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解释?”萧越一寸一寸拉进他与沈晚最后的距离。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萧越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他的唇一路轻啄,描摹过沈晚的眉眼,然后咬住了她的唇。
“我不在乎你梦到了谁,反正你这副躯体已经是我的,也永远只能是我的。”舔弄舐咬间,萧越轻声道。
“我不在乎…”
沈晚坐在软毯上,背靠着笼壁轻轻喘息。
片刻后,她感觉萧越在缓缓下移,然后她的腰上一沉。
沈晚低下头去,她发觉萧越躺在了她的身下。
萧越将头枕在了她的腰上,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膝盖上。
他的双眼已紧紧阖上,身后的墨发铺了满地。
他已经睡着了。
沈晚不禁伸出了指尖,却又在离萧越的长睫微末几寸处停下。
她很累,他也很累。
两情相悦,两败俱伤。
今后的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走下去。
她离那个结局,到底有多近,有多远。
萧越依偎着沈晚沉沉地睡着,沈晚自顾回忆起方才的梦。
江凝那身打扮,俨然是烟花之地的花娘们常见的装束。
原书中江凝便沦落过青楼。
难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所有的剧情要开始回到原位了吗?
现在的江凝没有经历过原书那般凄惨的情节,但根据她的梦来看,原来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吗?
沈晚心中有些悲凉。
人们总爱称赞苦难中生出的坚韧与勇敢,可有些苦难,本不该教人承受。
比起被称颂,她宁愿苦难从来不曾发生过。
为什么江凝一定要经历这件事?
那江辞呢?江辞也终有一日会死吗?
沈晚的目光落在萧越的脸上。
所以萧越——即便你现在对我万般执着,到最后终究还是会不再爱我,而是弃我恨我,杀了我,对吗?
沈晚无力地靠着笼壁,闭上双眼。
冥冥之中,仿佛一切都自有天意。
不可违背的天意。
它一定要让这里的一切都和原来的剧情轨迹一模一样。
可若是天意在此,那执笔人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或者…这天意也凌驾于执笔人之上,连执笔人本身的命运也被它操控么?
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甚,沈晚干脆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和萧越一起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地下囚宫看不到日升月落,沈晚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越压得她的侧腰都有些麻了。
她虽然有心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让萧越好好睡着,但是实在架不住腰酸。
她只小心翼翼活动了一下腿,萧越的眸子便倏然睁开,搭在她膝盖上的手也捏住了她的脚踝。
“别走!”
刚从睡梦中醒来,萧越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这让他的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之前他话语中的寒凉与强硬,沈晚甚至从中听出了几分乞求的意味。
她心中一软,将手覆在萧越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我不走。”
萧越逐渐清醒过来,他抬手将沈晚的手捏在掌心中。语气又恢复了这几月来的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平静。
“你当然不会走。”
他的指尖挑起了一根细长的金锁链,目光紧紧盯着沈晚。
“因为你根本走不掉。”
他将指尖的金锁链反手一握抓在怀中,只稍微用力一扯,就将沈晚的手扯了过来搭在他的胸膛上。
沈晚方才久坐,腿有些麻,她被扯得重心有些不稳,浑身的重量维系在她撑在萧越胸膛上的两只手上。
感觉到沈晚近乎扑过来,萧越也就顺势往后仰躺过去,然后他曲起双腿,手卡住沈晚的腰。
“方才是不是压到你的腰了,疼不疼?”
他明明记得自己睡前只沾了一点点的边,但是醒来时,他发觉自己已经不知往沈晚怀中缩了多少,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沈晚摇了摇头。
“只是有些麻而已。”
萧越一侧的手按在沈晚的小腿肚上揉着,一侧的手给她揉着腰。
萧越的手法原先缓解麻麻的感受是很有效果的,可是久而久之,麻的感觉消失了,被揉按的两处就开始发痒。
尤其是腰际,那处痒痒肉最多。
第118章 他出对三,我说要不起,让我过
被按到痒肉,沈晚便忍不住缩一下。
到了最后她再忍不住笑,缩着身子去按萧越的小臂。
“阿越,已经不麻了,别按了。”沈晚闪躲着腰身笑道。
因为萧越是仰躺着,他袖子已经向下滑落,露出的结实小臂和搭在其上的如柔荑一般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越听着这声含笑的话,深沉的目光才从紧紧贴在一起的小臂和手上移开转到沈晚的脸上。
沈晚发觉萧越不说话只一直盯着她,一时有些不太自在。
她想起身,奈何动弹不得,只能这样坐着。
“过几日就要下雪了,你想看雪吗?”萧越忽然出声问道。
沈晚愣了片刻,点头。这是要放她出去意思吗?
“南樾的雪,我还没有见过,我很想看一看。”
半晌,萧越都没有再回应什么话。
沈晚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
她低头看自己的裙摆,脸一时红了大片。
仓皇下抬头,她撞进一双情绪在浓烈翻腾的眼。
“……,大雪那天,我就会放你出去片刻。”
沈晚看着这副场面,自然也知道萧越的“取悦”二字所说为何。
亏她还想着能和他一同赏雪。
原来他脑子里装的都是这档子事。
虽然她也很想出去,但是把这个作为条件,这雪还有什么好看的。
沈晚脸上一时红一时白。
良久,她咬了咬牙,将头转向一边。
“那我不看了。”
话音刚落,身后曲起的膝盖突然往前。
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她整个人往下倒。
然后她听得萧越一声戏谑的笑。
“这可由不得你,我不是在给你选择。”
“我既要他日一同看雪,今日也要这般磨磨你的力气。”
“省得你一天,总想着跑。”
归根结底还是力气差得太多,沈晚从不知这副模样还能如此被动。
不出片刻,沈晚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砸在萧越的胸膛上。
“怎么这么弱?一日三食,我每回都叫你好生吃饭,你总是不听。”
萧越好整以暇躺着。
凭沈晚怎么讨饶,他一概不理,反而变本加厉。
慢慢地,沈晚悟了一件事。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故意引导他。
沈晚咬了咬唇,终于崩溃泣道:
“…”
萧越听后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他锐利的眸光紧紧锁定沈晚。
但是慢慢地,入眼的景色让他的思绪渐渐无法由自己支配。
心跳得太快了。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
听到萧越的声音,沈晚滞了一瞬,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萧越。
她看见萧越的神情是满满的无法自拔,眼下和耳稍也都泛起了薄薄一层红晕。
这让沈晚忽然有种颠倒的错乱感。
仿佛她是那风月场的老手而萧越是初识风月的人一般。
往常都只有她讨饶的份儿,又何时听过萧越这诱人又蛊惑的声音。
她总算知道萧越为什么总爱使坏,此刻她也想使坏。
既然如此…
……
沈晚如愿看到了萧越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双手抓紧了身下的软毯,神色也变成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纷乱。
萧越向来是主导者,从来没有这像这样被她牵动着的时候。
沈晚得了趣味,便愈发得寸进尺。
这样有趣,也能报复眼前这个人总是嘴硬。
说什么不在乎。
其实是他又缩回到了壳子里,又变得像三年前她说他手脏后他便不敢再碰她一样,变得卑微又敏感。
不在乎吗,根本就是不敢奢求。
很难想,方才她想着梦中的结局,无力到绝望,可看着眼前这副模样的萧越,她又不想再去想什么结局。
此刻她只想纵着自己。
沈晚伸出指尖,去勾萧越的下颚。
萧越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沈晚指尖的离开撑着手肘起身。
沈晚不由笑了笑,此刻的萧越,真是乖顺极了。
半晌,凌乱的神思才渐渐回归清醒。
萧越一双眸子也愈发地清明起来。
只是他想起方才的情况,便更加地沉默。
明明是他要逗弄人。
怎么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过…方才的沈晚,他只是想想便觉得受不了。
萧越忽然看了一眼沈晚。
沈晚还未来得及从这沉默的气氛和这个眼神中解读出什么,萧越便解开了她手腕和脚踝上的锁链。
沈晚刚喜了一瞬,立马又想到这片刻的自由大概是因为他要带她去沐浴。
萧越一言不发地将沈晚打横抱起,然后缓缓走出了笼子。
他抱着她在铺满玉石的池子前停了下来。
沈晚不禁有些震惊。
这里到底多多大?这安置笼子的地方都已经在地下了,要供养这片热气氤氲的温水池,必定还需要修火道。
“两个月,这里就能建造成这副模样?”
萧越抱着沈晚一步一步走下玉石台阶,和她一同没入水中。
“当然不是两个月。”
萧越将沈晚按在了池壁上,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是两年。”
“除了那个笼子是近来开始动工的,别的都是两年。”
“三年前,我与你分离。两年前我回到南樾皇宫时,这里便开始修建了。”
听到这个,沈晚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三年前他和她分别时,他就想将他囚禁起来了。
不,也许都不是分别时。
“所以你一直都想把我囚…!”
萧越早已经没耐心再听沈晚说什么,直直将人捞起。
方才丢失的场子,自然要找回来才行。
第119章 就算是碎,你也要碎在我的怀里
南樾的初雪,一直到岁末才渐渐起了势。
萧越带着沈晚出去那天,将她周身裹得严严实实。
赤狐毛做的红色狐裘上一圈大大的毛领遮去了沈晚细长的脖颈,绣花鞋上也缀了两颗毛球,连萧越给她的暖炉都用绒毛套了起来。
总之浑身上下都毛茸茸的,沈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圆了一圈。
尤其是萧越还在一旁,他不畏寒,薄薄几层衣衫上只披了一件黑色氅衣,整个人身姿挺拔修长,愈发显得她圆润。
萧越牵着她的手从牢笼中迈出穿过梅林拾级而上。
沈晚看着越来越近的石阶尽头,还有照在石阶上的天光,心里隐隐开始雀跃起来。
她已经太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南樾尚黑,连宫墙都是沉闷的黑色。
大雪洋洋洒洒落下,覆在宫墙上。
沈晚走进天光中的那一刻,见到的世界如同一幅黑白分明的太极图。
即便是如此沉闷的景象,沈晚还是站在原地怔怔看着。
碎琼乱玉,飞花穿庭。
当真是极美的。
沈晚笑着伸出手接着落雪,一点点白芒融化在她的指尖,沁出丝丝缕缕的冰凉。
那冰凉聚在指尖,却仿佛透过皮肉渗入肤骨。
让她连心尖都凉了一瞬。
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在一步一步妥协。
如今能看到宫墙内的景色都开始让她生出欢喜来。
即便身上千金裘暖,沈晚忽然还是觉得好冷。
刺骨的风呼啸而过,帘幕齐飘。
檐下并肩而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唯有疏疏的冷雪声。
良久,萧越看着沈晚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化为苍白的茫然,他的手将她伸出檐下接雪的手捂在手心中。
沈晚抬头看他。
不知为何,她竟从萧越的眼底看出了几分苦涩。
沈晚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好笑来。
若是苦涩,又该从何处去解读。
他要她陪着她,她如今的确在他身边,不是吗。
那这苦涩又从何而来。
沈晚从萧越的掌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重新缩回袖中,将目光投向漫天雪色。
“回去吧。”沈晚道。
萧越瞳孔颤了颤,滞在空中的手蜷缩着收回,他皱着眉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总想着出来吗?”
沈晚转过身径直往前走着。
“太冷了,阿越。”
外面的景色她多看一眼,心里便越发寒凉。
现在她在这檐下窥见一片小小的天地便生出欢欣,然后是什么?
然后就是她每每得到一次他让她出来的机会,她便开始感恩戴德,喜不自胜。
无声无息,潜移默化的驯化。
那太可怕了。
她很想怨他,但又觉得该怨自己。
她与萧越之间,从来都不像这宫墙内的雪景非黑即白。
身后的人忽然从背后拥住她。
“你不开心。”
沈晚吞咽几番,艰难地开口,“我原也以为我现在该是很开心的。”
“陪我一会儿好吗?不要走…”
“那就和我一同回那囚笼去吧。”
“不是,是在这里,就这里陪我一会儿。”
“我有的选吗,阿越。”沈晚语气万般无奈。
萧越将沈晚的身子掰正过来,看着她脸上病态的苍白,心里泛起痛楚。
“你没的选。”
萧越终究还是牵住沈晚的手十指相扣住,然后拉着她一同迈出檐下。
雪细细密密落下,停在二人的发梢与肩头上。
“沈晚,这是我第一回与你一起看雪,从前……”
沈晚闻言仰头看向身侧的人,等着他的未尽之言。
但萧越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