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探案】/京师诡案录——钱大掌柜/一枚铜钱【完结】
时间:2023-08-17 23:04:24

  杨厚忠低头不语。
  秦肃说道:“无异常也好,若有,就真该头痛了。”
  总不能拽下一个魏不忘,又将一个成守义砍了,那朝野的舆论恐怕能骂得他皇位都坐不安稳。
  “回去吧。”
  “是,臣告退。”
  秦肃坐在宽大的宝座上,手指又轻轻叩起了扶手上的宝石。
  吭、吭、吭……
  声声入耳,似在牵引他,理顺他杂乱的思绪。
  要找什么法子……置魏不忘死地呢?
第178章 凛冬将至
  黄炎道死了,虽然他没有提及师父林无旧的事,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姜辛夷反而更加肯定魏不忘必然跟师父的死有关。
  可如今要从哪里着手,才能确定这个猜测?
  她久站窗台,直到旁边房间的窗户也打开,她才探头看去。
  便对上了同样探头看来的李非白。
  李非白看着她疲倦的双眼,说道:“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整觉了,去躺躺吧。”
  姜辛夷摇摇头,默然片刻忽然开口:“李非白。”
  “在。”
  她看着地上投映的影子,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口了:“我们改日去赏红枫吧。”
  再不去,深秋一过,便迎寒冬,红枫也就落尽了。
  人生遗憾的事已然很多,她愈发明白如果太执着一件事,那会令她忽略和错过许多事。
  师父的仇要报,但她依旧可以去赏红枫,可以去吃好吃的,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必将自己困在囹圄中。
  这或许才是师父所希望的。
  李非白很是意外她邀自己赏红枫,他隐约觉得她似乎跟过往更加不同了。
  “你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姜辛夷蓦地笑笑:“李非白你问的真不客气。”她仰望灰蒙蒙的天穹,微有凉风,这是深秋将至的信号,“我想,师父和青青都不愿看我整日消沉。人若深陷痛苦不能自拔,是会疯掉的。我要是疯了,就没人记得他们,更没办法亲手替他们报仇。”
  她说着,那种痛苦又再次袭来,无法释怀。
  “只是李非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查……我不擅长这种事,空有愤怒,却毫无头绪……再找不到凶手,我还是会疯的吧……”姜辛夷伏在窗台上,喃喃道,“师父为何不给我托梦呢……”
  “会找到凶手的。”李非白安抚道,“如今已经有眉目了,你师父离开宫廷八年,可依旧被人找到并以残忍的方式杀害,这只能说明凶手忌惮又憎恶他的存在。对他有那样大敌意的人,一定是跟他当年有瓜葛的人。”
  “可是要怎么找到那个人?”
  “只要有凶手,就一定能找到。”李非白说道,“如果能进宫里问问当年的老人,当年你师父在宫里最后几个月的行迹和所为,或许可以知道他到底怎么得罪了凶手,为何会遭到那样的记恨。”
  姜辛夷说道:“可以把凶手代入成魏不忘吗?”
  这个他们曾假设过,而且魏不忘也是最接近凶手的人。
  只是没有证据。
  如今李非白想找证据,可是要从哪里入手,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大理寺将从四海赌坊清点出来的财物封存,杨厚忠携了赃物账本呈上。此事也就结束了,接下来赃物何去何从都与他们无关,只要将牢里的人一一发落便可。
  人数众多,也需时日,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好的。
  京师最大的赌场青楼被毁,其他小赌坊和青楼都赶紧关门避开风头,没来得及跑的人都被衙门抓了回去问罪。
  一时京师风气肃清,夜里连扰民的聒噪声都消减了许多。
  渐入深秋,天气渐凉,夜风袭来时仿佛让人觉得初冬已至。
  丘连明如今已经不做面食了,不是他怕苦,而是姜辛夷正式喝了他的拜师茶,之前是随他自学,偶尔督促考问,如今为他列了一张纸,除却作息,还有每日要学的东西,甚至连吃饭的时辰都给他定死,不许他将时间荒废在别处。
  真是宝渡看了都摇头。
  趁着姜辛夷还没来,他拿着鸡毛掸子扫着药柜的灰尘,感叹道:“丘老弟啊,这拉磨的骡子都不带这么忙的啊。”
  已经在摆开书籍笔记的丘连明听后说道:“我听师父说好像也要给你编排一张呢。”
  宝渡只觉头皮发麻:“造孽!”
  说着就见有人影进来,光是听脚步声他就知道是谁了。他一回头就看见姜辛夷手上果真拿了张纸,他苦着脸说道:“饶命啊掌柜,虽说我少爷把我扔来做学徒,可我还是我家少爷的人,您可不能安排我寅时起床读书认字的。”
  姜辛夷皱了皱眉头:“我何时要安排你做活?”
  “咦,没吗?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姜辛夷将纸张交给他:“给宋安德抓点药送去。”
  宝渡接过,问道:“宋老弟的手应该好了吧?”他扫了一眼药方,每日抓药上百贴,就算是狗也该记得这些药性了。他看出药方是偏安神养心血的药,“他还没缓过神吗?”
  宋安德这一休养就是一个月有余,手伤早就好了,但是他也不回衙门。
  也不离开辛夷堂。
  整日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宝渡起夜时听见过他屋里传来“刮呲刮呲”的声音,见人一说,丘连明摆手:“我路过时,听见的是‘砰砰砰’的声音。”
  姜辛夷说道:“我听见的怎么是‘哐哐哐’的声音?”
  三人三音,直到常住的宋大娘过来,他们问及夜里的声音,宋大娘默了默说道:“好像是哭声……”
  得,四人四声,根本不知道他在屋里做什么。
  可也无人去打扰他,不至于在屋里分尸就成了。
  那也不是他宋安德会做的事。
  宝渡还没来得及去抓药,门外有人进来,他顺口说道:“我还没开始放牌呢……嗯?宋老弟!”
  姜辛夷和丘连明都齐齐抬头看向门外,宋安德竟是一身官服。
  这官服本就是量身裁剪的,十分贴身。他这一个月削瘦不少,衣服也显得有些松垮了。
  只是这眼神更加坚毅,灼灼有神。
  姜辛夷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的怪……哪里呢……她再看宋安德,终于明白了――一月有余,仿佛五年不见,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和难以言喻的刚毅,显得很是沉稳。
  若说之前他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荷叶,如今就是紧抓水池淤泥的莲藕,稳如泰山,没有人可以动摇他。
  她微微吃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但凡能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有所转变的,唯有一个可能――历经过生死。
  可那野狼山深坑一跌,也不至于让他有这么大的转变吧?
  宋安德看着铺子里三人,笑笑:“我刚从衙门回来,吃个早饭就回去当差了。”
  宝渡和丘连明都想要问他些什么,忽然听见姜辛夷“嗯”了一声,淡声:“像往常一样吧。”
  ――像之前一样,憨憨的、有目标地过日子。什么都不要想,埋头冲吧。
  ――万事都抛在后面吧,不要想太多,不要让它们绊住你。
  ――你是宋安德,说过要在京师站稳脚步的人。
  明明对方只是一句话,可宋安德却听出了千言万语。
  他多日来对青青的挂念在看着她的姐姐时终于有些撼动,他眼眶微微湿润,偏身说道:“嗯!”
  宝渡和丘连明也意会了她的意思,没有多追问。
  只看着宋安德手扶在腰间配刀上,大步往外走,身影笔直而巍峨。
  好一会姜辛夷才说道:“他这连早饭都不吃了?”
  宝渡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冷面掌柜呀!
  气氛刚缓和,姜辛夷就听见帘幔后有人低低啜泣,她走到那掀开帘子,就见宋大娘已经走到廊道,背影清瘦,抬手擦泪。
  她默然片刻,又放下帘子,没有追上去安慰她。
  如今宋安德振作了起来,对宋大娘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她轻垂眉眼,铺子外又传来脚步声,这回是宝渡先开了口:“少爷早。”
  她回头,李非白就说道:“宫里传了旨意,要你我进宫。”
  姜辛夷动了动耳朵:“我?”
  没喊错人?
  李非白点头:“对,你――我,一起进宫。”
第179章 怜妃
  “传你进宫不奇怪,传我进宫做什么?”
  “我也不知,传话的公公倒是笑盈盈的,说去了便知。”
  姜辛夷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进宫去,被人卖了都不知。”
  李非白笑了起来:“哦,你看你什么都不知就随我进宫去,被我卖了也不知。”
  “……这话我没法接了。”
  李非白安抚道:“去了便知,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事情。”
  “嗯。”
  大理寺离皇宫并不算太远,马车很快就到了那儿。
  公公与门口侍卫交谈两句,连同马车就一块放行了。
  李非白也意识到了这点,说道:“不是去大殿,约莫要去远一点的地方。”
  果然如他所料,马车驶了一刻才停下,还未下车两人就已经觉得这周遭气味异于皇宫内梁木的气味了。
  隐约还听见骏马长啸声。
  连人声也异常热闹。
  两人下了车,便见长栏在前,数十匹骏马长立围栏内,匹匹矫健,肌肉紧绷,都是宫廷里喂养的宝马。
  那儿已经有不少人扎堆说话,都已卸了宽松长衣,换上修身的衣裳,连袖子都束起了。
  不必李非白解释姜辛夷都明白了――这是狩猎场。
  公公领了两人到跟前去问安,已换上便衣的秦肃说道:“入冬前的猎物积攒了三季的肥肉准备过冬,此时的猎物最是肥美,身体又笨重,是狩猎的好时机。朕想着李爱卿身手了得,召你来看看能不能拔得头筹。”
  李非白说道:“较之马上功夫,臣更擅长断案。”
  旁人笑道:“李大人可不能如此谦逊,谁不知李家儿郎从小就习十八般武艺,都是马背上的男郎。等会你可得手下留情,给我们留点面子啊。”
  许是今日狩猎,来者都是皇帝挑过的武者,不太拘泥礼节,因此说话也随意许多。
  一会秦世林闻声过来,便与李非白笑说道:“李少卿你怎么才来,一会与我组队如何?”
  他十分熟稔地站在他一旁,旁人心下已有些明白,这九殿下与李非白看来很是熟悉啊。
  朋友?
  李非白客气道:“承蒙九殿下厚爱,下官只是来凑个热闹,与我组队恐怕会耽搁您狩猎。”
  “输赢是其次,这过程让人高兴便好。”
  旁的皇子见状,也不愿错过与李家结交的机会,说道:“倒不如来我这,李少卿可不必担心拖后腿这事。”
  “与我结伴正好,李少卿就随我来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无形拉扯,早就被他们挤到一边的姜辛夷觉得此时李非白就是一块肥肉,被众人虎视眈眈盯着。
  像来……怎么有点好笑呢。
  李――肉包子――大人。
  秦肃忽然说道:“朕正好缺个伴,李少卿就入朕这队吧。”
  皇帝一开口,众人立刻放弃了争抢,李非白也觉自己得救了。李家儿郎的身份让他自小就受益,不过也??????似无形牢笼,总会将他困住,给他带来许多不便。
  无论他答应哪位皇子,都会得罪人。
  而皇上此刻开口,宣示了帝王的公正,皇子们也不会记恨他谁也不选。
  等李非白心中冒出一丝感激的念头时,才猛地回神――当年小叔是不是也是这么被他迷惑得死心塌地的。
  他终于意识到帝王笼络人心的手段了。
  ――他或许早就知道皇子们会抢夺自己,可他偏是不早些开口,待时机成熟再阻止,自己对他便有了感激之心。
  李非白看着散开各自去准备的人,深觉自己毫无城府。
  姜辛夷这会才走过来,说道:“你知道方才你在我眼里像什么么?”
  李非白问道:“像什么?”
  姜辛夷抿抿唇角,一字一句道:“肉――包――子――”
  李非白哑然失笑。
  一会宫人拿了便服来让他换上,姜辛夷一人无事,便坐在椅子上看那狩猎场。
  狩猎场足足围了一座山,只得一个入口。
  女眷已越来越多,但没有人像姜辛夷那般自在地坐着,还吃起了糕点。
  ――突然被传召进宫,她着实饿得很。
  “无怪乎说无论美人做了什么事,都不能说是做了错事。”
  姜辛夷抬头,就见一个妇人在旁,笑盈盈看着自己。她年轻时应当也不算很美,约莫是小家碧玉的类型。从她的穿着来看,是个妃子。
  旁边宫女轻喝:“见了怜妃娘娘也不知问安,你是哪家的女眷,如此不懂规矩。”
  姜辛夷微微皱眉,想起来了:“您是九殿下的母亲?”
  怜妃淡笑,宫人气道:“你到底是哪位大人的家眷!”
  “这是姜辛夷姜姑娘。”怜妃轻责,“不可如此无礼。”
  宫人恍然:“原是姜姑娘……是奴婢无礼了。”
  姜辛夷已向怜妃问了安,又问道:“不知我方才只是坐在这里吃了几块糕点,算是做了什么错事?”
  怜妃示意她坐下,笑道:“往年来说,唯有狩猎场开了大门,男儿们上马狩猎了,女眷才可用食。你方才是犯大忌了,门未开,便吃了起来。”
  “那宫人应当告诉我这个礼仪。”姜辛夷说道,“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个规矩。”
  怜妃点头:“确实,此次狩猎是皇上的意思,但安排这些的人却是我,是本宫疏忽了,怪不得你。”
  姜辛夷已经感觉出来她从一开始就在跟自己亲近,这么多人都照顾到了,可偏是特地传召入宫的她被疏忽了,还任她吃了半日糕点,这不是故意借事找话么?
  她并不蠢笨,也不揭穿,对方若有目的,那就一定会主动先说。
  此时那鼓声大动,沉闷厚重的鼓声传遍山林,传出宫廷高墙。
  “狩猎开始――”
  “今日猎首为――白色玉兔。”
  鼓声仍在,猎场山门已开,众儿郎骑马奔入林中,浩大的声势伴随着振奋人心的鼓声一同没入林中。
  姜辛夷微抿唇角。
  狩猎的好戏开始了,那她这边的好戏,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第180章 当年宫人
  山门大开之际,猎场瞬间喧闹,猎场山下的女眷们也因没了男人在场,绷着的气氛也松懈下来。
  她们游走在猎场周围,时而以扇掩面笑着,时而捻了吃食。
  在姜辛夷看来,这仿佛是换了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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