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打手，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第82章
明虞摆摆手,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娇羞：“哎呀，刚刚说打手，只是一个稍微美化一点的说法啦。”
岑归澜：“……？”
打手这个词本身就很难用褒义来形容了,这还是你“稍微美化”过的说法？？
明虞又摊了下手：“有什么办法呢,大人,我最开始可没有要找你帮忙啊。”
是您老人家主动凑上来的。
岑归澜再次：“……”
诸昇恰巧办完一趟事再次路过,他看见站在厅中全身黑到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的黑衣人，登时错愕不已：这是哪里来的人？
而等认出来这个黑衣人就是岑归澜以后,诸昇撇过脸,肩膀没忍住耸动了好几下,噗嗤的声音差点就要从喉咙中溢出。
还好！还好他之前没有答应明小姐来演这个打手！
不然现在穿成这个样子的人就是他了！！
岑归澜当然也注意到了诸昇那不住抖动的肩膀：“诸昇。”
诸昇立刻道：“大人,我就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那个，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便飞快溜走了。
岑归澜：“……所以,为什么要戴这么个头套？”
一身黑衣他勉强可以理解，虽然大白天穿有些奇怪吧，但好歹能增加些气势。
但加上这个头套，整个效果就很诡异了啊喂！！
明虞耸耸肩,其实也有点想笑：“谁让大人你喜欢戴面具呢？”
她上下比划了一下：“我这也是为了照顾大人你的感受啊！”
岑归澜：“……不露脸,蒙个面巾也是可以的。”
明虞连连摇头：“蒙面巾哪里有这个头套遮挡的面积大？”
“而且大人,您的真实身份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要是暴露出去,您一介指挥使来演一个打手，那就是大大的不好了，”她道,“所以这脸还是遮住得好，遮住得好。”
岑归澜：“……”
难道穿成这样上街,不会更加引人注目吗？！
岑归澜沉声道：“……换掉。”
明虞：“我不。”
岑归澜：“换掉。”
明虞：“我不。”
上次没打到岑归澜的仇她还记得呢！！
难得这次可是岑归澜主动落到她手里，她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明虞当下在心里打定主意：不改，死也不改。
大不了就是为了看岑归澜这身衣服，少谈几家生意，损失点金钱罢了。
能看见岑指挥使出丑，值了！！
明虞清了清喉咙：“好了大人，你不要倔了，咱们先来对一下剧本。”
“我是这么安排的，到时候呢，你就跟我一起去谈生意，如果那些掌柜还是不愿意低价卖掉他们的铺子，那你就站到大堂的中间去，然后撒泼、打滚、在地上阴暗地爬行！”
“总归目的就是要把这些人吓住！要让他们知道，不把铺子卖给我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岑归澜眼中的神情已经很难用一句单纯的“难以置信”来形容了：“？”
他缓缓地重复：“撒泼、打滚……？”
最后面那个词他甚至都有两分难以启齿……什么叫在地上阴暗地爬行？？
明虞帮他补充道：“还有在地面阴暗地爬行。您武功好的话在天花板上爬也行。”
岑归澜：“……你确定这是一个打手做的事？”
明虞哎呀一声：“谁让咱们都是守法公民呢？真的直接□□，那岂不是触犯云朝律法，当了另一个庄记吗？”
——其实这剧本确实是岑归澜要接以后她才改的，但改完以后这不也挺合理的吗？
明虞觉得这个剧情很不错，她很满意。
岑归澜：“……”
明虞：“这种违法的事情咱们当然不会干了，对吧，大人？”
岑归澜：“…………”现在把这身衣服脱了，转身说自己不干了行不行？
然而明虞已经过去拉岑归澜：“好了大人，适应得差不多了的话咱们就快点出发吧！！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了！”
*
一直到下了马车，岑归澜都觉得自己全身无比僵硬。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才没有直接拒绝明虞的！！
找乐子可以，把自己变成乐子就着实不妙了。
然而这次明虞又是一马当先，下了马车之后又回过头，不断朝岑归澜招呼道：“大……小陈，快下来啊！”
……很好，连称呼都从大人退化到了小岑再退化到小陈，连姓氏都被改了。
岑归澜动作僵硬地跟着明虞下了马车，而他这身从头黑到脚的装扮，果然噌地一下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这辈子活到现在二十三年，几乎是从出生起，岑归澜身上就不乏他人目光的注视，最开始是他过分好看的那一张脸和聪慧的头脑，后面则加上了优秀的家世、出色的武学天赋等等，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以后，更是常常接收到各种目光：有羡慕的，有敬畏的，有单纯惧怕的。
但像今天这样，被路人整齐划一投以“看奇葩”的目光的，属实是头一次。
岑归澜觉得浑身不适，但跟他走在一起的明虞却似乎对这种目光毫无所觉，不仅如此，她还昂首挺胸。
毕竟丢脸的是岑归澜，关她什么事！
他们到的是一间名叫“宝蕴堂”的铺子，这两天生意冷冷清清，掌柜的正靠在柜台处百无聊赖地拨弄算盘，听见有人走进来，连忙便要迎出来：“客官……”
而后他便看见了全身都黑的岑归澜：“……？”
这是干什么的？
掌柜的面皮抽搐，脸上的笑要绽不绽，要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又觉得这不是很合适，于是他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诡异。
不过很快，他就又看见了在岑归澜前面的明虞。
于是掌柜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明小姐，你又来干什么？”
明虞脸上笑嘻嘻：“我是来干什么的，张掌柜你还不知道吗？”
张掌柜不耐烦地道：“我说了，你要让我卖宝蕴堂，不给五百两银子，就别想买到。”
明虞道：“你这铺子都快没人来了，还五百两？我最多给两百两。做人呢，差不多就得了哈。”
张掌柜当即冷笑：“你打的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看庄记快不行了，想要来趁火打劫吗？”
“我告诉你，就算是庄记倒了，我张雄在代州城混也不是吃素的！”
“你要是不给我这个数，就别想从我手里得到宝蕴堂！”张掌柜威胁道，“而且你要是不让我满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还有你的店在这里开不下去。”
宝蕴堂里的伙计也听到了张雄放的话，手里没活计的也逐渐朝他靠了过来。
张雄此人在代州也算是个小小的地头蛇，诚如他所言，此人在其他方面没什么本事，但撒泼耍浑的确是一把好手，也因此才放得下这种“不给我五百两就别想我走”这种狠话来。
明虞之前就和张雄推过一轮太极了，对他的秉性和提的要求已经有过了解了，现在张雄已经放完了狠话，也该轮到她给出点反应了。
于是明虞回身朝岑归澜使了个眼色：到你撒泼、打滚、在地面上阴暗爬行的时候了！
岑归澜：“……”
他往前迈了一步。
张雄本来叉着腰，都准备迎接跟明虞的对骂了。他这人就是个浑人，做生意方面的才能不过尔尔，能当这宝蕴堂的掌柜，主要靠的就是够不要脸。
现在庄记眼看着要垮了，不少人都慌着要割席，将手里和庄记有关的产业都抛出去。张雄心里自然也不是毫无担心，但他是个浑的，让他就这么低价把手里的店铺转出去，张雄绝对是不甘心的。
正巧这个时候明虞找上门来，他可不得抬个高价敲诈人一笔？
张雄自忖，他这里这么多伙计，自己又是本地人，要对付明虞这么一个从外地过来的娇小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而后便见之前吵架嘴皮子贼溜的明虞突然不说话了。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奇奇怪怪的黑衣人却突然上前一步。
张雄：“？”
岑归澜现在的情绪很暴躁：“铺子，你卖不卖？”
张雄最开始先是心里紧了一下，毕竟大白天的，看见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人，谁心里不紧张啊？而且这男子身量也极高，至少对身材偏矮胖的张雄来说，两人光是站在一起，对方就足以俯视他了。
岑归澜迈出去步子的那一瞬间，张雄差点就以为对方是要拔刀杀人了。
不过谁知道，对方竟然只是开口问这么一句铺子卖不卖。
像是要缓解自己心里刚刚腾升起的紧张情绪，又像是真的觉得可笑，张雄当即大笑起来：“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哈哈哈……卖啊，我当然卖。”
他表情里含着挑衅：“只要你们给五百两银子，我马上跟你们签转让契约。”
“行，”岑归澜点了点头，“不过五百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你们这儿有什么安静点的房间，方便谈事情吗？”
张雄当即更惊讶了。
他立即道：“可以谈事的地方我这里当然有。”
说着张雄朝自己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随即他便带着岑归澜和明虞往内间走去：“两位请吧。”
这次轮到明虞对岑归澜打了个问号。
但是岑归澜已经抬步跟着张雄往里面走了，明虞只能赶紧跟上。
她还等着岑归澜阴暗地爬行呢！
走到内间，张雄让明虞和岑归澜先坐下，他自己则是去拿店铺的契约。
明虞最开始还下意识地等岑归澜坐主位，不过进去之后岑归澜没有先动作，反而转头看向明虞。
明虞回过神来，当即昂首挺胸挤开岑归澜，坐到谈事的主位之上。
岑归澜刚要跟在明虞后面坐下，明虞突然一拍扶手：“来，小陈！站我后面！”
保镖就该有保镖的样子！
岑归澜：“……”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到了明虞身后去。
片刻时间后张雄走了回来。
他手里拿着店铺的契约，跟着坐到了明虞的对面：“宝蕴堂的契约在这里了。”
明虞对要出五百两银子买宝蕴堂还是有两分抵触，所以开口的就又成了岑归澜：“五百两，对吧？”
张雄咧了咧嘴：“之前是，不过刚刚我改主意了。”
他是个浑人，先前明虞只愿意出二百两时都坚持要价五百两，现在岑归澜这么干脆的说可以出五百两，张雄会开出来的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张雄拿手点一点宝蕴堂的地契：“想要拿走契约，你们现在得出一千两。”
“一千两？！”明虞忍不住失声叫出来。
张雄脸上的笑比之前更欠扁了：“就是这个价，爱买不买。”
明虞：“你抢钱呢？！”
她转头看向岑归澜：要是他今天不拿出个解决的方法来，就要轮到她撒泼、打滚、在地面阴暗地爬行了！！
可惜岑归澜戴着遮全脸的头套，这下是真的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边张雄已经得意洋洋道：“这不是之前咱们说好的吗？是你们主动要买的啊！”
“还是说你们要反悔，不出这个钱了？”张雄的表情骤然阴狠下来。
明虞：“……你要干嘛？”
张雄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猜在这里，你们要是不签这个契约的话，我能干些什么出来？”
他招招手，两个伙计便站到张雄的身后来。
他不怀好意地望向明虞：“其实明小姐，你这张脸蛋，细看下去还是很不错的……”
“行啊，”岑归澜突然开口道，“把契约拿来，我们现在就出钱。”
张雄当即眉开眼笑：“还是这位公子爽快！”
他当下便把契约推了过去：“喏，我这宝蕴堂的契约可是实实在在……”
松开手的刹那，张雄的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鲜血瞬间从张雄的鼻孔中飚出，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岑归澜又是一拳打在了张雄的肚子上。
“哕。”强烈的反胃感瞬间堵住所有声带的颤动。
张雄的表情堪比调色盘，他颤巍巍抬起手指向岑归澜：“你、你们……”
岑归澜此时已经绕到了张雄的背后，他先是两脚把那两个想出手的伙计踢开，随即又伸出手，折过张雄的双臂，将其反剪在背后，随即又一脚踢在张雄的腿弯处。
砰的一声，张雄便跪了下来。
张雄：“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脑袋就在桌子上又磕了一下。
这一声磕得结实又响亮，可以说是清明节拜祖宗的时候张雄都没这么用力过。
当下他本就没止住的鼻血更加肆意流淌。
然后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顿拳头。
很快张雄便撑不住晕了过去，岑归澜顺手拿纸笔写好转让契约，又拿张雄的手指沾了张雄自己流出来的鼻血，在契约上按好指印。
“这下舒服多了。”一切做完，岑指挥使如是感叹道。
第83章
最后他们走时,明虞还给张雄留下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阿弥陀佛，”明虞双手合十，在昏迷的张雄面前拜了拜,叹气,“张掌柜呀张掌柜,你说你,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挨顿打,才愿意签这契约,又是何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