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溪动了动脚踝,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可能得去看一下郎中了。”
顾怀山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她的脚踝高高肿起,仿佛一块大馒头一样。
顾怀山皱起了眉。
一刻钟之后,两个人坐在医馆之中。
老郎中看着那肿着的脚踝,道,“没事,不用担心,脱臼而已。”
他蹲下身,双手捏了捏,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双手用力,咔哒一下。
桑溪还没来得及痛呼,随即感觉到情况不对。
她低下头,看到比方才更肿的脚踝。
她抬起头,看了看那称这个为小伤的老郎中,“大夫……”
老郎中比她还要震惊,“这……怎么可能,老夫行医几十年,怎么可能失手!”
“娘子你再忍一忍。”
桑溪心中忍了忍,等待那骤然袭来的疼痛。
老郎中快准狠,很快就找到了脱臼处,两手重新用力——
“嘶——”
桑溪疼得几乎要叫出来。
“怎么可能!”
老郎中几乎要跳起来了。
顾怀山的脸色已经如锅底一般黑,“认真点。”
郎中摆摆手,“今日我不收你们诊费,行医这么多年,我还未曾这般失手过,娘子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行!”
“不行今日这招牌我撤了!”
郎中重新起势,目光如鹰,看着那高高肿起的伤处。
桑溪咬咬牙,点点头。
她知道这不能怪郎中,要怪就怪……她转头看向一旁脸色阴沉的顾怀山。
顾怀山感受到她幽怨的视线,看向她。
桑溪还没来得及说话,骤然间,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令她表情失控,龇牙咧嘴。
第169章 不负你
郎中宛如中了大奖,“成了!”
“娘子,快动动脚,看看还疼不疼。”
脚踝的肿痛瞬间消失,桑溪动了动脚踝,发现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谢谢老大夫!”
她从钱袋子中拿出钱,刚要给郎中。
老郎中摆摆手,“别给了,方才若不是老夫,你也不至于受这份苦,你们没砸我的医馆我就谢天谢地了,这钱可不能收。”
桑溪执意地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不,钱还是要给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哪能因为这个就乱占别人便宜呢?
若是换了别人,没准试过一次之后便不再敢试了,可是也就是这个老郎中很是负责,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摆正。
两边推脱了半晌,最后,桑溪还是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脚好之后,走路便不再受影响,方才是顾怀山背着她来的,这下她能自己走了。
桑溪把钱放在桌子上,在老郎中连连拒绝之中,飞快地拉着顾怀山跑出了医馆。
杨柳风柔,海棠月淡。
桑溪拉着顾怀山往回走。
“你的脚,还是小心走路好,走慢一些。”顾怀山仍旧很是担心,看了一眼她的脚,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桑溪道,“已经好了。”
甚至还原地跳了两下。
虽然郎中前两次看似让伤更重了,但其实没什么,只是筋有些错位,现如今矫正过后,便没什么了。
顾怀山紧张地扶住她。
桑溪停下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说起来,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顾怀山从善如流,半分没有犹豫,“抱歉。”
声音沉沉,听起来十分认真,仿佛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桑溪的事一样。
桑溪有些震惊,“你知道为什么?”
顾怀山摇摇头。
桑溪狐疑,“那你道什么歉呀。”
“你说怪我。”顾怀山道,“便是怪我。”
桑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欲言又止,“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道歉呀。”
害的她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一样!
天知道她方才心都提到嗓子口了!
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顾怀山,正好与他对视上。那双浅淡的琉璃眸,眼睛里神色淡淡,好像世间万物,不管是此刻的月明风清,还是什么华灯流转,全都不入眼,却在看向她的时候,眸中淡淡地温柔弥漫。
千年寒冰瞬间融成了春风。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溺。
桑溪被晃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顾怀山仍在认真地看着她。
桑溪急忙移开视线,脸颊热热的。
她捂住脸,跟顾怀山无理取闹道,“背着我回去!”
顾怀山点头,“好。”
他矮下身子,两手长开,桑溪蓄力,纵身一跃,双臂随即环上了他的脖子,温热的皮肤相贴,他的更为熨烫一些。
他脊背宽阔,像一座小山,少年人的身体,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清瘦,沉稳如青石。
顾怀山牢牢地托住她,确定她稳稳地在背上,才抬起脚,迈了出去。
顾怀山来之前,换上了那件玄色长袍,带着淡淡的清香,桑溪在他背上,安全感倍增。
“找到你,真是废了我好大的运气。”
桑溪在心中道。
这话她不敢拿出来说,今日用玉石系统是事急从权,若不是她当时担心他的安危,根本不需要那么紧急。
可是,即便再来一遭,她也不会后悔。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安危已经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可以用自己半条命来换。
桑溪把脸埋在他背后,“顾怀山,以后一定不能负我。”
“不会的。”
顾怀山沉沉的声音,从胸腔里穿过来,带着无从商量的决断。
月色诱人,静静地听着这声诺言。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铺子里,江妙语她们走之前,已经把铺子收拾好了。
虽然是第一天上工,桑溪中途还跑了出去,但是效果还是很不错,大抵是因为昨日食神节的名声,各种菜都供不应求。
铺子不算大,在郡府只能算是中等的铺子,是不可能同时招待所有慕名而来的客人的,桑溪无奈之下,设计了限量出售。
奶茶限量,至于鱼香肉丝,自然是在她走之后就没有了。
如此一天下来,收入依旧可观。
桑溪算了算账,发现只有今日一天的时间,就赚了八十两银子!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即便知道食神节会带来众多客人,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收入!
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今日,白花花的银子,就在手边,她才相信了。
而且,今日还是在各种准备都不太充分,并且,铺子只开了不到四个时辰的前提之下。
她今日可算是知道海升酒楼为何能装潢地那么气派了。
若是这样的收入,不到一个月,她也能开一个大酒楼!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翌日。
江妙语她们准时来上工,桑溪按照昨天的安排给他们分了工。
几个人昨日经过历练,如今已经得心应手。
昨日,桑溪安排的紧急,后来回来之后算着账,铺子里的人应该都是勤勤恳恳,没有作假,甚至,江妙语还十分负责细心地记好了每一笔账。
桑溪即便现如今还是试探的心理居多,可是看到如此,心中也便放下心来。
若是心术不正的话,那么昨日可以尽情使手段,动动账单不过是随手的事情,但是他们还是按照桑溪临走之前的嘱咐做好了一切。
井然有序。
桑溪把江妙语叫来,问了问,“昨日我走之后,是你在管着铺子?”
江妙语点点头,“以前,也管过铺子,所以有些熟练。”
桑溪看了一眼她的衣着,虽然不愁吃穿,可是看她周身从容淡定,即便不言不语,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她早在当时面试的时候,便有所察觉。
果不其然,在桑溪探究的目光之中,江妙语道,“只是,家道中落,所以不得不出来做些活计。”
桑溪点点头,“昨日做的不错。”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妙语有些羞涩,点点头,便又继续手中的事情。
桑溪转而去看别人,这时,后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170章 酱油
日光熹微,不过才刚刚有了一丝暖意。
桑溪理了理衣服,去开门。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吵吵嚷嚷着非要拜师的海升酒楼的那个厨子。
厨子姓名姜海,一见到桑溪,便乐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
“桑掌柜,叨扰了。昨日酒楼中忙,实在不能抽身来,今日这才腾出半天时间来,桑掌柜还愿意交吗?”
桑溪点点头,“请进。”
姜海立马应了一声,跟了进来。
“今日我家公子病情加重,那日您也见了,昨日郡守大人又叫我过去商议事情,这才没时间前来。”姜海说着昨日的不便。
桑溪道,“林公子害的什么病,怎么看起来这么重?”
姜海摇摇头,“早些年伤及肺腑,又没什么钱医治,落下了病根,故而这些年一直都吃着药,平日里没什么,只是大概是……天气换季,病便严重一些,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桑溪想起了食神节那一日,虽然那林公子长相不算多么出色,但却有天人之姿,浑身气度不凡,一瞧便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
不过这都涉及别人的背景,她并未多问。
只是,桑溪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问道,“郡守大人?找你过去有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
她心中稍有猜测。
果不其然,姜海道,“是桑掌柜前几日比试的时候,做的豆腐,郡守大人说要举办豆腐宴,将豆腐推广,说要什么,借贷给想做买卖的贫苦人家,左右也是一件好事,我便也代公子同意了。”
“公子心善,总是会想着这些事情的。”
姜海神情略有一些落寞,像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不过桑溪并没有多问。
权当没看见。
“这几日我铺子里也忙,恐怕不能抽出很多时间教你。”桑溪有些为难,昨日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姜海立刻道,“没事,只要桑掌柜肯提点我一句,我已经是万分感谢了!”
桑溪笑了笑,道,“好,姜师傅不是已经根据以前的酱油研究出来一些方子了吗,有没有写好的,我帮你看看。”
“有有有,我早就准备好了!”
姜海立马从袖中拿出来,递给桑溪。
桑溪拿在手中看了看。
越看,心中便颇为震惊。
虽说她是从现代的酱油得来的灵感制作而成,不过也是因为有了基础,可姜海却仅仅凭着一些制作好的酱油,便能研究得大差不差,而且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桑溪有些震惊道,“姜师傅真乃神人!”
江海不好意思地笑道,“还得是桑掌柜有才,若不是桑掌柜制作出这么鲜的酱油,我也不能研究出来。”
她把方子还给姜海,“其实只看方子,已经没什么不同,”
“姜师傅的方子虽然已经与方子差不多,但却还在细节上还有待改进,比如,我做的酱油是分为生抽老抽两味,用的最新鲜的鲜肉制作。”
“而姜师傅用的,应该是黄豆。”
“虽然同样很是鲜甜,但比起鲜肉制作的,还是差一些口感,不过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用黄豆制作成本更少一些,像海升酒楼这种大酒楼的话,其实用黄豆做更为适合,若是鲜肉制作成本多了,反倒费时费力。”
“其实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鲜肉制作的口味上更好一点而已,若是姜师傅要用鲜肉,我建议还是用来招待一些富贵人家,也好把成本赚回来。”
桑溪又说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
一晃一天过去。
下午的时候,客人甚至比昨天的还多,铺子里满是人,甚至排了半条街,问豆腐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坊间一时都流传着豆腐的秘方,不过都是小道消息,所以并不准确。
第171章 谁敢拦我?
同时,郡府的一处颇为清幽的宅子内。
仆人们来来往往,老管家在主屋门口神色焦急,看着小跑着的仆人们仍不满足。
“快点!小意快去把熬好的药端过来,藏书快去拿热毛巾,快点快点!”
“管家,公子还在吐血!”
“快去取碧血丸——”
门外乱作一团,人仰马翻。
屋内,亦是一片狼藉。
小丫鬟红着眼捧着一叠叠沾浸了血的毛巾出门,另外一个立刻拿着干净的毛巾进门。
塌上,沉金碎玉,骨相清秀的男人歪着头,又呕出一口鲜血,男人挥挥手,驱散上前为他擦血的小丫鬟,自己拿着干净的帕子胡乱一抹,殷红的鲜血印染在苍白的唇,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点点红梅。
“老李,不必为我忙活了,吐一会儿就能好。”
男人声音清冷而沙哑,虽虚弱却并不显得阴柔。
床榻旁站着老眼通红,两鬓霜白的老仆,一旁的郎中摇了摇头。
郎中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伤及脏腑,且由来已久,已经伤了根本,老夫无力回天,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句话已经听了无数次,榻上的男人听闻,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微微地笑,淡淡道,“有劳大人。”
“老李,记得给出诊费,送送大人。”
老李虽然悲痛,还是听了他的话,把郎中请出府。
出门的时候,与门口焦急的老仆对视,老李摇了摇头。
那忠心耿耿地老仆顿时红了眼眶。
“公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若不是长……”
余下的话他如梦初醒,并没有说出口,只化作唇边的叹息。
“唉。”
屋内,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林观礼,原本淡淡的神情,听到门口那刻意掩去的话,神色暗淡。
像是想到了什么,林观礼垂下眼皮,随即,被胸腔剧烈的咳嗽打断。
帕子紧紧捂住双唇,鲜血逐渐浸染了整个手帕。
他眼中黯淡的光又暗下去一分。
这副沉疴病骨还能撑多久?
直到手中的帕子整个被血浸湿,就连他苍白无血色的手也沾上了鲜血。
林观礼的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