奉上一方帕子，王夫人接过来，轻轻拭着嘴角。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不管是王夫人，还是两个丫鬟，都是舒缓自如, 不紧不慢，自成韵律。
世家的排场虽然繁琐, 看着倒真是好看, 郑远钧就很喜欢看, 此时的王夫人，就像一个最优雅的女王, 被人精心伺候着。
郑远钧和郑世子跟着放下筷子, 也漱了口。
他们的动作可就谈不上什么美感了, 只学到了王夫人的形, 而没学到她的神。
郑家早几代就已没落, 退出了贵族圈子, 不讲究这些，只有在王夫人这里，才有这套饭后的程序。
丫鬟托着三盏热茶, 送到他们面前，三人各自取了。
这边刚刚安置好, 就看见含烟进来，快步到王夫人身边：“夫人，梁大嫂来了。”
“让她进来。”王夫人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郑远钧抬头，朝门口望去。
丫鬟掀起帘子，林老大媳妇走了进来。
低着头，一步一步，迟缓而僵硬，两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屋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出她的紧张。
郑远钧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嫂子，你做的菜真好吃，夫人吃了十分高兴，直夸呢。”郑远钧引着林老大媳妇向前走，一边口中不停，“我就说了吧，嫂子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谁都比不上。”
听着耳边的唠叨，迎面是灿烂的笑脸，就像二公子平时在庄子上，和她相处时的情景，随意而又亲切。
刚刚听说都督府的夫人要见她，林老大媳妇心中一直忐忑，现在在二公子的笑语之中，她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有二公子在这里，她怕什么呢？二公子从来都是护着他们的。
林老大媳妇的脚步轻快起来，跟着郑远钧来到王夫人面前。
“这是夫人。”郑远钧向林老大媳妇示意。
“见过夫人。”林老大媳妇屈身行了一礼。
这个礼行得别别扭扭，一点也不规范，郑远钧连忙打岔：“母亲，这就是梁大嫂，你刚刚吃的那最好吃的两道菜，就是她做的。”
王夫人看了郑远钧一眼，眸中意味深长。
二郎把这梁大嫂护得这般紧，跟母鸡护小鸡似的，还怕自己吃了她不成？她是这样的恶霸吗？
郑远钧呵呵笑，却依然立在林老大媳妇身边，也不入座。
郑世子眸光闪烁，他妹妹一向对下人格外宽容和善，他总觉得，在他妹妹的眼中，贵人和这些下人都是一样的。
郑世子沉吟，难道天上的神仙在身份上没有高低尊卑之分，全部是一样的？
嗯，很有可能，都当神仙了，谁也不会屈于人下。
“我吃了你做的菜，很不错，府中这么多厨子，没一个能强过你。”王夫人温言道，“我开了一间饭馆，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我的饭馆做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