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李明寂好像变了个人，少了几分文弱，反而多了几分清冷的肃杀之气。
舒窈知道李明寂身材很好，只是没想到这身黑色劲衣也很适合他，让他看起来更英俊了。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让舅舅送李明寂去画院吗？
第25章 吃醋
嘉懿公主不喜欢张胜，觉得他整日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怪吓人的。她正想跟舒窈抱怨一二，却见舒窈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胜后面看。
“舒窈，你在看什么？”
舒窈才不想让嘉懿公主知道她在想什么，含糊道：“我就随便看看……”
她收回视线，脑海里灵光一闪，李明寂现在在殿前司，她岂不是可以趁这次选侍卫，光明正大地把他安置在华羲宫？
想到这里，舒窈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在李明寂身上，不知道舅舅把他安置在殿前司是为了什么，她该用什么理由把他要过来呢？
“那是华羲郡主和嘉懿公主？她们居然来校场了？”
新兵队伍，张胜离开后，这批新兵在此原地等候，有士兵注意到看台上的动静，忍不住嘀咕出声。
殿前司的侍卫多从贵族子弟中选拔，或是京城人世，自然听过华羲郡主大名。士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叹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那会为了看华羲郡主特意赴宴，结果连个衣角都没看见，还以为京城第一美人只是噱头。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华羲郡主国色天香……”
正小声议论着，这士兵忽然觉得脊背一凉，有一种被人凝视的感觉。他不由得回头，看见一位俊秀青年噙笑看他。
青年的气质温雅如水，笑时也温和清淡，士兵挠了挠头，觉得刚才大概是有一阵风吹来，让自己产生了幻觉……说起来，这么个文弱的青年，怎么不去翰林院，反而跑来殿前司了？
“敢问兄台，华羲郡主那边是在做什么？”
黑衣青年忽然开口，士兵看了眼比斗的侍卫们，猜测道：“应该是她们要选亲卫军吧？按照军中惯例，想要被编入亲卫军，需要经过环环考核，胜出的人才有资格被带到这些贵人面前。”
李明寂看着那几个赤着上身的侍卫，唇边笑意幽凉：“是么。”
皎皎喜欢这样年轻的身体？
还有那几个侍卫……
眼睛不知道往哪放，非要黏在皎皎身上，不如挖出来罢？
校场上，两位侍卫演示完毕，齐声道：“请郡主指示！”
二人皆赤着上身，面色薄红，阳光照在他们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汗珠划过精壮胸膛，如同矫健的猎豹，偏偏又温驯地跪在舒窈面前。
他们心里都清楚，郡主说是选侍卫，实则大有服侍的机会，倘若能得郡主宠爱，前途必然十分可观。
嘉懿公主都有些心动，小声道：“你要是没看上，要不把这两人给我，我等下就去跟父皇说……”
“想得美。”
舒窈这么说，眼睛在这两侍卫身上停留片刻，他们这么强壮，应该可以打过那登徒子吧？
只是梦里她被张胜押上城楼，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那登徒子都能把她带出来，恐怕只有两个侍卫，还不足以保护她。
她不仅要选一支亲卫军，还要选一位贴身侍卫，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你们先到旁边等着，”舒窈瞥了那支队伍一眼，“其他人呢？还有什么能力可以给本郡主演示？”
校尉思索片刻，说道：“不如让他们为郡主展示百步穿杨吧？你们有谁箭术好？”
“禀郡主！”
立刻有几人齐声：“卑职愿为郡主展示！”
箭术是殿前司的基本训练内容之一。雍朝建立之初，中原土地尚且动乱，几乎是全民皆兵的状态，雍太祖带头下令在学堂增设骑射课，培养骁勇善战的民风。这个习惯保留至今，连舒窈小时候也上过马，练过弓箭。
弓箭使得好的人，应该也能保护她，舒窈顿时来了兴趣，“开始吧。”
校尉眼眸往队伍里一扫，高声道：“郡主正在选拔亲卫军，凡有能力之士，都有可能进郡主的亲卫队。你们还有谁愿意上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低头耳语。忽地，一只修长的手缓缓举起，舒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我。”
青年的嗓音清冷如玉石相撞，低眸温顺道，“在下曾随家中长辈打猎，略晓骑射之技，不知可否为郡主演示？”
别说这些新兵，连几个正准备演示的士兵都略显轻蔑。他们日夜在校场训练，才得到校尉青眼，被带到郡主面前展示。这来路不明的新兵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有胆子莽到郡主面前？
舒窈也瞪大了清澈的杏眸，不知道李明寂要做什么。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这是要做什么？
校尉却颇为欣赏李明寂的勇气，爽朗笑道，“亲卫军本就要选拔有能力之士，你是何人？上来吧。”
李明寂踏出一步，拱手道：“在下李明寂，殿前司新兵，愿为郡主演示。”
舒窈站在看台上，她略是忧心地看着李明寂，却见他抬眸，对她浅浅一笑。
舒窈的脸红了下，先前她以为黑色与李明寂的气质完全不符，现在他穿上黑衣，却意外地十分相称。
算了算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大不了等他晕倒在校场，她就喊太医把李明寂抬到华羲宫，也省得她还要找理由要人。
嘉懿公主的脑袋凑了过来，古怪地看着她，“怎么了舒窈？你在发什么呆？”
她晃了晃手，表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那新兵确实英俊……舒窈，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舒窈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下意识捂住嘉懿公主的嘴，“你别胡说！”
不过，这么一看，周围都是光着膀子的士兵，只有李明寂整整齐齐穿着衣服，颀长如竹。
舒窈看过李明寂没穿衣服的样子，肌理分明，线条流畅漂亮。这些士兵过于健壮，皮肤也黑黝黝的，舒窈反而觉得，她更喜欢李明寂那样的身材。
士兵们齐齐退到划定的界线之外，舒窈也看着李明寂提起半人高的弓，修长的手指搭上箭矢。那弓看着可不轻，没想到他还真有几分本事，咦……！
一片哗然之中，那支箭离开弓弦，正中靶心。
第26章 喂我
先前那几个表情轻蔑的士兵齐齐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跑到靶子面前检查。这一箭射得漂亮极了，穿入靶子正中，一丝缝隙也无，实在难以想象是个毫无训练的新兵的水平。
周围的士兵都在为李明寂喝彩，舒窈却看见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泛着乌紫的薄唇。
肯定是旧伤又复发了！
她就说会这样！
舒窈完全失去了继续选拔亲卫军的心情，只想把李明寂带到华羲宫，在他的伤彻底养好之前不准他离开半步。当下便随意一指，说道，“今日的比试本郡主就看到这里，这几个人都调到华羲宫去。至于这个新兵……”
她可不想让其他人觉得她对李明寂过分关注，因此故意抬了抬下巴，做出高傲的姿态，“倒是有些天赋，也跟本郡主走吧。”
*
舒窈本想跟李明寂一块回华羲宫，然而嘉懿公主实在难缠，非要让舒窈留下来陪她在校场再看一会儿，说是她也要选几个亲卫军到她未来的公主府。
说起公主府，舒窈就想起了她胎死腹中的郡主府。说来还要怪李明寂的爹，要不是李侍郎阻拦，她早该拥有一座华丽漂亮的郡主府，不必在这里听嘉懿公主炫耀。
哼，幸好李侍郎有个让她感兴趣的儿子。
不过，李明寂其他时候明明很听话，在对待自己的身体上怎么就这么叛逆呢？
等舒窈摆脱了嘉懿公主，已经到傍晚。正是官员下值，她还偶遇了从翰林院出来的秦阳侯。
不过一日不见，秦阳侯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眼角青黑，胡子也没打理，看起来好像一夜未眠。
秦阳侯与她的软轿相遇，欲言又止了好一阵，但舒窈只是放下帘子，也没让人停下，直接从秦阳侯面前走了过去。
她隐隐还能听见秦阳侯与同僚的交谈：
“那是华羲郡主的轿子吧。侯爷见了女儿，怎么不打声招呼？”
秦阳侯只能尴尬地苦笑。
舒窈回宫时未用晚膳，嘉懿公主本来邀请了她，然而嘉懿公主喜好油腻辛辣，舒窈嗜甜，要么嘉懿公主嫌弃舒窈这的餐食太甜，要么舒窈被嘉懿公主拿来的食物辣得眼泪汪汪，两人的口味到不了一块，还时常为此吵架。
“那批亲卫军安置在何处？”
“在西厢房，郡主，”松针走过来，俯身悄然道，“李郎君安排在暖阁，也请太医看过了，郡主想要如何处理他？”
虽然心里酸得冒泡，但作为郡主最信任的贴身侍女之一，松针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不等舒窈安排，她已经主动料理好一切。
“让他过来陪本郡主用晚饭。”
“这……”
松针复杂地看了舒窈一眼，恭敬道好。
先前在秦阳侯府和宁安寺都十分收敛，如今回了皇宫，郡主是越发大胆了。
没一会儿，李明寂撩帘进来，他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身上伤口大半都已结痂，胸膛斜斜地缠着一条绷带，在腰腹上扎进，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舒窈正优雅地品尝一块小点心，看见如此有视角冲击的一幕，差点没能维持仪态，耳垂通红，歪过头用袖子挡住脸：“你你你……本郡主没让你不穿衣服进来！”
李明寂低低一笑：“郡主今日不是见到不少如明寂这般打扮的侍卫吗？”
本朝民风开放，对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严苛，因此舒窈和嘉懿公主才能无所顾忌地去校场。然而看侍卫是一回事，看见李明寂又是另一回事，她又没把李明寂当成校场那些士兵。
怎么觉得一日不见，李明寂的性格变了不少，舒窈狐疑地看他一眼，见李明寂已经披上白色长衫，又变回了记忆中谦谦君子的模样，方才松了口气。
“你不准学他们。”
李明寂漫不经心地系上系带。
他本就是如此恶劣之人，重来一世，才在舒窈面前有所收敛。
“我以为郡主会喜欢，”他低垂着眼眸，声音淡了一些，“郡主为何要选亲卫？”
舒窈自然不会告诉李明寂是因为那些古怪的梦，只是见他神色黯然，莫名有些心虚，好似背叛妻子在外面偷腥的负心汉。
“想选便选了，”她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我不是让舅舅安排你进画院吗？你怎么进殿前司了？”
李明寂忽然撩起衣袍，跪在舒窈面前。
“兄长下狱，母亲恨我入骨，我已无家可归，”青年眼眸轻垂，语气却冷静出奇，夹杂着隐忍的疯狂，“郡主是明寂的救命恩人，郡主想如何处置我这条命，我都甘之如饴。”
“明寂只愿留在郡主身边，求郡主不要弃我而去。”
所以他不去画院，是因为不想离开她，为此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加入殿前司，甚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头？
舒窈完全没想到李明寂会这么想，然而看着他深邃漂亮的黑眸，心好似被轻轻拨弄了下。
青年宽肩窄腰，长袍轻掩着漂亮身躯，如同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猛兽。
乌发长如泼墨，舒窈忽然伸出手，摸了下他的头顶。
李明寂身体微僵，却愈发温顺地垂着头，调整深沉的呼吸。
他甚至可以嗅到少女身上的淡淡清香，想起前世那些烛火摇曳的夜晚……
冰凉的长发柔顺滑腻，如同孤狼光滑的皮毛，舒窈想了想，说道：“本郡主确实还缺一个贴身保护的侍卫。你若不愿进画院，便留在本郡主身边，当贴身侍卫吧。”
笑意自眼底浮现，李明寂的唇角无声地勾了下，沙哑着嗓音：“谢郡主恩典。”
十五岁的小郡主单纯善良，会对外人展现出近乎天真的信任。
也会因此，引狼入室。
李明寂起身，站在舒窈面前：“明寂可以为郡主做什么？”
这让舒窈犯了难。
虽然李明寂今日在校场展现了惊人的实力，但在舒窈看来，他依然是个住在深山的画家，不染凡尘，不适合耍刀弄枪。
或许真如他所说，只是过去经常随长辈狩猎，才练得一手好箭术。
不会武功的贴身侍卫，能做什么呢？
舒窈皱着一张小脸，托腮思考了片刻，看见桌上琳琅满目的膳食，灵机一动，指着面前这碗羹：“喂我。”
第27章 亲密
在舒窈看来，既然是贴身侍卫，那就应该跟侍女差不多，总归都是贴身服侍。她便先考察一下李明寂的实力，看看他会不会伺候人。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李明寂也一怔，随后轻轻点头：“好。”
他自然而然地端起碗，舀其一勺羹轻吹，递到舒窈唇边：“郡主请用。”
因靠得近，他又低垂下眼，舒窈几乎可以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长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仿佛她享用的不是这一碗鱼羹，而是李明寂本人。
走神的时候，连吞咽都顾不上，撒了胡椒的鱼羹入喉，舒窈被呛得眼睛红红，捂着喉咙咳嗽：“咳、咳咳咳！”
怎么放了胡椒粉！定是嘉懿公主在捣鬼！
“郡主？”
李明寂放下碗勺，为她倒了一杯茶水，修长的手有条不紊地轻拍她后背，“明寂办事不周，请郡主责罚。”
他几乎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独有的淡淡冷香入侵鼻尖，一杯茶慢慢被喂进嘴里，些许茶水溅到他的衣襟，轮廓愈发清晰，舒窈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瞪着眼珠转了好几圈，才红着耳朵呵斥道：“你、你放开本郡主！”
她怎么会觉得李明寂有些恶劣？可他又如此听话，说松手就松手，舒窈狐疑地看着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好一会儿，才赌气般道：“方才是个意外，继续喂。”
李明寂温顺称是。
一顿晚膳吃得小心翼翼，舒窈简直叫苦不迭，身边的李明寂反而面色平静，动作甚至还有几分悠闲。
舒窈还未换下白日穿的衣服，松针抱着熏好香的新寝衣走进来，看见李明寂喂舒窈，瞪直了眼，小心翼翼道：“这里、这里是不是不需要奴婢？”
帮她换衣服也是一个贴身侍卫的必修课，舒窈立即点头：“把寝衣给他。”
松针愈发僵硬：“……是。”
看来她还得跟春蕊打个招呼，让她守好门，往后可不能随便把人放进来。
舒窈尚未吩咐，身侧的李明寂已经自然而然地拿帕子帮舒窈擦好嘴，而后又接过松针递来的寝衣：“郡主请起身。”
觉得自己很多余的松针默默离开房间。
舒窈起先还有些不适应，在心里把他当侍女之后，内心便坦然许多，张开双臂，任李明寂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