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之擦火点了根烟,点点头:“我想到这了,有让他们最后齐上台大合唱的想法。”
“唱什么歌想好了吗?不仅得好听、正能量,还得够炸场。”
景安之音乐造诣颇深,听的歌泥沙俱下、数不胜数,这猛然让他挑歌,还真不好想出来。
“景爷,我觉得咱们班节目最重要的其实是三环,大合唱一个,你自己前面独唱前半段一个,不过你有绝对音感这肯定不叫事,最后呢……就是姜喑她们几个女生的舞蹈了。”
任蔚难得提出这么有建设性的意见,连路惟炫都满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下一秒,任蔚就嘿嘿凑到两兄弟身边,憨厚中透着份狡诈:“安之,炫儿,你们那会不也说四个女生伴舞最好了嘛!姜喑做主儿这我没意见,剩下三人中,给崔妍留个位置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景安之和路惟炫眼神颇多玩味。
任蔚挠挠头:“崔妍小时候学过舞蹈,有基础!”
路惟炫:“重点不是崔妍学没学过跳舞。”
景安之:“重点是你怎么知道崔妍学过跳舞?”
任蔚知道这哥俩智商一个塞一个变态,根本瞒不过他俩,索性摊牌了:“我从高一就关注崔妍了,一直就想和她聊聊天,最近不是分一个班了嘛我俩聊挺好的,离恋爱就差临门一脚了,我想趁着这次晚会的机会跟她告白。”
情圣炫儿哥问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玩玩还是认真的?”
这话任蔚就不爱听了:“卧槽,炫儿,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夜夜做新郎啊?安之我们哥俩谁不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
能气得半文盲一口气憋出两个成语,看来是真心了,景安之也难得露出丝笑容,大手一挥:“行,给咱们班长加上!”
聊完设计时间已经不早了,任蔚想就在景安之出租屋这儿过夜,路惟炫察言观色看出景安之今天不太方便,就赶忙拉了任蔚出来。
“不是炫儿你有病啊?咱天天窝在这,今晚上睡这儿怎么了?”任蔚愤愤不平。
“你脑子有坑!就准你大晚上跟崔妍发晚安,不能安之跟小姑娘单独聊聊人生啊!”
“不是,安之那样的怎么可能跟女生聊一块去,他比和尚还干净!”
路惟炫气得跳起来踹他:“你仔细想想,今晚上安之刚加了谁好友?”
“加谁……姜喑!卧槽不能吧!”天真的任蔚此刻仿佛吃掉了惊天大瓜。
“啧,说不好。”
对景安之和姜喑这两天诡异的关系,路惟炫心里甚至都没敢做评价。姜喑什么经历,他最近有所了解,景安之那更不用提,俩人说白了,骨子是同一类人,心地一个比一个善,但被环境影响得面上一个比一个狠。
景安之的青春期太复杂,这就导致在他的世界外形成了一个坚固甚至是顽固的外壳,外力怎么用劲也戳不破,必须遇到同频的人才能卸下来。
这么多年了,路惟炫也没见景安之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反常过。
虽然俩人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事,但旁观者清的路惟炫总是冥冥中有种感觉:如果哪一天,景安之会栽在哪个姑娘身上,那个人只能是姜喑。
而这命定纷乱的缘分究竟是好,还是坏,年轻的他们谁都看不清结果。
第6章 Jing Anzhi
“你那作品,就不能删一下?”
景安之加上姜喑没说备注,高冷地回了条消息,就切进朋友圈看。
玩得是真花,夜场蹦迪的视频几乎天天有,甚至景安之还看到去年夏天姜喑跑到拉萨拎着吸氧罐去蹦。
配文:缺氧但不缺信仰。
景安之无语,看到未读消息,又点了回去。
“删什么!我最近都有点过气了,你这一个作品又给我回粉不少。”
景安之嘴里咧出一丝弧度,手打了个省略号发过去。
睡觉,但睡不好。
他夜里总是会反反复复醒好几次,今天也不例外,不到三点,他猛地从床上仰起。
他重重喘着粗气,眼中血丝密布,回忆起噩梦的情节,他精神一抖,连忙去看自己的左手。
幸好,持刀的血红画面只是个梦。
景安之声音嘶哑地开始低吼,从最初压抑到后来完全癫狂,重重把拳打在墙上,一下两下,打得整间卧室都摇摇欲坠。
他力气仿佛被耗干,强撑着从床边拿了根烟,点上猛吸一口,抬头过肺,最过瘾也最玩命,昏昏沉沉的意识才终于打开了一丝清明。
他也不知道这些梦是从什么时候缠上自己的,是小时候看见景川出轨?还是在公司跟单虹大闹?抑或是第一次把一个混混捅成重伤,在看守所过夜?
谁说天公作美,宿命最是任性,它在云端之上远远遥望,但凡看你有半点不爽,就能轻而易举给你逼到家破人亡。
没有原因的悲剧,自然也谈不上反抗。
手机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提示有未读信息,景安之打开手机,是姜喑,她在十二点左右给他链接了一首歌。
是写给抑郁症和自杀的歌曲,《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后面还加了一条晚安。
景安之当然听过这首歌,但他还是乖乖戴上耳机,一直把这首救赎与赎罪的音乐单曲循环到破晓。
……
“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姜喑一直等到下午,景安之才睡够恢复清醒,难得她这么精心去准备,他睡得是真香啊!
“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始,你在这急什么?”刚睡醒的景安之嗓音还有些低哑,姜喑丢过瓶水,他咕咚咕咚喝下半瓶,看他仰头的动作,喉结骨感,精致得不行。
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这不妨碍他迷人。
“你不得先把歌选好了我再编舞,然后我们再排练,还得兼顾全班一个合唱,现在就我和崔妍俩人张罗这些事,你还不配合!”
景安之听姜喑诉苦,来了兴趣,当然也不失流氓本色,凑过去刻意关心:“这么能干啊~”
干字加重了音。
姜喑直接拿剩下的半瓶水浇景安之头上,他瞬间暴跳如雷。
“操,姜喑,老子真gan了你!”
荤段子都听腻了,姜喑懒得跟他争,一个人走开。景安之甩甩头发上的潮湿,快步跟上。
“学校的礼堂方便我们用吗?”
“没有方不方便,老子想用谁敢拦着!”
的确,景安之在新高的威信深入人心,只要他开口,还真就没办不下来的事。
只是没想到的是,礼堂已经被另一班人占用排练了。
“换个地方吧!”
“不用!”只有别人见到景爷绕道走的份儿,可没有他妥协别人的份儿。
“你们也练差不多了,我们班准备用会儿,散了吧。”
他还是本着有事好商量的原则,虽然拽却没直接逼人。
“可这是我们一班跟张校批的假条,今天一天都是我们班征用。”
一个男生出头,咬字重点在“一班”。
景安之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对,除了一班那群书呆子,新高还有谁不认识他。
“那就通融通融呗!你们明天再过来练半天。”姜喑怕景安之上脾气,就先一步拦过他跟一班交涉。
“不行啊,明天是月考!”台上几个女生拒不离开,看向景安之和姜喑两人,眼里有优越、也有讽刺。
姜喑其实最烦女生装这样的逼,只是当下有求于人也没办法。俩人不能脾气都爆吧,总得有个好好说话的,指望景安之这一点就着的性格肯定不行。
“那你们就改天呗,我们就用两个小时。”
“不行,假条呢!”一个女生盛气凌人,提高了两分音量。
得,景安之脾气到峰值了:“你嚷你妈呢!”
“景安之。”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男声暴躁可怕,女声温柔冷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韩艾然身上,她落落大方,无视其余人目光就向景安之身边走过来。
“这是我们班。”
“我知道这是你们班,不然我还会好好跟他们说话?”话挺混账,可从他口中说出,就令韩艾然心神荡漾。
“那就卖个面子嘛,你们明天再用。”
景安之四个字奉还:“明天月考。”
“行了,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啊!”说完,韩艾然又走近他两步,就像一位贤惠的妻子一样帮景安之正了正衣领,他侧脸避了一下,但终究没躲,只是眼神不自觉望向姜喑。
姜喑在这边兴致勃勃地观察两人的暧昧举措,脑补了一本校霸与学霸的言情小说。
韩艾然的目光也幽幽转到姜喑身上,一切表现得都那样自然:“这是你们班的?”
“嗯。”没用景安之开口,姜喑自己回了话。
“我怎么不记得文科十班有这个女孩。”
姜喑刚想解释自己是转学生,只听见景安之冷冷一句:“我们班有没有她,关你什么事?”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质问韩艾然,他够绝。
韩艾然脸色不变,继续望向姜喑,伸出手:“你好,我是学生会主席韩艾然。”
姜喑慵懒回了一声,也没去接韩艾然伸在半空中的书。
她看这个女孩很不舒服。
姜喑是风月场老手,对女生之间的关系有着近乎敏锐的直觉,从与韩艾然眼神碰撞的第一眼,姜喑就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
好像是因为景安之?
那这女孩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而且姜喑能看出韩艾然人前人后反差极大,说难听点,城府极深。
她不喜欢,自然也懒得客套。
“那今天如果你们需要这个舞台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把舞台让给你们。”
景安之打断她:“那就少废话,赶紧下来!”
“不必了!”姜喑突兀地插了一句,众人都不明所以。
“不能耽误了一班的尖子生,我们自有地方练习。跟我走吧,安之!”
景安之还纳闷姜喑今天反常,下一秒他直接被她牵住手,向门外奔去。
掌心的触感温热,让他一瞬间失神。
一直跑到操场,硕大而无人的旷野上吹着晚风,少女才停下,披散的长发任风张扬,笑靥明艳,边走边聊。
“看出我是故意的了不?”
景安之觉得有些热,就把黑色外套丢一边,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背心和两排精瘦的胳膊,虽然清劲却充满力量感,一层薄肌覆盖,肩宽窄腰,令人心动。
“怎么?演给韩艾然看啊?”景安之当然不傻。
“对啊!她喜欢你。”
“全新高都知道这件事!”
“你不喜欢她,但是你们之间有默契。”
观察的挺细致,事关韩艾然的事,景安之不愿意跟别人提起,一是想避嫌,二是怕对女孩子造成什么流言蜚语,今天姜喑既然看出来了,他也就和盘托出。
“是,我俩发小,要硬说的话也担得起青梅竹马四个字,后来我跟家里闹掰,以前的朋友也就她没嫌弃我,彼此走的近正常。但那丫头没谈过恋爱,似乎是脑子一热,这两年总对我有点……”
景安之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馋你身子哈哈哈哈!”姜喑迎着风,起初是走,后面就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笑话他。
景安之骂了句“幼稚”,脚上也加快了步伐,携风同行。
“怎么,你看她不顺眼啊?”
“她对我有敌意!因为你!”姜喑话虽然直白,但也坦诚。大约一周的相处下来,他也知道景安之对女生很有分寸感,也不介意袒露心声。
“你不用跟她闹气,她就是小丫头。”
“呀!景爷护妻了啊!”
“你能不能不瞎说!”景安之突然加速,没几秒就追上了姜喑,捏住她的耳朵要教训她。
“得得得,知道你俩普通朋友!”姜喑怂的也快。
夏季的风干燥而温柔,两个人都没意识到现在的肢体接触距离有多近,只顾打闹开,姜喑笑得开怀,景安之也眉眼舒朗。
“景安之,想不想提前看看我跳舞?”姜喑突然提出邀请。
景安之听完这话就静下来,嘴里叼了根狗尾草坐在草坪上,一只腿伸长,一只腿半弓,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何其有幸啊!”
姜喑也不扭捏,脱掉宽大的校服外套,挂在学校梧桐树的枝桠上,将校裤挽了又挽,露出一抹雪白的脚踝,头上三千青丝倾泻飘扬。
绷直身,她左手自己打了个响指,身姿立即曼妙起来,翩若惊鸿,两只手散星星一样散开,脚下快速变化着,像鱼儿入水般,自由地摇曳开,一举一动都充斥开鲜活的生命力,看得景安之眼花缭乱。
她将自己的漂亮展现到了极致,融入这一方天地,享受其中,身形不受章法限制,每个动作都裹挟着自由的灵魂。
满腔的情绪都随着快速火爆的动作抛之脑后,姜喑尽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放肆地发泄着,脚下的草坪成了她的舞台,四周一棵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仿佛无数观众,夕阳代替了镁光,照向她加冕。
在风与云的赞誉下,她忘却了悲欢、忘却了嗔痴、忘却了浮生阴晴,只沉溺于天赐的浪漫舞台中央,艳压众生。
韫色正浓,为两人的小世界中抛上一层光,远远望去,他们独立在庸碌的世俗外,自成风景。
第7章 Jiang Yin
“晚上有事吗?”
放学后,景安之和姜喑并排走出教室。她起码还装模作样背了个书包,这哥们踹起手机就往外走。
“没。”
景爷行事一贯霸道,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就直接拎着姜喑的书包往前走:“跟我去吃饭。”
地点定在了校外一条街的烧烤店,路惟炫和任蔚等人都在,另外几个姜喑也都脸熟,这群人凑一起,就是新高黑恶势力聚会了。
“呀!喑姐,上座!”
众人都识趣地将主座与旁边的位置留给两人。景安之毫不客气坐下,左腿懒散地翘在右腿上,点了两份烧烤,准备给服务员时想起什么,侧脸问了姜喑一句:“吃辣吗?”
姜喑不解:“你吃烧烤不放辣吗?”
路惟炫憋着笑道:“喑姐,你别看安之烟酒老手,他很少吃辣,清水得很。”
姜喑闻言,抬头很认真地问景安之:“那你的人生会不会很无趣?”
景安之无语,给了旁边路惟炫一巴掌。
“……我招谁惹谁了……”
“喝什么?”
“来烧烤店能喝酸奶吗?”姜喑手疾眼快,拿打火机开了瓶啤酒,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来,景爷,干一个!”姜喑举杯,景安之跟她碰,仰头一瓶见底,不愧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