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不想再逗留了,该死的金色飞贼真不该往女生盥洗室里冲。他居然成了她的出气筒,又不是他把她的头发烧焦的。德拉科咒骂了一声,转过身子打算飞走。
“马尔福。”她忽然叫住他。
他其实可以不搭理她的,但因为她的语气不再那么怒气冲冲,他还是转过了头。
“要怎么做?”她问道。
“什么怎么做?”
“你说明天就能长回来。”
德拉科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脸。那个不可一世、鼻子翘得比天高的赫敏·格兰杰在向他请教该怎么做,真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而且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顺的语气和他说话。
这是一个整蛊的大好机会。但也许是因为那些压在他枕头下面的复习资料,或者是因为她胸前的那道伤疤,总之,他鬼使神差地让这个机会白白溜掉了。
“什么都不用做,睡一觉就好了。”
他骑上扫帚,用一个他认为很帅气的姿势飞了出去。
第1章 制造混乱
赫敏一度怀疑德拉科在骗她。她在宿舍外逗留到很晚,等她回去的时候,拉文德和帕瓦蒂已经睡了。她的头发变得参差不齐,有的很短,有的很长,她放在宿舍里的书没有任何一本提到如何快速让头发变长。她躺在枕头上翻来覆去,害怕明天会被嘲笑,也害怕被人问起头发变成这样的原因。她不打算睡觉了,她打算一早就去校医室找庞弗雷夫人,询问她有没有可以帮助头发生长的药水。
在这不知疲倦的思考中,她渐渐睡了过去。清晨,她被克鲁克山的叫声惊醒,她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脖子——她抓到一大捧蓬松柔软的卷发,是她自己的头发。她迅速奔向浴室照镜子,她的头发全部长回来了,就如同新生一般,不再毛躁,泛着淡淡的光泽。她愣愣地看着镜子,完全搞不清这是什么原理。但管他什么原理,她开心得想说脏话。
赫敏走出浴室,拉文德刚醒,她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第二眼。
“你和哈利在一起了?”拉文德呆呆地问。
“什么?没有。”
“你看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我还以为你恋爱了。”拉文德松了口气。
真希望她能意识到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并不会只跟恋爱有关系。拉文德兴奋地叫醒了帕瓦蒂,她俩都十分好奇哈利对赫敏说了什么。赫敏没有把哈利暗恋秋·张的事情说出去,她扯了一个谎,说哈利只是拜托她帮忙给庆功宴变出一些彩色的花。拉文德表现得很遗憾,但内心十分雀跃,因为她一直没找到男朋友,但还有赫敏给她垫底。
赫敏来到图书馆,她在一本生理学大部头上找到了关于头发的知识。魔法能够影响巫师的毛发生长,很多年幼巫师都经历过隔一天剪一次头的情况,部分成年巫师则可以控制胡子的长度,在二十世纪初,人们以这种魔法为基础,发明了永久脱毛咒。马尔福没有骗她,她将书塞回了书架。
她抚摸着自己新长出来的头发,拉文德说她看起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她有些期待别人也能发现这一点。但一上午过去了,并没有第二个人这么说。自从她被打伤以后,决斗俱乐部取消了,学院里那股崇尚武力的风气也渐渐消散了,她不再受人关注,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冷嘲热讽。她觉得这不是因为他们认可了她,而是因为他们发现她不好惹。
她拿了几本有关治疗魔法的书,她在就业意向表上填写的职业是“治疗师”。她穿过书架,看到潘西·帕金森板着脸从后两排书架之间走出来,旁边是她的朋友达芙妮·格林格拉斯。
“你听他的语气,完全就是敷衍。”潘西愤怒地说。
“男孩都这样。”达芙妮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赫敏看到潘西改变了发型,看样子是为了某个人而改变的,但却收效甚微。她想起了早餐时间的哈利,在秋走进礼堂后,他隔几分钟就要整理一次头发,可是秋一次都没有把眼神抛给过他。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每个人都开始向往爱情,但是两情相悦的概率很低,大部分人没有那么幸运。秋无忧无虑地和朋友们说笑的时候,知道哈利正在默默承受着折磨吗?敷衍潘西的那个人,有考虑过她花费了多少心思吗?赫敏希望自己最好是能被别人喜欢,而不是喜欢上别人。
不过敷衍潘西的人很容易被猜到是谁。赫敏绕到书架另一侧,从书架与书之间的缝隙中看到了两个斯莱特林男生。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巴和脖颈,不过她知道他们是谁。
“你这样很难找到女朋友。”布雷斯用一种说风凉话的语气。
“我找不到女朋友?”德拉科不屑地说,“别逗了,只要我想我可以找一百个。”
赫敏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
“小看女人会吃亏。”不知道布雷斯是不是想起了他的每一任后爸。
“你点评女韦斯莱的时候怎么不怕吃亏。”
布雷斯嗤笑:“所以我不会当着她的面点评。”
他们都笑起来。赫敏想要打人的冲动更强烈了,她想起她们在宿舍里讨论男孩的时候从来不会用这么轻蔑的语气。忽然,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们的嘴里冒出来。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招惹赫敏·格兰杰。”布雷斯说。
德拉科没说话。赫敏等着听他的回答,他的沉默很诡异,像是一种认同。
过了会他才说:“你怕一个泥巴种?”
“跟她的血统没关系。”布雷斯冷静得像在陈述一篇论文,“她很危险,她的聪明不光用来考试,还用来挑全世界的错。如果在战争年代,她一定是通缉犯。如果在和平年代,她就会制造混乱,让身边人都不好过。”
赫敏一度不知道该作何感受。她有点迷惑,她从来没有和布雷斯起过什么冲突,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她?
“我倒不知道你也这么讨厌她。”德拉科掩饰性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赞同布雷斯的话,他有点理解布雷斯指的是什么。格兰杰游走在他们的掌控之外,是一个无法被驯服的怪物,这对于他们来说非常致命,他们讨厌她、不想招惹她,其实是因为恐惧她。
“你惹她一定会吃亏的。”布雷斯下了结论。他合上手里的书,夹在胳膊下面离开了。
德拉科看着他的背影。原来他所说的不能小看的女人就是格兰杰这类女人,他到底是肯定她,还是贬低她?
“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吓得德拉科漏掉了一次呼吸。他转过头,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女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有些后怕。
赫敏嘲讽地说:“从你说你可以找一百个女朋友开始。”
德拉科不自觉看向她的头发,她头上已经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赫敏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把头发烧焦的事,真稀奇。
“所以你昨天到底对你的头发做了什么?是嫌它们太丑了吗?”他嘲讽地回击她。
“多亏了你的帮助,我现在很满意我的头发,谢谢。”赫敏故意地说,德拉科的表情如她所愿变得很憋闷。
德拉科又看了一眼她新长出来的头发,那些柔亮的卷发让她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这让他有点不爽。他昨天怎么没利用那个机会好好整治她一番?
赫敏观察着他,等待他的看法,但他却什么也没说,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手里的书本上面。他们都沉默着,那种独处的不适感又来了。赫敏看向他的书,那是一本列举魔药原材料的工具书。赫敏想起自己还给他的那些笔记,她有点想听听他对那些考试重点的看法。
“你收到那些笔记了吗?”她问。
德拉科停顿了一下,语气不善地说:“我扔了。”
“哦。”赫敏有点失望,但又在意料之中。那是一份以羞辱为目的的“礼物”,他把它们扔掉很正常。
他忽然把手里的书合上,递给了她。他整个人变得很暴躁,好像是她从他手里勒索了这本书似的。
“给你。”
“为什么给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直接将书塞到她怀里。
赫敏顺着书签带打开他刚刚看过的那一页。上面是火蜥蜴血的几种用途,这不是五年级课本上的重点内容,但斯内普在课堂上提过很多次。这可能会考,赫敏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被她疏忽的知识点,也许他没有扔掉那些笔记,起码是看完了才扔的。她抬起头,德拉科已经只剩背影了。
“马尔福。”
他回过头。
“谢谢。”她把手里的书揣进怀里,“斯莱特林扣五分。”
“什么?”
“我刚刚听到你说那个词了。”
“泥巴种!泥巴种!”德拉科烦躁地扯开领带、衬衫,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它们妥当地挂起来,而是胡乱地堆在床上。
“这里没有人是泥巴种。”西奥多已经换上睡衣打算入睡了。
“格兰杰今天给学院扣了三十分。”高尔说,“我们不能在外面说这个词了。”
西奥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显然斯莱特林拿不拿学院杯跟他没什么关系。
克拉布不爽地看向德拉科:“要不要给她一点教训?”
德拉科仰面躺在床上:“你想让我再关一个月禁闭吗。”
他很累,他看着堆在床上的衣服,这就是格兰杰制造的“混乱”吗?先从他满是褶子的衬衫开始。他不理解为什么能有人这么阴晴不定,他对她还不够友善吗(简直是恩赐),她怎么能在说完“谢谢”以后,就给他扣分?她那句谢谢也很惊悚,不是冷嘲热讽,而是一个真诚的谢谢,好像他真的帮了她什么似的。很恶心,又很让人飘飘然。
“教训她的方式很多啊。”克拉布嘟囔,“你怕了吗,德拉科?”
“谁怕了,我只是不想影响考试。”德拉科烦躁地爬起来整理他的衣服。他发现克拉布不像小时候那么听他的话了,可能是因为克拉布如今在性的方面比他懂得更多,所以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我从九岁就开始用泥巴种这个词。”
“我从八岁。”德拉科没好气地说。
“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学校里其他泥巴种也不会把我们当回事了。”
克拉布说得有道理。德拉科将衣服挂好,钻进被子里,他隐隐觉得他将要卷入一场更大的混乱里,这让他有点不安。“我说了那个泥巴种是个疯子,她永远不会听话的。”或许把她的头发烧掉能让她大受打击,他想起了赫敏在女生盥洗室里湿湿的眼睛。但这太过了,虽然他也说不清这个“过”的界限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个女人,德拉科。”克拉布轻蔑地说。
德拉科笑了一声,他觉得克拉布应该和扎比尼打一架,争辩一下女人到底该不该惹。
复活节过后,那些不爱学习的人也不得不将备考提上日程了。哈利比以往学得都认真,因为他正通过向秋请教问题来套近乎。秋是个完美的拉文克劳,她连五年级的复习资料都保存完好,现在这些资料都在哈利手中,上面写满了秋一年前亲笔留下的各种考点备注。哈利走到哪里就把它们带到哪里,他对秋炽热的爱意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复习动力。
赫敏避开了哈利,她不想和他一起复习。哈利对待那些资料的态度让她很难过,她每年都给他整理一份相似的复习资料,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心背过。一年前的考试重点和今年的怎么可能一模一样?但是哈利并不在乎。也许是因为她在哈利的心中无足轻重,所以她的帮助也无足轻重。
她索性把等级考试的复习资料给了纳威,纳威很感谢她,但是等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后,他面色惨白。赫敏更郁闷了,她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学习压力吗?她甚至不好意思询问纳威的复习进度,因为从那以后纳威看到她就会露出心虚的表情。
没想到真正使用了这些资料的人是德拉科·马尔福,虽然他把它们扔了。赫敏系统性地把她修的十门课的考点都整理了一遍,再加上一些查缺补漏,相比之下她交给德拉科的那份只能算是初稿。她有一种奇怪的冲动,她想和他交流一下这些新补充进去的知识点,尤其是算术占卜和古代如尼文这两门课,她没有任何朋友选修了这两门课。她得承认她想和别人交谈,即使那个人是马尔福,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是她发现他并非无法沟通。起码他和她身边那些不在乎考试成绩的男孩不一样,他会认可、反对、提出意见,甚至有可能对她刮目相看。好吧,让一个讨厌她的人对她刮目相看,这很有吸引力。
赫敏背上书包向算数占卜教室走去。维克多教授上一周布置的论文她只拿了E,而全班唯一拿O的人是德拉科。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看一看他的论文。她走进教室,很快就看到了那个金色的脑袋,她正要过去,却发现德拉科并不是一个人。那两个脑袋空空的跟班、潘西·帕金森都聚在他身边坐着,他们并没有选这门课,坐在这里只是为了聊天。德拉科又摆着那副懒洋洋又高高在上的笑脸,看着很虚假。
赫敏没再走近,她莫名觉得他们也许无法在其他人面前正常相处。就好像他们的来往是非法的,必须得在不能见光的地方进行。如果她现在走过去,她一定会被嘲笑。
潘西最先注意到了她,她挑衅地笑起来:“看什么看,泥巴种。”
自从赫敏开始给说“泥巴种”的人扣分以后,潘西就再没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侮辱她的机会,因为她不能扣级长的分。高尔和克拉布也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德拉科却反倒收起了笑容。他用一种防备掺杂着和好奇的眼神看着她,赫敏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看他的眼神可能也是这样的。
“格兰杰,听说波特把你甩了,是因为你身上太臭了吗?”潘西趾高气扬地环抱起双臂,看上去很像德拉科,赫敏猜想她在有意地模仿他,也许她认为这样就能融入他们,“你最好坐得远一点,我们不想被泥巴种的臭味熏到。”潘西说完,高尔和克拉布笑得更欢了,德拉科和西奥多也笑了。
赫敏冷冰冰地看了他们一眼,她再次迈开腿,直接在潘西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潘西愣了片刻,干瞪着眼睛看着赫敏将课本和文具一件件拿出来摆好。铃声响起,维克多教授走了进来,克拉布和高尔站起来,有些傻愣愣地看着被夹在中间出不去的潘西。
维克多教授看了看他们:“你们不是这门课的学生吧?请离开。”
潘西小声怒道:“起开,格兰杰,我要出去。”
赫敏:“你另一边的人是石化了吗?”
潘西被噎了一下,她看向另一边的人。德拉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不爽地碰了一下西奥多的胳膊,他们都站起来,让潘西出去。潘西在走出教室之前还在对格兰杰怒目而视,德拉科觉得她自作受,她为什么非要招惹格兰杰呢?格兰杰是个疯子,他都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悄悄看向赫敏。她拿着一沓被夹在一起的厚厚的羊皮纸,隔几页就会贴一张廉价的彩色小纸条,一看就是麻瓜才用的东西。她今天把一半的头发用橡皮筋扎在了脑后,那根皮筋上有一个奇怪质感的卡通猫咪,看起来很寒酸,也是麻瓜才用的东西。她的危险和与众不同是因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吗?克拉布和潘西一直在他面前津津有味地谋划着要怎么教训格兰杰,他想忠告他们别招惹她,但又希望他们和自己一样吃瘪。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他最想看的还是格兰杰到底能不能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