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我会好好收藏的!”
而那极个别幸灾乐祸的——
“哼,”段筝冷哼了一声,表情尽显“胜利者”的高傲,“之前话说得那么满,现在还不是被扫地出门?”
灵夜姬跟在段筝的后面,狗腿的同时表情中还混杂着迷茫与失落。
倒不是因为她开始怀疑起跟随段筝的正确性——毕竟贼船已上,要下的话可没那么容易。
主要是以灵夜姬的见识,她实在不懂为什么明虞要选择离开。
她倒不像段筝那样会自欺欺人地把“明虞拿到放归书”理解成“明虞被侯爷扫地出门”,但正因为如此,灵夜姬才更觉得不可以理解。
毕竟镇武侯府这是多高的门第,要是像她之前那样在江南当个舞姬,跳个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挣来侯府的一个砖头角不说,即便是攀附权贵,镇武侯也是她想象中自己能攀到的巅峰大腿了啊!
这么厉害的主家,明姨娘,啊不,明虞为什么还要主动要放归书?
这是灵夜姬迷茫之处,而要说她的失落,那显然就是——
“汪汪!”
“明姨……明虞,你自己走也就罢了,”灵夜姬分外痛心地道,“你怎么连宵宵都要带走?”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就要跟着想不开的明姨娘去受苦了呢!
明虞抱起宵宵,在自己怀里报复性地撸了一把,微笑:“我的狗,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几个月的时间,宵宵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长大了一圈,圆滚滚的身子配上那雪白的毛发,看起来比最开始还要再可爱很多。它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因为被捞了起来,兴奋地直摇尾巴。
灵夜姬的表情当即更加心痛和不可接受。
“还有,”明虞又转头看向段筝,“我是自己要的放归书,不是被扫、地、出、门。”
“你一张嘴,爱怎么说不都行?”段筝冷笑,“反正事实就是你不再是镇武侯府的人了。明虞,离开以后你准备去哪儿?回你那个什么明家?”
“不过一介商贾罢了,”段筝高傲道,“再说,像你这样已经嫁了一次的女子,回到家中,你的父兄还会接纳你吗?”
“怕不是你还要去外面风餐露宿吧?”
明虞笑得牙痒痒:“第一,商人也可以为国家做很多贡献,不要用这种轻蔑的语气形容做生意的人。”老头儿虽然人品稀烂,但能把明氏商号发扬光大,就算是背靠了锦衣卫的帮助,也能说明他这个人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二,我没有哥哥,下次骂我前先把背调做好,不然我很没有被骂的实感。”熊孩子妹妹倒是有一个,贼拉欠揍。
“第三,我不是被扫地出门,以及我离开镇武侯府之后会干嘛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这时,小翠她们已经指挥着人把收拾出来的箱子抬上马车,有些注意力敏锐的姨娘已经发现这些行李正好把停在门口的两辆马车给装满。
“另外,我也没说我会回明家。”
两辆马车都是用来装行李的,那么,明虞坐什么?
段筝脸上满是嘲讽与不信:“你不回明家,你还能去哪儿?”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挂着太傅府徽记的马车正缓缓驶过来。
哪怕是段筝见到这马车,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让道、收敛了态度——她就算是自恃身份,但她爹也就是户部侍郎,论官位,哪里能和太傅比?
其他姨娘们见到太傅府的马车也正了脸色,都下意识地想要退让回避一下。
只有明虞还站在原地没动,相反,她的眼睛还亮了一下。
而那辆太傅府的马车则在靠近后直接停在了镇武侯府后门的门口,马车的帘子微微掀起,张淑宁的脸从中露了出来。
她脸上微微含着笑意,问明虞:“小虞,我没有来晚吧?”
明虞摇摇头:“没没没,您时间来得正好。”
她指指后面那两辆马车:“我们刚把东西都装好呢!”
张淑宁失笑:“那就赶紧上马车吧。”
明虞点点头,当即要往张淑宁那驾马车上走。
这时段筝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张淑宁是在和明虞交谈,她当即忍不住迈出一步道:“温夫人,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明虞的动作一顿,张淑宁的目光也落到段筝身上:“我搞错什么了?”
她神情不咸不淡,先前的笑容也收敛了些许,这倒弄得段筝有点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来说。
段筝只能僵硬地指了指明虞道:“明、明虞她可是被侯爷扫地出府之人,怎么配得上让您来接?”
张淑宁闻言则是勾了勾唇角:“小姑娘,似乎是你把一些事情搞错了吧?”
“小虞她离开镇武侯府,分明是我替她去向侯爷要的放归书。”
“另外,我接自己的干女儿回家,如何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说法?”
第59章
张淑宁这一席话,简直宛如往水中投入了一枚炸-弹,当即在所有在场者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明虞交好的或者不那么熟的脸上都露出惊愕表情,段筝则更是不必说,嘴张得都快能塞得下一个鸡蛋,而灵夜姬则是激动地想要踏出一步:
明虞可以,那她岂不是也可以?!
当然,仅剩的那一点理智阻止了灵夜姬当场毛遂自荐,同时阻止她的还有站在灵夜姬前面的段筝——似乎是张淑宁说收明虞当自己干女儿的话过于震悚,段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跟石化了一样,挡在灵夜姬的前头,让她想往前走都不行。
“干、干女儿……?”
见段筝似乎还要说什么,张淑宁的表情则是真的冷了下来——当然,以她的脾性,即便是真的觉得很不耐烦,也不会露出非常愤怒恼恨的神色:“怎么,我要收谁做女儿,也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她的语气仍然是平和的,但段筝吓得一激灵,连连摇头:“不,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张淑宁道:“既然如此,就不要多说什么了。”
她复又将目光转向明虞:“小虞,快上来吧。”
“你在府里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她表情重新含笑,“去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明虞当即嘿嘿一笑:“您准备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随着太傅府的马车和明虞那两辆装行李的马车远去,镇武侯府的门口,一众人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所以,明姨娘,啊不,明虞,她是要去太傅府做小姐了?”
段筝下意识便道:“她怎么可能!”
有和明虞关系好的,当即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怎么不可能?”
“刚刚来的太傅夫人是假的?还是她刚刚说的话是假的?”
段筝涨红了脸:“你!”
“我什么?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真话吗?”那姨娘嗤笑一声,“走了走了,还杵在这儿干嘛呢?等着看会不会又来个干娘收你当女儿?”
*
而那边明虞上了张淑宁的马车,不多时,便驶到了太傅府中。
“这次真是谢谢您了!”明虞冲张淑宁感激道,“等我收拾好新的住处,会从您这里搬出去的。”
这次张淑宁亲自来接她,可以说是大大地涨了明虞的面子,而且有了这层认干亲的关系,明虞想要再去办什么手续,肯定会顺畅许多。
可以说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了。
“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张淑宁笑眯眯道,“我先前说收你做干女儿可不是在开玩笑的。反正这太傅府常年也就我一个老婆子住,有一个小辈来陪我,正好免得冷清了。”
她拉起明虞的手,亲昵地往府中走:“我给你准备的院子挨着我的,你先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和管家说便是,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到我的院子里来找我。”
明虞连忙道:“您准备的院子,肯定处处都是极好的!”
“不过我确实不好意思在您这里久住,”她道,“毕竟我从镇武侯府里搬出来,这事还没知会我爹一声呢——他要是知道您收我做干女儿,指不定还会做什么事呢,我自己倒是不怕,不过要是惊扰到您,那就是万万不好了。”
张淑宁闻言皱了皱眉:“你爹……”
“我自己能够应付的!”明虞抢过话头道,“另外……”
她看了看周围,脸上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您收我做干女儿,太傅大人他会介意吗?”
说来也神奇,明虞认识张淑宁这么久,来太傅府也有好几次,但偏偏从来没见到过太傅本人。
头一次她来的时候听说太傅是在京城的,只是人并不在府中,但再之后就听说太傅人都不在京城了——据说又是出去云游。但明虞真的很好奇,当朝太傅,这样常年在外不回京城,真的是可以的吗?
更不提张淑宁跟温朝礼这两个人的夫妻关系貌似也奇奇怪怪,说好吧,两个人很少在一块儿,说差吧,一般感情不合的夫妻也不像他们俩这样啊!
温太傅没有纳妾,听起来似乎也不介意自己有没有子女的问题,张淑宁呢,看起来对温太傅常年在外面不回家同样没有任何想法。
明虞摸不清他们的夫妻关系,当然也拿不准张淑宁这样“自作主张”收自己当干女儿的行为会不会得到温太傅的支持和同意。
张淑宁闻言则是道:“他不会有意见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从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逞强,也不像是那种要强势做丈夫的主的样子,给明虞的感觉更多是张淑宁非常相信,温太傅会给她这个自由和尊重。
明虞突然有点懂张淑宁和温太傅之间的关系了。
“说起来也是他常年不在京城中,”张淑宁道,“不然我也得叫他回来,认一认你这个女儿。”
“不过也总有机会的,”她笑道,“他这人再不着家,年节时也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们也吃个热热闹闹的家宴。”
明虞闻言也感激地点点头:“好。”
“那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张淑宁拍拍明虞的背,“你这孩子这些日子奔波也不容易,且先好好休息,至于你爹他们的事,也不必要太放在心上了。”
可以说在听明虞说了一些明谷的神奇事迹后,张淑宁对于明谷的印象已经相当跌落下去。
明虞照样是点点头应下来:“好!”
*
当然,张淑宁说让明虞不必忧心,明虞也不至于真的就当一个甩手掌柜,完全不管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在京城中物色了一处宅子,把这地方盘了下来,准备拿来当自己以后的住处,现下小翠她们正在监督装修改建,顺便再把明虞从镇武侯府里搬出来的行李再搬进去。
除此之外她又整合了一通自己手上的生意:其中出嫁的时候从明谷手里薅来的铺子都运行稳定,而明虞后来买的那两间首饰铺生意同样也是蒸蒸日上——尤其是韵古坊。
本来因为地段比较一般,韵古坊的生意一直都半死不活,但自从但玉在那里狂买一通后,凭借着“但祖宗都被这个店铺给折服了”的名声,韵古坊的生意竟然一转乾坤,营业额直逼明珰阁。
现在光是查她手下店铺的账,都要花上明虞小半个月的时间了,她盘算着等生意再大一些大的时候,就得多培养一些心腹,和她一起看账管账才行。
小红小翠两个人都很不错,只是她们都是在身边伺候的,明虞也不可能把生意全交给她们管。
除此之外嘛,就是后知后觉终于听说明虞搬出镇武侯府的便宜爹明谷,找上门来了。
“女儿啊!!”明氏酒楼的雅间内,找上门来的明老爷一副痛哭流涕之状,“你怎么就突然离开镇武侯府了?是不是在里面受了委屈?”
明芝芝也被明谷带了过来,她站在明谷的后面,倒是没有跟明谷一起痛哭流涕,只是僵着一张脸,劝慰明谷:“爹,你别哭了。”
不过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也悄悄落在了明虞身上,说不清是在打量自己姐姐是不是真的在镇武侯府里受了委屈,还是在思考明虞是怎么跟太傅府搭上线的。
毕竟如今京城的小道消息可有流传,说镇武侯府的一位妾室竟被太傅夫人收成了干女儿,那太傅夫人还亲自上门向镇武侯讨要了放归书,还自己这位干女儿自由呢。
而明谷就像是没听到明芝芝说话一样:“阿虞,你说句话啊,你真的没受委屈吗?”
明芝芝:“……爹!别哭了!”她爹是听不见她说话吗?
明谷充耳不闻:“阿虞啊!!”
明虞喝了口茶道:“太傅府的人没跟着我。”
明谷瞬间抖擞了精神,人也不哭了腰杆也挺直了:“臭丫头不早说。”
他当即贼眉鼠眼地凑近明虞,搓搓手问:“丫头,你是怎么搭上太傅夫人这条线的,还让人家收你当干女儿……跟爹说说?”
明虞乜了一眼明谷:“你也想太傅夫人收你当干女儿?”
明谷:“有何不可?!”
明芝芝:“……”
她默默地转过身去,用行动表明“好丢人我要跟这个老头儿划清界限”的想法。
明虞:“啊其实我刚刚说错了,太傅府的嬷嬷陪我一起来的,就在门外面等着呢。”
下一秒明谷又痛哭流涕地朝明虞扑去:“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