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早有准备,不仅给他说了这两个月府里的情况,还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让他呈给侯爷看。
“那楚娘子人呢?”彭尖听他事事都提到楚妍,却不见楚妍人影,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已于几日之前离开神侯府了。”
彭尖顿感不妙,匆匆换了行李和快马,带上王忠和楚妍的信,当下就折回了前往雁门关的直道。
又说楚妍在两日前骑马离府,还未出城门便将马放了,神侯府的马自有标记,以方应看现在的威势,总是会有人将它送回去的。
她确实是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但有这一口气,她就命不该绝。
楚妍掀开手腕上的衣服,方应看送的黄金手链还牢牢的套在手上,她解了下来,捏成稀碎的小块,换成碎银铜钱,坐上了前往杭州的船。
钱塘自古便是繁华都会,衣食住行方面的花销比汴京只高不低,只是前段时间因为有太多人不看好雁门关一战而南下,如今见形势逆转,害怕自己这种堪比临阵脱逃的行为遭到官家的清算为难,便又纷纷转手这些带不走的房舍商铺,急急忙忙北上表忠心去了。
所以一时之间,杭州的房价跌的不成样子。
楚妍前几日就听王忠说起过这件事,不少人想走神侯府的门路,只求万一被追究的时候,方应看能出面照拂一二。这里面有商人有官员,也有那些离了侯府又想回来的江湖人。
王忠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替方应看做主,便继续摆着闭门谢客的谱,一概没见。当然这也不妨碍他私下收了些好处。只是他惯会做人,哪怕楚妍病的都起不来了,也先捡了几个好的庄子铺子写在她名下,意思也不言而喻,万一侯爷追究起来,好歹有个一起分担的。
楚妍走的时候自是把那些东西都留下了,只是这并不影响她从中摸到些能便宜买房的渠道。
一座只有一间砖瓦房和两间茅屋的,临近杭州城郊的小院子,花了楚妍三十五两银子。
在又置办了些衣服家用之后,楚妍的黄金手链算是彻底用完了,此时她身上还剩五两银子和一些铜板,要是省着点用,花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什么问题。
她到底是不喜欢那种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日子,在集市上买了把躺椅,将院子里的杂草藤蔓收拾干净,便找了个阴凉处一躺,开始计划未来的生活。
这般适应了几日,楚妍见周围邻里稀少,也没发生什么恃强凌弱的事情,便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自己一身内力散了出去。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别的习武之人将一身功力散完,那定是形如枯槁动如废人,就好像那日被楚妍废了修为的门客们一般。可楚妍却全然相反,她本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可随着功力越散越少,越散越净,脸色竟然有种回光返照般的光彩,待到内力修为全无,竟又回到了往日那般娇俏明媚的神采。
好像散功对她来说不是坏事,更像重生一般。
楚妍从入定中回神,长抒一口气,手腕一转,摸出旁边的飞刀掷了出去,虽然依旧正中门板中心,却因为失了内力加持,仅仅是留下一道划痕,就掉在了地上。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楚妍看着飞刀十分无语,“也不知道当初研究这嫁衣神功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辛辛苦苦练了十多年,不是要传给别人就是要自己散了,然后再辛辛苦苦几十年练个完整版,怎么这么费劲呢!”
她自小被这半成品的嫁衣神功折腾的满腹怨气,吐血吐的跟家常便饭似的,又因为这功法练到第七层的时候必须想办法传给别人或者自行废去,所以之前半死不活的事楚妍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等日子安稳了,从头再练就好。
她打定主意,即日起深居简出,勤奋练功。
又说到雁门关处。
方应看见彭尖去而复返,算了一下想必是刚到侯府便匆匆回驰,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府里出事了?”
彭尖不敢耽搁,忙将两封信递上去,“府里之前因为战事未平,有些波折,楚娘子和王忠散了不少门客下人,但好歹是安稳度过了。只是楚娘子重病不治,于几日前离开了府里,不知去向,王忠已经四下派人寻她了,但想必楚娘子是用了些手段,府里一直没找到她的下落。”
方应看匆匆看完王忠的信,又去拆楚妍留给他的那封。
只见信纸空空,一字未落。
他想起自己当日骗楚妍的第三封信,就知道这人定然是生他气了,气的跑远了,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还不会写封空白信了!
所以楚妍没什么身体不好的设定,纯属是被绝世武学拖累了。
方应看啊方应看啊,反正剧情里他是爱着大宋的,不要跟我提原著。
这文断更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会恢复更新我不确定
因为后面我写了两章他们俩分开又相遇的剧情,但如何化解其中的矛盾我一直没理顺好
虽然小甜饼也不需要什么逻辑,但我既然把以前的文重修,那肯定是有我不满意的地方
所以这次我打算认真写写。
第19章
“你先下去休息吧。”方应看拿着两封信,吩咐彭尖,“过几日少不了让你去做些别的事。”
“是。”彭尖也不多问,当下就退出了房间。
方应看如今住在将军府的别院里,两位得胜归来的大将军和孔状元都回京述职去了,雁门关的一些琐事就又交到他手上。日常起居自有将军府的婢女帮他打点,龙涎香也是日日燃着,只是方应看越闻那味道越生气,一道掌风打出去,把香灭了。
“危难之际本侯千方百计把你支走,你还不领情,和本侯玩失踪!”他愤愤把信拍在桌子上,“别让本侯找着你,不然......”
方应看本想放几句狠话,又想起信里王忠说楚妍日日吐血的事,那火气一下又散了,化成了满腔的辛酸无力,“你既说有活路,那必然不是骗人的,可你要什么本侯给不了你,怎么偏偏要跑?”
方应看只觉得楚妍是他命中克星,他心心念念要护住此人性命,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都病成那样了,还不是拍拍屁股就走。
想起信里说楚妍回府当晚知道真相就吐血昏迷,方应看又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的手段用的是不是太过分,心烦意乱过了一夜,他只希望此地赶紧来个主事之人,然后早早把他放回汴京城去。
倒不是方应看信不过王忠找人的本事,只是楚妍当初在营里,屏声息气的本事连他都能瞒过去,说不定这人现在就躲在侯府哪间屋子里,等着看戏呢。
今日正是七月初七。
方应看早饭吃到一半,便和彭尖吩咐道:“今日午时让厨房做碗面过来。”
彭尖愣了一下,实在是七月初七这个日子过于特别,要知道方应看的生辰是七月初八,但他从来不喜欢这个日子就是了。想了想,他有些旁敲侧击的问:“刀削面?”
“长寿面。”方应看观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说道:“王忠说,楚妍曾经和府里一个叫琥珀的婢女提过,她是七月初七的生辰,如今她人不在这,这面本侯就替她吃了吧。”
王忠是真害怕没办法和自家侯爷交代,信里除了写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还特意附上了他从府里搜集到的楚妍之前在厨房时候的各种消息。
彭尖哪里敢多问,只说一句“属下现在就去”就急匆匆跑了。
又说楚妍,每日不过吃些清粥小菜,一连几天下来,人都清减了不少。
今日七月初七,是她生辰,便借故买了二斤肉和一条鱼,又炖又烤,配上一碗阳春面,也算吃到了荤腥。
她住的地方离杭州城中心太远,如今修为不高还没钱,也没心思去看看钱塘的七夕能有多热闹。
她又想起初八是方应看的生辰,便将剩下的肉吊在水井口,以求明日再吃一顿,也不算辜负。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去,等到中秋佳节将至之时,方应看也终于从雁门关回了汴京城,一时之间,神通侯门庭若市,风头无两。
只是大多数前去攀附的人,都吃了个闭门羹。神通侯心情很不好,谁也不想见。
方应看命人散出消息,说天子有意向雁门关移民,凡是愿意去的,此前种种既往不咎,重立户籍身份,每人均可分得若干资源银两,条件十分让人心动。
雁门关一战中,辽军死了十几万人,金军也是伤亡惨重,两国国都被破,逃亡的男人们向更北的地方去了,被抛下的老幼妇孺皆被雁门关守军这边接管,集中安置起来,以后开发关外的时候想必是能用到。
方应看放出来的消息是朝中早就研究好的,普通百姓迁徙自有户部等官员负责,他主管的是江湖人的迁徙,毕竟比起那些有田可种有家可回的百姓,江湖人更缺这么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他们有胆识能吃苦,开荒建设关外,再合适不过了。
一时之间,还真有不少人到处打听消息的真假,倒也不能怪他们不相信方应看,实在是他之前几个月陆续杀了不少江湖人,细细分析,都是些趁他不在的时间里找过侯府麻烦的。
若是迁徙之事由方应看主导,摊上他这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性子,别说安土重迁落地生根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要看他脸色。
中秋佳节,天子于宫中设宴,迁徙之事也算定了下来,方应看明年春天便要远赴雁门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听起来好像是失了圣心被发配,可天高皇帝远,他如此贵重的身份去了,和当个土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一连忙了半个月,方应看终于有时间从公事上脱身,又因想着关外九月就有地方陆续开始下雪,要真是冻死几万俘虏,明年让谁替他办事?于是又急忙安排人手出关,先行打点一切去了。
方应看知道,天子早晚会再对外用兵,什么西夏高昌吐蕃,就雁门关那两尊杀神,敢把天给捅了。
到了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府里人给他备了上好的菊花酒和螃蟹,又摆了诸多名贵的菊花在院子里。
本来该是风月无边的气氛,可王忠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两个月过去了,现在还没楚妍的消息。”方应看把玩着酒盏,“关外的林场里,倒是还缺几个干活的。”
“侯爷恕罪,”王忠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汴京城里真是已经找遍了,到处都没有楚娘子的消息。”
方应看心烦的别开眼,不想看他。
不是没想过楚妍会离开汴京,只是若往别处去找,自然会惊动了旁人,不管是与侯府有仇的还是想过来巴结的,到时候会有几路人马找楚妍方应看自己都不能确定,她离府的时候情况不好,也不知道现下如何了,万一被人为难,他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随着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方应看的脾气越来越差,侯府里的人都小心翼翼侍奉,生怕得罪了他。明明已经临近春节,府里的气氛却比清明还差。
方应看很难不去想,楚妍是不是也骗了他,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疗伤的办法,只不过是不想让他难受罢了。
年关岁末,有桥集团的事情又多了起来,此事现在关乎天子利益,方应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今年汴京杭州两地均是乱过一番,有些问题只能把方应看请去处理。
于是这天夜里方应看沉着一张脸,推开了杭州城中鼎鼎有名的嫣红阁的大门。
“许久不见侯爷,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姬蜜儿笑着迎上来,将他请进最隐蔽最安全的包厢,“不如告诉蜜儿,看看蜜儿能不能给您分忧?”
“本侯没心情跟你废话,”方应看眼皮都不想抬,“粮铺给你一分利就是一分利,再多一厘,你都有命拿没命花。”
“侯爷,这生意场上,总讲究一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姬蜜儿不满道,“我手下那么多兄弟还等着这笔银子养活一家老小,明年侯爷远赴关外,自有金山银山当进项,如今我不过是多要这么一点,侯爷便以性命要挟,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方应看冷笑了一下,“你觉得本侯的话不算规矩?”
“蜜儿不敢,但咱们生意往来多年,侯爷总不能用身份压人吧。”
“那天子的话算不算规矩?”
“侯爷说笑了,天子如何会知道这......”姬蜜儿想起米公公去年死的不明不白,方应看却越发受天子器重,当下就不敢再说话。
“不然就凭你的面子,也值得本侯来杭州一趟?”方应看站起身,“本侯念你是个人才,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姬蜜儿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颇为烦躁地按了按头,知道这多出来的银子,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自己手里了,这个年可怎么过啊。
方应看出了嫣红阁,只觉得哪里都不顺心,也不让人跟着,自己走在河坊街上透气。已经是夜深露重的时候,整条街上也不见几个人影,倒是因为快过年了,街边点着不少灯笼,红彤彤的,煞是喜庆。
楚妍低头走在巷子里,只觉得寸步难行。自入冬以来,不管是米面还是炭火的价钱都涨了不少,她手里实在没几个铜板了,只好放弃修炼,出来找份工作谋生。
可她一不会纺织二不会女红,好不容易找到个在脂粉铺子卖货的活计,却因为老板要回老家过年,今日做完便闭店了。
楚妍捧着她辛辛苦苦赚来的几百文铜钱,心里念得全是神通侯府的好。
虽然长工一个月只有二钱银子,但包吃包住,一年四季还发衣服,遇到侯爷心情好,还能有赏赐,楚妍只觉得越想越难受,叹息道:“这个年真是过不下去了。”
路上遇到卖馄饨的小摊,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便要摸出铜板来上一碗,却不料钱袋口有些松,掉出去好几个。
楚妍追着滚落的铜板到了巷子口,就见有一人马上就要踩到她的钱,也顾不上细看,高声喊道:
“且慢!”
“那个人!你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我尝试了好多种思路并且顺着每种思路都往下写了几段
然后毙掉了我觉得不合理的,最后终于想明白了!
虽然关于后面发展的部分我还没有决定好,可是大概走向我已经想明白了!
感谢给我留言并且愿意等我的小伙伴们!
实不相瞒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摸到这篇文的,因为方应看现在和一部电视剧形象绑定,游戏里也改名了
我写之前实在没想到居然能被人看到!很开心!
啊,我好喜欢这章两个人远隔千里还给对方过生日的剧情!
要知道方应看自己都不过生日的!
以后应该会坚持日更的!有事情会提前和大家说的!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剧情也可以告诉我!
因为打算在25-30左右完结,如果你们想看的多我可能就会继续写!
么么!!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