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终于松开了沈晚,只是一只手还牵着她,将她护到身后。
他看着浑身散发戾气走过来的萧越,眼里的冷意也毕现。
“陛下还是这么的,不请自来。”
嘲讽意味不言而喻,萧越却充耳不闻,只盯着江辞身后的沈晚。
“我可不是什么陛下,我是她夫君。”
“你!?”江辞脸上的愠怒一闪而过。
“哈哈,好一个夫君,先逼得人假死,再迢迢万里来寻人?我看是阴魂不散才对。”
萧越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你又是他什么人?”
沈晚感觉面前的光暗了一瞬,下一秒,她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人紧紧抓住。
“她是我的!”萧越咬牙切齿,将沈晚拉向了自己的怀中。
他狠狠地看着江辞,眼里是盖不住的醋意。
江辞也丝毫不甘示弱,牵着沈晚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去。
沈晚感觉自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扯来扯去。
“等一下,你们说的就不是一个人,我…”
江辞冷笑一声,“你的?抢来的东西时间过得久一些就真当作自己的了?”
他拿出那根白玉簪,举到萧越面前。
“看见了吗?这原本是她要送给我的!”
“你们能不能先别争…”
“哪里来的什么原本?这簪子她最后送给我了!!”
沈晚的话再一次被强硬地打断。
“它从我袖中掉出来摔成了两节,原来是被你捡了去,哈~真是可怜!”
萧越与江辞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沈晚,相接的目光中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刃。
沈晚被夹在其中觉得有些无力,明明两个人面上是在争她,但是现在却无人在意她,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沈晚感觉自己被同时被两个人松开。
一点星火,风一吹便可燎原,战争已经被触发。
沈晚看见萧越一掌劈在江辞手腕上,那支簪子从他手中坠落。
萧越的手即将接到那簪子时,江辞一脚踹在他膝弯。
萧越跪在地上,手错位片刻,那簪子就又被江辞接住。
只是还未等江辞拿稳,萧越又猛扑过来,他将江辞狠狠地按在地上,然后用自己压制着他。
两人各执一端那簪子的首尾,暗暗较着劲。
那簪子本就断过一次,此刻更是不堪承其重,又生生断成了两节。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沈晚从怔然中回神,就看到两人各执簪子的尖端刺向对方。
沈晚的心一提,幸而那簪子都只在对方的脖颈毫厘前停住。
但萧越与江辞都发着狠,二人的双手与额头青筋都爆起,拿着簪子的手颤抖着。
沈晚感觉那簪子随时会扎进去。
她有些心惊肉跳地走到二人面前,蹲下身用手分别挡在那簪子前。
“你护他?”
“你护他?”
萧越与江辞异口同声道,但二人较劲的力道都松了松。
“我与你们都说过,公主是公主,我是我,你们喜欢的就不是同一个!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殿下!”
沈晚一时失语,她没想到她一直认为的会无条件信任他的江辞这般难劝。
到底还是他对原主的执念太深了。
“你喜欢殿下?就凭你,你拿什么和我争?!”
萧越弃了簪子,一把拨开沈晚,又挥拳直向江辞而去。
江辞看着萧越挥过来的拳,一偏头就要躲开。
但在侧头的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也没再躲了,直迎着那拳而去,而后歪头将自己的半边侧脸埋在尚还有些积水的地上。
沈晚被萧越推得向后踉跄两步跌在地上,等她回过头时,就看到一边青丝和如玉一般的侧脸泡在污水中的江辞。
她何时见江辞这般狼狈过,到底心里还是不忍见这他副模样。
“萧越!”
萧越见江辞这番动作,再听着沈晚的惊呼,心里顿时明白了。
他抓起江辞的衣襟,压抑着怒气在江辞耳边低声道:
“装什么装?!只会这一招吗?在京城的时候你做什么官?不如去唱戏,梨园的头牌就是你了。”
“哥哥!”
听见响声往前厅赶,转过回廊却看到这副场景的江凝惊呼出声。
沈晚闻声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江凝。
江辞见沈晚已经转过头去,立即一掌劈得萧越的手吃痛松开了他的衣襟,然后他蓄了力一拳直冲萧越的眉心而去。
萧越只微微侧头躲开要害处,那一拳便砸在他的眼角,红痕将那颗小痣的殷红蔓延开。
沈晚再转过头时,便看见江辞砸在萧越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拳。
“江辞!你停手!”
萧越压低了声音,挑眉道:“五个字。她让你停手啊,听不见么?”
“方才不是还说我会装么?怎么,自己的招数不好使了,要学我的?”
“我这叫兵不厌诈。”
相接的目光中有迸裂的火星,引线被点燃,方才假形假意的两人眼中的戾气都开始浓烈起来。
沈晚的视线中,两人忽然开始扭打在一起。
即便江辞的武功已经废掉,但萧越也没有用武功。
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的碰撞与发泄。
两人都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撕扯缠斗在一起。
沈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但任凭她怎么呼喊,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停下来。
“她说喜欢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像条狗一样!不配的是你!”
“即便像条狗也后来者居上了!她能有多喜欢你?她喜欢的是我!现在是!以后更是!”
第109章 我恨死你了,沈晚
沈晚看着面前的两人,越看越觉得荒诞。
她缓缓后退着,后知后觉生出一股念头。
无论是萧越还是江辞,今日的他们都是她惹不起的。
夜色已经开始蔓延,她还答应过阿婆早些回去。
不行不行…
等他们两人停下来,倒霉的是自己。
思及此处,沈晚心中一颤。
趁着无人在意她,她从回廊匆匆溜走。
谁知就快要走到拐角时,江凝突然上前迈了一步,笑得十分温和,她柔声问道:
“阿芸,你要去哪儿,还有一道菜没上呢。”
“阿凝,你…?”
院中都这副模样了,即便还有十个菜没上又如何。
若再不走,她就要变成菜了。
无论如何,她得先给阿婆带句话去才行。
沈晚正准备强闯,却不曾想暗处又走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将回廊挡得干干净净。
“阿芸,你初来府中,怎么好不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阿凝,天色已经晚了,家中还有阿婆在等我,我不想让她担心,起码…让我带一句话给她也好。”
回应沈晚的只有静默。
看着江凝和往常一般温和沉静的神色,沈晚惊疑地摇头后退。
这个世界,到底是谁疯了?
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晚回头看了看,萧越和江辞两人仍旧打得难舍难分。
但萧越毕竟在军中待过,又有武力傍身,已然占据着上风。
沈晚余光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形,待她回过头看时江凝已经直冲二人而去。
她手中抓起桌上的长颈青釉酒壶,毫不迟疑地就向萧越拍去。
“萧越!!躲开!”
江凝的动作和沈晚的呼声几乎是同时,但萧越沉浸在与江辞的博弈中,根本未注意到江凝。
那酒壶砸在他额角,有细长的血蜿蜒而下。
萧越抹了一把血,回头看向江凝。
江凝被那眼神吓得瑟缩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江辞起身挡在江凝面前,用指腹拭了拭唇角的血迹。
“别动她!”
“你们江家人,还真是不讲理啊…”
“和你还需要讲什么理?”
见到这副模样,沈晚对着江氏二人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江凝!”
那俩个拦在檐下的粗使婆子听闻这染了几分慌乱的呼喊声,一时护主心切便晃了神。
沈晚趁机从她二人中间溜了出去,那家婆子生得霸道,却不如沈晚灵活。
“阿芸!”
江辞瞥见沈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急急唤了一声,又往那处迈了一步。
“管她做什么?你以为她今日还能从我手里跑得掉吗?”萧越拦在江辞身前,“阿芸?什么阿芸,你怕不是昏了头。”
江辞轻哂一声,“她从宫中借假死脱身,阿芸二字自然也是为了摆脱你,重新取的名字。”
“看来她为了避人耳目,宁愿重新编个名字也不愿告诉你她的小字唤做什么。”萧越得意地挑了挑眉。
宅中两人明争暗斗,沈晚已经跑至归元巷的尽头,外头灯火已然连成一片。
沈晚虽然摸遍全身只摸出了几枚铜钱,但拿来招个爱走街串巷的小孩儿跑跑腿已然足够。
沈晚眼尖,看见一个在描面具的摊子前驻足观望的小孩儿。
她走过去蹲下身,晃了晃手中的铜钱,对那眼中满是渴望的小孩子道:
“喜欢那只面具吗?你帮姐姐一个忙,姐姐买给你好不好?”
“好!”
沈晚笑了笑,“答应得这么快?不怕姐姐是坏人?”
“阿娘平日骂的坏人,没有像姐姐这般好看的。”
沈晚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的确不是坏人,但你以后可不能只以美丑来论人好坏。”
“姐姐需我帮什么忙?”
“锦溪街往东的梧桐巷子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经常往那里去!”
“你往里走去,在左侧数第八道门,你敲门就喊阿芸姐姐有话让你带来,里面会有一个阿婆就给你开门了。”
“你就给阿婆说,阿芸姐姐今日和好友相谈甚欢,今日就和她的朋友住在一起,让阿婆早些熄了灯睡觉。”
沈晚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孩儿一溜儿烟地跑走,心里的一件事情总算落了地。
但是今日最头疼的问题还摆在眼前。
她倒真想一走了之,但无论如何那两个人都是为了“她”。
萧越从前听到江辞就一点就炸,遑论…他找到她时,还看到了那副场景。
也许他现在恨不得把江辞活剐了。
也许他也想把她活剐了。
但萧越是怎么发现她没死的,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江辞和原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都让她的思绪混乱无比。
等她再一次抬头时,四周的景物已然十分陌生。
黑暗的小巷中人影罕至,石砖上婆娑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沈晚心中一骇,若说方才没有察觉到便也几下就走出头了,可一旦抬头,这些景象便越想越恐怖。
她刚按捺住撒腿就跑的想法往前迈了一步,前头忽然出现几道黑影,沈晚呼吸都滞了一秒。
那几道黑影也不知是人是鬼,从暗处现身就一字排开堵在沈晚前方。
是人是鬼她都得罪不起。
沈晚正要转身往后逃,一阵马蹄声又快又急,转眼就到她身后了,就仿佛直冲她而来。
沈晚后背一阵发凉,她回过头。
小巷尽头,一人正勒停了马,将她最后的退路也堵死了。
马蹄高高踏起的瞬间,拽着缰绳的那人散下来的一头墨发和衣袂都被扬得有些纷乱,更显得他桀骜与睥睨。
夜色太深,看不清那人面容,唯有一双眼眸深处似有燃不尽的烈火,洞穿了这层层夜雾落在她身上。
“是你自己走过来,还是我来请你?”
沈晚听见这句冰冷到极致的话,不禁有些腿软。
她早就知道的,无论她回不回去江宅,结果都是一样。
从萧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跑不掉了。
“三——”
马上那人已经极其不耐烦,这一声数得戾气毕现。
“我过来!”
沈晚正当迈出一步,马匹忽而一声嘶鸣,那人策了马直奔着她而来。
一阵摄人的风袭来,萧越转眼已到了她面前。
他折下腰,长臂一伸就将人拦腰抱上了马。
沈晚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被人牢牢圈禁在怀中。
一阵血腥气忽然萦上鼻尖,但沈晚没还来得及问什么就被狠狠攫住了唇。
马儿识途,连缰绳都不必抽出手来拿。
萧越箍着沈晚双肩与腰肢的手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额上的鲜血也盖不住暴突的青筋。
他将沈晚整个人罩在怀中,低头将蛮横与霸道贯彻到极致。
身下是颠簸的马背,唇上是用力的撕扯,搅缠,血液在唇齿间化开,又从唇角滴落。
“唔……”
他睁着眼,看着怀中因为缺氧和疼痛而紧蹙着眉头几欲落泪的人,感觉自己仿佛被掏空了心脏又被填满了碎裂的瓷片,扎得他遍体生疼。
她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他也该一刀一刀剜了她的心!
但此刻这个骗子,在他怀中,会流血,会流泪。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啊…
“我恨死你了,沈晚…”
第110章 我把我当什么来耍
烈马飒沓如流星,在夜色中踏着满地霜冷的月光载着两人疾驰而去。
颠簸终于停下时,她被萧越拦腰抗在肩上迈进了一处酒楼。
“萧越!”沈晚又羞又急地唤了一声,“你放我下来!”
她现在这姿态,真是丢死人了。
沈晚扑腾了一番,腰上的手却箍得更紧了。
挣扎间她恍然发觉这酒楼早被清了场,连掌柜都不见。
心头的羞愤褪下一丝后,一种更深的慌乱与恐惧迅速爬满四肢百骸。
“阿越…”
萧越脚下步伐迅捷如风,上了二楼随意踹开一间房,将肩头的人放下来后便死死抵在了墙上。
没有一句话,便又开始了方才凶狠蛮狠的吻。
沈晚连指尖都被萧越尽数叩在墙上。
一阵叮铃的响声过后,她忽然感觉一个冰凉的物什爬上了她的手腕。
等沈晚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睁大了双眸。
“阿越,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