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充道,“就当做和你的。”
顾怀山的手无意识地捏住她的手,“好。”
然后转身便走。
桑溪看着他决绝不留情面的背影,整个人呆若木鸡。
“……?”
“顾怀山!你跑什么!”
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本以为他能懂一些什么,结果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跑了!桑溪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她还以为,还以为他会做些什么!
顾怀山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去找红盖头。”
桑溪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哽住了。
“不需要。”
“你过来。”
顾怀山听话地走过去,“水会凉的,你不洗吗?”
桑溪放弃和他沟通了,自暴自弃道,“洗。”
“我洗完你再洗。”
顾怀山唇边有一丝笑意,“好。”
“……”
桑溪啪的一下把门关上,门险些撞上他高挺的鼻梁。他停在门口,感觉有一丝不对,但不知道自己想错了什么。
想了想,还是道,“洗快一些,不要等水凉了。”
“哦!”
桑溪大大地表示了自己别扭的生气。
因为顾怀山的榆木脑袋,她被气得彻底清醒过来,洗完澡披上衣服,便上了炕,陷入柔软的被窝之中。
炕被烧的很热,被子被烘烤地热融融的,干燥而温暖。
很快,睡意重新袭来。
顾怀山洗得很快,几天不见,他变得有些憔悴,眼底青黑,脸色有些白,眼底布满了血丝。
桑溪还没有睡着,在顾怀山进门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动静。
她听到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动静很小,在炕边停了下来。
她以为他会上床,没想到他停了下来,随后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转身,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顾怀山以为她已经睡熟,显然没有料到她的动作,她猝不及防与他的视线相对。
他眼底的情绪瞬间全都落入眼底。
对自己浓浓的厌恶,对她的眷恋,以及克制和隐忍。
顾怀山怔愣一瞬,骤然被看到,他有一丝慌乱,想遮掩住那些复杂的情绪,他勉强勾起一抹笑。
桑溪仿佛没看到一般,道,“在做什么?怎么还不睡?”
第114章 第二次探索罢辽
顾怀山看了看她的被子。
桑溪顺着视线看向自己身下,身下两床褥子,身上也盖着两层。顾怀山把自己的被褥给她了,她躺在炕正中间,这炕本来就小,这下,根本就没有顾怀山的地方了。
她抓着被子,向一旁挪了挪。
示意他上来。
顾怀山犹豫了一瞬。
“真的可以吗?”
他的声音还有一丝沙哑,听起来低沉而缓慢,让桑溪想到了他方才隐忍的表情。
“可以。”她道。
顾怀山解开衣衫,上了炕,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这次却与以前有些不同。
顾怀山盖上被子之后,尽量离她远一些,害怕自己从屋外带来的寒意侵染她,让她受凉。桑溪却贴了过来。
“我身上凉……”
他想要离她远一些,却被她捉住。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顾怀山后退的动作一顿,表情瞬间有一丝落寞。
“如果你是因为这次土匪的事情,没有必要。这是飞来横祸,若论错应该是土匪,与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感到自责。”
“可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顾怀山眼中的愧疚俨然化为实质,情绪积累,仿佛河堤承受不住弥漫的大水,终于决堤。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你带走,你一个人陷入无人营救的困境,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好像,根本不配做你的相公。”
他的眼圈有些红。
配不上这件事其实早就已经有所显露,从什么时候呢,大概是新婚夜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那明亮璀璨的眼睛煜煜生辉,不像是乡野姑娘,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像是天上不染凡尘的仙子,即便眼睛总是弯起淡淡的笑意,但更像是悲悯与同情,疏离有礼。
与自小生活在山野之间的他不同,他是无知的猎户,她好像无所不能。
她与他之间好像隔着薄薄的屏障,即便她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可他却总是觉得根本无法触摸到她。
她会很多东西,会做生意,会打官司,遇到危险会自救,即便遭人绑架也能自己毫发无伤地回来,虽然他也不希望看到她出事,可是她好像不需要任何人。
她像是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月亮,周围的星子围绕在身边,她总是有吸引别人喜欢她的魅力,在别人眼中,她亦是月亮。
自己又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自己也只是众多星子其中的一颗,仰望着她的皎白的清辉,奢求她喜欢自己。
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值得她喜欢的。
不值得她喜欢,也不值得她对自己这么好。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气氛凝滞。
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充满了逼仄与黑暗,不见一丝光亮。
忽然,他感觉到额头一痛,回过神来,桑溪的手还保持着敲他的动作。
“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桑溪主动环住他劲瘦的腰,因为只穿着一件里衣,隐约能摸到衣下结实的肌肉。
“你不是我相公谁是?”
“不许贬低自己,你也有我不会的东西呀,我不会打猎,读书也没你好,每个人总有许多不会的东西。”
顾怀山神色很是很落寞,像是即将被丢弃的小狗。
桑溪不会安慰人,干巴巴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好抱着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以示安慰。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山中的猎户,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要是真叫他像宋县令或者元少爷那样有权有势,岂不是异想天开?
这件事只能他自己想开,旁人即便劝多少句都没有用。
桑溪能想到的,只有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长处。
或许等他到了自己想的“与她相配”的地步,便不会再这样想了。
以后的路还很长,可以让他慢慢到那一步。
“都说了是洞房花烛夜了,你怎么还这么失落呀,不应该高兴一点吗?”
顾怀山掩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不想让她再担心,便顺着她的话道,“好。”
说着他便要起身,他一有动作,被子外冰冷的空气便无孔不入地袭来,皮肤瞬间被冷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桑溪一脸问号。
“做什么?”
顾怀山,“洞房花烛夜那天,我们不是这般一起的。”
“……”
他作势就要把被子之上压着的另一个被子取下来。
桑溪拦住他,“不许。”
她气若游丝,“就这样,躺下,不许再动。”
“再动一下,我就要被冻死了。”
被窝里积蓄起来的暖气散了大半,桑溪只觉得自己的里衣都变得冰凉。
顾怀山立马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不敢再动一下。
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果然摸到一片冰凉。
他惭愧道,“对不起。”
桑溪恶狠狠,“罚你给我暖手脚。”
她把脚伸到他小腿之间,这具身体底子不好,如今虽然养起来一些,但是很容易手脚冰凉,秋冬尤其明显,刚才不过是一瞬,脚趾便已经凉了起来。
顾怀山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小腿不敢动,手上也紧张地握着她的手。
好半天才暖起来。
桑溪舒服了。
被窝里重新暖和了起来,她看着仍是一脸紧张的顾怀山,他神情极为认真,仿佛给她暖手暖脚是什么大事,一丝不苟。
桑溪噗嗤一声笑了。
“顾怀山。”
顾怀山低下头,看着她璀璨的眼睛。
桑溪忽然凑过去,吻在了他的唇上。
一阵温软,仿佛是棉花一般轻柔。
顾怀山的手仍旧握着她纤细的手指,气息交缠,暧昧的氛围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桑溪主动起来,他哪里招架得住。
逐渐从轻柔地吻加深,慢慢地变了味道。
被窝里温度逐渐升高。
桑溪喘着气,道,“你好像……”
剩下的话被顾怀山的双唇封住。
这一次,桑溪比第一次要熟练许多。
洞房花烛,红绡帐暖。
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醒来之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耽搁了许久的生意也要继续,虽然是冬天,东西不容易坏,可是桑溪还是决定这一天先修整清点一下东西,第二天再正式开业。
第115章 准备县试
第二天,烧烤店和火锅店的生意开始。
许多熟客都来问桑溪这几天怎么都不在,去做什么了。
桑溪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铺子的生意很好。
冬日里,没有人能拒绝热腾腾的火锅。
火锅店的进账几乎成倍地增,很快便超过了烧烤铺子。
年关将近,宋县令把老虎寨的事情处理好,还派衙役给送了礼。
没几天,甚至带着夫人亲自莅临好运来火锅店,因着县令的到来与夸奖,铺子的生意瞬间更好了。
宋县令因为剿灭土匪有功,被调到了京城做事。
京城有他本家在,在京城做事,显然以后还有升迁的机会。
而苏家因为与土匪勾结,以及以前欺行霸市,强抢民女等丑事一并被揭发,苏家两兄弟都受了重罚,下了牢狱,苏家风光不再,没有了以前的威风。
因为宋县令要升官到京城,元家本家也在那边,到了春天,元景和便随着宋县令一起去京城考试,宋蓁蓁与元景和的婚事暂时搁置下来。
等到童生试后,宋县令开春便走。
年底的时候,桑溪给乔安他们都放了假,还给他们发了年货,春喜的腿好的七七八八,如今已经能走路了,不过不能走太多路。
她还了盘桑溪一些钱。
桑溪也给她发了年货。
顾怀山已经去山里打猎了,腊月二十八才回来。
他运气还不错,猎到了一只野猪,一只鹿,还有些野鸡野兔子,去镇上换了钱。
一共三十两,照样交给了桑溪。
桑溪没有拒绝。
年底总是忙活的。
桑溪腊月二十九才关了门,带着顾怀山回了槐杨村。
顾大嫂把他们的屋子收拾地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屋子里的火升了起来,炕上暖呼呼的。
晚间,顾怀山烧火,顾大哥打下手,桑溪与顾大嫂炒菜做饭,一家人难得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除夕夜,月亮洒下明亮的光辉。
有烟花不时地在天边炸开。
桑溪还买了对联,用面兑水和了浆糊,粘好了对联。
爆竹声声除旧岁,屋外热闹非凡。
屋内,一家人围在饭桌上。
顾大哥问道,“怀山是不是今年就要参加童生试了?”
顾怀山点头,“还有两个月。”
今年恰逢科试,他可直接参加二月的县试。
县试只是童生试的第一步,之后是府试,院试,全部通过之后才有资格进入更高的学校学习,继续接下来的考试。
县试算得上是第一步。
东山书院里面,与顾怀山同班的许多不满十岁的童稚,也要参加这次的县试。
县试还算简单,通过的有不少才读了一两年书的小孩。
桑溪悄悄问他,“有把握考过吗?”
在她看来还是有些早,毕竟顾怀山入学还不到半年,满打满算才只有两个月,再加上接下来的两个月,也才学了四个月。
别的童稚虽然能考过,可是至少也是学了一年多,而顾怀山,连半年都不到。
顾怀山看了她一眼,“不信我?”
桑溪忽然警觉,如临大敌,“当然相信。”
她观察着顾怀山的神情,顾怀山好似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他本就是不显山露水的性格,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桑溪几乎没怎么见过他显露出其他的情绪,他好像从来都是淡然处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很难从表情上观察到什么。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便是有至少八成把握。
他从来都是,说出的话基本都能实现。
桑溪选择相信他的话。
毕竟,孩子考试之前,也不能给他太大的压力。
桑溪知道从老虎寨回来的那晚,他说出的那些话,那些自弃的情绪只是暂时压了下去,不让她发现。
但他内心依然还是那般。
她也不过多问。
有句话叫“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都愿意陪着他从无到有了,他迟早会明白的。
过了年以后,东山学院还没开学。
顾怀山已然开始学习。
他念书向来很刻苦,早上鸡叫的时候便悄悄地起床读书,一直到晚上入了夜,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其他时间几乎都沉浸在书中。
桑溪像备考的家长。
给他备了饭,尽量不去打扰他用功。
过了年以后,初三,好运来铺子便开张了。
因为年关,人要少一点。
东山书院初五便开了门,桑溪把顾怀山送去了学校。
顾怀山独来独往,冷冷清清的性子,若不是旁人主动攀谈,他是不会主动交朋友的。
桑溪不为他的学业发愁,却总是怕他在学校没有朋友。
她做了一些零食,烤了一些饼干,烤奶,还做了戚风蛋糕,装在食盒里。
顾怀山已经进了上等班,班里有不少人与他同岁,也有一半十岁左右的小孩。
上等班与中等班不太一样。
顾怀山进去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温习书本。
东山书院很是严格,桑溪这种陪同的,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外。
门外许多与她一样的家长,嘱咐着孩子好好读书。
桑溪把食盒给他,“把这些和你的同学分一分。”
顾怀山点头,应道,“嗯。”
桑溪眯着眼睛看着她,“不许阳奉阴违。”
“我在这里看着你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