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想知道,就让我送你去见你那死了的爹,他会告诉你的!”苏墨以嘴为刀,刀刀劈向慕容琅的面门。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说了?”慕容琅的身子又迫近了些,男子温热的呼吸落在苏墨面颊上。两人鼻息交缠,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
此时,苏墨的一只手死死攥着衣领,另一只手则被慕容琅扣着,身子全然无法动弹。他不知慕容琅要做什么,但与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极为不适,苏墨将身子死死地抵着桶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青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好在室内昏黑,慕容琅看不出来。
“呼~”地一下,苏墨只觉身子腾空,肩膀被慕容琅攥着,带离了浴桶,随即他后背重重地撞到墙上,疼得不由“啊”地叫出了声。
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三寸的距离。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墨只觉笼罩在一片松香之中,清冽、微苦,教人迷醉。苏墨慢慢抬起头,见青年脖颈欣长,喉结处有一道性感的凸起,下颌则是如刀削般的俊逸。他的薄唇紧抿,眸如深潭。苏墨此刻心跳如鼓,他不敢多看,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潭底。
因二人离得太近,苏墨只得用双手隔着慕容琅的中衣,轻轻抵在他的胸口,防止他进一步靠近,而面上已烧得宛如红霞,是掩饰不住的少女的娇美。
苏墨白皙的面容和精致的五官落进慕容琅的视线。琉璃般的双眸似藏了天上的星河,是让他一再沉迷的美景。刚才不断触碰到他虎口的双唇眼下就近在咫尺,似染了蔻丹般娇艳,让人想有低头品尝的冲动。而正抵在他胸口上的双手柔嫩纤细,慕容琅全身一僵,跟着就是一阵难以名状的酥麻。周身被苏墨身上淡淡的兰草香气包裹,那是慕容琅不熟悉的、有别于男子的气息……
慕容琅有一瞬间的错愕,连想要说的话都忘记了。然而他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遇见苏墨,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出神,就连性命危急的当下,他竟然也能起了别的心思。慕容琅心内苦笑,这苏贤弟果然是有些神通的。
苏墨已回过神,他趁慕容琅怔愣的空档,立刻用尽力气将他向后一推,身子趁着腾出来的空隙,向外一闪,逃离了慕容琅的掌控。他正要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忽觉后背一道阵风袭来,后背的衣衫已被慕容琅牢牢抓住。苏墨如何还能再由慕容琅辖制,他拼命向前挣脱,只听“撕拉”一声,苏墨的外衫被二人两股相反的力道扯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
苏墨吓得大惊,急忙将双手挡在胸前,脸已经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烧得滚烫。
“你……无耻!”他脱口而出,语气委屈得不行。
慕容琅楞在了当场,手上还抓着苏墨的外衫。这样的作战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怎地打着打着,自己竟脱了人家的衣裳?
眼前之人,中衣湿透,紧紧地裹在身上,勾勒出纤细清丽的身形,借着朦胧的月色,宛若一道浑然天成、秀雅奇美的风景,慕容琅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主子!”
御风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闻言一惊,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御风擎着灯烛,正站在浴房门外,张着嘴,惊诧地看着二人。
此刻,慕容琅和苏墨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二人都身着中衣,一个羞窘满脸,一个尴尬至极,就好像是慕容琅正给苏墨宽衣,恰被人撞见一样。而最要命的是,两人浑身上下全都湿漉漉的……
“这……是洗过了澡,还是正要洗澡?”御风心里一万匹战马在奔腾。
借着烛火的亮光,御风打量着室内。只见浴房内到处都是水迹,两侧的木架倒的倒,歪的歪,地上凌乱不堪,可想而知刚才的“战况”是多么的……激烈……
御风闹了个大红脸,恨不能把双眼戳瞎。他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再多看,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刚在外面听见屋里有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回应,就斗胆……将门撞开……我......我这就走……”说完,就消失在了门口。
苏墨羞得手足无措,就好像被人撞见了什么“奸情”。他多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停留,捡起掉落的匕首,就跟着跑了出去。慕容琅看御风的表情就知他误会了,他看着手中握着的苏墨的外衫,有些哭笑不得,真没想到此事竟会如此收场。
御风在正房门前大口地喘着气。他和两位副将小聚完回来,正巧收到了朔州的飞鸽传书,本想着来向主子回禀,哪知刚一进院子,就听见正房里传来一阵乱响。他以为是主子出了什么事,一通敲门未果,情急之下,只好用身子撞开了门。待进了屋,发现声音是从浴房里传出的,他赶快点上火烛,跑了过去,没想到正好撞破主子的……“好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御风仍然懵着。
那个苏墨……主子还在让自己查他的底细,这怎么就……“好”上了?
难不成他对主子使了……美人计?
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机竟然这么深!阿鲁瓦中了他的计也就罢了,没想到连主子也着了他的道!
虽说苏墨长得确实好看,可他是个男的啊?
等等!莫非主子喜欢……男子?怪不得他这么多年对女的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可怜程姑娘对主子一往情深,这下可白瞎了!
这事儿要让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杀到霍州来?
御风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在风中彻底凌乱……
苏墨跟在后面跑了出来,他用手挡着胸,脸上的红晕未退。见御风立在院中,颇为窘迫地瞥了他一眼,低着头回了自己的房。
御风看苏墨进了屋,又回头看了眼正房,快步闪出了院。
……
两人走后,慕容琅吩咐下人将浴房重新收拾好,又命人送来热水,他再次沐浴了一遍。待换好中衣,包扎好伤口,已经过了子时。
灯烛下,青年的心绪仍然未平,他从抽屉中取出那枚苏墨遗失的香囊,轻轻在手中揉捏着。淡淡的兰草香气从香囊中发散开来,正如少年身上的清新气味。
这一路,慕容琅从未对苏墨放松警惕,特别是在发现他对自己动了杀机之后,就一直在揣测苏墨下一次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既要等霍州战事平定,又要趁人不备。那么,除了今晚,更待何时!
于是慕容琅在宴席上假意喝醉,回府后又借沐浴让自己彻底清醒。他本想在堂中候着这位不请自来的贤弟,但苏墨若是进来得太过容易,定会生了警觉之心,不如……慕容琅临时起意——他将正屋门闩横插,吹熄灯烛,做成已睡下的样子。而浴房的窗扇为了散室内的潮气正半开着,苏墨定会选择从那里进来,他自己不如就在浴房外“守株待兔”!
其实,慕容琅并没有想杀苏墨,至少目前还没有。无论是因为苏墨背后的谜题让他生了浓厚的兴趣,还是出于他对这位少年才华的欣赏,他对苏墨都未到要取其性命的程度,甚至连恨意都谈不上。
今夜,苏墨带着杀气而来,几乎刀刀致命。慕容琅以守代攻,手下处处留着余地。然而,自从他的手沾上了苏墨的唇,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柔软的丹唇一下下不经意地触碰,搅乱着他的心神,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悸动。而少年纤细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抚在他的胸口,更是让他如被点穴般一动也不敢动。
还有少年那雪白的皓腕、纯澈的双眸、独特的体香……慕容琅一点一点迷失,情不自禁地想要一再靠近,就连怒气也减弱了几分,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沉沦于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中,神思恍惚间只想贪恋身前的少年,甚至想要将他紧紧拥进怀中。若不是被御风打断,他今晚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苏墨的那句“无耻”,慕容琅无奈地苦笑。只怕当时的情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己像个好色之徒吧……
如今清醒过来,他不禁有些后怕,他惊讶于自己对苏墨的心思已失控至此,但紧跟而来的问题更让他感到愕然:
“难道自己竟喜欢……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感情线越来越重啦!
亲爱的小天使们,要是看完此文有话想说,欢迎在评论区给我留言哦~
第51章 不辞而别
第二日,御风故意迟来了些。昨夜的尴尬还在,如若不是有朔州的要事回禀,他恨不能一天都躲着主子远远的。
慕容琅已恢复如常,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何事?”他问,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主子,昨夜我收到朔州的飞鸽传书。严副将传消息过来,说朔州城内出现了散发的时疫,卫所也有两个士兵被感染了。所幸发现及时,已将他二人安排在远离卫所的营房内,暂时没有传染给他人。”
“哦?”慕容琅眉头微蹙:“医官怎么说?”
“医官说,这股时疫来得突然,似有蹊跷。”御风道。
朔州地处大周东北方向,一年之中有大半都是冬天。严寒之下,很少会有疫症。慕容琅也觉得此事恐另有缘故。
“还有,严副将说,医官的父亲上月辞世,他照理应回乡丁忧,如今已拖了一个月了。严副将请您的示下,看是从朔州城内征用一位大夫,还是请朝廷另派一名医官来朔州?”御风又问。
“朔州城内的大夫没查过底细,用起来不放心。向朝廷请旨委派,折子一来一回就颇费时日,再算上斟酌人选、赶到朔州赴任,没有三个月根本见不到人,咱们耽误不起。”慕容琅有些无奈,不多时,他心中突然一个转念,道:“当下咱们这就有个大夫,何必舍近求远?”
“您是说,谢公子?”御风问。
“嗯,自然是他。” 慕容琅微微一笑。
“只是不知,谢公子是否愿意?”御风有些迟疑。
“他自是乐意的。”以慕容琅对谢启暄的了解,只怕他知道后,会高兴得跳脚:“稍后我写个折子,奏请皇上恩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这么说来,咱们就从此处回朔州了?”御风本来也是想问问慕容琅,霍州战事完结,下一步是回京城,还是回朔州。
“嗯,回朔州!此次时疫,我担心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需要尽快查明真相。此外,阿鲁瓦已死,达腊不日就将收到消息,他没了阿鲁瓦的牵制,又急于在王庭内部树立自己的威信,恐怕会动作不断。为防不测,咱们早些回去为好。你准备一下,明日启程。”慕容琅道。
“是!”御风领命。
谢启暄已经酒醒,他起床后听说即将前往朔州,抱着御风,乐得合不拢嘴。自从观摩了霍州的几场战事,他开始对打仗有了兴趣,原本还担心霍州的事情结束,又要返回京城,如今不仅能去朔州,还能做那里的医官,简直开心得要命,他赶忙跑来敲苏墨的房门。
苏墨昨晚回来,在浴桶内洗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一想到自己坐在慕容琅浴桶内的情景,和那人俯身看向自己的姿势,就越洗脸越红。还有被慕容琅抓着抵到墙上时,自己那一瞬间的意乱情迷……他的眼前再次浮现起青年俊美英朗的线条,和清冽沁人的男子气息……
苏墨用力摇了摇头,心中只觉莫名的烦躁。不知道慕容琅这又是耍的什么伎俩,让他行刺不成也就罢了,如今竟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就像中了毒一样。再一想到自己被他剥了衣衫、中衣裹身的场面,就好像身子已被慕容琅看了个遍。
“下流!色痞!”苏墨斥道。虽然他当时是男子装扮,但还是觉得被慕容琅轻薄了。
看来晚香说的没错,慕容琅荒淫不羁,只不过他更愿意对着男子行这种勾当!苏墨心里又给慕容琅记上了一笔,可偏偏这种仇又不知该怎么报。他躺在床上,只好拿被子和枕头撒气,又是捶又是打,一宿折腾下来,好好的床铺都快被他揉烂了。
此刻,他被谢启暄吵起来,心里头还堵着口怨气。听说要和慕容琅去朔州,第一反应就是打死都不去!谁知道到了朔州,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再说,昨夜他没有杀掉慕容琅,那人一定会找机会报复。朔州可是慕容琅的地盘儿,他到了那里,只会任人宰割!
“你去朔州做医官,我跟过去干嘛?我又不会治病!”苏墨没好气地道。
“诶,贤弟,这大清早的,你怎么火气这么大?”谢启暄有些不解:“难道是昨夜被梦魇着了?”
“简直比被梦魇着还恐怖!”苏墨心道。
“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苏墨没法和他解释,干脆和谢启暄杠上了。
“那你难不成要一个人回玉京?”谢启暄见苏墨语气不善,回呛道:“等你回了府,见到我爹,怎么跟他说?说你不管我死活,自己跑回去了?”
“我……”苏墨被谢启暄问得一愣,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怼人了?”
不过谢启暄说得倒是不错。如果苏墨只身回了谢府,不仅没法向谢鸿交代,而且他答应谢鸿的事也还没办。思及至此,苏墨便对谢启暄坦白道:“我不回玉京,我要去鞑靼!”
苏墨已经想好了,既然现在杀不成慕容琅,见到他又觉得难堪,不如先去鞑靼查清楚幽冥毒,待回来后再和慕容琅新账旧账一起算。
“去鞑靼?”谢启暄愣了愣,惊讶地问:“你去鞑靼做什么?”
“没去过,想去看看不行啊?”苏墨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
“咱们刚和鞑靼打完仗,你现在去多危险啊?不如等过阵子,一切消停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谢启暄以为苏墨是为了玩儿,一个劲儿地哄劝他说。
“等我从鞑靼回来,就去找朔州找你。行了吧?”苏墨仍然坚持。
谢启暄见无论自己怎么说,苏墨都不听,有些急了:“你若执意要去,我也不拦着。只是你可要想好了怎么去?你又不会骑马,若要在霍州城内雇马车,你不妨去打听打听,看谁敢带你去?”
谢启暄此话说到了关键之处。接连不断的战争,留在霍州的百姓本就不多,贸易也早已中断。如今虽打败了阿鲁瓦,但提起鞑靼,城内百姓仍是心惊胆战,避之不及。
苏墨一下冷静了下来,确实如此。恐怕此时给再多的路资,也不会有人愿接这趟买卖。谁会为了几个钱亲自去送人头呢?他虽心有不甘,但待在霍州也找不到办法。权宜之计,只得先跟着大家一起上路,在路上再找机会。苏墨想着,只好点头答应了谢启暄。
“这才对嘛!”谢启暄见苏墨终于被说通,兴奋得想用拳头撞一下他的肩膀。苏墨见状赶快避开,他如今再也受不了和男子这样的亲密触碰。谢启暄扑了个空,险些栽了个跟头,有些尴尬地挠着头道:“那你准备准备,咱们明日就动身。”
“好!”
一整日慕容琅带着御风,前去向赵仕诚和贺锋辞行,又叮嘱了李达和李茂几句。赵仕诚本欲再设宴为慕容琅践行,被慕容琅婉拒。
苏墨则以收拾行李为由,躲在房内一天都没有出去,饭食都是让下人送进来的。他本想向慕容琅要回自己的衣衫。他虽扮做男子,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自己的东西放到男子那里实在不妥。但一想到两人见面时的窘迫,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想来慕容琅也不会留着他的东西,何况还是被撕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