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殊晚【完结】
时间:2023-09-01 17:10:57

  祁安咬着半个紫薯丸子,含含糊糊嗯了声:“暂时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要办的手续很多很麻烦,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吧。”
  嘉嘉觉得有陈泽野在她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那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啊?”
  伤感话题来得太突然,嘉嘉伸手抱住她:“呜呜我舍不得你。”
  她在黎北的朋友其实很少,职校里的女生大多不和谐,关系乌烟瘴气,其他人又瞧不起她们这种不学无术的,暗地里指点着翻白眼。
  只有祁安。
  她善良、细腻、单纯,不喜欢用有色眼镜看待。
  祁安摸摸她的头:“可以来漓川找我们玩呀。”
  “不过走了也挺好。”嘉嘉想到前段时间那些糟心的事,“省的被你那帮傻逼同学天天碰瓷。”
  “对了,一中那边到底什么态度啊?”
  祁安咬着吸管停顿了好几秒,干巴巴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前几天老徐给她打过电话,说校方还在对姜韵进行心理疏导工作,也在积极和媒体方面沟通,让她暂时先不要回校。
  “真他.妈有病。”嘉嘉今天没要啤酒,和祁安一样喝得橙汁,拿起杯子猛灌了口,“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要我说,就该使点阴的,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省的整天在这上蹿下跳。”
  “差不多的了啊。”蒲兴出声打断她的话,“什么阴不阴的,你别把学霸带坏了。”
  “怎么就带坏了?”嘉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这是替她打抱不平。”
  这顿饭吃完,嘉嘉又挽着祁安到附近的夜市街逛了逛,心血来潮买了一堆小吃。
  两个女生说说笑笑,在卖饰品的小摊前停下,嘉嘉送了祁安一个很漂亮的发夹,说是去了漓川后不要把自己忘掉。
  蒲兴在后面给她们拎包,像个大家长一样看着她们胡闹,时不时给陈泽野拍几张照片报备,所有的一切都特别好,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几百米外的阴暗角落,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她们这个方向。
  嘉嘉原本还想再得寸进尺一点,说要跟着祁安回去住,她攒了一堆八卦还没讲完,但蒲兴说什么都不让。
  “怎么就不行了。”嘉嘉朝蒲兴飞过去一记眼刀,“陈泽野又不在,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这事就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哎呀不行。”蒲兴想起陈泽野护短那劲就头疼,咬死不松口,“要是被他知道,你和他女朋友睡在一张床上,死的人可是我。”
  嘉嘉在他胳膊上来了一拳:“烦死了你。”
  两个人一起把祁安送回了家,看她平安上楼后才肯离开。
  同一时间的临舟。
  冰冷安静的长廊里,经过一整天的抢救,江老爷子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转送到vip病房中。
  江家不少人都来了,排场极大,只不过各怀鬼胎,有多少人是为了那一点遗产守着等着,彼此间都心知肚明。
  这么多年,江驰逸早就厌倦了他们的虚伪与冷淡,面具下隐藏的嘴脸只会更加阴暗,他靠在病房门口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陈泽野给他递了瓶水过来:“歇歇吧。”
  “医生那边怎么说?”
  “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江驰逸拧开水瓶仰头灌下去,“不过还要看后续恢复情况。”
  陈泽野在他肩膀上用力握了握:“放心吧。”
  “会没事的。”
  江驰逸扯了下唇,精神绷得没那么紧了:“你真要带着安妹去漓川?”
  陈泽野手伸进口袋中摸了下,还剩最后一块可乐汽水糖,他撕开扔进嘴里咬碎,舌尖蔓延着淡淡的酸,点头:“是啊。”
  就像是他的某种开关,提起她的时候,他神情总能不自觉柔和下来:“现在黎北的情况太糟糕,不适合她继续待下去。”
  “而且她也挺喜欢漓川的,没什么不好。”
  江驰逸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陈泽野掀眼:“有话就说。”
  “就是挺佩服你的。”江驰逸又灌了口水,“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陈泽野正拿着手机看蒲兴发过来的照片,小姑娘今晚吃得应该挺开心的,腮帮子塞的很满很鼓,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凌厉的眼尾松了,唇角弧度加大,他一边打字一边心情不错地接了句:“我知道我是好男人。”
  江驰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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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泽野看他这种无语的表情,笑得更厉害,收起手机,有点欠地挑眉:“羡慕了?”
  他敛起几分不正经:“也只有她值得让我这样。”
  其他人都不可以。
  江驰逸还是挺替他高兴的,敲了根烟出来咬着:“下午那阵儿你出去干什么了?”
  陈泽野偏头看他,答得随意:“取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
  陈泽野拿出来给他看,江驰逸压下眼皮,发现那是一个黑丝绒材质的四方小盒子。
  略微荒唐的念头划过脑海,他深吸一口气,用不确定的语气问:“这里面不会是戒指吧?”
  陈泽野没打算和他藏着掖着:“是啊。”
  “你他妈——”江驰逸一时竟有些口不择言,“你买戒指干什么?”
  陈泽野用看智障的眼神瞅着他:“你说我买戒指能干什么。”
  江驰逸脑袋思考了整整半分钟,还是难以置信:“你不会要——”
  陈泽野懒散一个嗯,打断他的后半句话。
  “你疯了?”江驰逸皱眉,觉得他的想法不可理喻,“先不说你们才在一起半年不到。”
  “你他妈才十七岁。”
  陈泽野冷笑了下,薄唇吐出几个字:“所以呢。”
  “谁规定十七岁不能求婚了。”
第67章 钝痛
  小巧的银戒捏在手里, 款式简单素净,但在他修长分明指节的衬托下,却宛若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江驰逸已经没了先前那种惊讶, 手臂交叠抱在身前:“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最近?”
  指腹摩挲着内圈的字母, 陈泽野视线没移开:“不是。”
  “去年年底。”
  去年年底...
  江驰逸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再一次被眼前人的疯狂震惊到。
  他没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那时候你们俩不刚在一起吗?”
  陈泽野掀起眼皮, 终于肯分半点目光过来,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淡淡回应:“对啊。”
  “又怎么了。”
  “……”
  江驰逸被这个问题噎住,如鲠在喉, 憋了半天.朝他竖起大拇指,咬牙吐出来两个字:“牛、逼。”
  刚在一起就琢磨求婚的事。
  放在哪都再找不出这种。
  并且以他这么多年的了解,陈泽野其实很讨厌管教与束缚,不然也不会和家里闹翻, 独自一人去了黎北。
  没想到...
  “阿野。”江驰逸抬眸多看了他两眼, 像是在揶揄, “以前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恋爱脑。”
  陈泽野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我乐意。”
  江驰逸举手投降,佩服得五体投地:“行行行。”
  “争取向您学习。”
  病房里的老爷子醒了, 医生通知家属可以进去陪护。
  江驰逸没再和他贫, 敛起不正经, 赶着过去照看。
  长廊重新恢复安静。
  手推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簌簌,来往护士间的低语由近及远。
  陈泽野肩膀撑靠在白墙上,深邃漆黑的眸还落在那枚戒指上。
  耳边不自觉回想起江驰逸刚刚那几句话, 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这种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
  那时候他萌生出买戒指的想法,但好多店家都看他年纪太小, 觉得荒唐不肯卖。
  甚至有好心的店员也语重心长地说教,说求婚可是人生大事,不能靠着头脑冲动的三分钟热度,还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她们见过太多这种,年纪轻轻带着女朋友来选戒指,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说了一箩筐,不出半年却难看收场。
  陈泽野没什么情绪地听着,只是觉得好笑。
  十七岁怎么了。
  年龄从来都不是理由,不想负责任的人,就算拖到二十七岁,同样不会成熟。
  但是他不一样。
  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看向她的每一眼,每一次牵手每一次相拥,他想的都是和她的以后。
  他能确定地给出答案,这辈子身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所以他找了专门定制戒指的地方,款式也亲自设计,他家姑娘学过钢琴,手指纤细生的漂亮,配上戒指肯定会更加漂亮。
  脑海中止不想象那种场景,他更不想等了,恨不得这一刻就回去,亲自帮她戴上。
  ……
  祁安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出了门。
  这个时间正好碰上附近小学放学,背着书包的小朋友攥紧家长的手,兴高采烈分享着白天在校园里碰见的趣事。
  童言稚嫩,简单也纯真。
  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喧嚣渐远,祁安在第三家汉堡店门口停下脚步。
  贴着广告的玻璃门推开,食物香气飘动扩散,钟思琦扑过来用力给她一个拥抱。
  自从离开学校后,前后小半个月的时间,她们一直靠着手机联系,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钟思琦身上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去,红色棉服显得臃肿且厚重,她把脸埋进祁安肩膀,呜呜呜伤感几声:“安安。”
  “我真的要想死你了。”
  “你不在都没人借我抄作业了。”
  双手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脸,钟思琦睁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快让我看看。”
  “陈泽野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提起他的时候,祁安才难得露出点笑:“放心啦。”
  “他对我非常非常好。”
  钟思琦听完这话警铃大作:“完了。”
  “你现在已经开始不自觉护着他说话了。”
  “果然啊——”钟思琦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祁安被她几句话搞得脸热,耳根隐隐约约在烧,手连忙捂住她嘴巴:“你又瞎说。”
  “我怎么就瞎说了。”钟思琦不服气,双手叉腰摆出审视姿态,“那你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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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心里我和陈泽野谁更重要。”
  祁安眼神闪躲了下,拿起菜单转移注意力:“你这问题太幼稚。”
  “我拒绝回答。”
  钟思琦毫不留情地戳破:“你这是心虚。”
  她傲娇地轻哼一声:“你的眼神都告诉我答案了,就是陈泽野更重要。”
  祁安讨好地往她嘴巴里塞了根薯条:“你们都重要。”
  其实钟思琦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心,怕祁安被外界那些声音影响,看她现在还能像从前那样和自己贫几句,悬着的心勉强放下。
  她没有提起姜韵的事,只是把这段时间学校那边的课程进度和她说了下,还不忘把成山的试卷作业带给她。
  祁安苦着一张脸,盯着那摞试卷神情幽怨:“下次还是别见面了。”
  “这怎么能行呢。”钟思琦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你得和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么变态的作业,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受折磨。”
  “诶对了。”钟思琦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不对,“你家陈泽野呢?今天他居然没跟着一起过来?”
  祁安抿了一小口果汁:“他有事去临舟了。”
  “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毕竟是关键时期,怎么说钟思琦都有些不放心,“需不需要我过去陪你?”
  祁安最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在她脸颊上捏了下:“不用啦。”
  “他很快就回来了。”
  钟思琦家里突然有事,急着叫她回去,两个人已经道别了,她又突然折回来,往祁安手里塞了一大把水果糖。
  她揉揉祁安的脸,没了平时的不正经:“安安,你一定要开心。”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祁安眼眶酸了下,点头说好。
  那个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广场那边大概是有什么庆祝活动,烟花声吵吵闹闹。
  祁安盯着盖满雪的地面,心思明显有些怔然。
  她发现自己对陈泽野的依赖感越来越强了。
  分开前后两天还不到的时间,她想他想得已经有些过分。
  路口处的红灯转绿,霓虹灯晃进眼底。
  距离明椿巷剩下最后两条街的时候,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泽野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指腹滑动接通,刚刚萦绕在脑海中的那张面孔,就这么放大出现在屏幕上。
  他身上还是那件黑色卫衣,冷白背景做衬,眼下乌青看起来有些重,鸦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拓出淡淡一层阴影,连带着五官轮廓也更加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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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道细眉皱起,祁安在担心:“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啊?看起来好疲惫。”
  “没有。”陈泽野懒散地笑了下,“睡得很好。”
  “还梦见了我家宝宝。”
  “什么啊。”祁安小声咕哝,“怎么就知道油嘴滑舌。”
  “江爷爷那边怎么样了?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了。”
  陈泽野把手机拿得更近,带着磁性的嗓音,也随着这个动作更加清晰起来。
  “医生说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祁安点点头哦了声,还没想好说什么,又听见他开口问:“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陈泽野神情严肃下来,眉心拧起,连带着语气都跟着沉了沉:“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是说让蒲兴他们陪着你一起吗。”
  祁安连忙解释:“我就是去和思琦吃了个饭。”
  “那也不行。”陈泽野在这件事上格外计较,“你现在在哪呢?”
  “站着别动,我让蒲兴过去送你。”
  祁安拦着不
  让:“我马上就要到家了。”
  她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将周围的场景展示给他看:“还剩最后一个巷口。”
  “别去麻烦人家了。”
  陈泽野声线放缓,没有刚才那么冷硬:“那要是在出门的话,答应我,一定要找蒲兴跟着。”•
  他眼中的情绪有点复杂,叫人看不太懂:“不然我放心不下。”
  祁安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只知道他总归是为自己好,很乖地应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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