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留春令【完结】
时间:2023-08-14 11:43:56

  “那第二天拓拓罗率的五千人也是被这么干掉的?”贺锋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过程差不多。只是因为这次作战是在白天,我们换成了在亥时到寅时休息的那拨士兵。”苏墨见贺锋突然发声,便知他坐不住了,淡定地回道。
  “这一回山上的那部分鞑靼兵有点麻烦。这次他们大约有二千人,他们听见嘶吼声也被咱们的气势给镇住了,但因为他们这次人多,又是白天,并没有被吓退,仍是继续往前走。”李茂道。
  “那咱们在上山的兵力还是五百人么?”谢启暄问。
  “不,这次多了些,有一千人,但以二百人为一小队,分成了五队。我们利用鞑靼兵对山上地势不熟,在他们行至山坳或者拐弯处的时候,几个小队突然跳出来,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并且趁着他们和我们打斗的时候,这五个小队分别将他们引至不同的方向,这样他们的队伍就被彻底冲散了。”
  “原来是这样……”贺锋思索着。
  “鞑靼兵被冲散后,有些在山上走丢了,在林子里瞎转悠。我们就逐个击破。再往后,随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就将五个小组合并为三个,将兵力更加集中。因为山中的风声伴着士兵们的吼声一直没停,鞑靼兵却七零八落,他们应该很是害怕,见了我们就像见了鬼也一样四处乱跑。所以,到后面,我们没费什么力气,就给他们都干掉了。”李茂道。
  “这就是化整为零啊!果然绝妙!”贺锋不禁脱口而出,随后才发现自己竟情不自禁地夸赞了起来,赶忙捂了捂嘴,有些尴尬。
  “城门处的情况和上一次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拓拓罗是自刎而死的。”李达道:“苏贤弟的计策惊才绝艳,慕容将军的用兵更是出神入化,末将跟着两位真是学到了不少!”话中是满满地服气。
  “确实,如若没有逸之兄精准的调兵遣将,将鞑靼军的每一个反应都考虑周详,再好的计策也发挥不出最大的效用。”苏墨如实说道。
  “这两次大战,咱们的士兵伤亡不到百人,但却缴获了许多鞑靼战马。可真是赚了老鼻子了!”李茂呵呵笑道。
  “哼!别高兴得太早!我看阿鲁瓦下次只怕要亲自带兵来了。他可不是俺答哈和拓拓罗,这样的战术未必还能管用!”贺锋又开始了阴阳怪气。他就见不得自己手底下的人涨他人志气,特别是涨慕容琅的志气!
  “到时候贺将军就知道了。”苏墨胸有成竹。
  慕容琅注视着苏墨,眼含笑意,点头不语。
  一旁的御风见此情景,有点懵:“主子……这是什么情况?”
第47章 瓮中捉鳖
  次日正午,几人正在城楼上向北方眺望。
  “报~~~”一个兵卒飞奔而来:“禀告慕容将军,阿鲁瓦率大军正向城门处进发,如今近距离城门只有不到五里。”
  “好!”慕容琅回到,他转头看向李达、李茂:“传令下去,按照此前的计划行事!”
  “是!”二人领命,下了城楼。
  虽已是秋天,但晌午的日头仍是毒辣。此刻,阿鲁瓦率鞑靼兵就在霍州城下。他端坐于马上,嘴唇紧抿,棕色的眸子闪着狠厉的锋芒。半敞的胸襟下,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一缕缕地淌下,混着一路奔袭的尘土,更添了沙场悍将的迫人气势。
  在他身后,近两万士兵或骑于马上,或傲然站立,个个体形壮硕,肌肉虬结,透着一股草原猛士的粗狂霸气。城门上方,“杭盖”一直在低空盘旋,不时发出惊空遏云的鹰唳。一场大战眼看就要打响!
  只是……
  阿鲁瓦定睛看向城门,只见城门大开,却无人值守。再看城楼上,别说卫兵了,连鬼影都没一个。他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待又仔细看了一遍,他娘的就是没人!
  “擦!”阿鲁瓦啐了一口:“慕容琅究竟是哪路神仙下凡?自从和他交手,遇到的全他娘的是怪事?”
  他瞧着这空洞洞的城门,越看越觉着古怪。想到之前无声无息就失踪了的八千兵卒,阿鲁瓦不敢冒然行事,决定先派一小队人马作为先锋,进城打探打探。
  一炷香的功夫,先锋小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报告将军,我们在城内仔细搜寻了一番,城内空无一人。有些人家的灶上还煮着东西,像是刚离开不久。”小队长道。
  “难道还真是弃城了?”阿鲁瓦有些纳罕。慕容琅给他出的这道题,令他陷入两难。进,怕有陷阱。退,那他这是干嘛来了?不进不退,可也不能一直在城外杵着啊!想到这,阿鲁瓦干脆把心一横:“他娘的,大不了就拼了!”于是,他高举手臂,大声喝道:“勇士们,随我进城!”说着,便率先骑马进了城门。
  后面的士兵陆续跟着进了城,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山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什么声音都没有。街上空荡荡的,几辆小贩的推车停在路边,好像上一刻还在卖着东西,这一刻人就不见了。街边的店铺全都大门紧闭,有的屋里还亮着灯,仿佛是昨晚点着的烛火忘记吹了,透过窗纸,发出黄幽幽的光晕。
  本来还趾高气昂、大摇大摆进城的鞑靼兵,看这情形不由都放慢了脚步,最后就变成了一点一点往前磨蹭。大家心里都泛着嘀咕:
  “诶,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呢?”
  “可不是么?这大晌午的,日头这么足,可我这身上一阵阵地直发冷!”
  “你说,不会从哪儿突然窜出个什么吧?”
  ……
  “啊!”
  话音还未落,就听前面有个士兵突然大叫一声,后面的士兵跟着就停了脚步,再后排的人没刹住脚,一下撞到了前排人的身上,一排撞一排,队伍里一阵骚动。
  那个尖叫的士兵站定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从他身前跑过,横穿过队伍,跑到了对街。
  “擦!吓死老子了!”他骂道。
  阿鲁瓦心里本就不踏实,见这群草原上的汉子竟被一只猫吓破了胆,火气顿时猛窜上头顶,大声喝道:“瞧你们这群怂样!我看谁再敢乱叫,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士兵们这才禁了声,重新整好队伍,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然而,刚刚那个士兵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又大声叫道:“地上!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低头看向脚下。只见地面上的砖缝里都是黑黢黢的,像是在原来的黄土里渗了什么东西。因为刚才进城查探的小队都骑在马上,所以没有发现。如若不是那只猫,这个士兵想来也不会注意到。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砖缝里抹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好像是……好像是油?”他不敢确定。
  旁边一个小兵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沾了一下,闻了闻道:“嗯,像是油!”
  “真的是油!是火油!”又有人叫道。
  阿鲁瓦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将马一勒,回头看向众人,又打量着地上的砖缝。
  这时,队伍中最后一个鞑靼兵的脚刚迈入城内。
  “咣当!”
  他的背后突然一声巨响,两扇厚重的城门牢牢关闭。阿鲁瓦的军队被全部关入了城中!
  突然,城墙上,街道边,不知何时冒出了大量的霍州军。他们人人引弓拉箭,瞄向城中的鞑靼兵,而箭头上,火光熊熊!
  阿鲁瓦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猛然大叫:“不好!中计了!”说着就要调转马头,往回跑。可后面的路已被跟进来的鞑靼兵全部堵死。霍州城的街道本就不宽敞,刚刚将近两万人一起进城,街道被堵了个严实,他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阿鲁瓦只见头顶上无数道火箭从天而降,落到地上。
  “呼”地一声,地上瞬间燃起了大火。火苗顺着砖缝里的火油四处流窜,不一会儿城内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鞑靼兵先是被街上空荡荡的景象弄得心里发毛,此刻又突遭大火。大家全都晃了神,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身上就被燎着了!“嗷嗷”地惨叫声立刻响成一片。即使没被燎着的,只要挨上身上着火的士兵,也会被烧着。而地上就像铺上了一层火毯,有士兵为了扑灭着了火的衣服躺地打滚,结果越滚火越旺,人也被烧得像个火人。
  “都往外跑!”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
  “对!往外跑或许还有生路!”
  但没了统一的指挥,这些鞑靼兵就像无头的苍蝇,有的要往北逃,有的想往南跑。兵和兵,人和人撞在了一起,结果就是谁也动不了!
  队伍中的战马也受了惊,马蹄乱踏,四处乱撞。有的将背上的士兵甩到了地上,士兵还不待起来,就被惊马踏碎了脑袋。有的则将兵卒拖着横冲直撞,兵卒在地上被火烧着,手又被缰绳死死缠住,疼得大叫,可又无法解脱。
  一时间,鞑靼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乱做一团,空气中开始有了肉被烧焦的气味,街道上方腾起一阵阵黑烟,极为呛人。
  明明烈日当空,但霍州城内却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阿鲁瓦因为在队伍的最前方,衣服虽被烧了几个洞,但没有被困住。他抓住缰绳,手握弯刀,向南边的城门策马疾驰。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霍州军。一排、两排、三排……整整十排,每排十人,足足有一百人。他们手持弓/弩,弩箭正齐刷刷地指向他的脑袋!
  阿鲁瓦的战马一惊,随即扬蹄嘶鸣,远远停了下来。阿鲁瓦险些摔落马下,他定了定神,正准备打马挥刀再次冲向面前的人墙,却见从队伍一侧款款走出一位青年。
  他未着大周将士长穿的札甲,而是着一身冰台色盘长纹缂丝玉锦衣袍,剑眉入鬓,器宇不凡。他的步伐不急不徐,有着武将杀伐决断的从容淡定,但又掺杂了几分富家公子的矜贵懒散。此刻,他面容冷峻,嘴角微挑,冷冽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阿鲁瓦。
  阿鲁瓦心里暗忖:“莫非此人就是慕容琅?果然好风采!”
  只听青年声音朗朗:“阿鲁瓦将军,这几日得罪了!”
  “你就是慕容琅?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比贺锋那个草包强些!”阿鲁瓦嘲讽道。
  慕容琅闻言,挑了挑眉:“多谢将军夸奖!对付你刚好够用!”
  “你!”阿鲁瓦横眉怒目。他心知此人诡计多端,再纠缠下去不知又会掉进什么陷阱,便欲策马上前,决一死战。
  “你觉得你还跑得了么?”慕容琅在军前缓缓踱着步,目光瞥向他,不经意地问道。
  阿鲁瓦握缰绳的手一顿,虎视眈眈地道:“哼!我们鞑靼勇士从不做俘虏,就是死也要死在沙场上!”
  “将军果然好骨气!只是等你死了,我会将你投降大周的消息散出去。你猜到时候,达慕可汗会怎么想?鞑靼的族人又会怎么想?”慕容琅似笑非笑地说着,像是在和一位朋友聊着天。
  “慕容琅,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阿鲁瓦歇斯底里地咆哮。
  “怎么?将军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我可是听说,你准备背叛达慕可汗,自立为王啊!”慕容琅语带调侃,他总是能轻易挑起阿鲁瓦的怒火。
  “你到底想怎样?”阿鲁瓦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道。
  “归顺我大周,我或许饶你不死!”慕容琅正色道。
  “呸!做你娘的梦!”阿鲁瓦口出恶言,他不再争执,双腿一夹马腹,向慕容琅和他身后的霍州军冲去。
  慕容琅面色未变,转身拿过身侧一个士兵的弓/弩,对准阿鲁瓦……
  第一箭,射中他的右臂,弯刀掉落在地!
  第二箭,射中他的左手,缰绳已然握不紧了!
  第三箭第四箭,分别射中他的左右两膝。阿鲁瓦只觉一阵酸麻,再也无法控制身下的战马!
  一箭又一箭,慕容琅密集射向马蹄前方的地面。马儿一阵嘶鸣,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
  这时,一直在上空盘旋的“杭盖”突然一个俯冲,向着慕容琅疾飞而来。
  又是一箭,“杭盖”的胸口被洞穿,直直摔在阿鲁瓦的马蹄之下。
  还不等阿鲁瓦反应过来,最后一箭已擦着他的耳侧飞了过去。阿鲁瓦只觉耳边一阵风声,随后身子一歪,应声落地!
  慕容琅就像小时候玩射箭游戏一样,一箭又一箭,箭无虚发,直至将阿鲁瓦射落马下!霍州军立刻上前将阿鲁瓦紧紧捆住。
  “押到牢中,听候审讯!”慕容琅冷冷地道,说罢将弓/弩还给士兵,拍了拍手,向等在一旁的“踏云”走去。
  城墙上,苏墨远远看着阿鲁瓦被慕容琅生擒,面上的喜色渐渐消退。霍州战事已经结束,这意味着他的事就要开始了……
第48章 庆功宴后
  当晚,知州府上红灯高挂,灯火通明,赵仕诚大摆庆功宴为慕容琅等人庆贺。酒过三巡,众人聊得热烈,独独贺锋迟迟未到。大家都知他好面子,也不觉意外——可能是一连三场胜仗,场场赢得漂亮,还生擒了阿鲁瓦,缴获了无数战马,结结实实地打了贺锋的脸,让这位将军有些下不来台吧。
  慕容琅示意御风过府去请,给他个台阶,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毕竟今后霍州还是要由贺锋驻守。御风领命。
  “诶,逸之,今日下午的一仗能打赢,这功劳是不是也要算我一份?”谢启暄借着酒意,开始邀功。
  “嗯!算你一份!”慕容琅见他喝得满脸通红,不免劝道:“你少喝点,当心醉了。”
  “我今儿个高兴!你别拦着!”谢启暄端着酒杯,身子有些晃:“要不是我帮着士兵们把城里的百姓转移到山上,他们说不定早就被鞑靼兵杀死了!嗝~ 逸之,你回头给皇上写奏折的时候,一定要把我的名字,谢!启!暄!写上!嗝~ 让我爹看看我也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李达举着酒杯,走到苏墨身边:“苏贤弟,我敬你一杯。”说罢,他一饮而尽,道:“要不是你想出这个瓮中捉鳖的计策,咱们和阿鲁瓦这一仗也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李副将过誉了!你和李茂副将将时机拿捏得十分精准。若是再晚一刻,等阿鲁瓦反映过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毕竟他们的人太多了!” 苏墨以茶代酒,回敬李达。
  “是啊,是啊!我和我哥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什么时候关门,什么时候放箭,绝对要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办!”李茂用盛满酒的酒杯碰了下苏墨的茶盏,仰头干了,继而用袖子擦着嘴边溢出的酒液,又道:“就是打扫战场实在费事。那些鞑靼军都烧成了焦尸,士兵们连拉带扛,折腾了好几个时辰。”
  “嗯,辛苦大家了!”苏墨也回敬了他一杯茶。
  “慕容将军,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内的感激。”赵仕诚对慕容琅恭敬地说道,说着他一撩袍脚,双膝跪地:“下官代表自己和霍州百姓,感谢慕容将军的救命之恩!请慕容将军受下官一拜!”
  慕容琅赶忙将他扶起:“赵大人快快请起!我此次前来就是为解霍州之困,如今阿鲁瓦已败,危急已解,总算不负皇上重托!”
  赵仕诚又端起酒杯,向慕容琅敬道:“慕容将军不愧是我大周名将!果然雄才大略,智谋超群!下官明日就拟奏折,将您的丰功伟绩回禀皇上!请皇上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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