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虞:“骗你的。”
明谷擦干眼泪:“逆女!!!”
“行了行了,”明虞摆摆手,“说正经的事。我是自己要搬出去镇武侯府的,锦衣卫那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镇武侯夫人的身份……”
她顿了顿,方才神色古怪道:“算是查清了。”
“反正我离开这件事是向锦衣卫那边知会过的,他们也同意了。”
听到明虞讲正事,明谷的神情也终于正经了些许。
他是知道明虞和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似乎是有些联系的,听到明虞说锦衣卫都批准了,当下也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可反对的余地了,不过饶是如此,明老爷还是颇为心痛地道:“那可是侯府啊……”
这泼天的富贵,终究是要离自己家远去了吗?
明芝芝转回身来,语气嫌弃:“有本事你自己去挣个侯爵回来啊。”
明谷:“?”
他如遭雷击:“芝芝啊,爹也是为了你好啊!!”
都说当爹娘的一切为了儿女,他这么努力,难道不是为了明芝芝?!
明芝芝吐槽道:“你明明天天在家求神拜佛希望再生个儿子。”
“不过,姐,”明芝芝又转向明虞,“你为什么想要离开镇武侯府?是侯爷他不给你买簪子吗?”
——是的,时隔如此之久,明芝芝还记得那根她看上的但没钱买的簪子。
明虞:“……倒也不算。”
“那太傅夫人对你好吗?”明芝芝又问。
明虞点点头:“当然。”
明芝芝哦了一声:“那我没意见了。”
明虞有些意外,数月不见,这熊孩子突然成长起来了?
然而下一刻,明芝芝似乎想到什么,补充道:“不对,我还是有意见。”
“除非你给我买珍宝阁那根孔雀石的簪子,那我就没意见了。”
她气鼓鼓道:“景雅那个家伙竟然买了一根,她有的我也必须要有!”
熟悉的味道再次扑面而来,明虞慈爱地摸了摸明芝芝的狗头:“没事,反正你的意见也不重要。”所以她也不会给明芝芝买那什么簪子。
明芝芝:“?!”
“姐!!”
明虞直接无视之。
于是明芝芝转头抱着膝盖蹲到墙角,怨念非常。
明谷连忙转回头去安慰明芝芝:“芝芝啊,别伤心,你姐不给你买,爹给你买!”
“不就是什么孔雀石簪子吗?景家那小姑娘有的,咱家姑娘也得有!!”
明虞淡定喝茶看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明谷安慰好明芝芝这头,连忙又开口喊住明虞,“小虞啊,那个,你从镇武侯府离开就罢了,毕竟你也大了,自己做自己的主,爹也管不了你,不过……你真的不回家里来住吗?”
蹲在墙角装香菇的明芝芝也悄悄抬起头来,偷偷看明虞。
明虞喝完自己的茶,站了起来:“不了。”
“我现在也只是暂住在太傅府上而已,过段时间我会搬出去自己住的,有什么事可以给我传个信。”
她这话说不上十分冷漠绝情,但的确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疏离。明谷听出来明虞话语下隐含的意思,面皮忍不住一顿抽动。
诚然,在养女和亲生女儿之间,他是更偏心是自己亲生的明芝芝的。但毕竟明虞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眼见这个曾经温柔听话的女儿,变成现在这种界限分明的样子,他心中还是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还有,这个茶钱我就不付了哈。”
明虞转过头叫来一个小二:“咱们酒楼新出的那几种糕点,全部都给我打包一份,不,两份!”
她一指坐在那里的明谷:“账都记他头上,我过会儿让小翠来取。”
“先走了,不送哈。”
明谷:“逆女!!!”
*
拿到明氏酒楼的糕点,明虞先着人送了一份去镇武侯府,然后又自己提着另外那份回了太傅府。
一回去,她便去见了张淑宁:“我回来啦。”
明虞语气高高兴兴:“这是明氏酒楼最近新出的糕点,您尝尝看?”
她这一张嘴哄起人来可以说是相当有一手,这几日在太傅府中住着,张淑宁可以说被她哄得眉开眼笑,连气色都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这次也是,见明虞将糕点拿了出来,张淑宁便也含笑应了声:“好。”
这几日明虞有空便会弄些糕点粥食什么的来见张淑宁,她还特意学了些按摩的手法,来帮张淑宁按头皮。
当然,明虞的手法肯定比不上真正的医生,只是有她这么细心照料着,又能陪人解闷,张淑宁的心情自然而然开朗起来,而人精神好了,身体什么的自然也跟着有不少起色。
张淑宁的这些变化,太傅府中的人当然也看得出来,譬如像宗嬷嬷,她一方面为张淑宁身体的好转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对明虞更多了几分重视。
原本她对张淑宁要收明虞做干女儿是颇有些疑虑的,但现在看来,这明虞的的确确是有两把刷子。
宗嬷嬷陪张淑宁多年走过来,两个人的感情早就胜似亲人,能看到张淑宁的精气神一日日好起来,更胜从前,那对宗嬷嬷来说,就是什么也都值了。
这边宗嬷嬷欣慰又感慨地看着明虞与张淑宁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那边镇武侯府中岑归澜也收到了明虞送来的糕点。
当然,准确来说,是在锦衣卫衙门中收到了由镇武侯本人转交过来的,明虞送过来的糕点。
“……这都是明虞送的?”他额头筋隐隐有点跳动的趋势。
裴庭坐在岑归澜对面,他现在暂时卸了职,目前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别的事干,所以亲自跑了一趟把东西送过来。
而岑归澜说话的功夫,裴庭已经把食盒的盖子给打开,从里面挑了块儿卖相极为不错的,咬了一口,顺便回答道:“对啊对啊。”
“要我说这明姨娘,呃,明虞,对你这个‘姐姐’还真是有情有义,”他啧啧感叹,“都离开镇武侯府了,还不忘时不时地送些糕点吃食过来……别说,这明氏酒楼的糕点有点东西啊!!”
他顺手拈了一块递到岑归澜嘴边:“来来来要不要我喂你吃一块。”
岑归澜道:“我在写奏折。”
裴庭:“这又不妨碍,一边写一边吃嘛!”
岑归澜道:“会掉渣。”
裴庭:“……”
他想了想永平帝在批阅公文,打开其中一本,在上面发现了一堆糕点渣的美妙情景,当即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那你过会儿吃、过会儿吃。”
岑归澜:“过会儿我还有卷宗要看。”
于是裴庭的目光又挪向堆在岑归澜案头的那一摞摞的书卷——堆得几乎快把人都淹没在里头了——他不由目露惊悚:“这些都是你要看的?!”
这也太恐怖了吧!!
岑归澜终于拨冗从在书写的奏折中抬起头来:“要不然你来帮我?”
裴庭光速摇头:“不了不了不了,我毕竟不是锦衣卫系统里的人,帮你看这些卷宗,那岂不是越权了?”
“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干呢?!”
这种致死量他怎么看得下去呢?!
“看不了就少说话。”岑归澜语气阴沉,显然也是被这过量的工作压得怨气不轻。
但没办法,毕竟每个大案了结,后续收尾的工作都不轻松——锦衣卫明面上是只向皇帝负责没错,但事情牵扯甚广,大理寺刑部刑科这些多多少少都要参与进来,那最后可不还得写个报告交上去存档?
而且高经纬这案子还不简单,虽然从头到尾查了一遍后,涉案的官员应该都已经被梳理出来了,但高经纬背后还疑似有一个给他通风报信的神秘人——排查了相关人员一遍后,岑归澜认定,这个人应该没有直接参与到提楚走私当中去。
对方可能在其中扮演着中间人的角色,同时又有着不低的权限或者能力,才能给高经纬通风报信。
而且撇开这个人不谈,本身参与到提楚案子里的这些官员,其中有着不少都是出身北地,或者和那边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北地三省在过去近百年中都属于藩国统治,直到17年前才被出兵收回,这十几年间,虽然永平帝用了许多办法稳固云朝在北地的统治,但因为两方民风多年积累下来的差异,还有当年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彻底消灭的漏网之鱼,北地三省一直都不是特别安稳。
这次提楚案和北地党两件事情重合在一起,几乎是全方位地触碰到了永平帝的逆鳞,他老人家痛定思痛,决定再狠狠拔一次北地党的钉子。
——那便少不得要岑归澜再去北方走一趟了。
所以这段时间,岑归澜几乎是三重担子压在身上:一来他要负责高经纬一案的扫尾,二来他还要处理锦衣卫负责的其他事情,三来还要为北上的方案做各种准备,毕竟这一离京可能就是好几个月,或许得要年关才能再回,可不得忙翻?
裴庭虽然对锦衣卫的工作日常了解得并不透彻,但作为高经纬一案的涉案人员,他也是清楚其中一些内幕的。
而且就算不知道,光看看这堆满书桌的卷宗,也该知道岑归澜的工作负荷了!
一想想自己的悠闲,再对比一下岑归澜的工作量,镇武侯大人识相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个嘚瑟就把好友的怒火点燃,最后他自己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然而岑归澜还是注意到了裴庭的这种优哉游哉:“你这几天,天天都跑过来送明虞的点心——你们两个最近都很闲?”
裴庭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那个……平时也是有事情要忙的!”
岑归澜阴恻恻:“比如?”
裴庭:“比如、比如……”
比如在家睡懒觉算不算?或者殚精竭虑遣散自己的后院?他最近已经又说服一个姨娘拿放归书和大笔银子回家了!
但现在岑归澜身上有刀,裴庭不敢跟他犟。
于是裴庭只能祸水东引:“明虞,明虞她最近真的很闲!”
“我听说她最近在太傅府玩得可开心了,每天早出晚归吃吃喝喝,还有空天天给你送糕点!比我闲多了!”
岑归澜语气幽幽:“你能打听这么多,如此看来,你倒也没有忙到哪里去。”
裴庭:“……”
他好想哭。
还不等裴庭再想出个具体能论证自己有正事可以忙的事例,岑归澜已经重新低下了头。
他要写给永平帝的这一份奏折是请求北上一趟的,具体方案已经有了雏形,只是一些随行人员还没完全定下。
盖因现在锦衣卫上下也都很忙,非精英的倒好选,但要跟随在他身边、有足够能力,还可以随机应变的并不好选。
像颜方,智谋倒是够,不过毕竟年龄有些大了,出游不易不说,岑归澜更希望他能留在京中的锦衣卫衙门坐镇。
还有饶恒,也是岑归澜的得力助手,但自从上次他在明虞来时往床上跳这个行为,让岑归澜极度怀疑起了他随机应变的水平,而且饶恒负责的事情也多,对于要不要带他,岑归澜都还在犹豫之中。
所以现在,在听说自己身边有这么两个快活似神仙的大闲人之后——
岑归澜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这人选不是就很好定了吗?
第60章
刚接到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说要自己去北地的时候,明虞整个人是拒绝的。
“给你们打工就算了,还要出差?”明虞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活儿我干不了的。”
这时天气已经从盛夏逐渐转秋,明虞买下的那间宅子也已经装修好了,她人才刚刚搬进去两天,还没彻底享受到独居生活的快乐呢,哪里愿意被这么提溜出去?
是旅游也就罢了,上辈子她没机会去北方玩,看看雪什么的,这辈子有机会补上那倒是不错。但如果是打工?
明虞恨不得用手臂在胸前比个大大的叉来表示自己的拒绝。
来给明虞传话的又是饶以云,他武功好,脑子又一般般,是干这种跑腿活的绝佳人选。而听到明虞的回答以后,他挠了挠头,突然一弯腰把明虞背了起来。
明虞:“??你干嘛?”
饶以云则是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明姨娘,哦不,明小姐,得罪了!”
下一刻他以扛人质的动作将明虞扔上来时自己骑的马,明虞则是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你绑架啊!”
“我晕马!!”
而等明虞从颠簸中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了锦衣卫衙门当中。
再准确一点的话,是岑归澜面前。
书房中堆积的案卷比之前裴庭来的时候又高了一点,而明虞看着这一地的机密,紧张得感觉自己都没地方放脚,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被锦衣卫人道主义毁灭。
饶以云把她放下以后说了句“大人,我已经把明小姐带到了”,岑归澜“嗯”了一声,饶以云便先退了出去——倒不是他非常的有保密意识什么的,而是除了明虞以外饶以云还有别的跑腿任务,再不快点就干不完了。
等饶以云离开,岑归澜便道:“不想去北地?”
明虞在岑指挥使面前一向都是非常能屈能伸的,但此刻她自觉在前面高经纬的案子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人还已经从镇武侯府搬了出来,不说能跟岑归澜高低声吧,但表达点自己的真实想法总还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