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废了那么多年的修为，在魔界挨了不少打。
很多事都是要过了很久才能知道选择是对还是错。如果当下拿不准，顺着心走也会好过。
比如殷九当年的决绝，再比如宛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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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多久，果然就像宛漾所说的那样，就有世家的人找上了沧琅。
“宛漾师姐天赋那么好，为什么要回去。一般来说进了门派不管出自哪个世家的就再无关系了啊。”
关于宛漾的消息传的很快，加上她算是众多弟子心目中最温柔的大师姐，许多新弟子都受到过她的教导，此番她的离开皆表示为此不能理解。
弟子会堂里议论纷纷，一直等到志庭师兄来声音才逐渐消了下去。
不过很快就有弟子迫不及待向志庭求证：“师兄，宛漾师姐真的要走了吗？”
迎着众多求解的目光，志庭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环视了一众弟子，说了其他事：“下个月就是首席弟子的选拔，希望大家多多努力。不要把心思放在不该管的事情上，而耽误了自己的修炼。”
“柳蕊师妹。”志庭忽然点到了柳蕊：“我有话同你讲，过来一下。”
冷不丁被点，柳蕊眨眨眼，然后和身边的柏嘉交换了下眼神，便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和志庭走出去。
“柳蕊师妹，原本这件事我并不想提，但我听说你想成为首席弟子对吗？”见柳蕊点头，他才微微叹口气继续道：“你和娉婷真人的事情掌门也很清楚，他也去和真人谈过话。总之，还是希望你和你的师傅达成和解，这对你成为首席弟子也是有利的。”
柳蕊低头不语。
“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想想看，她当初既选择你当徒弟，肯定是抱着真心实意的目的教导，对你的好也绝不是假的。”
“为什么是我先去低头，明明错的又不是我……”她忍不住小声争辩。
作为一直辛勤关注师弟妹们的大师兄忍不住揉揉额角：“我没说让你一定去道歉。小师妹，你得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错与对，尤其在情感上，一直较量下去最后影响的只有你自己。”
他最近也看的出来，虽然柳蕊进步飞速，已经是是新弟子里的佼佼者，可除却修炼与习剑时间，身边除了柏嘉，跟其他弟子交流甚少。
从前虽端着少年老成的正经模样，但骨子里还是个活泼的小姑娘，现在呢，几乎都不怎么露出过真实的笑意。
“没错。”另一道声音响起，是柏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面上丝毫不掩对柳蕊的担忧之色：“师妹，我也一直想劝你来着，但怕你生气。如果对你师傅不能释怀，会随着时间形成心结，对你以后的路有着极大阻碍。”
大概是被戳中心思，柳蕊垂下眼帘：“好吧，我抽空去找师傅，如果……她依旧不愿见我，那就不再是我的事了。”
柏嘉点点头，蓦地反应过来自己不打招呼就插进谈话，显出几分窘迫：“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偷听的。是弟子们在会堂听到了关于宛漾师姐和黎氏家族的争执，都跑去大殿了，据说连若师姐也在帮宛漾师姐。”
“什么？”
连志庭都惊讶住了，更不用说柳蕊马上就拽住柏嘉的袖子，很是急切：“那师兄我们也快过去帮忙啊！”
第110章 双方冲突
肃穆庄严的大殿之上，檀香的宁静的味道游走在神色各异的人们的呼吸间。
今日的宛漾身着雾灰色的窄袖劲装，长发束起，身后负着本命剑器，面容平静，宛若独步人间的游侠剑客。
“宛漾，你的意思是有了别的决定？”
端坐于上座的黎梓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如果不是事先约定好，他也不愿意让宛漾回世家，毕竟一个优秀的弟子也难觅。
更何况宛漾不止实力令人称赞，本身的品性德行也是令沧琅上下无不认可。要知道天才多性格孤僻自傲，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做出什么震惊世人的举动。
因此作为一派掌门，黎梓更偏爱品行端正，不会惹是生非的勤奋弟子，哪怕天赋稍逊。
“是的。”宛漾轻声说道，然后对着黎梓等一众沧琅长老行了拜别礼：“宛漾多谢沧琅多年的悉心培育，我能有如今成就，离不开掌门和各位长老的照拂与教导。之前本家与沧琅有约后才准许宛漾作为沧琅弟子，现今约定条件已到，那自是要离开。”
对面的黎氏家族长老面色不虞地盯着宛漾。
而女子似乎未察觉，微微笑：“离开沧琅是肯定的，宛漾自认光明磊落，断不会做出乞赖之事。不过，我却是不打算回归本家。”
“黎宛漾！”某位家族长老愤起：“当初的都是约定好的，你居然如此言而无信，难不成沧琅就是这样教弟子的？”
突然涉及到沧琅名声，黎梓眉目沉下，他不过是看在算是存着几分亲缘的本家份上，勉强才同意他们进来沧琅。
要知道他自己早在成为掌门时，就算和世家完全断绝一切联系了。
“这位长老，三言两语就锤定我沧琅弟子怕是不太好吧。宛漾遵守了之前的约定，但她是否真正回归本家，那就是另回事了。在我沧琅地内随意评判属实不妥。”黎梓当然不会任由旁人污蔑沧琅。
要不是场景不允许，殷九说不定会笑出声。明显那位世家长老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引起黎梓的不满，然后顺理成章劝宛漾守信回本家。
可没想到黎梓应该是比较喜欢宛漾这个弟子的，自然会帮她说话。
看着对面那张老脸憋得通红，有气没处撒就好笑。
不过运气也是不好，殷九嘴角上扬没还没一秒，就被那长老看到了，立刻就像是逮住了倾泻口：“一个普通的弟子也敢当面嘲笑我族？黎梓尊上，这就是你们沧琅弟子，不止言而无信，面对世家更是骄傲自大，盛气凌人！”
这眼尖的，这小尾巴抓的，令人佩服。
果然黎梓皱眉扫了过来，让本来窝在后面不起眼的殷九暴露了。
宛漾也悄悄投来关切的视线。
可不就是瞧不上吗，殷九迅速在黎梓开口前抢话解释：“诸位误会了。宛漾师姐即将离开沧琅踏上自我历练之程，作为师妹替她高兴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对面黎氏家族的族长直到现在才用犀利的目光审视了一遍宛漾，慢慢开口：“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是确定不回本家了吗？”
宛漾的价值对于他们来说毋庸置疑，就是怕出差错他们才决定由这么多位长老一同前来接人。
目光佁然不动，宛漾神态不变：“对。”
“好，很好。”嘴上说着好，可族长的表情却阴沉可怖：“你如今得道后心高气傲，瞧不上本家了。既然去意已决想要脱离，按道理应该将从前培育你的资源一切如数奉还。”
“可念在你自幼便来沧琅，也看在黎梓尊上的面子上。若你能击败本家这几位长老，我便做主放你离开如何？”
好家伙，让刚入化神的宛漾独自面对一派实力在大乘上下的老东西，不论输赢，打一场还能活着就是个奇迹。
这条件对比之前殷九还有过之而不及，好歹她能活得好好的。
没想到这黎氏家族真够阴损的，既然招不回宛漾，那干脆就废她。
“别说本家不留情面，是你言而无信在先。当由沧琅掌门做个见证，黎宛漾若真有潜力，那我们自无话可说，任你逍遥。否则，就乖乖回本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掌门再帮宛漾说话显然不太可能了。
宛漾下眼睑处出现一层浅浅的阴影，显然是在思考。
“真稀奇，第一次听说欺负小辈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殷九表现得极为意外，故作体贴地看向宛漾：“怪不得师姐不愿回去，有这样的本家就算是死人也得连夜爬出来避退三尺吧。”
这话激得之前那个黎氏长老眉毛一竖，怒气升腾：“你这小丫头敢如此放肆？你可知惹了世家的后果，怕是你师父都受不起！”
他以为殷九就是普通的弟子，毕竟大部分沧琅长老资格的人都在上堂坐着，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弟子来参与到关于这外门事物中。
黎梓咳了一声，眼神中的不悦不止是对殷九，还有这不明是非的长老，于是他制止了殷九：“好了，连若，这件事与你无关。就到此为止，若是言濯师弟没空教你，你便去弟子会堂和其余弟子切磋比试。”
言外之意可不就是让她哪凉快呆哪去。
不过黎梓有意点出了殷九的师父以提醒，这让刚刚黎氏长老原本就黑红的脸上更加黑了。剑尊言濯的弟子，那他刚刚说的话无疑就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掌门，您这话就不对了，这件事当然和我有着很大关系。”殷九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自顾侃侃而谈：“我和宛漾师姐关系甚好，非一般情谊。既然她有事，那我自然要鼎力相助。这位族长，你们可以联合几位长老逼迫我师姐，那又有谁告诉你们她是一个人了？”
“你什么意思？”
殷九慢悠悠道：“你们不就是想逼她妥协吗，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你们家族能互帮互助，可宛漾和我师姐妹也能联手。”
瞧着那族长和一众长老神色异常，她粲然一笑，不紧不慢走到宛漾身旁：“别担心，我帮宛漾不以沧琅弟子的身份，所以大可不用介意我师父是谁。怎样，可敢？”
第111章 意外生事
在场的人除了宛漾都觉得殷九是不是疯了。
就算是宛漾，也略带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腕。殷九低声回了她句：“相信我。”
接着又对一众家族看似挑衅地说：“不过我出手没什么轻重，如果接下来不小心重伤到某位接近天寿的老人，到时候连家都回不去……可不要怪我哦。”
听听这话，多么一个张狂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族长脸都气白了，他何曾受到过这番侮辱，也不管这是哪里，指着殷九就恶狠狠道：“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可别后悔！”
眼看着事态朝着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掌门立刻起身准备制止。
然而这时大殿门口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一大群弟子乱哄哄地涌入。
“师姐，师姐！”
“宛漾师姐你要回去了吗，可不可以不要走？”
“宛漾师姐，是不是他们强迫你的？”
这场景令宛漾原本略微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温暖起来。她露出以前的笑容：“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确要走，但不是回本家。往后我们总会再见的，我会永远记得大家。”
要不怎么说宛漾确实受大家喜欢，即使往日不怎么表现出，到离别却最能见真情。
“可宛漾师姐，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需要我们帮忙吗？”一个比较善于观察的弟子很敏锐地发觉出了目前的环境。
“是本家和我又重新做了个约定，若我能击败本家所有长老，便可以斩断与本家联系，不再回去。”宛漾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殷九：“而连若师妹，为了帮我，不以沧琅弟子身份出战。”
这对战实力一目明了，弟子们眼中立马浮现了对黎氏深深的不屑，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可真是好意思。
“师姐！我也愿意不以沧琅弟子的身份出战！”柳蕊匆忙挤开人群，眼睛亮亮的：“加我一个，肯定可以帮助你们。”趁她还没和师父和解，参与这种事也不必受到责罚。
“我也愿意！”
“还有我！”
一个开头带动了更多弟子的踊跃加入，大家热血上头，情绪高涨。
“简直胡闹！”这下不止掌门走下场，各沧琅长老也纷纷下来搜寻着自家弟子。
“志庭，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难道不应该在训练吗？”黎梓一脸严肃地责问大弟子。
而志庭只能苦笑回应：“师尊，是我没能拦住大家。不过——”他看了眼宛漾，叹口气：“可确确实实大家都舍不得宛漾师妹。”
没人举报那个走漏消息的弟子。
这还得了，这么一大群弟子轰轰烈烈进场协助，不说能不能打赢，都代表着沧琅的门面，哪能轻易去为了什么赌约参战？一个两个就罢了，这么多人岂不是闹笑话？
对于掌门放在心上的，始终是整个沧琅。
“行了。”黎梓生硬开口：“族长也看到了。沧琅众弟子和睦互爱，宛漾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一员。我想大族也不会为了一个小辈而斗得面红耳赤，既然宛漾志不在此，不如遂了愿，大家皆好。”
殷九暗地撇嘴，明明如果一开始黎梓就帮宛漾，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大的阵仗。她懂黎梓作为掌门的考量，不想将事情闹大。可是呢，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就比如她都做好一场硬仗的准备了，没想到最后帮宛漾的，还是她自己。
那黎氏一干人在弟子们接连不断出来时脸色就黑成了锅底。更不用提黎梓这类似决断的话了，他们面上再也挂不住，拂袖离去。
宛漾也没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眼眶中似有盈盈，声音也带着微微哽咽：“多谢大家。”
大家都连忙安慰她，表示是应该的。
柏嘉有些奇怪地低声问柳蕊：“宛漾师姐自由了，你怎么叹气？”
“我在为连若师姐感到遗憾。”柳蕊小声说：“她没有架可打了。”
两人说话没顾忌，周边弟子都关注着宛漾。果然殷九挑眉走了过来：“我可听到了，小师妹。这么会猜心思？”
“对啊，”柳蕊干脆道：“师姐你平常不怎么出来，但一出来十有八九就要动手。”
有吗，殷九怀疑地想。
“话说回来，下月的首席弟子选拔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柳蕊就不再欢乐了，她盘算着：“首席弟子缺两位，师姐你不参加，苏苏师姐还不确定，剩下有实力的弟子中，程焱程淼，还有柏嘉师兄……”
柏嘉忽然接话：“师妹，比试时我可不会放水的。”
柳蕊像被踩到了尾巴般咋呼起来：“嘁！才不要你让，我有实力自己拿下！”
“那就好。”殷九点点头，她有打算趁着这一月期间去方山一趟，最近事情接连不断，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不知道容容会不会拒不接待。
和一众弟子话毕，宛漾也算是要正式离开了。
殷九陪她到门派山脚下，此刻正值暮云残去，黄昏渐渐。
宛漾眯起眼睛，感受着微风阵阵：“连若师妹，谢谢你。”
殷九摇了摇头：“我没帮上什么忙，还是得益于你的人缘。”这一对比，她当年几乎都不和门内弟子交往，自然出事后无人会帮她。
“可你是第一个站出来帮我的。”宛漾轻轻拍了拍她：“这份心意很重要。如果没有你，或许我真的打算回本家，而不是自由自在做自己。”
她望着渐落的夕阳，暖橙色的光倒映在眼眸中：“以后沧琅没有宛漾师姐，世家没有黎宛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