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字如铁，千钧之势，“我们做到了。”
“嗯哼。”计北哼了声。
不是在说追求姜落的事吗？
怎么跳跃到ACAI了？
目光放远，贺子言遥望着姜落的侧影，口吻坚定、神圣、不可侵犯，“我想做的事，一定能做成。”
眼前的人仿佛身披战甲，居于雄壮马背，手提长枪，与万千敌军相对却不输分毫气势。
酷毙了。
计北摸了下唇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才是他的好兄弟！
“我需要你帮我两个忙。”贺子言转身，压低嗓音。
水晶吊灯折射着耀眼的光，厅内杯盏交鸣，说话声嗡隆，四处充斥着波涛般的热情。
-
大厅东南角。
驻扎在甜品区，姜落不愿移步。
大佬们都在更开阔的场地交流，手握香槟，指尖划动，聊遍行业内外。
她不是大佬，她只想苟在人少的角落，等候宴会结束。
“刚才阿姨带我去见我老板了，她们竟然也有交情。原来这个圈子这么小！老板说最近没什么事，可以给我多放几天假，带薪休假，爽歪歪！”施烟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她上前一步，环顾四周，小声：“我还发现一个大八卦，来我们公司实习的富二代，一个天天被我嫌弃的二世祖，居然……是老板的男朋友……我惊呆了！之前听说他姐姐是老板的朋友，送他来这体验生活的，没想到竟然成了老板男朋友，还好我之前都只是默默在心里嫌弃，没有说出来……”
自施烟与她会面后，就一直在叽叽喳喳，好像生怕冷场似的。
姜落知晓，依她的性子，此刻该是在四处交际，结识更多的人，而不是囿于这一个小小的天地。
未作斟酌，姜落道：“你不用特意在这陪我。”
冷不丁听得这一句，施烟无措：“啊？是我吵到你了吗？”
毕竟，姜落的话听起来就是“逐客令”。
“不是不是，”姜落连忙解释，“我觉得，这样的场合应该是你的主场，可你现在却被我限制在这。”
“落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施烟眨眼，“在影音室，你都已经见过我哭的丑样子了。”
她捂着心脏，“你这样让人家动心之后又还要拉开距离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渣男！我现在有点理解贺总的心情了。”
激情打趣完，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吐吐舌头，转身佯装去选甜点。
姜落蹙眉，走近一步：“什么意思？”
深叹一口气，施烟看她，放下餐盘。
既然想要和姜落成为真正的朋友，那修筑友谊大坝的基底就是坦诚。
“我不太清楚你和贺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似乎很抗拒亲密关系。贺总进一步，你就退两步。贺总对你的示好完全摊在台面上，为你做早餐，为大家买花，我可不信他真的是为大家买花。可是，你和阿姨说的话，挺让人难过的。如果贺总听见了，估计心都要碎了。”
这还是姜落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直接地同她讨论关于她的恋爱。
一时愕然，不知怎样接话。
施烟再看她，叉起一块蛋糕，一如是闺蜜间的下午茶时光，“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把你当做是朋友了，作为你的单方面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只要跟从你的本心就好。”
姜落的社交圈狭窄，以至于在被全网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依靠小林哥一个人的力量替她去拉资源。
现下，竟然有人主动说要与她做朋友，不是成年人间的假客套，而是真诚地表达，姜落心中翻涌着酸涩感动。
第60章 好久不见
“不是单方面朋友，是双方。”姜落纠正。
施烟激奋：“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认可我的！不然，也不会把你的胳膊借我来抱着了！那……”
眼珠一转，她忸怩凑近，满目期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真的憋在我心里好久啦，你对贺总到底……”
“好美啊。”
“来了个女明星哎。”
“你不认识吗？是徐静妍哎！”
“哦哦，就是ACAI推广大使？”
“对对对……”
……
大厅中忽起一阵骚动。
施烟止住八卦，循声望去。
入口处，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亭亭玉立。
是徐静妍。
与平素寡淡系小白花妆造迥然，她今夜一袭港风红裙，衬得曲线婀娜，性感诱人，恍如一朵九零年代大湾区摇曳在红尘中的女人花，风情妩媚。
目的地明确，徐静妍毫无犹豫，直直走向贺子言与计北。
仨人汇合，交谈着什么。
站在姜落的角度，恰能望见徐静妍的正脸，时而捂嘴娇笑，时而点头应和，时而撩发别在耳后，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且释放她的魅力。
很妙。
刚结交了“新朋友”，“老朋友”就出现了。
像是接力跑的交棒仪式。
“你不去和她打个招呼吗？”施烟小心地问，“你们……关系很好吧？我记得我前几天还看到你们一起喝咖啡的新闻。”
关系好吗？
姜落也说不清楚。
无论从前的关系好不好，现在，肯定是没有好到需要她特地去寒暄的地步。
收回视线，背对他们，姜落说道：“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徐静妍是YB的品牌推广大使，他们在一起会聊些工作内容，我们去了挺尴尬。”
“也对哦，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对了，”施烟思维跳跃，又说起另一件事，“我过来找你的时候，碰到了秦宁，他也说要来，但一想到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直播镜头跟随，我就不想和他站在一块了，还是像我们现在这样随便聊天更轻松……”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视线偏移，从姜落脖颈旁射出，施烟双眼发直，咬着牙，勉力不让人发觉她在说话：“他们朝我们这走来了。”
即便不看，姜落也能知晓“他们”是谁。
与她关系暧昧掰扯不明白的贺子言。
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徐静妍。
无时无刻不在撮合她和贺子言的计北。
三个人，同一种抵触情绪。
跑。
这是姜落脑中瞬间迸发的念头。
可她毕竟不是十七岁的少女，不会因为不想面对任何人就在众目睽睽下逃跑。
还是要硬着头皮去直面挑战。
深呼吸，转身。
“落落！”尚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徐静妍先一步亲昵唤道。
与此同时，贺子言与计北紧随其后，都在紧盯姜落动态。
可怕的是，贺子言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如波如风，那温柔感令姜落愈加想逃避。
逃。为时已晚。
姜落开启假笑模式，“徐静妍，好久不见。”
事实上，她们刚见了没多久，而且，见完就有数十家营销号联动发布了“徐静妍重情重义”的通稿。
施烟放下餐盘，打起精神，也往前上了几步，紧挨姜落。
她是第一次见到徐静妍，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与郑蔓、姜落和秦宁都不同，她正如日中天。
长吁一口气，施烟万般忐忑，紧张得像是即将要被面试。
女明星果然都是仙女下凡，无论是郑蔓、姜落，还是眼前的徐静妍，都好看得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皮肤细腻得如画一般。
“这位是……”徐静妍审视着施烟。
姜落抬手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施烟，我们一起录制了《春日宜恋爱》。”
把朋友关系置于节目之前，更显与施烟结交的真诚。
“朋友？”徐静妍意味深长地重复这二字。
她勾唇，意味不明地笑，“施小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们落落很少用‘朋友’来称呼谁。”
我们落落。
强调了归属。
施烟未觉深意，眸子一亮，“啊？是吗？我真是太荣幸啦！我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啦，就是和落落一起看了场《双生莲》，哈哈，你们都超厉害！”
是大大方方的惊喜感。
落落。
《双生莲》。
一个个刺耳的词语蹦出，徐静妍的笑容颇有些撑不住了。
叮铃铃。
计北的雷达响了。
男生的第六感告诉他，眼下的情况绝不简单。
徐静妍的语气里竟然散发着一丝酸味。
莫非……她想做姜落“唯一”“最好”的朋友？
那不是占有欲很强的小学生把戏吗？
有点儿意思。
计北在心中默笑，面上不动声色，静候下文。
“我和落落，也是朋友，对吧？”
这一声……来自他身旁的贺子言。
计北一惊，如五雷轰顶。
贺子言在干嘛？
和两个女生争风吃醋？
记起和贺子言在Sunset说的话，姜落无可反驳。
即使是限定朋友，她与贺子言也的确属于朋友范畴。
这几位“朋友”的围聚，让她受宠若惊。
她讪讪道：“大家都是朋友。”
目光在四个人之间来回扫视，计北脑补出一场后宫妃嫔争风吃醋的大戏。
太有意思了。
贺子言要变贺子嬛了？
“噗嗤。”计北没憋住，笑出声来。
八道目光齐刷刷地砸来，四脸莫名。
仓促敛起笑意，计北招来路过的服务生，端起一杯香槟，“我一想到大家都有似锦前程，就忍不住想笑，敬灿烂美好的明天！”
五人共同举杯。
玻璃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声。
杯中，酒面微波粼粼，映着他们的倒影。
姜落：计北傻乐什么？
贺子言：恋爱的男人果然降智。要以计北为戒。
-
晚宴后半程，姜落切换成惯常的“极简社交”风格。
不管大家说什么，她就负责微笑、点头、应和。
然后，在恰当的时间点去洗手间消磨时光。
从洗手间出来，她遇到了徐静妍，站在洗手台旁。
“好巧。”姜落简短地和她打了招呼。
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
她与徐静妍相隔一个洗手池。
井水不犯河水。
有距离才有安全感。
徐静妍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涂过的地方，娇艳欲滴。
她停下，望着姜落，回复：“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第61章 是你预谋的吗？
“啊？”姜落侧脸看她。
啪嗒。
合上口红盖，徐静妍扭过身子，正对她，眉眼弯起，“先留个小小的悬念。”
是俏皮、亲密的语气。
姜落猛地记起施烟对她的评价：你似乎很抗拒亲密关系。
如果施烟那样坦诚的是朋友，那她与徐静妍算是什么呢？
关闭水龙头，她抽了一张纸，擦拭湿漉漉的手，然后直起身子，与徐静妍对视。
“上次，在天台喝咖啡，是你事先安排的吗？”她终究问出了口。
面无表情的。
不是冷漠，是平静。
甚至，即使徐静妍说“是”，姜落也能平静接受。
只要徐静妍说实话。
只要徐静妍真诚地说出答案，姜落都能接受。
通稿嘛，圈子里很常见的。
炒好姐妹人设嘛，圈子里很多人都这么干。
姜落都已经预先想好了宽慰自己的话术。
可徐静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须臾的愕然闪过，她的巴掌脸煞白一片。
在她看来，这就好比当她毫无防备时，姜落不仅亮出武器，还将锋利的刀刃指向了她。
她一时哑然。
姜落不急，就这么静默地等待。
她想，她与徐静妍这段困扰她许久的关系，在今天终于要迎来最后的宣判了。
如此，着实松了一口气。
“落落，有些事我控制不了。”徐静妍丢下这句，随即快步离去。
哒。
哒。
哒。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渐远，很快，混入远处的嘈杂。
望着徐静妍消失的方向，姜落眉头逐渐皱起。
将擦手的纸团丢进垃圾桶，她苦涩地摇了摇头。
小林哥说得没错。
是她太天真。
她与徐静妍，从前、当下都不是朋友。
未来，也不会是了。
“叮铃铃……”
铃声响起。
正来自早已看透一切的小林哥。
接通。
“落落，现在说话方便吗？”小林哥神秘兮兮地问。
环顾四周，姜落向前几步，躲进了楼梯间，“方便的。小林哥，怎么啦？”
“Lily姐那边希望你能续期。”开门见山。
续……期？
续期，意味着她还不能回到之前的生活。
她还要继续处于现在的状态下。
“可我……人气没进前三啊。”她找了个理由。
“但你和贺子言的CP还挺有水花，Lily姐希望你能继续留下来。”
要留下来吗？
留下来会接着和贺子言炒CP吧？
“可是……”姜落犹豫与抗拒。
“而且，Lily姐说了，如果你留下来，不必再和贺子言捆绑，你可以自由选择，给了你更为充足的发挥空间。”
听着小林哥的卖力推销，姜落直击要害：“所以……小林哥，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当然希望啊！”小林哥嚷嚷，“落落，现在不是我们挑活的时候。你如果不想再和贺子言再有更深层次的接触，那你以后躲着他点。”
“好。”姜落附和一声。
若有所思了会，她轻声问：“贺子言呢？”
声若蚊哼，仿佛生怕被人听见。
“按照Lily姐的意思，贺子言大概率会按照原计划退出。”小林哥道。
他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兴奋难抑，“你是不是舍不得他啊？”
“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姜落匆忙解释。
没继续逗她，小林哥再道：“不过，Lily姐也说，现在还没完全确定贺子言到底继不继续，如果贺子言不继续，会有人补位进来，如果贺子言继续，那也不影响你选择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