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歆见他不再排斥，脸上多了几分兴趣，说：“你将这一桩桩事件，和他们自家业务变革的时间线做对比，你便会豁然开朗。”
“同样也是 2019 年，他们解除了已经实行了 19 年的联合创始人内部加盟制，正式分家。开始从老派传统的蛋糕品牌，意图转型成更年轻化的品牌。这几年不断跨界联名，也是为了迎合年轻人的热度。”
关歆说到这儿一顿，朝江铖看去，“这时再去看他们兄弟俩分头上恋综和玩抖音，他们的真正意图是不是就昭然若揭了？”
“其实就是利用大众对他们生活的窥探欲，拉近品牌与用户的距离，让这些老品牌们的网感由此建立，从而顺利融入年轻人的话语圈。”
“那个结婚轮番上热搜的也是同理，那家小女儿目前就是她家运动品牌副线的主理人，主打的就是年轻人市场。”
“其实都是拿自己私生活来换流量，不过这招的确百用不烂。当初京东对打淘宝，还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让自家老板娘上一次热搜，当时都快成月经新闻了。”
关歆笑而不语，摇摇头，心里暗啧“商战”。
江铖还沉浸在关歆的话里，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正如关歆所说，这回报率太高，实在吸引人。
没过多时，他答：“成，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做。”
就这样，两人除了之前分配的事情之外，又多了条拍短视频的任务。
关歆给江铖塑造的是富二代进厂打工人设。
她学习短视频的强节奏，让江铖在富二代状态和打工厂弟的人设里，不停来回切换。
关歆自信自己已抓准短视频需要的节奏与反差感，跃跃欲试地上传至平台，期待点评赞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但结果却大失她所望。
她接连上传了十几条短视频，除开第一条平台有帮扶流量外，剩下的浏览量都不过千，点评赞就更加少得可怜。
这让关歆陷入了迷思。
她对照那些大 V 视频检阅，自己的节奏、BGM 以及镜头感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在哪呢？
她将拍摄工作暂停，一头扎进去，仔细研究。
江铖见她成日抱着个手机，皱着个脸念念叨叨，便说：“你别魔怔了，估计就是我这人长得没观众缘，人家不愿看我这张脸。”
“不会啊，”关歆仔细端详他脸，“单凭你这长相，应该就能收割一批颜粉。”
“肯定还是我的问题。”话未说完，她就已移开视线，埋下头继续研究。
江铖笑，按了下她头说：“那你慢慢研究。”说完就往前走。
“江铖！”
关歆特烦别人碰她头，更别提像这样按压了，她抬起头，冲他背影怒吼。
江铖脚步一顿，低低笑了笑，转过身，明知故问：“干嘛？”
神情不耐，嘴角却抑不住上翘。
你真的很烦人！
关歆想骂出这句，如多年前一样。
可这时却寂静无声。
她抬起头，只见江铖背后是漫天的晚霞，绛紫和绯红交错，秋风温柔，撩动他额前碎发。
细微又暧昧的拂动，让她一时看怔了眼。
“叫我干嘛？”
江铖抄起手，身子也不如方才板正，混不吝的本性，压不住了。
“你真烦人！”
关歆还是骂了出来，如那时一样。
骂完又笑，笑后又泛酸，不知不觉，眼角都带了些湿意。
江铖前胸浮动，控制不住，也笑出了声，笑过两声后，轻斥：“就你事多。”
也如那时一样，他的回答。
江铖眼神留恋，继续望了两眼，在心里数着倒计时转身，三、二、一……
“江铖！”
抬脚正要转身时，又被关歆叫住。
她举起手机，连着拍了几张，让这一刻成了定格。
晚霞和他，都将被她珍藏。
这几张照片被她来回翻看。
她按压屏幕，让 live 的照片不断重现那一刻。
看着看着，她蓦地想起最近很火的一个 tag——“你都如何回忆我。”
截取自刘若英《后来》里的一段歌词，最近被人翻唱了这一小段，在短视频上很火，很多人拿来配视频。
关歆手指一动，给照片加上胶片滤镜，增添不少故事感，然后导入到自己短视频账号上。
她账号还是个新账号，发布第一个作品给的流量支持是最多的。
她熟练地添加话题，配上这首正高热的 BGM，最后配文“九年了……”
她故意意味不明地只说半句话。
这恰如其分的留白，能让刷到的人展开无尽遐想。
发完视频，关歆不敢再看，惴惴地阖上手机，埋进被窝里，只想赶紧到天亮。
她脑袋混沌，像一夜未睡。
短暂睡去的几小时，也填满了梦，全和她发布的那条短视频有关。
梦里已经把今日演了无数次，结果都不太好。
大概是在梦里被打击太多次，她这时已不抱希望，面无表情地划开手机，见证那个播放量不到五百的结果。
“啊！”她大叫。
她把手机一丢，不敢相信。
她冲进卫生间，拿冷水浇脸，拧了自己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
确认不是做梦后，又重拾起手机。
她指尖颤抖，再次点开那个软件。
“啊！”
她依旧不敢相信，手机又被扔了出去。
她半眯一只眼，又朝手机屏幕瞥了一眼。
她没看错，那颗红心下的数字，的确是“1W+”。
反复确认三次后，她终于有了真实感，这时才敢激动地大笑起来。
这份激动持续了一小时。
关歆终于冷静下来，赶紧做数据分析，她见数据还有上涨趋势，立马购买官方推广。
在她不断叠加购买流量的第三天，那条视频的点赞已接近五十万，为直播间引流超十万。
有了这波热度，关歆揣摩平台算法规律，又拉江铖复制相似的视频，上传至平台。
关歆果然没猜错，平台根据大数据算法，依旧给了她不错的流量支持，后续上传几条的点赞比，也非常不错。
两人都不想错过这次流量袭增，这几天连轴转，累到不行。
这时已过午夜，两人才到小区。
关歆一进电梯，就倚靠着墙，眼皮都不愿抬一下。
可没过多久，她突然盈盈地笑了起来。
江铖疑惑，朝她看了去。
她指着电梯墙上那广告，让江铖看。
江铖看了眼，就是个家装维修广告，没什么特别的。
“你知道吗，这海报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看到这广告的时候，海报上是个骑摩托车的维修员，看上去和那家外卖骑手特别像，我当时就误以为是那家外卖平台的推广。可我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实际上是间家装维修公司。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推广做的太烂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眼底有些涩，“但我很快就否定了我自己。”
“我觉得我想的不对，人家可能就是借此引流，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她苦笑，忽一抬头，对江铖说：“就是你帮我解围，发现我俩住楼上楼下那次。”
那时距离关歆被裁一个月，她内心的情绪已从初始的气愤，慢慢转移成了自我怀疑阶段。
为什么裁的是我？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接连几次面试的不如意，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怀疑是否是自己能力有问题。
在芝芝找自己做 freelancer 时，她也受制于此，总会思虑太多，而导致思维僵化、束手束脚。
直到这几日，她终于又做成了件事，她才重新找回她的自信。
她指着那张已改头换面的海报，大骂：“就是很烂！你们之前做的那版海报真的很烂！！”
骂完后，她像用尽力气，整个人都瘫到电梯墙上笑。
“你很好，”江铖蓦地开口：“你不需要自证自己。”
关歆唇边笑容一滞，眼睫颤了颤，问：“是吗？我真……”
“你一直都很好，”她话未说完，江铖就压了过去：“只要你想做成的事，就都能做成。”
关歆一时没答话，她眼睛闭了闭，像是在做某个决定，这个决定好像需要她很大的勇气和很大的决心。
过了会儿，她站直身体，不再倚靠电梯墙。
“江铖…”她叫起他名字，说：“我没做成的事儿有很多。”
“我现在…”她转过身，同他面对面继续：“想要你再喜欢上我一次，你说这事能成吗？”
这时电梯门开，停在八楼，到她家了。
她没管，直愣愣地盯着他，等待他答案。
但她不敢看他眼睛，只是盯着他唇瓣。
他紧抿着唇，迟迟未给答案。
可她的勇气，只能撑到这了。
她耷下眼皮，掩住那滴就要滑落的泪，正要转身离开时，江铖直接压了上来，堵住她嘴，亲了上去。
他不管了，他也不忍了。
两人吻得热烈，撬动彼此唇齿，追逐纠缠，想要挤入其中。
电梯在这期间，闭了又开。
江铖抽出一只手，连按闭梯，点亮顶层的按键。
他听见她呼吸变得急促，自己的身体也愈来愈燥热难捱。
他偏开头，拿鼻尖蹭她脖子，低着嗓子说：“关歆…你真没眼光…看上现在的我…”
说完又咬了下她耳垂，呼出的热气，搔得她一颤。
没让她开口，他捏住她腰，死死扣住，又亲了上去。
一直亲到电梯门开，到了顶层。
顶层两边都没住人，都是毛胚状态。
他压着她，一路亲了出去。
关歆好不容易站稳脚下，但面前这人不老实，一双手落她后腰不停游走，揉得她腿软，根本站不住，骨头缝儿都是酥的。
她颤抖着，凭借最后一丝理智，轻推开他。
两人四目相对，在这漆黑的夜里，只看得见彼此。
她不由又笑，两只手吊到他脖子上，踮起脚，又啄了一口。
一口好像又不够，连着又啄了好几口。
吻着吻着，又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喘得厉害，动静大，在这毛胚房里，隐隐还能听见回音。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两人身上都热得发烫，移开唇，靠着彼此肩膀，轻吐着气。
吐着吐着，忽而又笑，一声又一声，笑个不停。
【36】情窦
有关于两人的关系，江铖和关歆都没有口头确认，更没下定义。但再次走进电梯时，两人已默契地十指紧扣，好似牵过千万遍。
电梯上的按键，这时就亮了一个，是八楼。
两人手臂交错相缠，关歆小半边身子，很自然地向他倾斜，紧贴着他。
两人这时都没说话，静静注视前方，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变化。
看着看着，不知在这无聊的数字变化里，寻出了什么趣，关歆脸上又挂起了笑。
她收紧交握的手，再次确认过后的实感，让她笑意更甚，一双眼都盈着光。
江铖感受到她突增的力度，斜着睇了她一眼，而后胳膊绕过她胸前，将她圈进怀里，下巴颏抵在她头顶，呢喃她姓名，深情又缱绻，听得关歆心口发热。
“成了吗？”她问。
他低笑，声音像嗡鸣，轻缓又狎昵，“你说呢？”
他收紧怀抱，胸腔紧贴她后背，两人亲密无间。
关歆低垂着眼，摩挲他手，过了会儿，又用力掰了掰他手指，闷闷地说：“你现在的心思，我哪里还搞得懂。”
这时电梯门开，到了八楼。
再怎么不舍，也到了分别时刻。
关歆松开他手，抬脚向自家门口走去。
江铖没如她愿，反拽她手，又给拉了回来。
他搂住她腰，贴了贴她唇瓣，“都说了，你想做成的事，就一定能成。”
两人离得近，鼻尖相擦，吐息可闻。
游走在两人之间的粒子，好似一时都旖旎了起来。
“快回去吧。”江铖手一松，赶紧拉暂停，轻叹了口气，推着她往外走。
关歆进屋时，关枝华已经睡了，但睡的不沉，开门声一响，便醒了。
“关歆回来了？”她在房里问，眯起眼看手机时间。
“嗯，”关歆应声答着，一边换鞋一边说：“您接着睡，别管我。”
声音轻快，不似前几日那般疲累，仔细一听，好像还哼着小调儿。
“遇见什么好事了？”关枝华不由问，“这么晚了，心情还这么好。”
关歆嘴里小调儿一停，唇边的笑却压不住，笼统说了句“今天很顺利。”忙又说，“您别聊了，待会儿给聊精神了，又要睡不着了。”
“嗯、嗯...不和你说了，我先睡了。”关枝华迷迷糊糊，又躺了下去。
过了会儿，恍恍惚惚，她好像又听见了小调儿，也不知是梦里，还是哪儿。她没多想，慢慢熟睡了过去。
两家人现在关系亲近，又住楼上楼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才刚确定关系，关歆不想把事情上升到另一维度，便提议先不和家里人说。
“让他们知道了，肯定成天几双大眼盯在我们身上，让人多尴尬啊。”
关歆说这话时，正拉着江铖在二中后门小吃街寻吃食。
学校最近停课，学生都在家上网课，小吃街生意不景气，好多家都没开门。
好在关歆想吃的那家酸辣粉还在营业，她坐在店里等上餐，江铖则去帮她买奶茶。
奶茶店在巷子口，是个香港人开的，是追老婆追来的郢城。
他老婆家里在二中后门开了间文具店，她回郢城后就接了手，附带着还卖些杂志和学习报，但卖的最好还是杂志，其中言情杂志尤甚，其次就是八卦时装周刊。
关歆那时也是老主顾，她常买的是《看天下》和《环球人物》，有时也会带上本《青年文摘》。《意林》《萌芽》《课堂内外》这几本，同学和她换书时，她也会翻一翻。
而江铖，自然就是篮球报和篮球杂志，同样也是一期不落。
不过他才不像关歆那样蹲点去守，他直接给老板娘丢下一整学期的钱，让人到货时帮忙留一份，自己想起时再去取。
直到有一天。
“你和江铖是同桌是吧？”
那日关歆照常选了本《看天下》，掏出钱包正要付账时，老板娘突然开口问道。
关歆疑惑，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