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背后的床上空无一人。
身体立刻因紧张而紧绷起来，幽暗的漆黑瞳孔如深湖泛起波澜。但他心念一转，体内妖力的激荡缓缓平息。
他又一次回到温泉的位置。
果然，他远远就看见，温泉池沿被一颗小脑袋虚虚搭着。衣落落依旧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没有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在水里，而是懒而松弛地倚在池壁，睡得......相当肆意。
江晦的耳朵又一次烧了起来，视线避开衣落落敞开的领口，灵力闪过，一条巨大的浴巾出现在手里。
他半蹲下身，小心将水里的衣落落抱在怀里。她睡得很沉，连被巨大浴巾包裹成一个茧都没有被吵醒。
江晦掐起灵诀，衣落落身上的水汽便和自己之前一样缓缓消失。他抱着人走到床边，轻柔将人放下。
浴巾裹在身上并不舒服，衣落落离开水之后，身上的衣服应当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江晦思虑周全后，便把她身上的浴巾除下，准备为她盖上被子。
可浴巾消失的一瞬，江晦手里捏着的被子猛烈抖了抖，而后啪的一声落回床上。
年轻的妖族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明明才打过抑制剂没多久，但好像麻烦的发情期又要降临。
他闭着眼睛草草把被子堆在衣落落身上，落荒而逃。
今晚除了融合血脉，恐怕还要默念几遍清心诀了。
他顶着爆红的一张脸，默默叹了一口气。
睡梦之中的衣落落不知道那“叛徒”又干了比之前更过分的事。
那傻瓜衣服不知是感知到了衣落落在睡觉，还是默认她泡完一个持久的温泉后需要更舒适的睡眠环境。在衣落落离开温泉后，它并没有从浴衣变回之前的外衣。
而是体贴地把自己变没了。
第86章 自由变换
衣落落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无比爆炸舒服。只是醒来时她不在水里, 而是在柔软的大床上。看来是江晦把她抱了过来。
床上铺着的是一块难求的上等软蛟纱，光滑柔软，睡在上面就像是睡在云里一样, 无比舒适。
衣落落捏了捏床单，脑中想起水里那个克制的环抱，心脏还是会不自觉地悸动。
她掀开被子, 发现身上的衣服已从浴衣变回之前的金色长袍。看来离开水面之后，她终于又能恢复“体面”。
蚌壳空间中的天空变为澄澈蓝天，衣落落起身下床，刚准备出去，却在明亮光线下发现远处似乎有人。
江晦昨晚也在这里？
衣落落揉了揉眼睛, 向他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蚌壳空间中无比明显清晰。江晦顿时从修炼中抽离, 念了一晚上的清心诀的作用一点没有剩下。
不过好在他此时的血脉终于暂时安分, 虽然相斥的血脉之下调用力量仍受到限制, 但只要不强行使用大量力量就不会有问题。而且什御海古战场一行后，他选择直面真实，真实也予以他更加强大。
待血脉彻底融合, 他的修为应当比人族大宗门中闭关的镇宗长老们还要高。灵台中的肖云诀已经全部亮起 , 原本黯淡的八层九层功法清晰出现，承认了他具有修习“问天”、“定云”的能力。
只是若想要血脉真正完全融合，他必须前去妖域甚至魔域寻求更多的信息和融合方式。不然在或是平息或是暴.动的血脉相斥之下，他这具身体迟早会变成被力量撑爆的废弃容器。
“你在这里修炼了一晚上？”脚步声愈发逼近, 衣落落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这里堆放着大量的修炼功法书籍, 甚至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练剑场。只是场地中除了剑, 还有几个自制的木头傀儡人, 可以和人对打练习。
“......是。”江晦自然不会承认他这一晚其实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默念清心诀上，顺着衣落落的话含糊应了一声。
他直视前方, 余光却极快地瞥过衣落落，发现她身上已然穿上了之前一样的外衣。她面无异样，应当是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如此揭过自然最好，但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江晦面无表情，脑中却快速思考。
“你怎么看着有些......怪怪的？”
衣落落看完傀儡人重新在江晦身边站定，发现这妖族今日不知怎么，连说话都不敢看她。不仅如此，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他的脸和脖颈竟莫名其妙自己开始变红。
这架势有点吓人。
“无视，可能是修炼引起的。”江晦随口胡扯，声音平静地岔开话题，“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行动。”
“好。”衣落落没有怀疑，见江晦收拾完毕，便准备和他一起离开蚌壳空间。
江晦沉默而快速地整理需要带出去的东西，脑中却还在想着之前的事。
终于，他在和衣落落并肩向外走的时候，还是隐晦地提了提：“你的衣服......很是神奇。”
“是啊。”衣落落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回想起昨日温泉衣服的炸裂变换，深感赞同，“很神奇。”
“它之前也会这样吗？”
“不知道。”衣落落摇头，“我幻化实体的机会并不多，这好像也是出来之后第一次进到水里。”
“或许你可以尽快找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江晦轻咳一声，委婉道，“或许除了接触水，其他的场景......也可能促成衣服的变化。”
其他场合？
衣落落皱眉思考。两人已经离开蚌壳空间，江晦快速收拾好客栈就表示自己要出去买些吃的，衣落落坐在床上，眼前光幕出现。
江晦从不会无缘无故说任何话。他这么提......可能昨晚睡着之后衣服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回忆方才江晦不正常的举动，心说这衣服会不会知道自己睡觉，直接变成了睡衣？
她的脸色登时一变，神色微妙。光幕闪动，小洛快速地为她找到了总台新出的板块。
【自由变换】
“您的这次幻化实体时间很长，唤醒了一个新功能。”小洛解释道，“只穿一套衣服不是很方便，为了应对更多的场景，您可以自由在库中选择衣服进行搭配。”
衣落落在相应位置点了点，上面果然显示出一个巨大的衣柜。这里按照不同场合设置了许多套衣服，还有帽子、鞋和首饰。
种类繁多，服饰也有诸多选择，不管是扮成乞丐还是扮成皇宫贵族，这些衣服都可以满足。
衣落落在【日常出行】中找到了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在【享受温泉】中找到了昨晚出现的浴衣。
当然，【舒适睡眠】中也有很多件睡衣供她挑选，看来昨日从温泉中出来应当就变成了这里面的其中一件。
自由变换功能默认开启自动切换，会自动判断衣落落所处的场合为她选择不同衣服。衣落落回想起之前出现的某个类似事件，快速取消了默认设置。
她在日常出行分类中挑了另一套看起来低调一些的黑色衣服，手指点上光幕，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换。
衣落落：“！！！”
这真是个好东西！
关闭掉自动切换后真是深得她心！
衣落落接着设置好鞋袜发饰，想离开这版块时，却看到最底下还有一个未命名的分类。她点了进去，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问道。
“这也是分类之一。”小洛仔细看了看，解释道，“它只会在你极度放松舒适的情况下出现，里面没有衣服，是因为它默认人在极度舒适下不应该受到任何衣物的束缚。”
衣落落火速退出这个界面。
她揉了揉耳垂，不自在地斥责道：“聿岁真是个变态！”
小洛：“？？？”
这怎么还突然骂起主人了。
远在某个位置区域的聿岁正盯着眼前大屏看最新上映的新电影，猛然打了个喷嚏。身上的爆米花桶随之一抖，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聿岁看着一地的爆米花，低低骂了一声。
衣落落默认这版块也出自聿岁之手，听到小洛的解释后更觉“此人离谱”。她本就是一团未知力量凝结成的身躯，完全没有任何脱衣服的需要。搞黄色耍流氓还美其名曰搞了个分类，真让人无语。
“这个分类，能不能直接删除？”
“不能。”小洛操作一通没有成功。
罢了。
不过这个分类要触发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衣落落心下稍安，终于离开总台。
她完全不知这个自认为难以被用到的分类，已经在昨晚自动触发了一次。
重新睁开眼时江晦正好拎着食物回来。他见衣落落身上已换了一条衣服，惊讶道：“你弄清楚衣服的变换方法了？”
“嗯。”衣落落点头，“可能是因为我这次化实体的时间太久了，为了行动方便，就有了这样新的功能。”
“你......自己能控制它了？”
“现在完全没问题！”衣落落眼神躲闪，“之前是......技术问题。”
“那就好。”江晦神色如常，心中却终于吐出一口气。昨日那样的情况若是再次出现，恐怕清心诀也不太好用了。
不过衣落落倒比他想的平静许多。
江晦眼睫微颤，把手里的食物往她那边推了推。
吃完饭两人便离开客栈，而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解开契约。他们要回到妖族区域，江晦身上自然不能有这样屈辱意味的印记。
按照计划，他们打探完人族的斗场之后再去找白乔摊牌。衣落落重新变成灵体，飘在江晦身边。江晦穿着黑衣，妖力幻化出新的容貌。
衣落落能量特殊可伪装成修士，便准备由自己潜入斗场混迹在其中探查线索。他们二人分头行动再重新汇合。
可刚回到妖族区域没多久，一位妖族就停在江晦面前。
他垂着头，脑袋、肩膀和身高比起来显得有些窄小。
他低声道：“公子，白小姐吩咐属下前来住公子一臂之力。”他声音沙哑，听上去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
白小姐？
看来白乔是知道他从斗妖场中出来了。
只是眼前这个人......
冷冽的视线由上至下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那双长靴上。
“你和白乔一样都很喜欢装。”江晦冷冷道。
妖族愣了愣，但很快也明白了江晦的意思。自己身份被识破，他无奈苦笑道：“小姐和在下映州城谋划艰难，不得不寻些法子立足。”
“你能帮我什么忙？”
“深入斗场。”
“白乔果然什么都知道。”江晦轻嗤，“怎么，又想和上次一样，把我扔到牢狱之中？”
“自然不是。”妖族颔首，“是邀请你成为斗场的贵客。”
“毕竟下面的事，您这里应该已经有了计划。”妖族恭敬回答，把一枚令牌交给江晦之后却迟疑地望向他身后。
“那位姑娘，是已经过去了吗？”
第87章 让她死
江晦眼中骤然闪过厉色, 凌厉威压一瞬间溢出。漆黑的瞳孔中金色乍现，他压低身子，气势压迫：“既然是过来帮忙的, 也请转告你家小姐。”
“不该管的别管，不该看的......眼睛都已经瞎了，就更不要看了。”
“不然我不介意, 毁了她在映州城的那双眼睛。”
妖族被江晦身上爆发出的妖力压迫伏地，连连称是。小姐猜的果然没有错，这位大人的血脉......强大得要命。
“带路。”
江晦眼睫低敛，手指触了触腕骨。旋即侧身回望，和空中的衣落落交换视线。
妖族带着江晦朝斗场方向走去, 他背脊僵直, 在强大的威压下恭敬小心地迎接小姐看重的大人逼近秘密漩涡中心。只是他看不见自己口中的“那位姑娘”正紧挨着江晦, 一同跟着自己前行。
江晦和衣落落并不打算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 而白乔那边的介入可以让时间进一步缩短。妖族这边的斗场同样是晚上开业，只是这边的频率比人族那边低了不少。
今日并没有角斗，妖族把江晦带到一个雅致的小院之中, 为他详细讲述这边的斗场情况。
“这是很久之前人族妖族管理者达成的协议, 两个斗场已经开了很久，运作模式也很相似。大人您既然已经去过斗妖场，应该也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
说完这句话妖族就有些不自在，毕竟用“去过”这两个字并不合适, 江晦那时......是被自家小姐“踹”进去的。
不过江晦只是扯出一个隐晦的冷笑, 并没有继续逼问。妖族咽了咽口水, 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近来双方有些争执。人族那边进行妖族活体相关交易, 利用圣音强行制造更多矛盾冲突以获得斗妖的妖族资源。双方重新商议后，那边才微微收敛, 而我们这边也调低了斗场的开放频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