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话语被惊呼取代,她的双脚陡然离地。
温热的气息缠上耳畔,“跑啊!?怎么不跑了?”
“阿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晚想一股脑儿地将这狗老天做的恶事吐个干净,可她一说出天罚一事,哪怕是只有细若游丝的联系的事情,她的视线便一片虚无。
料想萧越还是听不到的。
果真如她猜测的那般。
她现在浑身不疼,也只是因为她和他分离得太久了。
日后那天罚总会慢慢地卷土重来。
也不只是她无法开口解释,萧越也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
“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样!”萧越咬牙切齿道。
“我以为你死了!!”萧越一拳砸在沈晚耳畔的墙上怒吼出声,其中却又掺杂着颤抖的气音。
“我的人找到你时,我也只是以为你不喜欢我不喜欢皇宫,千方百计想要摆脱我!”
“可我哪里想得到你转眼就和江辞抱在了一起?”
“不是!是他忽然要抱我,我挣不开!阿越!我哪里想得到他竟会忽然这…”
“别叫我阿越!我听了恶心!”
沈晚一怔,顿时眼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串成线流出来。
“若今日我晚去片刻,你是不是就和他滚到榻上去了?!还是说,你与他早就享尽鱼水之欢了?!”
“不是!我不喜欢他!阿越…我前日才见到他!我…”沈晚哽咽着道。
“别再说这种没用的话!你从前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江辞,可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
“你说我们要长长久久的,我以为你我早就心意相通了,却没想到你只是在同我虚与委蛇。”
“你让我为你恸哭一场还要整日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你却在这里会你那从前口口声不爱的旧人!”
“你把我当什么来耍?”
“我说怎么剖了心给你不要,原来是有更好的法子来玩弄!玩得开心吗?看见我为你发疯,开心吗沈晚?”
“回答我啊?!”萧越咬牙切齿道。
沈晚的双手被牢牢捆绑在一起,莹白的腕子渐渐被勒出红痕。
“阿越…我喜欢的是你啊…你别再说了…”
“别再说了…”
“喜欢?那种东西有什么用你告诉我!”
萧越赤红的眼眶隐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滑过几低泪。
“我从前对你百般示软,可你做了什么?你一把大火烧了我们的家!转头和江辞倒快要成了一个家!”
“你既不吃软的,……”
他的音色陡然变得狠戾起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
毫无征兆地——
“阿越呜呜…”
“我真的…是喜欢…喜欢你的…”
“我说了!那种东西没有用了!我不需要你的情意,……”
……
谁可恶,谁可恨,谁又可怜。
都不重要了。
……
……
“我抓到你了,从今之后别再想着跑…我不会让你生出一丝一毫的机会…”
第111章 你和江辞,还真是般配
沈晚醒来时睁开眼视线仍旧一片昏暗,有娟纱覆在她的双眼上。
意识到这个后,沈晚猛地坐起身。
被子滑落,她发觉脖颈和某处都有丝丝凉意,大抵是被抹了药。
可是膝盖还是火辣辣地疼。
她的脑内闪过一幕幕疯狂到极致的画面。
是昨天膝盖被磨得太久了,也许都破皮了。
正当她想伸出手揉一揉时,才猛然发觉抬手时那冰凉的锁链仍然圈在她的手腕上。
也不知锁链另一端被绑到了那里,总之她试了试,连手都无法抬高,遑论下床去。
这是把她,锁在榻上了么…
沈晚努力仰了仰头,企图通过眼纱下方的空隙处来看一看眼前是何场景。
可是缝隙太过狭小,只能透过一点微弱的光,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沈晚偏头将额角贴在肩头摩擦着,试图蹭掉眼上的纱。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动作间锁链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又想做什么。”
一句低沉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沈晚吓得跌回在锦被中。
萧越竟然…就在这里吗?
而且听声音,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她看不到此刻的萧越是何情态,但听他的语气,必然是不悦到了极点。
“阿越…”
一只手突然抚上她的脖颈,轻轻柔柔来回摩挲着。
“我说了…别想着跑,你怎么听不懂啊…”
气息越来越近,沈晚感觉萧越的发丝都垂落在她的脸上。
“难道,还要我再为你这颈子打一副金项圈么?”
沈晚脊背一阵发凉,她慌乱地摇摇头。
“阿越…我不跑了,你别这样锁着我好不好?”
面前一阵衣袖的摩擦声过后,沈晚忽然感觉有什么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若不是危险的气息在蔓延,这样的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说的话么?”
萧越的声音寒凉地没有一丝温度,沈晚感觉手脚也冰凉起来。
“阿越…”
“我说过,别叫我阿越。”
沈晚张了张口,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片刻后她伸出指尖想摸索萧越的手。
但双手被锁链紧紧缠住,只能抓住萧越垂下来的一片衣袖。
沈晚紧紧地将萧越那一片衣袖抓在手中,仰头看着萧越所在的方向。
“萧越,别锁着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萧越看着跪坐在榻上的沈晚。
沈晚衣裳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已经滑落了大半,半掩的肩头露出道道青紫痕迹。
萧越看着那些痕迹,眼神暗了暗。
好像,还不够啊。
就算她从内到外都沾上自己的东西,也还是让他觉得她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害怕?”
“怕什么?”
萧越双眸幽深地盯着沈晚,一字一顿道:
“是怕我?还是——”
他蓦地从沈晚手中抽出衣袖。
“还是怕江辞已经死了?!”
沈晚被她扯得往前倾了倾,手腕被后方的锁链紧紧拽住,又被磨得生疼。
她有些无力地往后缩了缩,将自己的脸埋在锦被和衣袖中。
“不,萧越…我是好害怕你这样对我。”
“我什么也看不见…”
萧越攥紧了指节,居高临下盯着榻上缩成一团的人,漠然道:“不用对我装可怜,沈晚。你和江辞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撤。”
沈晚听到萧越忽地笑了两声,声音中饱含了讽刺。
“你和江辞,还真是般配。”
沈晚蓦地仰起了头,但眼前只有昏暗一片。
她看不见萧越是用何种神色说出这句话的,但正是因为这样,冷漠和嘲讽便被放得越来越大。
仿佛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沈晚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悲凉。
是她错了吗。
可是…可是最后变心的明明不是她。
是他牵起了别人的手,还杀了她。
她什么也不能说,连逃走都要被抓回来,四肢被缚上锁链,然后被困在这床榻间。
“萧越,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萧越眼睑低垂,看着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
他缓缓伸出指尖,一下一下抚弄着沈晚垂下的青丝。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是我的妻。”
“妻?”沈晚苦笑了两声,举起腕子晃了晃那链子,“你就是这般待你的妻?”
“沈晚,你没资格来质问我!”
“你今时今日这般境地,是你自作自受!”
“只有这般,你才会老实一点。”萧越一把抓住沈晚被磨红的手腕。
“你问我如何待你,可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是!我没有资格问你,是我错了!是我咎由自取!”沈晚猛然向前挣着拽住她的锁链,凄声道。
“我是错了!我错得太过荒唐!”
“我就不该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怜悯也好,恨也罢,都不该有!”
“可我做了什么?我竟放纵自己爱上你,哈哈哈哈…是我咎由自取,你说的对!我就该被这般折磨!”
萧越的喜欢,是她抢来的。
来路不正的爱,又怎么可能是甜美的。
自始至终这爱根本就是蛊毒。
初时慢慢渗入她的皮肤,泛着甜美的气息,诱惑着她沉迷其中。
直到深入骨髓时,才猝然露出它残酷的原貌,教她流血教她痛。
可覆水难收,她已经,毫无办法了。
她已经快要溺死在其中。
萧越的眼尾越来越红,他看着向来温和的人如今字字凄切,字字诛心。
“所以沈晚…你后悔了吗?”
萧越红着眼睛看她,颤抖语气中隐忍着十足的怒意和悲凉。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们就能放过彼此吗?”
“你做梦!”萧越双手缚住沈晚的双肩,恶狠狠道。
“后悔?凭什么你说后悔就后悔!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你把我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带我看过一遭人世间的美好,现在却又要亲自把我推回去!”
“那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死在那个铁笼里!”
萧越的语气颤抖到极致,掐在沈晚肩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已经发白,额上,脖颈上和手上的青筋都跳动着。
“我告诉你沈晚!我就是坏坯子,坏到骨子里了!”
“既然你要把我推回去,那我就拉着你一同进这深渊,大家都别想着爬出去!”
第112章 你已经不需要眼睛了
沈晚目不能视物,被锁在榻上那方寸之地,每一刻对她来说都变得格外漫长。
不过短短几天,她却觉得度日如年。
萧越不欲与沈晚多说话,但给她喂饭时动作还称得上温柔。
可这种境况下,沈晚的胃口越来越不好,有时只吃了几小口便开始犯恶心,甚至于闻到食物的味道时便觉得胃中难受。
见沈晚偏过头紧抿着唇,萧越将手中端着的碗盏往案上一放。
沈晚听着勺子磕碰碗盏的声音停下来,有些慌乱地往后挪了挪。
“怎么,你是想换个东西吃,还是想换个人来喂?”
“没有!阿越…萧越,我只是没有胃口。”
“是吗。”
沈晚刚想点头,便猝不及防被一只手从后方握住脖颈。
“看来你还是精力太充沛了,所以才不饿。”
温热的气息一路向上,停在沈晚耳畔。
“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胃口最好的时候是我们第一回过后,你累得我喂什么吃什么…”
“如何,要我重复一次吗?”
沈晚头揺得飞快。
“不要了。”
“不要就乖乖吃饭。”
沈晚轻轻牵住萧越的衣角,道:“可是萧越,我是真的没有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这般情状,什么都不想吃。萧越,至少…至少把我眼上的东西解下来。”
“解下来做什么呢?你已经不需要眼睛了,你只需要乖乖地待在这里就好了。”
“有我为你沐浴穿衣,喂你吃饭,你想搽什么粉,描什么眉,亦或是梳什么发髻,我也都会。”
“你还需要眼睛做什么呢?”
“我需要的萧越!什么都看不见好难受,我不会再跑了,给我解下来吧好不好?”沈晚央求着。
“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
“你跑不跑得了也是我说了算!”萧越冷声道。
“可是,我也想好好看一看你啊阿越。”沈晚颓然道。
“我说过我是喜欢你的…可重逢那天天色很晚,我还没有好好看看你。”
“我们这么久没有见,我也是想你的啊阿越…”
萧越呼吸一滞,他看到沈晚眼上的红绸已经被泪水洇湿。
呵,想他。
既然想他又为什么要跑!
这个骗子,他险些又要被她骗了!
片刻后,萧越压抑着心底的燥动和怒火,恶狠狠道:“巧言令色!”
“你这张嘴,我真想把它剜了去!”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想你!”
萧越猛地揽住沈晚的腰,恨恨地贴上她的额头,咬牙切齿道:“你胆敢再说一句喜欢我想我,我就让你没有链子锁着也下不来榻!”
沈晚怔了怔,她有些崩溃。
这个局面,是在是太难解了。
萧越对她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而她假死一事彻底撕碎了他的理智。
他已经不敢去相信她爱他了。
可是即便萧越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许她说喜欢他,可这并不代表不在乎。
恰恰相反,是他太在乎了。
他怕这又是一场幻梦,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看萧越如此折磨自己,沈晚心里也难受得紧。
离开萧越在锦州的这些日子,多少次午夜梦回,朦胧中她都以为她还躺在萧越的身边。
可是她一伸手,摸不到萧越的眉眼,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身后的地方,只有冰凉一片。
那时她便会惊醒,在黑暗中记起烈火中那根已经化为齑粉的簪子。
对于她来说,她的阿越,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连一点用来想念的东西也没有,月光霜冷,往昔的记忆纷至沓来,一遍又一遍地将她脱进深渊。
那场大火中,她强忍着钻心剜骨的痛去够那根簪子时,到底只是在赌,还是真的想着就那样死去,她也早已经分不清了。
她不喜欢这样像傀儡一般被锁着,被蒙上眼睛。
可无法视物时,归根结底最让她烦躁的不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而是明明以为此生要生死相隔或者这辈子再无法相见的爱人,此刻就近在眼前,却还是看不到他。
看不到他说那些冰冷的话语时,眼中是不是真的丝毫没有波澜。
看不到他数日未见,是不是瘦了,头发是不是长长了些。
沈晚将自己往前凑了凑,吻在萧越的喉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