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何能忍!
木里里说道:“阿克说的啊,只有太监才能进宫。大娘也说了,太监就是男子没了把儿,以后不能同房不能生孩子的!”
宋大娘:“……”该死,这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丘连明:“咳咳咳――”
宝渡急得都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才好,他才十来岁呢,怎么解释,解释啥?跟个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小姑娘说什么同房生孩子太监的问题,可别把他给羞死了。
木里里说道:“你们可真奇怪,为何男女之事不能好好说,老藏着掖着。”
宝渡说道:“我们好歹懂一些,你呢,什么都不懂!”
“我们那十五岁以后便什么都会说了,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从不区分。可是十五岁以前是禁止的,母亲说了,那是男女还是幼儿,怕做什么错事,过了十五便长大成人,不怕做糊涂事了。”她又自顾自地好奇道,“可是能做什么糊涂事?”
众:“……”解释不了,没法淡定解释,算了还是继续让李非白“太监”着吧。
姜辛夷对这种风气倒是赞许的,羽国的人虽说开化,可实际上男女之间仍有许多隔阂,女子活到八十岁都仍有不能逾越的世俗拘束。
她看着满脸稚气的木里里,联想到她方才的话,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夜里李非白回来,姜辛夷听见动静先出来了,倚在门上看他,等他。
李非白见她就问道:“有什么新奇事要与我说?”
“每日都这么过,哪有什么新奇的事。”姜辛夷说道,“木里里的事。”
李非白说道:“进屋说。”
想着他在外头跑了一日也累了,姜辛夷便过去,还顺带将热茶水也带去了。她放了茶壶在桌上,李非白便给她倒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两三杯。
姜辛夷说道:“今日木里里与我说,夏国女子十五岁以后才会被母亲教导男女之事。假如夏国真的有意让木里里来联姻,那为何不在她出发前教她男女之事,甚至连个女侍都没有给她安排。”她越想越觉自己有个猜测是对的,“你说……她的父母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将她留下来,只是两国结盟,带公主来走个过场?”
李非白觉得她这个猜测的角度就很新奇:“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夏国使臣不是还要留几日么,如果真的要联姻,估计也有动静了。”姜辛夷仍说道,“但我相信她的父母确实没有留她在大羽的想法。”
“兴许是如此,又或者只是为了让她来开拓眼界,在夏国女子也可为王,说不定……”李非白觉得有趣起来,“木里里公主是储君,来我国观摩的。”
“观摩还将人关在笼子里哪也不能去?”姜辛夷说道,“那孩子都快憋疯了。”
李非白忽然反应过来:“烟火莫不是为她放的?”
姜辛夷微微挑眉:“是我自己要看。”
李非白想起宝渡与他说的“她压根就不爱看也不知为何要让他放三大箱,木里里公主玩得倒是挺开心的”。他心下已经有了答案,说道:“喏,爱看烟火的小毛孩。”
“……”怎么就忘了小孩子爱看烟火这茬!姜辛夷抿唇,又道,“你今日进宫了?”
“嗯,刚出门就被传唤入宫了。原来昨日消失的姑娘是大学士贺大人家的千金,贺大人情急之下就进宫哭诉去了,皇上便传了我入宫解释情况,还交代要尽快破案。”
“近日城里不太平。”
“嗯。”
姜辛夷好奇道:“你怎么不让我多加小心?”她了然,“你在我身边安置了几个暗卫?”
否则他没有理由不叮嘱她。
李非白笑笑:“也就几个。”
三个和九个都是几个,姜辛夷说道:“九个?”
“嗯?辛夷姑娘还兼任神算子这活么?”
“……安置那么多人来做什么,我好得很。”姜辛夷知道京城诡谲,但是这是大理寺的暗卫,他就这么把人放她身边真的没问题吗?
想来是没有的,毕竟大理寺的头头是成守义。
这里头多少也有他的默许吧。
李非白说道:“盯着你的人多,如今又被太医院纠缠上,还有四海赌坊的黄炎道,我估计他也在暗生计谋,要对我们二人不利。”
提及黄天师,姜辛夷问道:“他近日有没有什么动静?”
“我让人盯着他,目前没有,只是在做着汪天贵之前做的事。”
“没有发现他的上峰是谁?”
“没有线索。”
姜辛夷略觉可惜,这时门被人敲响,宋安德探身说道:“少卿大人,大事不好了。”
李非白立刻问道:“又有姑娘失踪了?”
宋安德面色惨淡,说道:“是木里里公主失踪了!”
第102章 一见钟情
木里里不是在药铺失踪的。
这对姜辛夷来说是个好消息。
木里里确实失踪了。
这是姜辛夷觉得很不好的消息。
宋安德说道:“中午公主说在辛夷堂待得乏味,想要回会同馆,于是阿克护卫就陪着她回去了。到了会同馆她说要午休,使臣也由着她去。可一睡都到下午了,还是不见人出来,阿克和几位使臣就敲门,敲了半天无人回应,撞门入内,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李非白问道:“窗户那些可打开了?东西可少了?”
宋安德说道:“不清楚啊,刚才礼部的人来报案,让成大人过去看看。可成大人说不去,让属下来请少卿大人去。”
这案子已经上升到两国是否交好的地步了,可成守义仍不踏出大理寺大门一步,这确实让他意外。
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件事。
而是找到木里里公主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肩上。
李非白很快就到了会同馆。
会同馆乃是招待各国使臣的住处,夏国使臣共计七十八人,木里里公主的护卫约有二十人,她消失的下午,护卫都在院中。
但窗户后面因毗邻水池,池边就是高墙,因此没有护卫看守。
如今屋子里一没少钱二没凌乱迹象,推门进去只闻到草药味,却不知是什么。
李非白将屋里翻找了一遍,没有什么线索,仿佛人是凭空消失的。
没有脚印、没有打斗纠缠的迹象,没有任何痕迹。
唯有窗户是开着的,屋里散发着一阵药香。
他让人请了会同馆的太医来,但太医也不知是什么气味。恰逢今日方院使来会同馆考核太医,便又去请了他过来。
随他同来的还有三个弟子,四人进屋方院使的鼻头便微蹙,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旁边弟子说道:“你们有什么见解就跟李大人说吧。”
两个年轻人略有迟疑,味道是闻到了,可是没有办法判断出这是什么。他们相互看了几眼,不敢说话。
李非白看见另一个年轻人神色未变,面色始终淡然,甚至接近冷淡。
这种冷冰疏离之感让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姜辛夷。
气质仿若孪生兄妹。
宋安德也发现了这事,他甚至下意识觉得这人一定很厉害。
方院使见他们二人畏畏缩缩的不敢开口,便直接问道:“厚生,你怎么看?”
那清冷青年沈厚生恭敬答道:“应当是曼陀罗花的味道。”
方院使目露欣赏,对李非白说道:“确实是曼陀罗花的味道。此花过量使用可以令人昏迷,一般在我们医家上都是用来镇痛、麻醉之用。”
阿克着急说道:“歹徒迷晕!带走了!公主不是笨蛋,她会呼救,我们在外面,没聋,听得见!”
“阿克你先不要急。”李非白安抚道,“歹徒如果要对她下手,那不会费劲迷晕带走,目前来说公主暂时是安全的。”
“那你快去找啊。”
那太医院的学生说道:“听说最近城里有很多姑娘失踪,或在郊外,或在闹市,或在家中,想来她们的年纪好像都跟公主差不多……”
方院使冷声:“你是学医之人,专注你救人的事,而不是让你火上浇油。办案是衙门要做的,无需你操心。”
那人急忙闭嘴,羞得满面通红。
方院使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心性,实在令人不悦。他说道:“大人没有什么要问的话,那我们就先行回去了。”
李非白作揖道:“大人慢走。”
四人走后,连迟钝的宋安德都说道:“方院使看那个‘厚生’的眼神可和善了,对另外两个人就不怎么样。那方院使这么偏爱那位沈公子,可其他两个同窗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李非白说道:“倘若差距过大,快马加鞭也赶不上,那就连难受的力气都懒得用了。”
宋安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方院使携三人出来后,便让他们回去,那两个年轻学生巴不得赶紧走,不愿留在冷面阎王这儿受训。沈厚生没有急着走,问道:“老师要去哪里?”
“去走走。”方院使默了默说道,“你也一起来吧。”
“是。”
两人坐上马车,都是惜字如金之人,没有多说什么旁话,都是杏林之事。
方院使问道:“对战一事你可有把握?”
沈厚生说道:“老师见谅,学生不知对方深浅,无法作答。若说能赢,就显得狂妄了;若说不能,又贬低了自己所知所学。”
方院使微微笑道:“医者永怀谦逊之心,是好事。”
他喜这年轻人的沉着冷静,不会骄纵。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他交代的地方,从车上下来,华灯微亮,映得街道上的行人也是面色熏然,并不明朗。
沈厚生看向四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要问老师为何来此,忽见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她轻挽发髻,青丝如墨,垂在胸前腰间。面庞在屋檐灯火映照下,却透着一股幽静清冷气息。她微微抬眼看向这里,仿若暗夜中绽放一朵白玉兰花,离了两三丈远,却觉香气扑鼻。
他当即看呆了。
女子没有多留步,打开了一间铺子的门进去,只留下一个幽冷背影。
沈厚生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什么撞开了。
对,被一头小鹿撞开了,撞得咚咚作响。
方院使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说道:“那就是你要打擂台的地方。”
沈厚生蓦然回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去,那女子进去的地方,赫然写着“辛夷堂”三个大字。
――小鹿瞬间变巨象,别说心门被撞开,门简直要被撞烂了。
他很快镇定下来,问道:“刚才进去的女子……就是姜辛夷?”
“嗯。”
沈厚生难以置信道:“她还如此年轻……看起来似乎还不足二十。”
“听闻是十八岁。”
沈厚生的心门持续被撞烂:“……所以我的对手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教出来的徒弟?”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对方若是个老婆婆,教个三岁孩子与他对战,他都觉得尚可接受。
偏偏是个比他还小的姑娘教出来的徒弟。
这种感觉就像是姜辛夷的医术在他之上。
多少是让他有点郁闷的。
从未有过让他动心的女子,可刚才那一眼,他对那女子满是好感。
如今竟有了丝丝挫败感。
方院使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说道:“医术向来是不比年龄的,就算是医者到了耄耋之年,也可能是个庸医。虽说她年纪小,但是老师看过她开的药方,治过的病人,确实是医者中的佼佼者,用药稳重,却又大胆,不拘泥于医书所言,一看便知道她接触过许多病人,阅历之丰富,是太医院中大半的人都比不上的。”
越说沈厚生就越觉挫败。
他的心门已经被拱成灰了。
可也正因如此,他本来平静的心也翻涌了起来。
那个擂台,他要赢。
赢给她看。
仿佛这样就不至于输给了身为师父的她。
第103章 三米街道
半年时间里,加上木里里,城里失踪的姑娘已有八人。
从失踪的特征来说,年龄从十六到十八不等;样貌皆是闻名的小美人;家世既有富贵者也有寒门女;消失的地点各异,性格各异。
共同点似乎就在年龄和外貌上。
凶手对这两点有着异常的执着。
姑娘失踪的案子不是李非白经手办的,当失踪的数目达到了七人时,也就是贺大人进宫求了皇帝找人时,一纸皇令下来,事情立刻就变得严重起来,而这个案子才算正式是落在他的手上。
而木里里的事情发生后,案子彻底变成了大羽如今第一个要解决的大事了。
大理寺立刻抽调人手给李非白调遣,而李非白在查案时,也发现这半年来的失踪案件有着极其相像之处。
除了姑娘们都是大致的年龄和拥有美貌,还有都是晚上消失的。
当时木里里午后入屋,日落西山护卫才闯入发现她不见了,那她消失的时间也可能是晚上。
那凶手十分机警敏锐,每处现场都没有留下线索,仿佛姑娘们是被风带走了,毫无痕迹。
李非白连夜就开始审问姑娘们身边的人。
“她失踪时,附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就逛街买点胭脂,买完小姐又在路边看了会杂技,命我去放赏钱,等我放了赏钱回来,小姐就不见了。”
――“没有,我女儿下午去田里干活,天黑还不见人回来,我们就去找,这人就找不到了……”
――“没有,她过几日就要出嫁了,近日都不怎么出门,我们也没在意,等喊吃晚饭时,发现房里空无一人。”
答案都是没有,凶手似乎真把自己隐匿成了风,将人直接卷走了。
可他不是风。
能把这么多姑娘带走的人,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李非白转念一想,换了另一个思路。
“她在失踪前,可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啊,小姐不怎么爱出门,出门就是去买书、买脂粉。”
――“没有吧,平时都在地里干活,失踪前两天锄头坏了还去了一回街上。”
――“这不是要出嫁了么,跟着她娘去购置出嫁用的东西,这不算什么事吧?”
李非白低眉沉思,忽然发现他们的说辞中有一点很像。他问道:“去过哪几条街?”
――“昌北街、三米街、长林街……”
――“三米街、望日大街、榆林街……”
――“平安大街、三米街、临宁街……”
这下连一旁的宋安德都听出门道来了,他说道:“都去过三米街?”
几个家属都点头道:“对,那条街五花八门的东西多,街不大,但在那走一圈,要买的东西都能买齐全,我家女儿很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